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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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紅英聽到這話,火不能更大了,面上不說,回頭找到熊碧云:“媽,你別讓鑫鑫在老二家吃飯了,免得人家跑我跟前來說,說我們家鑫鑫整天吃他們的飯。明明只是一頓兩頓,說的跟天天在他家吃似的,哪有這樣的事。你以后在家要是想一個人煮飯,你開我的門,在我廚房煮。反正你那有鑰匙,米柜你也知道在哪?!?/br> 她氣不過道:“吃,吃,吃他一頓飯,還能把人吃窮了不成?!?/br> 熊碧云聽到這樣的話,整個惶惶然不知所措。 她知道肯定是二兒子家找大兒子家說話了,就因為一頓飯。 再到吃飯,岳桂華勸她:“媽,你多吃點,吃飽?!?/br> 熊碧云卻更不好意思吃了。 楊文修放假回家來,熊碧云便隱隱跟他抱怨。 楊文修聽她說這個,惱了。 這天晚上,他剛回家來,正在灶上煮飯。聽熊碧云說這事,他生氣道:“你是個豬腦子?他讓你干啥你就干啥?我說了讓你不要管他們的事,你自己不聽怪得了誰?我跟你說,讓你自己煮飯自己吃,不要把錢給他們用,你自己要給。幾十歲的人了,飯都吃不飽,還好意思說。你給人家放牛煮飯喂豬,人家飯都不給你吃,你還替他cao心。你就是活該?!?/br> 熊碧云道:“他們也過的苦,能有啥辦法……畢竟是一家人,能幫一點是一點?!?/br> 楊文修道:“那你就去伺候他們吧,別問我,累死了不關我的事?!?/br> 熊碧云求助無門。 她想要的,并不是丈夫的斥罵,但楊文修對她,只有斥罵。 楊文修回家來,買了兩斤rou,炒了一個rou片,一個rou絲,煮了白米干飯。 熊碧云說:“叫兒子媳婦一起來吃吧,好不容易炒點rou?!?/br> 楊文修道:“你有幾塊rou給他們分,不叫?!?/br> 熊碧云只得作罷。 楊文修說:“把娃兒們叫來一起吃?!?/br> 熊碧云連忙去了,去大兒子家,把金盼叫來,又去二兒子家,把金顧金望叫來。三個孫女,一聽說要來爺爺屋里吃飯便歡欣雀躍,熊碧云把飯菜端上桌,擺好碗筷,祖孫五人開飯。 晚上,熊碧云帶著楊鑫睡覺。 楊鑫每天跟著她,已經習慣了要跟婆婆睡,不肯跟她媽睡了,羅紅英也沒空照顧她。臨睡前,熊碧云給楊鑫洗臉,洗腳,抹點潤膚油,完了抱到自己床上。 屋里擺著兩張床,里面那一張比較小,是黑色的,底下鋪著干稻草,棉絮床單。睡起來有點硬。 外面大一點的紅色床,墊的是彈簧床墊。 黑色床是熊碧云睡的,紅色床是楊文修睡的。他們夫妻二人一直是分床睡,分了幾十年了。 第8章 老東西 楊文修在家,熊碧云要松快一些。 男人放假回來,夫妻兩就單獨開伙做飯。楊文修喜歡做吃食,他是講究人,只吃.精米細面。農村人煮飯,把那米啊面啊,菜啊的,搞在一起煮一大鍋,大盆一盛,跟和豬食似的。楊文修有錢,清水煮白粥,煮的米香四溢。 熊碧云也不干活了,牛也不管,豬也不喂,只抱著楊鑫玩耍,等著飯好了吃早飯。 她抱著楊鑫到院子里摘香椿。 院子里有兩顆非常高大的香椿樹,這會春天,正是香椿發芽的時候。香椿芽是紅色的,非常鮮嫩,還帶著晶瑩的露珠。 熊碧云不喜歡吃這個,覺得有股怪味,臭臭的,但楊文修喜歡。 楊鑫在她懷里一躍一躍的,早上剛醒來,精神好著呢,見啥都要撲。熊碧云摘了一朵鮮紅的香椿嫩芽給她玩,她就抱著愛不釋手。熊碧云攔著她貪玩的小手:“乖乖,莫往嘴里吃,生的要吃壞肚子的,拿著耍就好了?!?/br> 范大媽扛著鋤頭,打門前經過,笑道:“熊碧云,你咋沒煮飯呢?一大早的這么悠閑?!?/br> 熊碧云直起身,手拿著一把香椿,赧然笑:“他在煮呢?!?/br> 范大媽道:“哎喲,你男人回來了???” 熊碧云說:“昨天回來的?!?/br> 范大媽說:“那正好,那你今天不去坡上吧?有空到我家去耍呀?!?/br> 熊碧云說:“你在不在家???” 范大媽笑嘻嘻說:“在的呀,我去地里鋤會草,一會太陽出來了,我就回去了,你來嘛?!?/br> 熊碧云說:“那也好,我想畫個鞋樣子,做雙鞋,出門上山的時候穿?!?/br> 范大媽說:“行行行,我給你找,我有呢?!?/br> 熊碧云抱著楊鑫,拿著香椿回了屋子。楊文修正背對著她,在煤油爐子跟前攪粥,關小火。她伸手,有些怯怯地將香椿給他: “這個?!?/br> 楊文修面無表情,也沒聲音。 接過香椿,放在盆里,用水洗了一遍,他轉身解開灶臺上的鍋蓋。鍋里正有一點裝了暖水瓶剩下的開水,香椿放在開水里一燙,撈出來,放在案板上細細地切碎了,用鹽,糖,醬油,醋,油辣椒,調和了拌一拌,裝在小盤子里。粥用小碗盛了兩碗。 早飯后,楊文修邁開兩腿,坐在小凳子上,一手拿著皮鞋,一手拿著刷子,給他的皮鞋上油。 收了鞋油膏和刷子回臥房,他開始梳頭,換衣服??粗袷且鲩T的樣子。 熊碧云默默等著他整理儀容。他對著鏡子,梳頭梳了十幾分鐘,打了亮發油,臉上涂了潤膚霜,完畢穿上灰色中山裝。烏黑锃亮的皮鞋上腳,格子手帕疊一疊揣兜里,他干凈光鮮地轉過身來,瞥了一眼面前灰頭土臉的熊碧云:“我去茶館,你去不去?” 熊碧云搖搖頭:“算了,我還要帶鑫鑫呢,再說,身上也不太舒服,最近頭暈的很,走一會路就累?!?/br> 楊文修不大悅:“天天都在說不舒服,讓你去檢查一下又不去?!?/br> 熊碧云說:“也不是大毛病?!?/br> 楊文修不愛多話:“那你就在家吧 ,我回來順便給你帶一副中藥?!?/br> 熊碧云說:“我待會去范家坐坐,畫個鞋樣子,想做雙鞋?!?/br> “不是剛給你買了雙皮鞋嗎?” “天天要上山爬坡的,總不能穿皮鞋。 楊文修冷聲說:“隨便你?!碧嵘纤臒煑U,迤迤然出門去了。 熊碧云怕丈夫,她跟楊文修,基本沒有話說。兩個兒子也沒有話說。唯一的女兒跟她親,但是出嫁了。 她性子又內向老實,沉默寡言,唯一能說說話的,也就是范大媽了。 范大媽雖然嘴碎話多,但是人熱心腸。熊碧云在她家剪鞋樣子,順便聊會天。 范大媽說她:“你也是,他給你買了皮鞋,你倒是拿出來穿呀,還費這辛苦做鞋子。你要布鞋讓他給你買一雙嘛。你年紀大了,眼睛又不好,納那鞋底子,一針一針的,多費勁啊。眼睛都瞅花了,手也疼?!?/br> 熊碧云無奈說:“我說了的,我不要皮鞋,天天干活又穿不著,買雙布鞋好穿,他不聽,說‘買那做啥’,又不值錢,不給買。非要買雙皮鞋。幾十塊呢?!?/br> 范大媽說:“你就是不會享福?!?/br> 她笑說道:“你家男人,別的不說,你說他是個混賬王八蛋,可人家會享福啊,人家就是過的比你好。吃好的穿好的,除了吃就是玩,有多少錢人家都舍得花,該享受的都享受了。不然咋說好人沒好報呢?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你就是好人沒好報?!?/br> 她切近了,悄聲問熊碧云:“他最近有沒有打你???” 熊碧云頭深深地低了下去,搖道:“沒有?!?/br> 范大媽說:“可還罵你呢,對吧?” 范大媽啐罵道:“老東西,早晚要死的,死了你就好過了?!?/br> 罵完又說:“哎,他可是公職人員,有退休金的。他要是死了,你就可以領他的退休金了。哎呀,那多好!你一個人,又不用受誰的氣,又有錢拿,日子最好過了。那你這幾十年也不算白受他的氣,白挨他的打?!?/br> 熊碧云默默沒答。 范大媽問:“他有心臟病的吧?肯定活不長,你身體比他好,肯定他先死,你至少多活他二十年,領他二十年的退休金?!?/br> 熊碧云嘆口氣:“其實他現在脾氣比以前好多了,放假回家來還給我煮飯?!?/br> 范大媽唬道:“啥給你煮飯,他是給自己煮飯,順便讓你吃一口。你看他煮的不全是他自己愛吃的?他才不管你愛吃啥。你別自作多情。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說,你別心軟他,看他給你買雙鞋子,買件衣服,就覺得他對你多好呢。這老東西,他就是老了,感覺后半輩子沒靠了,指望將來癱瘓在床,讓你給他擦屎擦尿送終呢。就你老實人,才覺得他是真心改過。要是他以后真的癱瘓了,你就給他飯里放一包老鼠藥,別沒出息地還真伺候他。傻子?!?/br> 熊碧云搖頭:“他現在真的好多了,將就也能過。你不曉得。他在家,我還有一口飯吃,他要是走了,我怕是連一口飯都沒有了?!?/br> 熊碧云說:“他死了,退休金春狗猴娃要爭破頭,哪里有我的份?!?/br> 范大媽說:“哪有這話,本來就該是你的??!他們兄弟得靠邊站?!?/br> 然而話說出來,范大媽一想,也覺得無奈。熊碧云一個老太婆,哪里爭得過兩個年輕力壯的兒子,更別說她性子本來就懦弱的很。 范大媽想到那情景,生氣說:“哎,你這兩兒子也真是的,白養了,小時候那么疼他們。他們小的時候,你一個人帶他們啊,又要上工,又要干自己地里的活,還要做那么多的家務。自己都舍不得吃飯,把飯留給他們吃,餓的路都走不動了?!?/br> 她感嘆道:“養兒子沒用,付出了一輩子,到頭來一個個都是白眼狼,只知道索取。我那兩個兒子也是,成天只顧自己,你給他,就是應該的,他給你,一塊錢都要跟你計較?!?/br> “帶大了兒子帶孫子,兒子孫子都是白眼狼?!狈洞髬尭袊@。 她伸手揪了一把熊碧云懷里的楊鑫,掐她嫩臉:“白眼狼?!?/br> 楊鑫鉆在熊碧云懷里吃手手,叭叭叭的,吮的特別香,范大媽開玩笑說:“養她做啥,又享不了她的福,把她扔了算了?!?/br> 熊碧云也笑,她很喜歡孫女,說:“女孩好,女孩心慈良,我家秀英就是個好孩子,善良心軟,比她兩個弟弟都要好。她要是不出嫁,我們娘兒倆也好過呢?!?/br> 范大媽點頭贊同說:“這倒是,女兒就是心地好,跟媽親,曉得體會當媽的辛苦?!?/br> 她笑嘻嘻小對楊鑫說:“你快長大喲,長大了保護婆婆,莫讓你爺爺,你爸爸欺她。你可是婆婆養大的,你爺爺你爸媽都不要你,只有婆婆要你,以后長大了要孝順你婆婆?!?/br> 貧窮而無助的女人,希望永遠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熊碧云愁苦中露出微笑。 熊碧云說:“我最近老覺得頭暈的很,出去一會,便看不到路,站都站不穩,也不曉得是咋了?!?/br> 范大媽說:“這是咋回事?” 熊碧云說:“不曉得是不是累的。老大老二他們,老讓我給他們做事。我這幾年身體又不好,又沒力氣,走幾步路就腰酸腿疼,頭又暈。每天讓我給他們放牛,那牛老愛偷吃莊稼,它力氣大,我拉又拉不住。昨天經過麥子地,它非要去吃麥子,我拽著繩想把它拽回來,結果它一犟,把我拽到地里去了,一跟頭摔得我,半天爬不起來?!?/br> 她伸出手,挽起袖子給范大媽看:“這就是昨天摔的?!?/br> 整個右胳膊都摔青紫了,手臂破了一大片的皮,結了一層血痂。 范大媽嚇道:“哦喲!咋摔成這樣了,你沒有跟他們說???” 熊碧云說:“沒有?!?/br> 她說:“鑫鑫也摔到了,我怕媳婦知道了不高興?!?/br> 她把楊鑫抱起來,小毛線帽子摘下,把鑫鑫后腦勺對著范大媽,頭發撥開:“你看她頭上這,是不是腫了一個大包呀?” 范大媽一看,頓時也驚道:“呀,真是個大包呀,好像有血。你咋搞的呀?” 熊碧云說:“我摔地上了,鑫鑫也摔出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