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去告訴mama：“mama，老師讓我交學費?！?/br>
    羅紅英不滿說：“你們老師整天催啥啊, 又不是不給交，以前你那班主任不都沒說啥嘛？”

    楊鑫說：“那是欠的學校的錢，又不是老師的。以前都是班主任先幫我墊上的！”

    羅紅英煩的不行：“你就跟他說沒有，豬賣了再交，他老催啥??？又不是不交，只是晚幾天。你現在催我也沒有啊。沒有錢我哪去給你弄，我去給你偷去？”

    楊鑫氣地丟了書包：“沒錢沒錢，老是沒錢。人家父母都有錢，就我父母沒有錢，學費都交不起。不交學費我就不去上學了。免得天天被老師罵，被小朋友們笑?！?/br>
    羅紅英說：“沒事，你明天繼續上學去。他再兇又不會把你趕出來。臉皮厚一點，怕啥！”

    楊鑫和mama鬧了一場，第二天，還是只能空著手去學校。老師問：“學費還沒要來？”她低著頭說：“mama說現在沒錢?！?/br>
    隔三差五的，她就要被班主任單獨叫去一次。

    “楊鑫，學費呢？”

    “學費還沒交，你要拖到啥時候才交？”

    大概過了有一個多月，這天，他走進教室，表情非常嚴肅，教室里的溫度都降了幾度。走到講臺上，他拿起了課本，又不講課，就那么坐著，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望著下面的學生，就這么瞪了十幾分鐘。上課鈴已經響了很久了，也沒有要開始上課的趨勢。

    最后，他像是不耐煩地說：“沒有交學費的，站到教室外面去。不要上課了?！?/br>
    楊鑫怯怯地站了起來。

    她在老師冷漠的表情中，孩子們驚訝的目光下，低著頭走出座位，離開教室。

    她在教室外的窗子下站著，聽到里面開始上課了。

    “這一堂上數學。數學課本拿出來?！?/br>
    初春的陽光明媚，她離開教室，其實心情好了一點。因為沒交學費，她每天坐在教室都是膽戰心驚的，生怕老師問她要學費。這下好了，被趕出教室沒法上課，她不用怕老師再逼她了。不上課也沒什么，她本來就不愛聽課，她自己會看書，會學習，書本上的東西她都會。

    她發了一會呆。

    教室里講了一會課，又不知怎的安靜下來，只聽老師說：“檢查作業?！币魂嚪瓡?、翻作業本的聲音。很快，她聽到了噼里啪啦的棍子巨響，老師在打人了。

    教室里響聲太大了。

    她悄悄從教室門口望進去，只看到全班同學都站了起來。新班主任拿著一根一米五長，兩公分粗的棍子，在打全班同學。先是一人一棍子，全班小孩子都低著頭挨打，一聲不敢吭。打到起勁時，他脫了外套，揚手扔在講桌上，整個人殺氣騰騰。

    他打到一個叫楊煥的小男孩時，楊煥躲了一下。他怒了，伸手去抓楊煥的領口，楊煥個子不高，卻很靈活，竟然想還手。班主任一把揪住了他，一巴掌照臉扇過去，他的臉就腫起來了。然后班主任一腳將他踹到地上，重拾起棍子邊踹邊抽打他。

    “你還手??？還手??？”

    “再還手？”

    楊煥被打的鼻青臉腫，趴在地上起不來了。頭發衣服上都是灰。

    楊鑫嚇的心驚膽戰。

    全班同學一個不落，都挨打了。她沒交學費，被趕出教室，反而逃過這一場。

    下課鈴響了。

    教室里還沒停，還在繼續。

    別的班的老師、同學，聽到動靜都圍到教室門口來觀看。孩子們都驚訝地瞪著眼睛，老師們則是笑笑，或者不說話，只是驅趕圍觀的小孩：“別看啦，回教室去。再次你們不完成作業，也要這樣挨打?！?/br>
    大家都感嘆：“這位新老師好兇啊?！?/br>
    沒過多久，上課鈴又響了。

    楊鑫還是不敢進教室，繼續在外面站著。

    這一堂課，就沒上課了，老師在講臺上坐著，保持著瞪眼睛的表情。他好像是沒睡好覺，瞪了一會，便趴在講桌上睡覺。

    孩子們在補作業，全都站著。

    楊鑫觀察了一會。

    班主任睡了一會覺，起身，出了教室，回宿舍去了。

    楊鑫感覺他不會回來了，便悄悄溜回教室。

    “咋回事呀？”

    她問同桌小姑娘：“老師為啥發火呀？”

    “老師檢查作業，全班都沒人完成?！?/br>
    楊鑫連忙拿出練習冊：“趕緊補，萬一他下午又查。我的給你抄?！?/br>
    楊鑫練習冊整本已經做完了。她喜歡看課外書，嫌每天做作業麻煩，所以一有時間就把練習冊使勁往后做：“你拿去抄吧?！?/br>
    滿教室忙著抄作業。

    全班楊煥被打的最慘，別的孩子都著急補作業，就他不補，埋著頭在桌上睡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同桌抄完作業，還給她，悄悄湊到她耳邊吹氣兒：“楊鑫，我告訴你一個秘密?！?/br>
    “啥秘密呀？”

    “你知道老師今天為啥發這么大的火嗎？”

    “為啥？”

    “不是因為我們沒做作業，是因為他昨天晚上打牌輸了錢了?！?/br>
    楊鑫驚訝道：“真的假的呀？”

    “真的！我爸爸告訴我的，我爸爸昨晚上也在打牌，跟他一桌呢。我媽讓我去叫爸爸回家我看見的。他們從昨晚上八點鐘一直打到天亮。班主任輸了兩百多。不過我爸爸也打輸了，輸了一百多。有個人贏了五百多?！?/br>
    楊鑫很驚訝，不太相信，她爸媽連二百多的學費都交不起，竟然有人能打牌一晚上就輸二百多。哪來的這么多錢呀？

    “我不相信?！?/br>
    她搖搖頭：“哪有這么多錢呀?！?/br>
    同桌說：“真的！你看老師早上進教室，眼睛都是紅的，還趴在講桌上睡了會。他上午不上課，肯定回宿舍補覺去了?！?/br>
    楊鑫將信將疑。

    “真的呀？”

    “他經常打牌的，他老婆還跟他打架呢?！?/br>
    楊鑫說：“咱們不要說了，萬一被他知道了?！?/br>
    同桌說：“你不要告訴別人呀，我只跟你說過?！?/br>
    楊鑫點點頭：“好?！?/br>
    同桌說：“我爸爸跟我說，咱們這地方窮，好老師都不到這里來。來的都是些壞老師，要么沒文化，要么素質不好?！?/br>
    楊鑫說：“我覺得以前班主任劉老師就挺好的?！?/br>
    “劉老師不是走了嘛?！?/br>
    “我覺得唐老師也很好?！?/br>
    同桌說：“我也覺得唐老師很好，唐老師長得好帥啊，又有才華。不過唐老師以后肯定也會走的，唐老師是學藝術的，只是暫時在這里代課?！?/br>
    楊鑫聽到別人夸唐老師，心里就竊喜。她不會告訴別人的，唐老師為她畫了一幅油畫。這是她的秘密。

    “好啦好啦，咱們別說話了。待會老師進來了?！?/br>
    “他不會進來的，他回宿舍睡覺了?！?/br>
    下午，楊鑫再次被班主任問：“你上午沒回去拿學費？”

    楊鑫默不吭聲。

    班主任冷漠說：“那你站到教室外面去，啥時候把學費拿來，啥時候進教室上課?！?/br>
    楊鑫又被趕出去了。

    她站了一會，感覺老師這回是下定決心不讓她進教室了，只好回家，想找mama。她沿著那條黃土小路走，步子小小地挪。

    她知道回家也沒用。她天天問羅紅英要錢，羅紅英總是回答她：再等兩個月。

    就算回家，mama也拿不出錢給她交學費。

    怎么辦呢。

    教室也不能進，家也不能回。

    有路過了村民看見她，問道：“你咋不上課，在路上呀？這才四點鐘，還沒放學吧？”

    她低著頭不答。

    “是不是逃學啦？上課逃學，當心挨打?！?/br>
    她沒有回教室，又怕mama知道她被老師趕出教室，一直在路上磨蹭到太陽落了山，才跟放學的孩子們一道，回了家中。

    羅紅英在洗衣服。

    楊鑫小心翼翼走過去：“mama，咱們有錢了嗎？”

    羅紅英頭也不抬地說：“沒有。跟你說了等豬賣了，別天天催了?！?/br>
    “哦……”

    她輕輕地應了一聲，轉身回了屋子里。

    她拿出作業本，和平常一樣，正常寫作業，假裝什么也沒發生。

    ?

    ????

    第37章 菜花蛇

    楊鑫沒有告訴mama學校的事。她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早到教室, 跟同桌說：“我mama沒錢給我交學費, 老師不讓我上課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每天老師講到哪里, 跟我說一下。布置的作業告訴我?！?/br>
    “當然可以啦。但是，你真的不上課啦？”

    楊鑫說：“他不讓我上課, 我能怎么辦?！?/br>
    “你讓你爸媽給你交錢吧?！?/br>
    “我爸媽沒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