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皇上——”德嬪回過神,抬頭的瞬間觸及康熙眼里那猶如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她這才發現自己是一步錯,步步錯,走到一步,她已退無可退了。 所有的人都這樣冷眼看著德嬪被拖走,包括低著腦袋的胤禎。他自認為這樣是在避禍,殊不知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卻透著滿滿的鄙夷和失望。 一個連自己母妃都能舍棄的人,能對別人有多好,特別是那些支持胤禎的人,此時個個都面色慘白,一臉生無可戀之姿。 別看很多人嘴里都叫囂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說得容易,做得也容易,反正是對別人,沒有什么出不了手的??墒巧婕白陨?,又有幾個愿意別人用這般手段來對待自己的。 過了片刻,李德全扯著嗓子喊了一聲‘禮成’,眾人好似剛剛回過神來一般,紛紛對著胤禛道賀。不管真心或者假意,只要能讓康熙看到他們的態度,那今日就算是逃過一劫。 胤禛雖然行事嚴苛,可這并不代表他為人處事不行,相反地胤禛為人處事相當有一套,否則就他做得那些事情,又得罪了那么多人,那上一世憑什么坐上帝位,這一世又憑什么讓康熙一反常態地將他過繼到佟皇后名下。 眼見時辰差不多了發,康熙也不多留,起身便準備回去了,畢竟作為皇帝,康熙手頭上的事情還是很多的,特別是近來各種事情頻發,康熙便更顯忙碌,若不是因著過繼之事早有決定,康熙怕是還抽不出時間來。 送走康熙,阿哥也好,大臣也罷,神情瞬間變得輕松不少,再看胤禛,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說幾句好話還是要的。唯有臉色不郁的胤禩和胤禎轉身即走,畢竟在這樣的場合之下,他們無論做什么都是別人眼中的笑話。 “四哥,恭喜你了!”胤禟目光瞟過漸漸遠去的胤禩和胤禎兩人,眼里閃過一絲冷意,可舉步上前的瞬間,臉上卻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意來。 胤禛應酬好那些宗室大臣,轉頭再見胤禟時,一掃之前的冷淡,臉色不由得柔和幾分,嘴角更是難得地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來。再見一起相攜而來的胤俄他們,心中的那一絲郁氣,似乎都因他們的關心消失得一干二凈了。 “九弟,十弟,十三弟,今日也算是為兄的大好日子,咱們別的不說,大醉一場還是要的?!必范G難得有這般豪氣的時候,他一向嚴于律己,少有喝醉的時候,即便是他們這些兄弟在一起,大多時候他也是保持清醒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只是并非他刻意保持,而是胤俄和胤祥每次坐一起就對喝,依著兩人不管不顧的架勢,胤禛和胤禟還沒怎么喝,他倆就直接醉倒了,而依胤禛和胤禟的性子,兩人除非情緒大好又或者情緒不佳,否則很難喝成爛醉的模樣。 “四哥這個提議好,剛才爺瞧著老十四那逼恨不得躲著所有人走的樣子,就覺得心中痛快!”胤俄一聽胤禛的話,立馬拍掌大笑,一副十分贊同的模樣。 胤禛瞧著他這模樣,臉上的笑容更為明顯了些,他伸手拍了拍胤俄的肩膀,難得放下身上的束縛道:“別管別人是什么心情,咱們得先自己高興,畢竟難得心想事成?!?/br> 胤禛心里也是憋了不少話的,若不是當著胤禟他的面,他怎么都不可能將最后一句話喧之于口。他做了這么多,雖然不可能只為這一刻,但是能順利擺脫德嬪他們對于他而言,到底算得上件喜事。說到德嬪,明明應該是跟他關系最為親近的人,可惜最后卻落到這行同陌路的結局,這不是造化弄人是什么! 胤禟他們聞言,也沒多說,四人寒暄幾句,又同相熟的宗室大臣互相走動走動,崩管那些人是否真心支持,該維持的要維持,該拉攏的亦要拉攏。前期投資穩當,后期真有什么才能顯得更為理直氣壯一些。畢竟奪嫡之路太過艱辛,過程也十分地漫長,現在風光,不代表以后穩當,這一點看廢太子就知道,昔日高高在上的儲君,現在卻只能活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間,連最基本的自由都保證不了,何談其他。 此時的胤禛等人,可以算得上意氣風發,不過因著胤禛沉穩的性子和胤禟謹慎的態度,他們四人聚在一起也就是喝酒談天,說說接一來的安排,畢竟不到最后,他們誰都不能忪懈,否則迎接他們的不再是像今日這般的風光,而是萬劫不復。 這樣的他們讓原本想要抓他們把柄的胤禩和胤禎都撲了個空,這樣的結果讓他們心塞,更讓他們失望。畢竟此事之后,他們能爭取到的勢力越發地少了,于是兩人瞄向軍中的目光也顯得更加地堅定了。 兵權將是他們最后的希望,否則之后就算他們尚有余力也只不過是跳梁的小丑,于大局于礙,更難以達成所愿。 第四百二十八章 聽雨的私怨 永和宮里,德嬪麻木地跪在地上,腦子里一片‘嗡嗡’聲,從被架著送回永和宮開始,她就一直不在狀態,唯一的區別在于之前她是躺著,而現在卻是跪著。 康熙當著宗室皇親的面絕了她的后路,日后她就難以再用所謂的親生母親這一身份去要求胤禛??梢哉f康熙這話說出口,日后胤禛就是對她漠不關心,也不會有人再說他不孝。因為從身份上講,他已經徹底地變成了佟氏的兒子。 呵!佟氏的兒子呵! 但是這樣的變故到底該怪誰?是她的錯?還是佟氏的錯?抑或是胤禛的錯?現在的她已經完全失去分辨能力了,她打從心里希望有個人能幫著她從這個惡夢中醒來,可是她盼來的不是她一直捧在手心的小兒子,而是康熙的責罰。 康熙自然不可能像對待乾清宮的奴才一樣隨意地去對待德嬪一個妃嬪,但是這宮里折磨人的手段多不勝數,聆聽宮規便是其中一項。之前德嬪也曾被罰過,那時她有心理準備,雖然難熬,卻也順利過關了。但是現在她因著折騰著去攪和大典的事,又是跑又是鬧的,早已用盡了氣力,現在再被要求跪著聆聽那長得讓人覺得恐懼的宮規時,她才發現她還有怕的時候。 對,此時的德嬪是真的怕了。 真正失去了老四這個大兒子后,她后悔,她懊惱,她恐懼,她不安,但是內心卻猶如溺水的人把最后一個兒子當成了救命的稻草,她想從他這里得到安慰,得到保護,可是他本人卻一直沒有出現,甚至沒有派人來問候一聲。 永和宮里,宮女太監們一個個噤若寒蟬的,主子被罰,他們這些奴才又能好到哪里去,只盼著十四阿哥還能頂用些,否則這永和宮怕是真要敗了。 宮外,婉兮聽聞過繼大典上發生的情況時,整個人有些發怔,似乎是沒有想到昔日那般精于謀算的德嬪最終還是因為急功近利而毀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大好局面。 “呵呵……原來上天的是公平的,上一世是我輸了,但是這一世我贏了?!蓖褓廨p笑出聲,嘴里呢喃著,目光卻落在面前的棋盤上,看著被黑子緊緊包圍的白子,她不得不說命運的輪回會讓那些貪婪且理直氣壯地把別人的性命不當數的人同樣體會到所謂的絕望。 一旁的聽雨雖然沒有聽清婉兮嘴里的話,不過眼瞧著婉兮的心情不錯,她也覺得高興。 小主子們一個個都大了,主子爺也日日在外忙碌,倒是福晉身邊越來越清冷了,她們倒是希望她能再生一胎,這樣福晉身邊也能熱鬧一些。不過這種事她們這些奴婢可急不來,最終還得靠主子爺和福晉自己拿主意。 “聽雨,你說德嬪娘娘失了雍親王這個兒子之后,這日子是否還能像從前那般風光無限?”婉兮放下手中的棋子,白子已死,黑子繼續再動,也不過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聽雨皺了皺,衡量了一下德嬪的為人處事,以及她做過的事,然后很是鄭重地搖了搖頭道:“奴婢覺得很難?” “為何會有這樣的答案?要知道即便沒了雍親王,她名下還有一個十四阿哥,雖說那不什么厲害人物,但是他那種人發起瘋來也不好解決?”婉兮輕笑一聲,纖細的身子微微一歪,靠在一旁的引枕上,一臉的興趣,似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 “瘋子發起瘋來的確很讓人為難,但是前提是這個瘋子愿不愿意為了某個人發瘋卻是關鍵。十四阿哥某些時候的確麻煩,不過就他的所作所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若是德嬪還能幫上他,他指不定還會湊上去表演一下母慈子孝的把戲,可現在的德嬪,圣寵已無,勢力不在,還得依靠她才能保住這嬪的地位,那他必然不會在德嬪身上花太多的心思?!毖韵轮饩褪堑聥鍥]用了,再遇上什么麻煩就只能靠自己,靠十四阿哥這個便宜兒子是不可能的。 聽她這么一說,婉兮不由地單手托腮看著她,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不由地點了點頭。 “福晉,德嬪過得好不好關咱們什么事?真要說起來,奴婢巴不得她過得差一點,那種黑心腸的女人,總是踩在別人的身上過好日子,現在終于落難了,不吃點苦頭可叫那些被她踩得不能翻身的人怎么釋懷?!甭犛甑吐曊f道,雙手卻不自覺地絞著手中的帕子,看她那副模樣,似乎覺得現在的德嬪還不夠倒霉。 婉兮聽著不由得輕聲笑了出來,聽雨這話說得正中紅心,讓婉兮都不得不點頭附和。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們這些人也曾是被德嬪踩在腳下的人,若不是她們夠謹慎,胤禟又夠給力,她們如今怕是早就灰飛煙滅了吧! “嘖,你這話倒是犀利,只是有些事沒親眼見到,總會覺得有些遺憾吶!”婉兮輕輕一挑眉,眼神不由自主地掃了聽雨一眼,見她身子不由自主地直起腰來,不由得低聲感嘆道。 聽雨直覺得自己的血液都開始往上涌了,就她本人而言,她比婉兮更想看到德嬪的下場,這不只是因為德嬪對婉兮的屢次算計,還是聽雨本身的仇怨。 聽雨此人看著大大咧咧的,實際上也記仇,平日里沒有觸及底線,那過了也就過了,她不會緊抓著不放,但是對于德嬪,她心中有仇卻誰也沒有告訴,即便是聽琴也不知道她與德嬪之間有什么仇怨。 宮里奴才的性命猶如草芥,這一點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是主子可以不在乎奴才的性命,奴才與奴才之間,不管是他們是親人還是朋友,這人與人之間總是有感情的。而聽雨會因此而恨德嬪是因為她進宮時,身邊一開始合作的并不聽琴,而是另一個宮女曉兒。 曉兒比聽雨大兩歲,聽雨初入宮廷時,不管她身上背著什么樣的任傷,當時的她也只是一個孩子,有人對她好,她心里也是感動的。而曉兒就是一個對她特別好的人,甚至她能在宮里順利生存下來,她功不可沒。 那個時候,她是真心把曉兒當成自己的jiejie,即便她的身份并不能讓她動感情,她亦想著能這樣一直跟她相處,一直等到曉兒出宮。 對,曉兒的心愿就是能熬到二十五歲,然后出宮回家,不管是嫁人也好,做嬤嬤也罷,她就想出宮,可就是這樣的愿望,也有人讓她不能達成,甚至是永遠不能達成,最終只能被扔進了宮中的某口廢井里。 當時聽雨散盡手中的錢財才算是保住曉兒的骨灰,后來更是在出宮之后將她的骨灰送回家。那是京郊的一個小村子,明明離得那么近,最后卻是陰陽兩隔。聽雨忘不了曉兒對自己的好,也忘不了她家人見到骨灰之后的痛哭聲,所以她暗中查探,最終才確定是德嬪下的手,而原因僅止是她心情不好,曉兒沒有及時讓開。 可笑!可悲又可嘆! 若聽雨一輩子都只能當一個小卒子,也許她只能將這份仇恨暗藏在心中,可是上天給了她機會,更讓她跟了明主。雖然這樣依舊不能撼動德嬪,可能時不時地給德嬪添堵,她心里也是痛快的?,F在她終于等到德嬪落魄了,可能依舊不能拿她怎么樣,可是在宮里待過的人都知道,沒了皇上的寵愛,那妃嬪有的過得甚至不如那得勢的奴才。 “奴婢可以幫著福晉看,不只是看,還可以往上添把火?!甭犛暾f這話的時候,聲音微微有些抖,想來她心里是期盼著的。 婉兮之前可能沒有看出來,但是此時聽雨的急切讓她頗有些意外,不由得低聲問道:“聽雨,本福晉怎么覺得今兒個的你有些情緒外露,似比本福晉還想看著德嬪倒霉呢!” 聽雨原本是不打算說曉兒的事情,她覺得不該讓主子為了奴婢的私事而焦心,但是此刻,一切不管是帶著一點必然性還是一點偶然性,總之事情已然達成,說與不說其實都沒有大礙,是矣,她也不再隱瞞,直接把此事給說了。 婉兮聽了,沉默了片刻,后宮也好,后院也罷,這種事情別說是奴才,就是她們這些所謂的主子還不是一樣被人以私利而陷害致死么?說到底他們只是太過弱小,這才成了那些自以為強大的人的目標,可一旦他們不再認命的時候,即便是死,也會咬斷他們伸出的手。 她心里雖然一陣感慨,卻沒想在這個時候去阻止聽雨,有些恨必須自己出手才能消彌,一如曾經的她。 “行了,既然想去那就去吧!不過給她本福晉記著,做事不能吃虧,逮著機會也不能放手,畢竟有句俗話說得好,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你既然等到了,那就為曾經的姐妹盡點心,也不枉她當初照顧你的一番情誼?!蓖褓饪戳怂谎?,揮手示意她下去。 聽雨見婉兮目光轉身一旁,不再看她的樣子,當即跪下對著婉兮連磕三個響頭,因為她明白這是婉兮給她的一個報私怨的機會。不然,就算她自己,如何敢動用宮中人手,那可是主子爺的人,每次行動都有婉兮擔著,她才敢動,若她私用,不說報不了仇,說不定還要丟掉自己的性命。如此恩惠,她如何能夠不銘記于心。 第四百二十九章 咸安宮 聽琴從來不知道一向大大咧咧的聽雨還能藏事,不過就剛才聽到的那些話,她也明白她為什么要把一切藏在心底了。 她們都是奴才,連命都不是自己的,還談什么報復。若真是有心,就只能像聽雨這般,把一切都藏在心里,若有一日能等到對方敗落之時,倒也能得償所愿,以告親人朋友的在天之靈。若是沒有這個運氣,這樣的私怨也只能是這樣藏著、受著,直到自己閉眼的那一日。 好在她們遇上了一個好主子,一個愿意為奴婢出頭的主子,否則就算今日德嬪落魄,聽雨也一樣沒有機會一報舊怨。 “聽琴!”婉兮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聽琴,輕輕叫了一聲。 “福晉恕罪!”回過神的聽琴想到自己竟發起愣來,置主子的命令于不顧,不由地跪下請罪。 婉兮看著她神不思屬的模樣,便知她是在擔心聽雨,輕輕地揮了揮手,淡淡地道:“好了,本福晉這里不用你侍候,去看看聽雨吧!本福晉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擔心她心中怨憤,錯了分寸?!?/br> 聽琴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愣,隨后朝著婉兮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往外走去。 聽琴不傻,相反地她很聰明,不然她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婉兮話里的意思雖然不是很明確,但是她能聽出來,福晉對于聽雨還是有幾分擔憂的。 對,是擔憂,而不是懷疑。這說明她是打從心底將她和聽雨當成心腹來看的,否則依她如今的身份,著實不用將她的死活放在眼里。因為只要她想,要多少心腹就能有多少心腹,多得是人愿意為了她而送命。 等聽琴出去之后,婉兮微微動了動身子,換了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良久才淡淡地說了一句,“癡人,都是癡人!” 咸安宮中,胤礽獨坐于樹下,一身白色的長袍再無往日的貴重,整個人也一掃往日的戾氣,變得平和起來。 自打二月翰林院檢討朱天保上疏請復立他為皇太子被康熙帝訓斥之后,胤礽便知他是真的沒有希望再走出這一番天地了。 若是從前,胤礽定然會大鬧一番,可是現在他心里清楚,他鬧得越兇,皇阿瑪就越是厭惡他。另外,他在這里面,消息傳播雖不如外面,卻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當他得知胤禛被過繼到佟皇后名下時,大致上就能猜出康熙的用意了。 到底是父子同心,相較其他阿哥,胤礽自然是比其他人更了解康熙,只是他被權勢迷了眼,也被自己的心急給壞了事。 自古皇帝就少有長壽之人,他生下來就是太子,自然也盼著能登上帝位,可是這一年復一年,即便康熙已然老去,但是身體卻一直康健。再有他身后的那些弟弟們,一個比一個能干,他心里有壓迫感,身邊之人又一再攛唆,會犯錯也難免。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會捅出那么大的婁子,若說第一次被廢是康熙一時沖動,那么第二次很顯然就是他自己自討苦吃,明知自己已經把康熙對他的感情耗得差不多了,卻依舊不肯收手,怪誰? 再次被圈禁之后,胤礽一開始猶如困獸猶斗,還想著往外走,可惜這一次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皇阿瑪都打定主意不再讓他出去。仔細想想,這也是皇阿瑪對他最后的保護,若他這個嫡子在外,不是太子,那便是所有人的靶子。 “爺,外面風涼,還是進去吧!”太子妃石氏看著衣著單薄的胤礽,輕嘆一口氣,明知他不高興聽這些,可她還是勸著。 人活著才有希望,誰也不知道以后會怎么?雖然她已經不奢望從這里活著走出去了,但是能看著她的兒子從這里走出去也是好的。畢竟康熙只廢了太子,卻一直沒有廢掉她石氏這太子妃的名號,可以說她現在雖然不能再出去,這太子妃的名頭卻依舊穩當。 除非日后有新太子上位,否則這一代太子妃只她一人,她該高興,可是更多的卻是滿心的苦澀。 胤礽低著頭,目光看著自己的手掌,指節分明,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人,但他卻更希望像以前那般,手里有著繭子,肆意在外馳騁,“回不回去有什么關系?難不成現在還有人關心爺的死活嗎?” 石氏深吸了兩口氣,才忍住了想要喝斥他的沖動。當初如此跋扈,今日就該承受一切后果,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這分明都是自己作出來的,難不成還想讓別人幫著頂罪不成!這是什么邏輯!又是什么道理!若真有機會翻盤,那她也不說什么?可沒有機會翻盤,就好好地活著,畢竟只有活著,才會有機會。 “爺若是這樣,那便什么都不要想了。即便有機會,也不要再出去了。一個大男人連這種后果都承受不了,那爺到底還想做點什么?!笔嫌帽M全身的力氣才壓下自己內心的憤慨,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可終究還是帶著一絲怨氣。 她如何能不怨呢! 胤礽風光之時,她亦風光,但是他的心卻不在她身上,他落魄之后,她亦陪伴在側,他依舊寵著旁人,看不見她。她心里怨憤,卻又能理解他內心的苦處,想要安慰,則不入其門。好不容易有了能安安靜靜說上幾句話的時機,偏偏兩人就跟天生的對頭一樣,難以平心靜氣地坐到一起,說到一起。 胤礽看著太子妃這隱忍的模樣,臉上的表情有些發怔,眼里不自覺地閃過一絲愧疚,低聲道:“你說得對,爺現在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唯一能指望的大概是老四上位之后,能念著以往的情分,給爺的子女一個不錯的出路。至于其他人,不用想爺心里也清楚,除非有利益,否則他們是不可能推恩于爺的子女的?!?/br> “既然爺心里清楚,又為何要為難自己。爺有沒有想過,這府里若是沒了爺,妾身等人又該如何?”石氏語帶哽咽,只覺得渾身發軟,不知道一身力氣該往何處使。 很多事情都是明擺著的,康熙沒有降罪于爺的長子,如今弘皙在外,不管境遇如何,總比他們來得強,但是這府里的其他孩子又當如何,到底是差了輩的,沒有他從中周旋,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胤礽沉默了片刻,待抬頭時,他便冷聲道:“該安排的爺總會安排到的,都是爺的子女,爺不可能厚此薄彼?!?/br> 石氏看著依然固執己見的胤礽,只覺得心里滿滿都是無力感,她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了!她再一次懷疑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否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有正式自己的問題!畢竟她唯一的女兒也不小了,若是依著皇家的安排,怕是要遠嫁蒙古,到時誰又能保證她的女兒一定就能過得好。 “罷了,反正爺的想法妾身從來就沒有弄懂過,從前沒有,現在沒有,想必以后也不會有!”石氏說完這一句,也不管胤礽是什么樣的表情,轉身的瞬間,步伐踉蹌地走了。 胤礽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里微微有些慌亂,因為從石氏嫁他之日開始,就只有他主動轉身拋開她,從來沒有她主動轉身遠離他的??粗沧搽x去的背影,胤礽不由得站了起來,良久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還想怎么樣?給她渺小的希望,再讓她絕望嗎?明知道她是為女兒的事情而來,他卻無法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與其如此,不如各自安好吧! 咸安宮里的廢太子和太子妃之間的交流沒人知道,但是當天夜里咸安宮里卻有人偷偷送了消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