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猛地,他突然想起王瑞好像是個秀才,能考中秀才怎么也不會差到簡單的生活用字都寫錯。 自己被他耍了,不行,得回去找他。 他掉轉身子往回飛,突然他只覺得身子一沉,不受控制的向下方跌去,他使勁的撲騰著翅膀,卻無法改變自己下降的事實。 最后他落到了地上,被一雙粗糙的青皮大手抓在了手里。 大手的主人有著褐黃色卷曲的頭發,猙獰的面孔,此時他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盯著阿武:“我正愁沒禮物送給黑山老妖做賀禮,你這個鸚鵡就自己撞上門來了,一會到了筵席上,你給黑山君獻歌一曲,唱得好,我就放了你,若是不好,我就毒死你?!睂撈慵怃J的指甲在阿武眼前晃了晃。 阿武雖然不知道黑山老妖是什么,但這會萬萬不敢反駁,一味的點頭。 青面惡鬼滿意的點點頭,抓著阿武道:“去赴宴前,我還有個人要收拾,你不許吭氣,否則殺了你?!闭f完將阿武往自己的皮褡褳里一放,大步朝前走去。 不一會,他就看到了自己一直追逐的販蝎商人。 這個商人十分可恨,拿木鉗子進入山中,掀開石塊,尋找洞xue,到處搜捉蝎子出售,捉蝎子也就罷了,但是不管老幼被他撞見一概不放過,害得他子孫的數量驟減。 販賣蝎子的商人也感覺有東西要害自己,最近一直在東躲西藏,此刻一陣陣心悸,他本能的感覺到是蝎子鬼追上來索命了,避無可避的情況下逃進了一家酒店,央求老板將自己藏起來。 老板便拿一口大甕將他蓋在下面,才弄好,就見一個面目猙獰的壯漢走了進來。 “那個商人呢?” “出去了?!崩习宓ǖ闹噶酥搁T外。 蝎子鬼抽了抽鼻子,嗅到那商人就在甕下,走到大甕跟前轉了一圈,用指甲敲了敲大甕,然后便大步出去了。 老板踮腳朝外面看,見這人走了,掀開大甕卻見商人縮在地上,從耳朵和鼻子里不停的冒出一汩汩的污血,他的頭乃至身體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頃刻間,就剩一張人皮,最后這張人皮也融化在了污血中。 老板跌坐在地,剛才出去的那個是妖怪。 這邊廂蝎子鬼追殺完了仇人,心無旁騖的去找姥姥,準備一并去赴黑山老妖的筵席,雖然黑山老妖很想叫大家叫他文雅的名字黑山君,但眾多魔物還是覺得黑山老妖更霸氣灑脫,所以私下里該怎么叫還怎么叫。 他是遠近聞名的大妖怪,不管是自身的能耐還是人脈都是一等一的。 在他筵席上,可以結交認識其他的妖怪,拉近彼此的關系,若是有事,互相間還能有個照應。 比如樹妖姥姥,就是他在黑山老妖的筵席上認識的,他倆一拍即合,他在姥姥的樹下投了一批蝎子,不時咬幾口香客和在樹下休息的旅人,以此吸取一些人類的精華用來修煉。 他走到蘭若寺前的時候,已是傍晚,他敲了敲樹干。 這時一個白發的老嫗從樹中走了出來,她手里牽著一個極為美貌的少女:“小倩,見過蝎鬼?!?/br> 聶小倩表情清冷的喚了聲蝎鬼,便再不說了。 “你別怪她,這孩子可憐的很哪,爹娘都被人害死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埋在這里,現在爹娘的尸骨還沒著落呢?!崩蠇炓恍?,擠出滿臉的橫溝:“別怕,有姥姥在呢,一定幫你報仇雪恨?!?/br> 聶小倩咬唇堅定的道:“若能報仇雪恨,小倩愿為姥姥赴湯蹈火?!?/br> “呵呵,現在說什么赴湯蹈火啊,不急不急。走,咱們先去散散心?!崩蠇瀸π淼溃骸澳闵砩显趺从衅渌奈兜??你還帶誰來了,我帶了小倩都給你看了,你不要瞞我?!?/br>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是這個小鳥?!毙韽鸟籽灷锇寻⑽涮土顺鰜?,見阿武渾身硬邦邦,使勁晃了晃:“不許裝死!不睜眼,我便刺穿你的肚囊?!?/br> 阿武立即睜眼:“對不住,剛才打了個盹?!?/br> 蝎鬼道:“我沒什么禮物可以送給黑山老妖的,這個傻鳥看起來很會唱歌的樣子,到時候叫他獻唱一曲,希望老妖能喜歡?!?/br> “呵呵,你會唱歌嗎?”老嫗啞聲問道。 “這位老人家,實不瞞您,我是良家媳婦,并不會唱歌。是真的,我是城里王家大公子王瑞的媳婦,我們從小定了親的?!?/br> 鸚鵡單從外表很難分辨公母,他說是媳婦,大家還以為他是女的,便都信了。 聶小倩記得這位曾經救過她的恩人,雖然仍舊沒有改變她落水溺死的命運:“你說的可是真的?” 老嫗也隱約記得這個人,當時他被尸魔追,在她身邊躲來躲去,后來今非昔比,搭上了一個厲害的道士,連陸判都收拾了,怕是再不會被尸魔追著跑了:“如果真是他的鸚鵡,蝎鬼,我勸你還是放了的好?!?/br> “為什么,這人有什么了不起嗎?” “不是他了不起,而是他認識的道士了不起?!崩蠇灥溃骸皩Ψ秸J真起來,別說你我,就是黑山老妖都只有伏誅的份兒?!?/br> “哼,真有這么厲害?” 老嫗鄭重的點頭。 道士見得多了,有什么可怕的?!蝎鬼不屑的發出一聲濃重的鼻音,用手給阿武順了順毛皮后,將他往空中一撇:“回去吧?!?/br> 聶小倩看著越飛越高的鸚鵡,看著他奔向自由,忽地心中涌起一股大膽的沖動,她想聲嘶力竭的喊出一句話:“告訴王瑞救我!”但話語在嘴邊停留,最終沒有說出口,默默的看著鸚鵡展翅高飛,直至不見了蹤影。 阿武感到身體出了異樣,渾身發痛,落地變成了人的模樣后,撲開王瑞書房門的瞬間,便栽倒在地。 王瑞正在溫書,猛見阿武又回來了,絕望的想,你饒過我好不好?卻發現他撲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心生疑惑忙過去扶起他:“你怎么了?”于此時,掌心一陣酥麻,一團黑氣凝聚在手心,他慌張間跳離阿武,甩了甩手:“這是毒?” 阿武咳出一口血,想來是那蝎鬼在放他離開時,將毒涂抹在了他身上。 王瑞當機立斷去找何云一,敲著他的房門大聲道:“何云一,你現在可以管我了吧,我中毒了?!?/br> 小事不能煩他,如今中毒了,可以找他了吧。 何云一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但見他面色慘白如紙,才確定他不是在說笑。 王瑞挽起袖子,此時黑色的毒素已從手掌蔓延到了胳膊彎:“比剛才還嚴重了?!?/br> 何云一吃驚的看了看,忙點住他的xue道,阻止毒物向他身體要害部位延伸,然后將他拉進房內,割破他的手腕將黑血放出來,又取出崔師伯送的丹丸給他服下。 見他臉色逐漸恢復血色,何云一才埋怨道:“你玩什么被蟄了?蝎子、毒蛇?” “是摸阿武染上的。他還在書房躺著呢,咱們快回去救他罷?!?/br> “……你沒事摸他干什么?”何云一氣道。 “他從外面回來就中毒了,撲倒在地,我扶了他一下?!蓖跞鸸治?。 那你就說是扶他染上的不就好了,為什么要說摸,用詞不準!何云一大步往外走:“希望那只鳥沒死,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彪y道是霄陽子殺回來了?應該不是,他下咒差不多,下毒不是他的手筆。 書房里的阿武被毒翻在地,直挺挺的躺著,何云一過去試了下鼻息,取出丹丸強行塞進他嘴里,踩著他使勁晃了晃。 也不知是丹丸的效果還是搖晃起了作用,阿武緩緩睜開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人,越過何云一直接含淚看王瑞。 何云一冷眼瞥了王瑞一眼,才問阿武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在你身上下毒,是針對你,還是知道你和王瑞有關系,進而針對他?” 阿武將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他也搞不清蝎鬼的心思,可能只是單純覺得放掉他不甘心,所以才想把他毒死了事。 何云一卻不這么看,既然知道王瑞背后有個厲害的道士,還敢對他的鸚鵡下手,可見是沒把王瑞放在眼里,更沒把他何云一放在眼里。 蝎鬼在鸚鵡下毒的時候就該遇見會波及王瑞,但他不在乎,可見是抱了挑釁的心思的。 稍有差池,王瑞就被那蝎鬼借鸚鵡之手給毒死了。 這種惡毒的毒物留著也是禍害,不如除了干凈。 聽那鸚鵡的意思,似乎這附近有個妖怪窩,規模都能開宴席了,等他日后走了,王瑞留在這里也不安全,不如趁此機會都除掉,讓他周遭盡量安全些。 他抓起王瑞就往外走:“找那蝎子說理去!” 第77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王瑞已經習慣跟著何云一東奔西走, 他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只涉險沒危險, 反倒是獨自待著, 各種麻煩找上門,幾次差點搭上小命。 所以這次何云一帶著他去找蝎鬼,王瑞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尤其蝎鬼這個名字,一聽就蠻弱的。 何云一來到郊外, 敲出土地問黑山老妖的巢xue在哪里,如果鸚鵡說的是真的,那么這個黑山老妖的勢力必然為土地所知。 夜色深沉, 土地打著哈欠鉆了出來,睡眼朦朧的指了指天邊:“往西邊走三百里有座大黑山, 山中有個洞xue,黑山老妖便在那里了?!?/br> “此地有這樣的大妖怪, 你們為何不向天庭匯報?”何云一質問道。 “因為黑山老妖的洞xue開在兩省三縣的交界處, 您說是甲省管呢還是乙省管呢, 亦或是甲縣管呢還是……”土地慢悠悠的數著指頭。 “行了,你回去吧?!?/br> 土地便化成一股煙鉆回地里休息去了。 王瑞心想,原來黑山老妖生活在三不管地帶, 難怪能囂張的大擺筵席, 自古以來三不管地帶就愛滋生各種匪盜,因為管理上的空子叫歹人有機可乘,看來妖怪也是這樣, 巢xue建在哪里至關重要。 三百里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可也不近,何云一自己還好說,關鍵還帶著王瑞。他便摘下路邊的一片葉子,變大了給他乘著,跟隨在和自己飛。 王瑞出來的匆忙,穿得單薄,這會飛行風大,不禁抱緊了肩膀,何云一見狀脫下自己的外袍順手給他披上了。 “你……對我真是太好了……”王瑞甚是感動,之前黃九郎對他好,他也起過懷疑,后來證明他是他的封正之人,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那么何云一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呢? 難道因為自己是他在凡人間交的第一個朋友? 好像是這樣,他除了他之外,似乎沒提過其他的友人。 想到自己有那么多朋友,而何云一只有自己,不由得有些內疚,但轉念一想,他是修道之人,可能也不會太在意。 “我怕你凍個好歹,你的家人還有你那些狐朋鳥妻責怪我!” 王瑞覺得這話怪怪,才要回答,就見何云一低頭看下面:“快看!”他便也循著他的視線看去。 就見地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隊送親的婚隊,紅頂的八抬大轎,紅衣的鑼鼓隊,一眼望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條流動的血河。 再仔細一看,打鼓吹鑼送親的人竟然全是紙人,腳飄離地面,身子被風吹的搖搖晃晃,他們看起來很賣力,卻吹不出一點動靜,因此顯得更加詭異。 王瑞雖然也遇到過不少鬼神,仍然覺得這場景滲人,小聲問何云一:“究竟怎么回事???” 何云一搖頭,他也不清楚,靜觀其變吧。 這時候花轎中探出了個腦袋,王瑞隱約覺得是個活的絕色美人,反正不像是紙人。 “山姑?”何云一道。 此時轎中的山姑抬頭看到了何云一她們,發出一聲尖叫,周圍的紙人齊齊扭動腦袋望向天空,烏漆墨黑的眼珠死死的盯著他們,王瑞打了個寒顫,這玩意看著就叫人冒冷汗。 在山姑的驚叫中,花轎和送親的隊伍瞬間消失無蹤。 何云一咂了下嘴:“差點忘了,山魈別的不行,隱身卻很在行?!?/br> “山魈?” “嗯,母的一般稱為山姑,公的叫山公,這只山姑大晚上出嫁,不知其中有什么蹊蹺?!焙卧埔幌氩煌ǜ纱嗖幌肓?,反正一個山姑出嫁而已,豈能勞他費心。 他倆一行來到土地所說的黑山,才發現土地隱瞞了一個重要的事實,整座大黑山有山洞無數個,他沒說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入口,當然也有可能,土地不是隱瞞,而是也不清楚。 上門算賬最痛苦的末過于找不對門。 王瑞攏了攏肩膀:“要不然咱們回去吧?!?/br> “來都來了,怎么能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