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我、我怎么了?”何子蕭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臉上多了一圈大胡子,再低頭看腰,也是一圈肥rou,他的精瘦有力的身材竟然變成了這副臃腫不堪的樣子,這肥溜溜的大肚子同樣眼熟,這不就是徐知府那個胖子的身段嗎?! 徐知府的寵妾嗔怪道:“您啊,怎么都忘記了,剛才和師爺下棋,人家將你贏了,你就突然鼻孔流血雙眼一翻栽倒了,可嚇死我們了,您有沒有事???”說著,要來摸何子蕭的頭。 何子蕭是不喜歡女色的,本能的避開,他現在一身冷汗,徐知府下棋激動暴亡了,五通神將他扔進了他的身體內,他這是借尸還魂了。雖然也算復活,但他更喜歡自己原本的外貌。不過也不虧,徐知府實權在握,正好方便他報復那只狐貍和王瑞。 他瞇起眼睛,舔了舔嘴唇,笑了。 —— 王瑞他們一路順風順水,再沒遇到糟心的事情,很快就到達了曹州。 隨著牡丹園的臨近,葛巾和玉版越發蓬勃綻放,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何云一留在馬車上,王瑞和文順還有幾個家丁抱著兩株牡丹下了車,去園子里逛。 曹州牡丹甲齊魯,每年牡丹園開園,sao人墨客到此流連忘返。 王瑞這時候才想到一件事,她們自稱是曹國夫人的女兒,那曹國夫人在哪里???昨天晚上進城之前應該把她們叫出來問問。 忽然看到前方聚集了一堆人,王瑞好奇的湊過去,原來是有人在墻上題詩,圍觀的人不時發出贊嘆聲。 他略略一掃,發現這面墻是專供文人墨客題寫贊美牡丹的詩句用的,有些文采斐然,有些則是俗不可耐。 一首詩引起了他的注意,名字就叫做《曹國夫人》,他忙叫來旁邊負責灑掃的守園人:“這個曹國夫人在哪里?” 守園人一指不遠處:“就是那個嘍,曹州的人都知道它,名列牡丹第一,時人都稱呼她是曹國夫人?!?/br> 一株屋檐高的牡丹矗立在不遠處,王瑞剛才有路過的,但因為它太高,他以為是棵樹,根本沒注意,沒想到原來是株大牡丹花。這樣外形的牡丹,一看就知道有道行,難怪她的女兒都能成精。 王瑞瞅著這株牡丹,恍惚間好像從中看到了一個慈祥的老夫人,他呆怔了下,朝文順招手:“……把葛巾和玉版拿來,移植到這株大牡丹下面?!?/br> 葛巾和玉版于這一刻陰神出竅,以兩個少女的樣子出現,感激的望向王瑞,即使知道他看不到她們。 這時,一個慈祥富貴的老夫人拄著拐棍,由兩個垂髫小童扶著向她們走來。 葛巾和玉版見到母親,愧疚的低下了頭,她們當日在園中被五通神控制的書生引誘,一聲不響的任由他挖走她們姐妹,和母親不告而別,現在沒臉面對母親。 “……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來,到娘這里來?!辈車蛉藦堥_了胳膊。葛巾和玉版再忍不住眼淚,撲到了母親懷里失聲痛哭起來。 “奇怪,下雨了嗎?”移植牡丹的小廝抬手看天,不見有雨:“牡丹花瓣有水珠……” 王瑞微笑著想,肯定是和母親團聚了在抱頭痛哭吧,多好啊,回家了。 葛巾哭夠了,回頭看向王瑞:“母親,是這位公子將我們救下來,送我們回來的?!?/br> 曹國夫人心中有數了,這是女兒的救命恩人。 這時候挖坑的小廝碰到了什么,拾起來一看,發現是一顆指甲大的紫色珠子:“少爺,您看?!?/br> 王瑞擦去上面的泥土,見這顆紫色的珠子地質很軟,散發著陣陣幽香,這味道,王瑞熟悉,與葛巾身上的一樣。難道是曹國夫人贈送他的禮物?他挑挑眉,隨手放進了袖中。 他迎著微風,笑看它們:“這下好了,你們終于回家了,以后小心點,別再遇到壞人了?!?/br> 不知是微風,還是牡丹們在表達真實的想法,他看到花身輕輕晃了下,仿佛在點頭。 他笑了笑,帶著家丁們走了,這一趟送牡丹歸家的旅程已經完成了。 回到牡丹園外的馬車上,王瑞發現何云一閉著眼睛靠在車壁上,整個人動也不動,連他掀簾子進來都沒睜眼。 這很不正常,他便推了推他:“喂喂喂!”對方根本沒反應,他便俯身貼在他心口聽心跳,難道又是陰魂出竅了? 就在這個時候,何云一突然醒了過來,看著貼在他心口的王瑞,覺得這樣挺舒服的,便沒有出聲,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不過,嗯……有點奇怪,他的耳朵明明離自己的胸膛有幾層衣料,為什么還能感受到他耳朵的熱度? 王瑞忽然聽到何云一的心跳變快了,他抬眸:“你、你醒了?” 何云一決定“惡人先告狀”,皺眉道:“你干什么?” 王瑞被對方抓了個現行,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推你沒反應,以為你又陰神出竅了?!?/br> “我就是小憩一下,才不是陰神出竅,我有必要陰神出竅嗎?真是的?!彼斎挥斜匾?,王瑞去送牡丹花,半晌不回來,他以為他又遇到妖怪了,跑去看他,結果發現他杵在那兒和牡丹聊天,口中說著什么終于回家了之類的。 行行行,你以后休息的時候堅決不能打擾,看這反應多激烈,至于么:“我道歉還不行么,對不起了,原諒我吧?!?/br> 何云一本想說“行了,沒打算怪你?!钡`機一動,如果不原諒他會怎么樣呢:“你擾人清夢,怎么能隨便原諒?!?/br> 王瑞咽了下口水,擔心的往后靠了靠:“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一副良家少女遇到惡霸的表情啊,何云一抱著肩膀笑盈盈的道:“你猜呢?” “猜不出?!碑吘鼓阕脚丝偸浅鋈艘饬?。 何云一不過是隨口說說,腦子里根本沒捉弄他的想法,但看到王瑞露出小白兔似的膽怯表情,忽然覺得不好好捉弄捉弄他簡直是暴殄天物,便故意風輕云淡的道:“……我要將你變成女人,像你這樣嬌生慣養細皮嫩rou的富家公子,變成女人肯定也是個美女、” 其實是嚇唬王瑞的,他可讓靈魂歸位,讓rou體復活,卻不能改變身體原本有的東西,改也可以,除非像陸判那樣以實物換實物。 謝謝你對我容貌的肯定,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別胡來,王瑞干笑道:“你、你別胡來?!?/br> “是不是胡來,你將手給我不就知道了?!?/br> 王瑞將自己兩只手窩在心口保護起來,誓死不遞出去,搖頭笑道:“不給?!?/br> 何云一便笑著去拉他的手:“不給也得給!” “我警告你別胡來,你敢把我變成女人,我就敢喊你強jian我?!蓖跞鹎坪卧埔坏谋砬榫椭浪诟约呼[著玩,于是也信口開河的開起玩笑來。 何云一心想,不信你敢喊,笑著繼續拽他的手:“你喊吧?!?/br> 何云一實在是低估王瑞的臉皮了,他平時玩心上來的時候就什么都敢干,何況這里是沒人認識他們的曹州,王瑞便大聲道:“何云一要強……嗚!嗚嗚嗚??!” 何云一大驚,趕忙捂住他的嘴巴,你小子還真敢喊啊,他力氣比王瑞大得多,一下便捂住他的嘴巴將他摁在了座位上。 “少爺,怎么了?”文順撩開馬車的車簾,急急慌慌的問。他剛才聽到少爺似乎喊了句何云一什么的,又見馬車晃動,趕緊過來查看情況。就見何云一壓在自家少爺身上,一手還捂著他的嘴巴,文順眨眨眼,好像知道剛才少爺要喊的是什么了:“快放開我們家少爺!” 何云一恨不得一頭磕死,雖然目擊者只有一個人,但目睹到的情形實在叫人尷尬至極:“不、不是……” 王瑞這時候掙脫何云一的手,對文順淡定的道:“沒你的事,我們鬧著玩呢,下去?!?/br> 文順對自家少爺又有了新的認識,但他說是鬧著玩就鬧著玩罷,放下簾子退下了。 何云一長出一口氣,將王瑞放開,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還真敢嚷嚷啊?!?/br> 王瑞抻了抻領子:“我都警告你了,你還來,不信你再試試,我還喊?!?/br> “你以為我怕你喊嗎?我就算真要對你做什么,也得先封住你的嘴巴再來?!痹趺凑f得他好像已經在預謀做什么似的:“罷了罷了,總之,我不跟你鬧了,這件事到此為止?!?/br> “哪件事?是你要把我變成女人,還是你要強……” 果然此言一出,將何云一噎得直瞪他:“你再說一句,我真將你變成啞巴?!闭f完了,更覺得不對勁兒了,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在威脅受害人噤聲一樣。 王瑞也表現出一幅被人威脅不敢發聲的模樣,緊緊憋著嘴巴。 “不用這副樣子,我以后再也不逗你了?!?/br> “我是猴子???有什么好逗的?” 他哼笑道:“將你變成猴子就能逗了吧?!蓖跞鹭M能坐以待斃,這次學jian了,跳車就逃,一溜煙跑得遠遠的,何云一笑著看他,并沒去追。過了一會,王瑞回來了,手里多了兩份蝦rou珍珠丸子,這是牡丹園外賣的小吃,拿荷葉包著,用簽子扎著吃。 他遞出去一份:“給?!?/br> 何云一接過來,翻了他一眼,嘆氣道:“行吧,我就當這是你的賠罪了,原諒你了?!苯o自己找臺階下。 “你看我多好,你要把我變成女人和猴子,我還給你買吃的?!?/br> 何云一臉上發燒,將手里的丸子塞進他嘴里:“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王瑞一邊嚼著一邊想,何云一啊何云一啊,就你這一逗就炸毛的樣子,還逗我呢。 何云一吃著丸子,偷偷瞥他,見他沒再看向自己,才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可別再提了。 王瑞向來是見好就收的人,吃完了珍珠丸子,便絕口不再提這件事了,仿佛什么都發生過一樣。 嘴上不說,在心里,何云一卻對王瑞有了新的認識,以前光知道他臉皮厚,現在才知道簡直厚的跟城墻拐角一樣,這么看來,以后再捉弄他得分外小心,否則簡直不知道誰捉弄誰了。 從曹州回鹿城的速度快了很多,其實王瑞真是不想回去,但沒辦法,燕云光還在那里調查五通神,當初約定好的事情,總不能把他一個人撇在那里。算算他們和燕云光分別也有半個月了,不知道他調查的怎么樣了。 回到鹿城,住的還是上次那家客棧,成了回頭客。 入住的時候,已是傍晚光景,何云一安置好王瑞,便道:“從今天早晨開始,我就算不到我師弟的蹤跡了,莫不是遇到了危險,我去找找他,你好好在這里等我,不許亂跑?!?/br> 我往哪兒跑?。骸拔医^不出城,你放心罷?!背抢锉揉l下太平多了,妖怪不是沒有,但要少得多。 何云一不放心的看著他,可該叮囑的都叮囑了,再說就顯得嘮叨和太看重他了:“那好,我走了?!闭f完,出了房門,一轉身就不見了。 何云一走了,閑人王瑞則留下來好好休息。他估摸著,接下來也就沒他什么事兒了,何云一自己一個人收拾五通神都跟玩一樣,更別說再加一個燕云光了,師兄弟聯手,什么幕后大佬啊,統統連根拔。 神仙打架,普通人圍觀就好了,王瑞相信,他未來的日子只需在客棧等著何云一歸來。 黃九郎應該離開鹿城了吧,如果他沒走就好了,何云一除妖不在的時候還能找他去玩。 他趴在床上,讓文順給他捏肩,緩解車馬勞頓,解乏的同時,他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還是修道的人好啊,什么車馬勞頓統統沒有的,剛到客棧就能跑出去找師弟,唉,羨慕啊羨慕,體力真好……體力……嗯……鹿銜草……啊,不對……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他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著了,而這時一陣敲門聲將他驚醒,文順去開門,見門外是兩個捕快,其中一個拱手笑道:“我們知府老爺吩咐了,只要王公子一回鹿城,就要小的通知您去一趟府衙,時候不早了,公子趕緊隨我們來吧?!?/br> 徐知府要見自己?干什么,做客嗎?豈不是要碰到惡心人的何子蕭了?但他沒法子拒絕,一城知府邀請一個秀才,除非這秀才吃了雄心豹子膽才敢不赴約。況且,雖然何子蕭惡心,但徐知府是個好人,上次還幫他脫罪,決不能不給人家面子的。 王瑞換了身衣服便隨兩個衙役走了,告訴文順如果何云一回來,就告訴他,他去了徐知府那里。 去徐知府那里,可不能算是亂跑吧。 徐知府就住在衙門后面,前面是衙門,后面就是他的住宅。王瑞到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他被帶到一間偏廳,等待徐知府大駕降臨。期間有丫鬟進來布菜,只放了兩雙碗筷,可見食客應該只有他和徐知府。 這就排除了何子蕭出席的可能,不過王瑞高興的同時也納悶,徐知府私下秘密的約見自己要做什么,難不成要說什么秘密的事情,比如官商勾結之類的。 王瑞挑挑眉,那敢情好,說不定以后生意做到鹿城來。 正想著,徐知府便走了進來,他一身便服,看起來比上次見到時清瘦了。 “徐知府”的確手了,因為他體內的何子蕭受不了他的體型,通過少吃少睡甩了不少肥膘。 何子蕭一見王瑞,當即心花怒放,哈哈哈,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身為何子蕭的時候,邀請王瑞去書齋做客,他毫不留情的拒絕,而身為徐知府,一叫人就來了。 “坐吧?!焙巫邮挸鍪肿屃艘幌拢骸皠e客氣?!?/br> 王瑞等對方坐下后,才落座:“大人邀請學生前來,學生真是受寵若驚?!?/br> 何子蕭倒真的挺想寵幸寵幸王瑞的,他摸了下胡須,笑道:“找你來也沒什么事,就是本府最近頗為寂寞,想找個人喝幾盅。妾室們都不懂本府的心啊,讀書人的事情還是讀書人懂?!?/br> 王瑞一愣,這話怎么怪怪的,聽著很像老男人表達空虛寂寞冷,引誘無知少女的說辭呢。當然,很大可能是他想多了。 “大人抬愛了?!蓖跞鹦Φ?。 他一笑,何子蕭眼睛就亮了,恨不得現在就將王瑞摁倒,來一場好事。王瑞不是狐貍,沒有神通,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他呢,可是堂堂知府,如今又在知府內宅,他就是插翅也難飛。 但何子蕭想要得是萬無一失,親自給王瑞斟酒:“這酒是西域來的,你嘗嘗?!?/br> 王瑞舉杯要喝的時候,何子蕭滿意的泛起一絲微笑,正巧被他看在了眼中,這徐知府怎么笑得色迷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