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玉芝點了點頭,帶著寒星隨著孫鶴上了二樓,在窗前坐了下來。 窗子大開著,濕漉漉的雨氣氤氳在整個屋子里。 孫鶴先把賬本給了玉芝,待玉芝看罷,這才報出了分紅的數目,把銀票給了青芷。 玉芝把銀票遞給四兒,微微一笑,看向孫鶴:“你何時再去西域做生意?” 她已經了解孫鶴生意的詳情了。 孫鶴在大周收購絲線、綢緞、布匹、茶葉和瓷器運往西域,換了當地的鐵礦石和毛皮再運回甘州。 孫鶴想了想,道:“大約七月底八月初吧!” 到了那時,大周和西夏的戰爭應該已經結束了,他的生意就可以繼續做了! 玉芝游目四顧,見寒星和四兒遠遠坐在樓梯口,便低聲道:“這次你打算籌集多少本錢?” 孫鶴微微一笑,伸出了五根手指。 玉芝輕輕道:“五千兩銀子么?” 孫鶴笑了,道:“五萬兩銀子!” 玉芝大眼睛瞪得圓溜溜,打量著孫鶴:“我的天??!你這可是大生意了!” 孫鶴只是笑,并不說自己背后的大股東便是林大帥,二股東是許大人。 玉芝沉吟了一下,臉都有些紅了:“我如今只能湊一千兩銀子,可以入股么?” 她本來以為自己這一千兩銀子夠多了,這可是她全家的積蓄,沒想到到了孫鶴這里,真的少的不得了! 不過想到靠自己的能力和全家的奮斗,居然也能攢一千兩銀子,玉芝不由又有些得意,彎著眼睛笑了起來。 孫鶴點了點頭:“自是可以!咱們做生意,也是積少成多么!” 他看向玉芝:“許夫人,不過這入股做生意,可是有風險的,您還有一種選擇,您可以把這一千兩銀子借給我,待我回來,計算利息給您!” 玉芝笑了起來,道:“富貴險中求,連這點風險都承受不了,還入股做什么生意!” 孫鶴是許靈的老部下,孫鶴這生意一定和許靈有關,她相信許靈,相信這次一定會大賺! 說不定她這一千兩銀子,就要變成兩千兩了! 聽了玉芝的話,孫鶴深深看了玉芝一眼——這個嬌怯怯的女孩子,真是每次相見都要刷新他的認知??! 起初見面,她不過是許大人西鄰賣鹵rou的農家小姑娘,卻提出要和他合伙做生意。 后來再相見,她從京城回來,進了不少甘州緊俏的貨物,利用寒月等人的保護,把貨物千里迢迢運回甘州,本錢翻倍,賺了一筆。 他以為陳玉芝就這樣走上經商之路了,誰知這次他一回甘州,就得知她成了許靈的夫人,據說還成了林大帥的干meimei! …… 這樣下去,難道陳玉芝還要上天? 見孫鶴眼睛發亮打量著自己,玉芝不由有些警惕,忙笑嘻嘻道:“孫鶴,你可別愛上我,我可已經出嫁了,是有丈夫的人了!” 孫鶴:“……” 他笑了起來,道:“許夫人,孫某也已經成親了,家中一妻二妾,決不敢對許夫人您有什么想法,您盡管放心!” 他喜歡的可是溫柔似水的女子,怎么可能喜歡陳玉芝這樣的瞧著嬌怯怯內在卻彪悍的女人? 也就許大人愿意被虐了,他孫鶴可沒那種愛好! 玉芝聽了,這才放下心來,老老實實道:“我生得太美了,有些人總是會自作多情,認為我看他一眼,就是愛上他了,我可得先澄清一下,先小人后君子么!” 孫鶴不禁笑了起來。 玉芝拿出一千兩銀票,交給了孫鶴,寫了入股契書,兩人都簽名摁了手印。 正事忙完,孫鶴命人上了茶,飲了一口道:“許夫人,剛才在咱們絲線鋪子外面插草標發賣的那兩對姐妹,有些不尷尬!” 玉芝喝了一口茶,發現是自己最喜歡喝的桐柏玉葉,在甘州很是難得,便又喝了一口,讓茶香在口中氤氳著,抬眼看向孫鶴。 孫鶴終于發現自己為何沒法愛上陳玉芝了,如果是對他有意思的女子,看他時眼波流轉,含情脈脈,而陳玉芝看他,則跟男人似的,一點嫵媚眼波都沒有! 他想著心事,沉吟了一下,道:“我在鋪子里呆了半日了,門口一直沒人,可是等你一過來,那三個人就過來了,似乎是專門等著你一般……” 玉芝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以后會小心的?!?/br> 她預備讓寒星再去打探一下那兩個女孩子的虛實。 談完正事,玉芝把那杯茶喝完,帶著寒星和四兒離開了。 她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先去了太白樓,讓寒星上去買了兩壇太白樓有名的醉太白酒,這才回家去了。 陳耀祖晚飯時收到了閨女送來的好酒,美滋滋燙了一壺,一邊喝酒,一邊和王氏說道:“哎,玉芝她娘,生女兒也不錯嘛,起碼女兒記得給我送好酒喝!” 王氏正在做針線,聽了他的話,撩了他一眼,道:“早告訴你了,兒子女兒都一樣,是你自己非要重男輕女!” 陳耀祖不吭聲了,自顧自端起酒盅抿了一口,搖頭晃腦品味著飲酒后那種微醺感。 先前在他家和西河鎮那種環境里,他想要生兒子,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只是沒想到女兒居然如此能干,不但能賺錢,還麻雀變鳳凰,嫁給了許大人…… 一想到待朝廷的誥封下來,女兒就要成為四品命婦了,自己就要變成命婦的親爹了,陳耀祖就覺得心里美滋滋的! 此時西河以西一百里的雞鳴山下,也下著淅淅瀝瀝的雨。 大周二十萬大軍把西夏軍隊壓制在了雞鳴山上,形成了鐵桶般的包圍圈,也不進攻,只是圍在那里,只要有人往下沖擊,就直接上火槍隊,一擊爆頭。 大周軍隊的營帳把整座雞鳴山包圍了,一個個燈火通明的營帳,似一朵朵明燈,盛開在雨夜的草原上。 已經是凌晨了,雨還沒有停。 許靈帶著麾下負責值夜的將領那巡查歸來,進了自己的大帳,脫下油布斗篷,坐在帳篷里發呆——他總覺得自己臨行前似乎忘記了什么,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林玉潤帶著張喜雨和一隊青衣衛夜巡。 來到許靈的大帳,他在帳外停住了腳步。 大帳前的衛兵見是大帥,當即齊齊行禮。 許靈聽到聲音,忙迎了出來:“大帥!” 自從上了戰場,大帥對他一直是舊日模樣,再也沒有了他和玉芝成親那夜的幼稚,仿佛不記得那些事了。 林玉潤看了許靈一眼,頓了頓,這才進了許靈的大帳。 對于這位年輕的繼父,林玉潤自己都說不清是什么感覺,既妒忌他娶了自己的母親,又佩服許靈作戰時的天分和全心投入。 也就是說,每當打仗,他就特別喜歡許靈,可是一旦閑下來,他就特別想好好揍許靈一頓! 請林玉潤在帳內最好的椅子上坐下之后,許靈看著林玉潤,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到底忘記了什么——他走得太急,忘記給玉芝留零用錢了! 他的賬都是寒星管著,家里的家用自有寒星供應,可是玉芝沒了零用錢,那多不方便??! 林玉潤在椅子上坐下,正要說話,見許靈眉頭微蹙,便道:“許靈,怎么了?” 許靈遲疑道:“大帥,末將……末將忘記給內子留下零用錢了……” 林玉潤:“……” 他濃秀的眉頭也蹙了起來:“男主外,女主內,你沒把家里的賬交給她?” 許靈:“……” 他的賬太復雜,他原想著慢慢來,誰知道大帥開拔這么急! 林玉潤思緒如電,很快就恢復了云淡風輕:“沒事,她最是簡樸,花不了多少銀子的,你放心吧!” 許靈:“……” 回到自己的帥帳,林玉潤當即屏退其他人等,只把張喜雨留了下來,低聲吩咐道:“張叔,你去用青衣衛的特殊渠道,連夜發急信到甘州府里,讓流風給我娘送些零用錢!” 張喜雨是知道林玉潤和玉芝關系的,當即道:“大帥,送多少?” 林玉潤想了想:“我娘最喜歡金珠寶石,把我書房里那匣子寶石送過去,再送去一萬兩銀票!” 他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許靈連零用錢都不給母親留,而他這當兒子的一下子送去這么多母親喜歡的,孰輕孰重,母親心里自有一桿秤…… 張喜雨:“阿沁,我這就去安排!” 他知道阿沁一向很會掙錢,卻不愛花錢,再加上承安帝的私庫一直對阿沁開放,所以阿沁的錢多的根本花不完。 想到許靈要在母親那里失寵,林玉潤不禁微笑起來。 他看了一眼沙漏,發現距離山上的西夏軍隊向天神禮拜誦經只剩一刻鐘了,不由深吸了一口氣——這場戰爭快要結束了! 大周軍隊一直在等著這一刻。 天神教控制了西夏,就連西夏軍隊也都是虔誠的天神教徒。 天神教每夜都要在固定時間誦經禮拜,禮拜不能半途而廢,否則就是不敬天神,要下火獄的! 第114章 傍晚的時候雨停了,可是天黑之后又下了起來。 雖然出嫁了,可是玉芝如今還是在陳家用午飯和晚飯。 用罷晚飯,她去了阿寶住的西廂房,檢查了一番阿寶的背書和寫字,又問了阿寶幾個問題,見都還不錯,很是滿意,含笑問阿寶:“阿寶,你知道縣試要考什么嗎?” 前世因為想著阿沁是王府庶子,沒法繼承爵位,玉芝便想著讓阿沁從科舉出身,因此細細研究了大周的科舉制度,對縣試、府試、院試、鄉試和會試考試內容都清楚得很。 阿寶想了想,道:“先生說了,讓我們先背好書,習好字,其它不用急著打聽!” “先生說的很有道理,不過,”玉芝微微一笑,道,“凡事預則立,多知道一些,早些有針對性地制定策略,也是不錯的!” 阿寶聞言,雙目炯炯看著她,等著她接著說。 玉芝想了想,接著道:“縣試第一場考的是帖經,所謂帖經,就是考官摘錄經書的一句并遮去幾個字,考生需填充缺去的字詞和與之相聯系的上下文?!?/br> “縣試第二場考的是墨義,就是考官出十道和四書五經有關的問答題,五道全寫疏,五道全寫注,其實還是考察記憶能力?!?/br> “縣試第三場考的是算學,我明日讓人買了書給你,你先自己鉆研,若是有了疑問,咱們就一起商量?!?/br> “縣試第四場考的是策論,我聽說書肆有賣歷年縣試前二十名的策論,明日一并買回來,你先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