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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禎娘回憶了一番才接著道:“我原來并沒多想,只當時殺雞儆猴,若是罰的不重,怎么警示后頭的人呢?如今我自己上手才知道并不是這樣——更深的意思是凡是處罰了的人都是要心懷怨恨的,他們的家人也是一樣,這樣的人和他們的家人還放在身邊使用,這是心有多大?” 說到這里禎娘竟然笑起來,只是身邊幾個丫鬟無端覺得難過起來。禎娘又搖搖頭,認真道:“明白這一點了,忽然看事情人情這些一下就開闊起來,就是恩恩仇仇那些。只是我不怕些許人再做這樣的事兒,只是你們你們......” 禎娘不再說話了,只是轉過了身,最后道了一句:“罷了,你們都那么聰明,也是明白的。今日好容易休閑,這就回去歇下罷?!?/br> 幾個人立刻跟上——是的,她們都算是心思玲瓏之輩,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禎娘不怕那些她沒放在心上的人背叛,只是怕有身邊親近的犯大錯。不管是這次還是以后,她們這些人一定不要犯下不能寬恕的錯誤。 只是她們悟性也有不同,等到各自回房休息。吹燈之前微雨就忍不住迷茫問道:“小姐方才是什么意思?是警示咱們,可是又似乎不是那么簡單?;蛘呤怯X得這些日子已經被一些人傷心了?” 和她同一個屋子的紅豆干巴巴笑了幾聲:“呵呵,往常你倒是比我這個直腸子的謹慎,比將離子夜那兩個老好人硬氣,中庸之間竟是最聰明的樣子。怎么,這回卻是不通了,怎么問出這個話來?” 微雨似乎是沒想到紅豆看的這樣透徹的樣子,比她笑的還干巴巴:“呵呵,這樣啊——聰不聰明也不是表面上看的出來的。譬如說明心見性上,我們三個都比不上你,你不過是嘴快了些而已。所以,所以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見微雨是有意避過之前自己話的樣子,紅豆也沒有追究是樣子,只是撇了撇嘴道:“小姐是心疼照顧咱們的意思——因為怕將來會處置咱們所以提前與咱們說開了。一般人以為是警告,反而會覺得格外生分。但是仔細想想,這對于咱們小姐性子來說已經是了不得的照顧了。小姐,小姐她又不是那些會成日把什么‘親如姊妹’掛在嘴邊的?!?/br> 說到這時候紅豆竟是無比冷漠的樣子,微雨知道這是為什么。正是當年她們在太倉見過一家與顧家交往的人家家里小姐與丫鬟正是‘親如姊妹’的樣子,可是沒大沒小。當初她們還羨慕過,可是后來才知道因為一點小事,那位小姐就把身邊一個大丫頭推出去了。 這就是‘姊妹’?是了,她們一開始就應該端正自己身份,主就是主,奴就是奴。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這樣還不容易犯錯呢。 自家小姐不是那等和身邊丫鬟玩成一片的,但是紅豆感激自家小姐——小姐在她們面前自然很有威勢,但是并沒有不把她們不當人,而是當成個什么物件。禎娘更多時候是把她們當成是自家出了銀子,然后她們來服侍她的。 自家出錢了,無論是讓她們做雜事也好,吩咐跑腿也好,犯了錯按著規定的懲罰也好,都是理所應當的。但是她們不是物件,她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拿人撒氣,也不會硬要人做做不成的事,也不會處罰超過原本訂下的規矩。 就是說禎娘對待這些女孩子從來不是‘隨心所欲’,而是照著準則而來——這就是生活中與人交往該有的,凡是隨心所欲的那不就是對待物件了。 想到這些,再想到禎娘剛剛說的話,微雨就是再愚鈍也明白了。忽然也是微笑了起來,吹燈后忽然道:“我不會的,我會好好守著小姐?!?/br> 紅豆這幾日也是累的厲害了,幾乎是沾了枕頭就睡,恍恍惚惚聽到這一句話只覺得莫名其妙——這樣當然的事情有什么可說的? 這些日子也確實是十分辛苦了,這包括了顧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好在這樣辛苦不是沒有回報的,等到夏日里的時候事情已經到了尾聲,眼見得就要天下太平了。 原來那些珠戶手段用遍了,顧家都扛住了。又見那些要放火殺人的江湖人都被抓住了,而且有些在小島上就被一些同樣是江湖人的砍翻了——這倒是一個不對的,顧家哪里能夠做做這樣的事兒!他們正義凜然地想。 其實那樣的亂斗里自然是不能留手的,不然就是你死我活。不殺了你,等著你反身捅我一道或者捅我兄弟一刀么。于是自然是刀劍無眼,有些被就地斬殺了。這事兒做的一點毛病都沒有,就像有人要殺你,你防衛著回了一刀,你沒死他死了,這也怪你? 實際上這些珠戶遇到這樣的事兒自然也是如顧家一樣做,只是這時候他們要站在顧家的反面,自然能夠立刻指鹿為馬。都只看到這件事能夠做文章,于是立刻出錢的出錢,發動人脈的發動人脈,準備開始找官府打官司糾纏顧家——先巧立名目,說顧家無端殺了自家雇工或者仆人就是。 只是事情就像是丟了一塊石頭進水里,卻沒聽到聲音一樣詭異。他們在應天府下的狀子——顧家如今落戶在應天府,自然只能找應天府,別處也管不著啊。只是應天府竟是不管不問的樣子。 接著原本扭送至官府的那些牽扯進顧家事情的江湖人全都各有處置,原本案底重的自然是砍頭,原本還算清白的則是按著犯罪輕重,充軍流放不同地方。 這是一個再明確不過的訊號,珠戶們立刻明白了顧家給官面上已經順地服服帖帖了,做的比自家要好。 等到這個明白過來其實事情就不多了,無論是外頭孟本處,還是顧家的顧周氏和禎娘一下都覺得忽然壓力小了許多。實在是那些人已經試過所有招式——明的暗的,商場上的、江湖面上的,甚至還有官面上的。 如今黔驢技窮卻依舊一無所獲,既然是這樣那還有什么可說的。按著商場上的規矩這就要投子認輸了,不然呢?還接著往下糾纏?不說一些旨在維護東南生意穩定的行會會惱——明擺著已經窮途末路了還要糾纏,人人都你們這樣,整個東南還要不要做生意? 就是身邊同僚也會覺得無法忍受——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要動用人力物力的。他們本就是一些人聯合起來,所以動用的力量也是各有所出。既然有使用,那就是實打實的損耗了,真金白銀不用說,就是人情也是很值錢的。只要還想在這一畝三分地混下去,將來都是要還的。 做到如今還看不到一點希望,除了核心幾個大珠戶,其余的難道不會犯嘀咕么——就是顧家崛起了又怎樣,還不是要接著做生意。似這一年一樣,他們的珍珠還是往年一樣的價兒啊。 將來會不會擠兌的沒地兒去是不知道,只知道如今再死磕下去,自家的損失先海了去了。不說能不能打到顧家,只說就算能夠打到,怕是自家也等不到那個時候就要耗空了——那些龍頭大佬們倒是能撐得住,到最后大概是他們漁翁得利罷。 這就是人心了,所謂聯盟哪里能忽略這個。無風還能起浪,何況這也不算是妄作猜測算是有理有據了。問那些大佬真心話,有沒有設想過這個場景,只怕都是要點頭的。 既然到了這個局面,那就收場罷。好歹還有幾分體面,不至于喪家之犬一般。何況到此為止也算是止損了。雖然這些珠戶們損失不少,但卻不至于家族傾覆,只要生意還能做下去,那就還有元氣恢復的一日。 至于生意能夠做多久,顧家總不至于幾年之內就能把整個珍珠生意吞下罷。他們雖然還看不出顧家深淺,卻不是沒眼光的,有些東西已經是清清楚楚了。 甚至往好里想,這樣的養珠術顧家根本受守不住——又不是那些杏林秘方,一張紙條,繼承人曉得就算了。養珍珠的事兒可是要用到許多人,這些人都是要明明白白的。有這樣一條,就總有露出的一日。 那么作為珠戶的自家天然就更容易先學到這些,到時候說不定能夠一起發財——就算顧家吃rou,跟著的后頭的人家也能喝些湯湯水水不是。 實際上曉得對方認輸的消息顧家也是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們家里還有余裕,底牌還沒有用盡,可是繼續下去有什么好處?那些珠戶動用人脈金錢,顧家難道不用動用人脈金錢? 計算起來顧家這一回上下使錢可算是十分大方了——有些官面上的大佬,人家位置高,你真給的少了,看都不看的。 禎娘當時還道:“早聽有商界前輩著書立說,里頭講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咱們生意人要么不送禮,一旦出手就要一下把人砸懵,于是人家都高看你,難以說出拒絕的話來了?!?/br> 這錢花了,貴是貴,可也真是好用??!只看這一回官面上穩如泰山八風不動就知道了。畢竟這可不是單單靠顧周氏在幾家后宅走動就能做到,那時候要是沒拿出干貨,一樣沒用! 計算起來顧家這一回前前后后開銷了五十多萬兩,倒是把今年珍珠生意的純利都扔出去了——扔錢的時候眼睛都不眨的,事后記賬可把顧周氏心痛壞了。 她只拿了賬本道:“天殺才!那幫子眼紅咱家生意的,他們找來的事兒,這時候拍拍屁股請各大會長來說和休戰和好。事情是完了,只是咱家卻白饒了五十萬兩銀子,照著那些人個個打個金子人身都夠了,他們哪有那么大臉?” 禎娘在一旁幫忙,聞言只得道:“母親不要這樣想,只要想想今后每歲都有多少銀子的賺頭是不是就要高興多了?只當這也是成本就是了,既然依舊是賺的比花的多,那就是一樁最好的買賣了?!?/br> 見顧周氏依舊是心氣不平的樣子——雖然大局上是知道的,但是為著五十萬兩銀子,面上依舊是要生氣的。要知道這可是五十多萬兩啊。五十萬兩的身家在一些窮的省府都足夠說是一等商賈了,就是顧家,在幾年前,全副身家加起來也就是這些了。 禎娘只得道:“這些錢也不是一次花果就算完了,母親花錢的時候不是借此認得了許多官面人家的女眷,也走通了官府關系?!?/br> “這有什么用?下一回使錢的時候還不是該多少是多少,又不是這一回花的錢多了,人下一回就不算你的了?!?/br> 禎娘卻是想了想道:“這世上多的是提著豬頭也拜不著廟門的,母親自此之后可不是就有門路了。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只怕還花費少些?!?/br> 顧周氏想了想,點頭:“你說的有些道理,不過我還是為這生氣——要我不生氣,非得等到明年珍珠再賺錢不可,到時候看著賬本自然就心里舒坦了?!?/br> 禎娘聽到這里再不說話了,顧周氏其實也就是一點子心里過不得的,不用勸說也沒什么——更何況勸說也沒什么用,得等到到時候自然好了。 到此算賬,事情總算是完了,雖然礙于婦人身份顧周氏沒有與那些珠戶當家真的面對面握手言和,但是總歸有別的表達意思的法子。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儀式大于實際的,兩邊既然已經表態,就算是徹底完了。無論是顧家再秋后算賬,還是珠戶們明年立刻卷土重來,其他見證的都是會插手的。 然而余震未平,譬如顧家,原本雖然不說名不見經傳,但也是大家不察覺的那一類。遠的不說,就金陵地界上,顧家這樣的商戶,數出兩雙手總是能夠的,至于天下就更多了。 但是等到珍珠大戰接過出來,顧家再也不同,即使身家還沒有達到,但是大家也默默把她家當大豪商之列了——按著這賺錢速度,很快就會達到了。如今的行情擺在面前,誰敢小視?特別是曉得顧家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卻已經許了人家無不捶胸頓足,真是損失了好大一注財貨呵! 正如所有行當的大佬都會有個稱呼,譬如黃金崔家,翡翠段家等,很快珍珠顧家響遍了大江南北商界。 第76章 珍珠戰爭已經過去了, 作為勝利者的顧家著實火熱了好一陣——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人們沉迷于金錢,比起以前任何一個朝代都要□□裸。這或許會帶來道德的敗壞, 以及追求利潤踐踏一切能夠踐踏的東西。但同時這也有另一種所得, 不能辯駁的, 無數的平頭百姓獲得了出頭的機會。 在這個時代, 即使還有許許多多的人說著‘士農工商’,從商者賤,說著萬般皆下品, 唯有讀書高。但更多的主流已經認可拿金錢去衡量一些東西,包括地位和自尊。也正是因為這個, 很多原本一文不名的人,通過白手起家, 最終也能取得曾經不敢想象的地位。 這可不是原本的科舉取士——人說‘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本是不錯的。但是那能有多少, 每三年不過寥寥而已。而且本錢可比做生意要高!真個要白手起家那就是真的白手起家, 給人家做小工、做伙計積累本錢都行。但是讀書不行, 平民百姓家里要供應一個讀書人, 非得是舉全家之力, 兩三代積累才行。 顧家雖然不是什么新冒出頭的了,但是顧周氏低調賺錢的性子也讓她家確實這一回才是聲名鵲起,所謂一朝成名天下知了。這樣的名聲自然有好有壞, 不過總的來說還是好處遠大于壞處的。 所謂壞處不外乎有些自稱同鄉、朋友的來借錢,借不到就是破口大罵等, 到了顧家這位置自然是無關痛癢的。好處則真是讓人咋舌了——如今多少人上多喜巷子請見,多數都是和生意有關。 在這個金錢至上的時代,名聲當然依舊之前,財大氣粗的名聲就更值錢了。如今顧家手握養珠術,眼見得就要一年一年發達的消息不脛而走,更何況顧家本來家底不薄。于是所有知道信息的人,想要找人做生意就很容易想到顧家了。畢竟人家本錢豐厚,又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不能更靠得住了。 這其中有許多生意都是無稽之談,不知道是為了騙錢,還是真的自己就是個傻的。但是真的去看,也有許多十分不錯的生意,只要投錢下去,說不得就很有賺頭——人家就是缺錢才找上門來的。 這里甚至還有官府的事兒,譬如蘇州府就有一門生意,有幾門大橋要建。蘇州府自然自己沒得力量,就擬打算向民間富商籌集銀錢,等到大橋修建完畢后,拿出十年過橋費補償。 這些大橋都是在交通便捷之地,也是真的很有需要,若是建橋收取過橋費自然可以說是穩賺不賠賺頭頗大的好生意。原來這樣的生意就算顧家使人情也難得到手,如今自己不消動手,只在家中坐也有人上門來邀請,這就是不同了。 這時候來找顧家的人是這樣多,不過卻不是人人都會往多喜巷子去。顧周氏自己對外的意思是自己寡婦人家是在不便與許多陌生男子打交道,于是除了一些女人家,其他上門的就只能往顧家掌柜苗延齡處商議了,到時候自然有人代為遞進意思。 也虧得最近是生意淡季,苗延齡的生意又都是些老門路生意,底下交代下去他本身不大看顧也是無妨的。不然這樣多的人上門,不說品評他們的話語要求,與東家溝通,就是光見面就要去了老命了。 于是這些日子雖然是天氣炎熱,苗延齡家住的宅院依舊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多少人頂著烈日炎炎,在門房處于另一大堆人擠著排時間就是為了見一見顧家這位掌柜——在武天明常年船上漂的前提下,苗延齡就是顧周氏的代言人了,也只能是他多勞動一些。 剛剛送走了一位江西席戶——江西竹席本來就算是好貨,他家席子又是已經小有名氣的。奈何本錢不夠,單靠自己的力量想要大辦作坊行銷天下始終不能想。于是當家人有了與有錢人合伙的主意,聽說顧家有錢,這不就上門了。 這樣的人可不是少數,來見苗延齡的人里只怕一半以上都是為了差不多的事兒。苗延齡只是在剛剛走的這江西席戶名字下畫了一個圈——可以做,但是利潤不算頂好的。若是沒有更好的生意使用銀子,做也不是不可。 畫好一個圈兒苗延齡起身活動了幾下,今日他已經這樣坐在書案后頭一個上午了,只覺得骨頭酸痛。這時候就有一個給他常年打下手的小伙計趕忙過來,手上還拿了一本小冊子,這冊子上寫滿了提前下過帖子,今日應承了要見的人。 苗延齡曉得他為什么過來,只是站著問道:“讓我歇半盞茶罷,反正中飯之前也只有最后一個了,到時候寸著時候來,什么事情都誤不了?!?/br> 小伙計自然會意,這是要把下一個拜訪人原本準備見的時間砍去半盞茶的意思?;蛘邔τ谶@個等了兩三日,如今在熱天門房候著的人并不公平,但是小伙計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這就是現實了,只有什么背景也沒有的人物才會這樣排著時候見面。但凡是有背景或者托的上關系的,或者在苗延齡這里插隊,或者在多喜巷子那邊由著家里的女眷親自見過顧周氏了。 由此而知,這些人并沒有多值錢,原本或者安排的是一盞茶的時間,那么他就是值一盞茶。這時候他無端減了半盞茶,那么就是只值半盞茶的意思??倸w是小人物,值多少也是由著別的大人物評定的。 苗延齡就在這一句話后好容易休息了半盞茶,然后就接著接待八方來客。這樣的事兒他最近也算是做的多了,大概每過三日,帶著自己得來的信息,其中真有有價值的就與顧周氏交代,商議著花錢。 大概著又是這一日,苗延齡帶著兩個小伙計傍晚時候往多喜巷子去了。門口的小幺兒見了一個個都笑嘻嘻來打招呼:“嘿,給苗掌柜見禮了!瞧苗掌柜滿臉喜色果然是最近生意上的事情順當!” 最近上門的人多,又大多是有求于顧家的,那么每當到了門房自然就會格外‘客氣’了,總之是打賞不斷。這些小幺兒也算是賺了錢了,因此這樣好顏色也不是沒得道理。更何況如今上下誰不知道家里生意越發大了,太太小姐格外依仗幾位掌柜,尊敬著沒得壞處! 苗延齡是個最謹慎的,不管最近辦事如何,外頭生意如何,態度始終是謙遜溫和的,就算是對待這些小幺兒也是一樣。這時候他也是客客氣氣道:“今日也是來見東家的,有些外頭的事情要請示?!?/br> 最近苗延齡每過三日就要來一回,門房的人如何不知,于是寒暄幾句就把側門讓了進去。只是在他臨進去的時候小聲道:“之前進去的幾個婦人還沒出來,掌柜的就在翡翠軒小花廳等等罷?!?/br> 最近苗延齡都是直接去安樂堂說事情,這句提醒也很有必要,不然直接去了安樂堂沖撞了別家女眷可如何是好?苗延齡謝過門房幾個,然后就帶著小伙計往翡翠軒去。一路上人都認得他,也沒人阻攔。只不過到了安樂堂門口有婆子阻攔。 苗延齡笑著道:“我并不是要進去,只是請嬸娘悄悄兒進去讓人提一句,只說我在翡翠軒小花廳里等著東家過來商議事情就是了?!?/br> 說著還拿出一些錢道:“這些倒是請嬸娘喝酸梅湯,這樣的日子還在門房守著也是辛苦?!?/br> 那婆子連忙讓了讓,推辭道:“苗掌柜可不興這樣,不過是應該做的,不當收這個。您若真的執意,倒是讓咱們為難了?!?/br> 到底最后這婆子沒收下苗延齡的銀錢,不是這婆子有多清廉,也不是顧家門風好到這地步。只是顧周氏很看重門房,覺得一個宅子里是不是井然有序,這門房要占去一半,真是門戶管的嚴密,總歸是有些規矩的。 因此她選門房都是那等十分誠懇可靠的,平常也多告誡。因此這些人就算是收錢也有自己的道理,曉得什么樣的錢能收下,什么樣的銀子不能收。譬如這些日子外頭得來的甜嘴錢,只管收下就是。 但是似苗掌柜一般,是太太小姐手下人,自家收了錢就是大事了——太太是絕對管的很嚴的,就是怕養出刁奴,仗著一點子職權欺壓起自己人來了。況且誰不知道苗掌柜這些人是家里紅人,奉承還來不及,誰會收他好處。 苗掌柜自去翡翠軒候著,顧周氏這時候自然是在忙著在安樂堂接待客人——既然能夠耽誤到這時候那就不是一般人了,就是有丫鬟上來耳語過苗延齡已經在翡翠軒候著的事兒了,她也不過是點點頭,并沒有絲毫急切起來的意思。 狀似無事一般接著之前的話頭道:“mama這句話說的很是了,如今生意也是難做,怪道大人這樣為難——又不能去找那些小人家,家底不曉得多少,要是從中卷了利去,天下之大,找誰說理去?” 那個與顧周氏對話的婦人似乎是仆婦的樣子,但是穿著打扮十分不凡,一看就知道非得是豪門大戶家管事媳婦才能有的氣派。她這時候也是圓團團一張臉兒,笑著道:“可不是!要說還是要與顧太太這樣的人家打交道才放心!何況還是家鄉人,所謂親不親故鄉人就是了,于是大人和太太一下想到顧太太您!” 然而顧周氏心里清楚的很:若真是親不親故鄉人,那早干什么去了,如今巴巴上門還是看重顧家現有聲勢。 不過顧周氏并不為此憤怒,換做是她自己也會這樣選的,這世道本該如此。不是如今有這樣局面,人家憑什么找上門來。要知道誰家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真個做生意也要找個靠譜的。 這位大人如今在南京兵部坐著閑官,本來就是蘇州人士——禎娘的父親原本就是蘇州人,所以雖然顧周氏不是蘇州人,依舊會有故鄉人的說法。只是一個閑官并不算什么,不過這位大人家里有些背景,倒是給他準備了幾個能夠借職務之便賺錢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他自家也要投本錢,還要找些民間商賈合資,這是如今朝廷倡導的官督民辦了。只是他自己沒得一個常用的商賈,倒是通過盛國公府看中了風頭正盛的顧家,因此才有上門說話這一回。 顧周氏很看重這個,不只是官家生意最是油水豐厚,還有多多結交官面人脈的意思。所以才一直如此親熱說話——不過到了談生意的時候依舊沒有放松的,這是耽擱到了這個時候的另一個緣故。 顧周氏在這里耽擱下來,好在她沒有讓苗延齡干等著,而是讓人去寶瓶軒找禎娘。禎娘本是在看書的,有這樣的事情也立刻放下書本子,換過能夠見客的衣裳,這才去翡翠軒見苗延齡。 苗延齡此時已經在翡翠軒等了好一會兒,喝茶喝到第二杯,聽到外頭有些響動——本以為是顧周氏到了,準備著卻沒想到是禎娘,不過這也沒什么不同,他很快意識到生意上的事兒與禎娘說也是一樣的,如今顧家生意禎娘也有了能夠拍板的權利。 苗延齡朝著禎娘拱拱手問好,禎娘今日過來的匆忙,打扮的利落隨意——倒是有些不像個江南女孩子了,像是那些山西、陜西、關外當家女人。那邊真是一塊神奇的土地,既有最保守的世家,也有比江南多得多的當家女子。 那兒好些女人從小就跟著自家父兄做生意,等到了夫家依舊經營自己的產業,常常比丈夫還強。于是許多那邊的家族,都是男子專心功名和玩樂,產業一應由著妻子打理。以至于說起那邊的當家女人都有一個固有的樣子了。 禎娘倒是寒暄不多,就與苗延齡說起這幾日的事兒——自然都是生意上的。有些是好生意,家里實在可以做的。當然也不是什么好生意都做得,畢竟顧家雖然有錢,也不是個無底洞哇,如今還是有限的。所以有些本錢太重的,再好也只能放棄了。 苗延齡在一旁說著,邊看禎娘的臉色——如今禎娘似乎是迅速歷練出來的樣子。要知道世上的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不同,但是歷練出來,能夠成為一個方面的佼佼者,都會有自己的氣勢。 譬如顧周氏身上就有一股子誠懇與平易近人,幾位掌柜與她相交無不是覺得‘士為知己者死’,能有東家這樣信任,那就只能竭盡心力回報了。這種氣勢作為一個當家人是很難得的,也十分有利于創業之初的家業。 但是禎娘和她不同,她身上的氣勢更多是一種威勢。一旦禎娘認真起來,周圍的人只覺得壓得喘不過氣來,一個個都是戰戰兢兢——若是有禎娘看著做事,那就會下意識地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出了一絲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