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謝關雎看見他的笑容,怔了怔,隨即別過臉去,說:“既然說了,就要做到,到時候別反悔?!?/br> 鐘知注意到他剛才那一剎那的怔神,于是嘴角笑意越發明顯。恨不能將謝關雎的臉捏過來,讓他好好看看自己這張臉上的笑容。 這個人是喜歡自己的笑的吧—— 八年前就說過自己笑起來很好看,應該多笑笑。 既然這樣,鐘知不介意用自己這張臉來獲取對方更多的注意力。他渴望這個人的目光,如同渴望關乎生存的空氣和水。 鐘知伏在謝關雎耳邊,說:“有一個條件?!?/br> 謝關雎就知道,他絕對不可能那么好心,突然不再限制自己和外界的聯系,果然又有條件,于是翻了個白眼,問:“什么條件?” “你現在親我一下,我就把手機給你?!辩娭x關雎,嘴角帶著笑意。 謝關雎:“……” 親你個頭。謝關雎心里想,也是這么做的。 他將鐘知推開,自己從沙發上跳下去,不輕不重地說:“不如讓你那個炒緋聞的女藝人親你去吧!” 鐘知盤腿坐在原位置沒有動,仰起頭看他,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沒有淡下去過,眸子里璀璨得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個站在玻璃櫥窗前得到了蛋糕后巴巴地看著謝關雎的少年。 ………… 雖然謝關雎并沒有親鐘知那一下,不過也沒有關系了,畢竟現在鐘知力氣比他大,想要占便宜還不是隨時的事情。更何況他仿佛半推半就了,現在對于鐘知過于親密的舉動,也沒有什么抗拒的反應了。 當天晚上,鐘知就把新手機給他拿了回來。 新手機里面的卡還是之前那一張,所以卓一晨的電話號碼也在里面。 鐘知分明知道這一點,但裝作不知道,并沒有刪掉——很明顯,又是一重新的對謝關雎的考驗。 將手機交給謝關雎之后,鐘知就晃到廚房去做飯去了,他這兩天心情一直很好,做飯的時候也沒有強制謝關雎跟進去。于是謝關雎有了一點點自由的時間,進了臥室房間,將門關上,先和謝父打了個電話。 不管怎么說,畢竟原主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謝父一個親人,和謝父的關系還是要維系的,也免得讓對方擔心。 他剛掛了和謝父的電話,另一個陌生號碼就擠了進來。 說是陌生號碼倒也不準確,因為那天在機場的時候這個電話就打過來過,還因此令鐘知發瘋。 這段時間以來,卓一晨是有調查過謝關雎到底被鐘知藏在了哪里的,但鐘知的行蹤較為隱蔽,調查起來還是頗費了一些功夫。并且等他調查到,就發現,這兩個人居然一言不合就已經領了證了。再加上又同居這么多天,說不定早就上床了。 這令他對謝關雎的興趣大打折扣。 說到底,他對謝關雎也就是有一種好勝欲和征服欲在里頭而已,再加上謝關雎八年的消失不見,也令當年的那種莫名奇妙的感覺得到了醞釀,這才令他產生想要進一步接近的念頭。但是現在看來,顯然是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 但不管怎樣,卓一晨還是想帶走謝關雎的。 于是這個手機號碼一開機,他的電話就及時地撥了過來。 謝關雎手心中的手機屏幕亮著,他看了眼,并沒有去按接通鍵,而是將手機扔在桌子上,沒有搭理。 門很合時宜地被推開,鐘知抱臂靠在門口,瞥了眼他桌子上的手機,語氣佯作漫不經心,卻還是有些發沉:“怎么不接,上次你不是還主動給電話號碼到他嗎?” 提到這件事情,他就開始拳頭發癢了。雖然,事后他調查了,其實謝關雎的電話號碼是卓一晨自己調查出來的,只是為了故意讓自己誤會謝關雎而已??墒?,為什么謝關雎不解釋呢—— 如果是之前,鐘知會以為,這個人眼里不曾有過自己,所以自然也不屑于解釋。即便自己難過受傷,他也渾不在乎。 可是現在,鐘知忍不住去奢想,會不會這個人也是想要解釋的,只是自己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呢。更何況自己一直反復提起“交易”二字,這個人眼底劃過的黯然,自己不是沒有注意到的。 于鐘知而言,就好像陰云密布了八年的天空,突然豁開了一個口子。一旦得到了這個人的一點關心,一點吃醋,就開始奢望這個人的更多東西了。 “就準你和女明星廝混,不準我留別人一個電話號碼?”謝關雎看了他一眼,故意用僵硬的語氣道。 吃醋 3 鐘知心里數了下,心情好得超乎想象。他溫柔地看了眼謝關雎,語氣輕柔地威脅道:“嗯,我不準?!?/br> 謝關雎頓時語塞。 手機震動一陣陣響起,但是沒有被謝關雎和鐘知理會,于是又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消停下去。謝關雎卻看起來并不在乎,一開始就沒打算接這個討人厭的電話。他兀自將身上的衣服換了套,然后走出臥室門。 鐘知笑意吟吟地盯著他。 謝關雎走出幾步,像是忍不住,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其實我和卓一晨沒關系,我回國后,都不記得他長什么樣子了,他走到我面前,我半天沒認出來?!?/br> 說完這句話,他撓了撓頭,走到了沙發上坐下,有些僵硬地看起書來。 鐘知仍靠在門框上看他。 過了許久,鼻子里才發出一個單音節:“嗯?!?/br> 心臟卻是怦怦直跳,眼里的喜悅也滿滿地快要溢出來了。 第43章 半面妝21 謝關雎剛回國的時候,天氣冷得結冰, 這段日子以來卻逐漸晴朗。 又或者是鐘知的錯覺, 他感覺到自己不再像是行尸走rou了。 對于鐘知而言,在沒有遇到這個人的十七年里, 他的世界是黑的。沒有人愿意和他分吃一塊蛋糕,也沒有人愿意和他坐在一塊兒, 他無論去哪里,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如果不遭受輕蔑和白眼的話, 那么,那一天對他來說就是值得開心的一天。 而父母對他來說十分陌生, 是遺棄他的人。這種仇恨和憤怒很早就在他的血液里埋下了種子,但那個時候他太幼小, 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只能拼命壓抑自己,告訴自己要忍,只能忍。等他稍微長大一點, 他就開始反撲。 他本來以為這就是他的正常生活, 可是, 被這個人闖進來之后,他才知道別人過的都是什么樣子的正常生活。有人陪伴, 有人說話,有人送禮物, 有人慶生。只有他躲在陰暗的角落, 在別人眼中看起來那么不正常。 與其說是這個人在他家湊上來親了他那一下, 才讓他下定決心去接近這個人,不如說,在這個人主動坐到他旁邊,對著他綻開笑容的第一下,他就動搖了。 他的心臟藏在黑暗之中,從第一眼開始,就小心翼翼地窺探著這個人。 這個人對他投來的每一眼,對他做出的每一個動作,他心里面都在暗流涌動。說不出是心悸、渴望、喜悅、疑慮,還是任何別的情緒,所有的東西糅雜在一起,就只剩下“占有”兩個字。 想要占有,想要變成自己的。 ——所以才會生出徹骨的恨意。 這個人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親手給予,又親手捏碎摧毀。他原本窺探到的一點光也徹底隨之無影無蹤。 所有的一切都瞬間崩坍了,這令他再一次墜入無盡的黑暗中,甚至比上一次更令人痛苦、煎熬。 但是這一次,鐘知再次動搖,義無反顧的。 他知道,如果這次仍然是對方營造出來的假象,那么他就仍是重蹈當年的覆轍,最后變成一個可笑的人。但他也知道,無論再來多少遍,他也只會這樣。那么,他只能去祈求對方這一次是真的喜歡上了他。 ………… 接下來幾天,他發現謝關雎經常在他扭過頭去的時候,悄悄偷看他。但是一旦他將頭扭回去,這個人就若無其事地將視線移到別處去。對他也沒有之前那么抗拒了,仿佛習慣了他無時無刻的從背后抱過來,有時候坐在沙發上,都刻意給他留了一個位子。 他抱住這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原來也是有些反應的,雖然嘴上說不出來什么好話,但有時候耳朵略微有些紅,挺拔的鼻梁和略微上翹的嘴唇,和八年前那個自信張揚卻對自己溫柔的人沒什么區別。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沒有上床的話,這個人似乎其實都沒有睡著。鐘知故意測試過,在書房熬到凌晨兩點多,才悄悄推開臥室的門,掀開被子擠到床上去。這個人眼睛緊閉著,身體卻不像是睡著了的樣子,分明就是裝作睡著了,還下意識地將手攀上他的脖子,往他懷里靠近一點。 這點發現令鐘知如同一只偷了腥嘗到甜頭的野獸,心里高興,面上卻不動聲色。 懷里人的體溫和呼吸,令他感到像是在做一場夢。 他現在不想去追究當年這個人到底把他當成什么玩具,到底為什么一句話不說,就毫不猶豫地拋棄他。他現在只想將這個人禁錮得更緊一點,如果這個人有那么一點點喜歡他的話,那么就讓他不擇一切手段,令這個人的喜歡再多一點點。 他不認為這是乞討,他認為這是攝奪。 現在的他也和當年完全不一樣了,不可能和當年一樣,眼睜睜看著這個人消失而什么都沒辦法做?,F在的他,已經強大到足夠令這個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 第二天謝關雎照常到陽臺上去料理鐘知買回來的一些盆栽,鐘知接到了助理的電話。日記本的鑰匙從謝家找到了。這并非什么很難打開的鎖,成年男人能夠隨意掰開,但是那樣就會損壞,所以鐘知還是選擇多等了幾天,等到助理從謝家取到鑰匙。 他從廚房里走出來,看了眼蹲在陽臺上的謝關雎,說:“公司有點事情,我下去一趟?!?/br> 本來以為謝關雎不會有什么反應的,他轉身去拿掛在玄關處的外套,但沒想到這個人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澆花器,從陽臺那里走過來,狀似不經意地問:“晚上回來吃晚飯嗎?” 謝關雎問完,好像是也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多余,掩飾性地移開目光,坐在沙發上找了本雜志翻起來。 鐘知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你是希望我早點回來?” “你不要過多解讀我的話?!敝x關雎嘀咕道。 盡管如此,他手中的雜志卻拿倒了。 鐘知看著眼前這個人,時隔八年,他再一次感覺到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有了上岸呼吸的希望。他眸中全是笑意,蹲到謝關雎面前,把謝關雎手中的雜志給反過去。 謝關雎:“……”他有點尷尬地咳了下。 鐘知伸出一只手,在他頭頂揉了揉,動作輕柔而篤定。就如同當年謝關雎那樣對他做的一樣,只是兩人的位置和角色掉了過來。就算那個時候謝關雎是在玩弄他,但是這一次,應該多多少少有點真心吧。鐘知不敢確信,但不肯放過任何一絲希望—— 謝關雎沒有躲避他這個動作,只是有些發怔地看著他。 鐘知望著這個人的眸子,其中仿佛倒映出了自己,周圍別無他人,只有他二人。沙發,燈光,小聲吵鬧的電視機,茶幾上的茶水,廚房里沒洗完的碗筷,這是鐘知一直以來最渴望的一幕,現在已經實現了。盡管這實現是在他的手段和強迫之下得到的。 他喉頭間涌上數種情緒,迫切地想要和謝關雎說些什么。 但是他動了動嘴唇,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這些話,等晚上再說,也不遲。 “我走了,不會很晚回來?!辩娭逼鹕碜?,看了眼腕表。 “嗯?!敝x關雎抬頭看著他,睫毛輕輕抖動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鐘知的錯覺,他居然從這個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二字。 是他的錯覺吧—— 無論是不是錯覺,鐘知心臟深處都滋生出一種被拯救的錯覺。 助理已經將鑰匙送了過來。鐘知戴著黑色口罩下樓去,在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子,從后備箱把日記本拿出來。他打開車門進了駕駛座,對助理揮揮手,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了。 現在鑰匙和日記本都在他手上了,“咔嚓”一聲,他也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可是他捏著這日記本,蹙起眉頭,竟然一時之間猶豫著不敢翻開。如果日記本里并沒有他,尚且還好,本來那個人就沒太把他放在心上,他可以逼迫自己去接受。但如果日記本里有其他人呢,比如說,在他之前,這個人喜歡過的某個人? 那他絕對會嫉妒到發瘋。 現在光是想想,鐘知眼里就閃過了一絲焦灼,萬一真的有什么別的人的話,他非得掘地三尺找出來抹脖子不可。越是想,他就越是覺得好像真的存在這個人。 不止如此,如果日記本里有他,卻是描述如何與別人開玩笑打賭,才對他好的話,那他…… 鐘知腦子里閃過一百種念頭,蹙著眉將日記本丟在了副駕駛座,或許不再追究以前的事情才是正確的——可是,仍然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去知道更多和謝關雎有關的事情,哪怕是摳字眼的一字一句。 他看了眼后視鏡中自己的臉,深呼吸冷靜了下,再度拿起了日記本。 本子明顯是有些年數了,封皮上掉了些色,扉頁也略有些泛黃。不過寫了字的頁數倒是并不多。前面十來頁都粗略地記了些喜歡玩的游戲名字和密碼,由于是八年前的字體,字跡很青澀,但鐘知依然慢慢地翻過去,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下去。并且松了一口氣,沒有出現其他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