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所以裴丞這些年來雖然愛看話本來消磨時間,但大部分原因,除了他能碰到的書只有話本以外,就是因為他只能看得懂話本。 江凜之蹙眉,以為裴丞的心思是不在這里,所以語氣也冷了幾分,他又重復了一次,說:“怎么?” 裴丞干咳一聲,知道江凜之可能是誤會了什么,所以也不遮遮掩掩,腆著臉,直接道:“看的不太懂?!?/br> 江凜之怔住,隨后才反應過來裴丞這是什么意思,他說:“裴家沒給你請過先生?” 裴丞漠然:“自然是請過,只是……學了三年就沒再學了?!?/br> 江凜之:“裴家這是何意?” 裴丞垂下眼眸,開了第一個口,接下來的就容易說出口了,“自是因為……將來終究不會是裴家的人?!?/br> 江凜之將書卷放下,“荒唐?!?/br> 裴丞沒什么反應。 這么多年了,早就習慣了。所以也不覺得荒唐,更不會因此感到氣憤。 第039章 他有點生氣 屋內的氣氛有些冷淡。 裴丞在想著剛剛江凜之那句“荒唐”有多少是真心說出的,可想的再多,裴丞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江凜之說:“夫人可想學?” 裴丞刷的一下抬頭,明白對方話里的意思后,他的眼底閃過一抹不可置信,但最終,他還是垂下眼眸,將眼底閃爍著的心動強行壓下。 江凜之抿著唇,定定的看著裴丞。 裴丞勉強的勾起一個笑,“想學不想學,日子都這樣過去了?!?/br> “只要想,那便學,何須顧忌他人?!苯瓌C之看出裴丞的心思,毫不留情的打碎。 裴丞冷臉,沒有解釋,也沒有附和。 江凜之并沒有因此感到不悅,他甚至覺得裴丞這樣還……挺有趣的。 因為身份差異,也或許是因為從一開始兩人婚姻不單純的目的,所以裴丞對江凜之的態度一直都是順從,服從,恭敬的。 完全沒有一點夫夫之間該有的溫情,親近。 所以當裴丞第一次露出恭敬以外的情緒后,江凜之是覺得有趣的。 “二爺想事情未免也太簡單了。有些事哪里是想要就能要的?!迸嶝┑恼Z氣難掩厭棄跟煩躁,“更何況,我既已嫁進江家,那一切應以二爺為先,其他的,還是別想太多為好?!?/br> 江凜之沒說什么,但卻將剛放下的書卷拿起來,放在裴丞的面前,低聲道:“這書……”話還沒說完,裴丞蹭的一下就站起來,可等裴丞站起來之后,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裴丞有些煩躁的說:“茶水涼了,我出去吩咐下人換壺新的茶水?!?/br> 江凜之拿著書卷,皺眉看著裴丞有點心虛的背影。 裴丞站在門口吹了一會冷風,等徹底冷靜下來之后,他才轉身對著家仆說:“屋里的茶水涼了,去重新泡一壺?!?/br> 家仆殷勤道:“夫人需要小的吩咐廚房蒸一碟甜糕嗎?” 裴丞拒絕道:“二爺不愛吃甜食,別做了?!?/br> 家仆訕訕的點頭,他剛想說“二爺不會介意的”,就見裴丞心不在焉的轉身離開進了屋,家仆不解的撓了撓腦袋,心道這夫人今日是怎么了。 裴丞調整好情緒才重新走進內室,只是好不容易建起的心墻在看到江凜之的時候,已經有一個墻角開始坍塌了。 裴丞覺得現在的自己很狼狽。 江凜之大概也知道裴丞的禁忌是什么,所以沒有再提起剛剛的事情,免得讓氣氛再次冷下來,他說:“明年開春后就送言知進學堂吧?!?/br> 裴丞點頭,他本來也是想這明年開春要送江言知進學堂,畢竟江凜之也是每年大病小病不斷,不適合一直教導江言知。 裴丞這幾日倒是選了幾家華城還算不錯的學堂,只是還沒來得及說。不過現在跟江凜之商量也不遲,裴丞心道。 “二爺覺得華城哪家學堂比較好?!迸嶝╉樦脑捳f下去。 江凜之嗤笑,說:“此事大概不會輪得到我們決定?!?/br> 裴丞一怔,不解的看著江凜之。 江凜之沒解釋什么,但面無表情的臉上卻露出一絲陰霾。 第040章 莫名其妙的 家仆端著剛跑好的茶水走進來,小心翼翼的將茶壺擺在圓桌上,他察覺到屋內并不算愉悅的氣憤,所以茶壺一放下,立即就閃身離開,不敢拖泥帶水。 裴丞隨手倒了一杯茶,茶水很燙,所以也不喝這么快,說:“那二爺覺得,明年開春后,言知會跟麒兒一個學堂?” “或許吧?!苯瓌C之漠然道,“我還以為你會擔心?!?/br> 聞言先是一怔,裴丞仔細的斟酌了一番江凜之話里的意思后,才道:“不管怎么樣,言知都是江家的子孫,就算真的有人要做什么…也不會對他下手吧?!?/br> 江凜之輕笑一聲,嘴角掛著輕諷的笑,他似乎是在嘲笑裴丞的天真,“落水一事,就算真的不是被指使的,那也跟他們脫不了太大的關系。你覺得讓他跟一群狼待在一起,真的會安全?” 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江凜之這番話說的很直白。 裴丞臉上的笑意徹底褪去,左手放在膝蓋上,手指無意識的點著膝蓋,“可若是真的有人心存歹意,我也沒法子?!?/br> 江凜之冷眼看他,“你若是真的對他上心,你覺得有些事還會發生嗎?!?/br> 這才后知后覺的察覺到江凜之可能是在發火,裴丞抬頭,直視江凜之,說:“二爺,你莫不是誤會了什么?” 江凜之將書合上,隨手放在一邊,后背靠著床榻,半瞇著眼睛:“我睡會,你回去吧,這里不需要你伺候?!?/br> 裴丞站起來,話也不說,轉身就離開,離開時,茶杯里的茶水連動都沒動過,就這么放在那里。 這一番話談下來,兩人的神色都不算很好看,尤其是裴丞。 走出院門,裴丞眼角的余光突然掃到后院,抬起手,招來一個家仆,說:“二爺后院的黑土跟前院的黑土是一樣的嗎?” 家仆肯定的點頭,“對。這花跟土都是專門從前院移過來的,夫人可覺得哪不對?” 裴丞搖頭,“下去吧?!?/br> 家仆莫名其妙的走回去,剛走了兩步,又聽到裴丞說:“為何前院的黑土能養活花,二爺院里的黑土卻又不成?!?/br> 家仆撓撓頭,“這,這,這奴才還真是不知。若是夫人真對此好奇,奴才便去問問院里的花匠吧?!?/br> 花匠? 裴丞隨口丟下一句“不需要”就急匆匆的離開,家仆看著裴丞離開的背影,發現他竟是朝著前院的方向走去,心下一動,但最終還是沒將此事太放在心上。 前院的花花草草已經在冷冽的寒風中被摧殘的只剩下枝干。 裴丞蹲在地上,用手輕輕的撥開枝干,然后盯著地上的黑土看。前院的黑土跟江凜之院里的黑土是一樣的,怎么種在前院的花草能養活,江凜之院里的花草卻要每年開春都換一批? 難不成,這真的是人為的? 就在裴丞蹲在地上絞盡腦汁的苦想時,身后突然響起一道陌生卻又熟悉的男聲?!芭帷?,你怎么在此處?” 裴丞心下一驚,條件反射的站起來。 身后的江三爺沒有避開的時間,兩人重重的撞上。 而兩人這姿勢,遠遠的看去卻像是一對緊擁著戀人的偷情者。 第041章 都厭惡 裴丞第一時間就從江三爺的懷中退出來,他干咳兩聲,率先打破尷尬,說:“三爺……三爺,現在怎么有空回來?” 按理說,江三爺每天要在知府衙門處理的公文,案事都很多,所以一般白天江三爺都會待在衙門,不會輕易回江家。 江三爺后退一步,神色難掩尷尬,說:“回來拿點東西。二嫂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裴丞沒說自己的真實目的,他轉頭看了一眼前院內的殘花枝干,似是而非的說了一句,“都入冬了,也沒花了?!?/br> “來年開春還會開的?!苯隣敍]什么防備,隨口接下去。 裴丞的神色一動,側目,說:“來年開春還會繼續開嗎?” 江三爺不知道裴丞話里隱藏的另外一層試探,笑了一聲,說:“前院的花都是幾年前就移進來的,這些年都會開花。若是沒什么特殊的話,來年應該還會開花的?!?/br> “從哪移回來的?”裴丞試探道。 江三爺沒什么戒備,或許說他根本就沒想到這本該是隨口聊的天,會是裴丞證實另一件事的證明,他說:“這是三年前,大哥特意從帝都帶回來的。這花長的好又快,剛巧帶回來的也多,就每個院子都送了些?!?/br> 說到這里,江三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著又繼續道:“我記得東院也有。怎么,二嫂對這花有興趣?” 裴丞說:“嗯,覺得……很特別?!?/br> 江三爺不疑有他,“若是喜歡,讓下人移幾株回去就是?!?/br> 說完,江三爺也不等裴丞有什么回答,他忙不迭道:“衙門還有事等著,先不說了?!闭f完,江三爺就快步的穿過前院,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裴丞看了一眼江三爺的背影,抿著唇,若有所思的回東院。 有些什么事情,正在裴丞的腦海中悄然改變。 當天晚上,裴丞吃完飯后,立即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江凜之的院子,只可惜卻撲了個空。 裴丞有些意外。 家仆忙解釋道:“二爺剛出門,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夫人可是有急事?若是無急事的話,便再等等吧?!?/br> 裴丞的神色難掩失望,但卻沒多說什么,他坐在椅子上,看著家仆幫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然后才說:“二爺去何處了?” “好像是西苑的人來尋?!奔移鸵娕嶝┥裆缓每?,以為他是在擔心江凜之的病,解釋:“二爺是喝了藥才去的,夫人莫要擔心?!?/br> 裴丞心道你哪知道我的擔憂,但面上卻附和道:“二爺還生著病,夜里又起風,有什么急事也不該現在趕過去?!?/br> 家仆殷勤道:“夫人莫要擔心。二爺出門的時候帶了披風,不會凍著的?!?/br> 裴丞擺擺手,示意家仆別再說了,“出去侯著吧,我就在此處等著二爺?!?/br> 家仆弓著腰退出去。 將屋門虛掩上,裴丞站起來,走到書架上,背著手看來看去,最終將視線鎖在靠近左邊手的第三層的綠色書封上,他伸出手,將書拿出來。 隨手翻了翻,裴丞發現這套書的內容有些隱晦難懂,他皺著眉,隨手將書放回去,情緒莫名的有些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