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說來聽聽?！?/br>
    王瑞趕緊報上自己的生辰八字，何云一沉默卜算了須臾：“不是八字的問題，你八字還算太平?！?/br>
    “那就是一時倒霉了？我就知道，這段日子不順，坐船船沉，出門迷路還遇尸魔。不知道我要多久才能走正運？”

    “過個三五年就好了?！?/br>
    “要三五年？”

    “運勢有高有低，每一勢少則三五載，多則九十載，本是很正常的事?！?/br>
    王瑞垂淚：“我感覺我早晚得被妖怪吃了?！?/br>
    “多做善事，不動邪念，想吃你沒那么容易的。這兩次你不都逢兇化吉了么?！?/br>
    “今天還不是多虧了你，別客氣，吃菜、喝酒?！蓖跞鹫f著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王瑞酒勁上來，臉頰泛紅，更顯得膚白如玉：“說真的，今天我真是死里逃生，我逃到大門口，那破門說什么都打不開了，幸好關鍵時刻，我一下子翻出墻外了，否則就被開膛了?！蹦X袋枕著一只胳膊，拿筷子在空中畫圈：“哎呀呀，當時恨不得穿破大門出去?！?/br>
    猛然間，他這番話提醒了自己，要是自己會穿墻術就好了，不禁今天的困局可破，以后逃命也方便。

    他當即坐直身子，熱忱的盯著何云一：“請教我穿墻術吧?！?/br>
    何云一到嘴邊的酒停下了，挑眼看他：“穿墻術？”繼而語氣一變：“你一提穿墻術，我想起你在玉滿樓的所作所為了，你……”

    這個小心眼咋還記得呢，不是道過歉了么：“對不起，當時我有眼無珠?！蓖跞鹉弥曜映煲恢?，大著舌頭道：“但是現在，就這一刻，我無比真誠的希望能夠跟隨你學習，旁的也不用教我，只要教我穿墻術，方便我逃走就行！”

    何云一沒搭腔。

    王瑞喝的醉醺醺的，沒個正經的扯著他的衣袖晃悠：“你就教我吧，我是真心求方術的?！?/br>
    第15章 近乎

    何云一拿開王瑞的手，別拉拉扯扯的。

    “你就教我吧，我除了逃命外，絕不會用它做壞事，你看我家像缺錢的樣子么，我總不至于學習了去偷竊罷?！?/br>
    “壞事多了，未必就是偷竊?！?/br>
    “有錢什么壞事干不了？就算想偷看別人洗澡，我也會能用錢買到別人洗澡給我看，我干嘛去偷看？！”王瑞喝多了口無遮攔，想什么就說什么：“我真的只是用來逃命，你就教我吧，這樣，我拜你為師?！睂]開封的酒壇子拎到何云一面前：“喏，這是拜師禮?！币妼Ψ讲粸樗鶆?，賴哼哼的道：“就這一次，就一次還不行嗎？”

    何云一沉吟片刻，估計也是不想跟王瑞浪費時間了：“我不會收你為徒的。但是，既然說了就一次，那么我就教你穿墻的口訣吧?！?/br>
    “洗耳恭聽！”王瑞知道所謂的法不傳六耳，趕緊將耳朵湊到何云一耳邊：“你說吧?！?/br>
    何云一見他喝酒喝得耳朵都通紅了，無奈的道：“那你記住了?！苯又愕吐晫⒖谠E念給了王瑞聽。

    王瑞一拍胸脯：“全記住了?！?/br>
    “那你就試試罷?！?/br>
    “現在嗎？還是不要了，我想再研習幾天揣摩一下精髓，我現在學藝不精，萬一失敗了，不是我蠢，就是你教的不好，那多尷尬?！彼胂人较吕锞毦?，哪有老師教完就立即隨堂測驗的。

    見他躲躲閃閃，何云一拎著他的胳膊，將他拽離椅子，指著南墻道：“穿吧?！?/br>
    “好，那我就穿了！”原地蹦了蹦，活躍筋骨。

    何云一冷眼看他：“快啊?！?/br>
    王瑞繼續蹦：“那、那我就穿了?！钡吐暷钪谠E，說真的，內心有點小緊張，躊躇在原地不動，不時還笑嘻嘻的看對方。

    何云一見他不動，拎著他的肩膀，使勁推了一下：“快去吧你！”

    “啊——”王瑞朝前趔趄撲出去，直奔墻體，眼看就要撞墻，心一狠，閉上了眼睛。

    本該撞到南墻的仿佛消失了，他再睜開眼睛時，整個人已經到了院子內。

    成、成功了？

    王瑞原地跳得老高，興奮的挽起袖子，將穿墻的口訣大聲念了一遍，朝穿來的墻體，助跑著奔了過去。

    本打算原路穿進屋內，但這一次，他結結實實的撲到了墻上，咚的一聲被彈得摔到在了地上。

    “啊——”他左手捂著右胳膊肘，右手捂著額頭，痛苦的坐在地上叫：“怎么不靈了？”

    何云一打開門，倚著門笑道：“你不是說就教你一次么？你已經使用過一次了，當然不靈了?！?/br>
    “你！”王瑞呲牙咧嘴，竟然跟他摳字眼，真是太過分了！

    “醒酒了吧，去休息罷?！?/br>
    王瑞伸出手，意思是拽他一把，扶他起來。

    何云一僅是嘴角動了動，根本不搭手。

    王瑞隱約記得聊齋里有個王生向道士求方術，學了穿墻術回家顯擺，結果法術失靈，狠狠的撞了南墻，額頭撞了大包，被熟人笑話。

    難不成他就是那個王生？

    他想通了，自己爬起來，揉著額頭埋道：“是撞醒我了，我不是你們道門子弟，你當然不會教我法術了，剛才穿墻成功就是哄我一開心，我還當真了，我犯蠢了，行了吧。你說得對，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事。我去上個藥，就叫丫鬟給你鋪被褥?！?/br>
    他捂著腦門，低著頭往前走，這時候，只覺得何云一將手搭在他肩膀上，將他整個人轉了一圈。

    “不用上藥了?！彼谒~頭處摸了下：“不疼了吧？”

    說來奇怪，疼痛仿佛長了翅膀飛了，王瑞撫了撫腦門，眨眨眼：“真不疼了?！比缓蠛裰樒ぬ鸶觳仓猓骸斑@里也疼，也摸一下吧?！备械胶卧埔徊皇呛醚凵癯蛑?，他清了清嗓子：“咳，這里不摸也行，不太疼。我這就叫丫鬟收拾客房，抱被褥給你?！?/br>
    王瑞站在客房門口，親自監督丫鬟們做事，有擔洗澡水的，有整理床鋪的，將就寢前的一切準備妥當。

    “洗去身上的風塵，早些休息罷，我也該回去了?！蓖跞痍P好房門退出來：“告辭了。

    王瑞回到自己的院子，瞅著院門，心想難道真的不行了，將口訣又念了一遍，往院門一撞。

    咣的一聲，胳膊生疼。

    果然是一次性的，唉。

    第二天起來，已經日上三竿，王瑞抱著被子坐在床上呆怔出神，昨天發生的一切真是不真實，畫皮掏心穿墻術。

    對了，還有何云一。

    他換了衣裳忙去客房找人，一推門，見人正在床上盤腿打坐，他松了一口氣。

    何云一睜眼：“下次記得敲門?！?/br>
    王瑞便原路退出去關了門，站在門外咚咚敲門：“真人可在？”

    何云一搖頭，心想這小子是跟自己混熟了，沒好氣的道：“進來！”就見王瑞笑嘻嘻的重新走了進來。

    “早……啊不、午飯準備好了，走吧。等吃晚飯，再叫裁縫給你量量身形，做幾套衣裳，路上風塵大，有備無患嘛。來來來——”說著，去牽何云一的衣袖：“走吧，先吃飯?！?/br>
    富家公子的日常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會會朋友游山玩水。

    因何云一只有四禁不吃，所以今天飯桌上菜肴的種類就多了，魯菜太多，今天先做了幾道經典的，扒雞、紅燒大蝦、蜜汁梨球、清湯柳葉燕菜、壇rou和一品豆腐、紅燒鯉魚等。

    黃河鯉魚肥美，燒得外焦里嫩，使得鯉魚嫩擺出魚頭撅起，魚尾翹起的造型，像極了鯉魚跳龍門一躍的姿態，十分討喜，所以它擺在最中間。

    不過，王家平日就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這些菜平日里也吃，王瑞還覺得不夠隆重：“家里的菜肴可能還是差一點，咱們哪天去積香居，那里的廚子是省城請來的，廚藝要好一點。不過，有些菜他們做的還是不如家里，比如這道五香脫骨雞?！?/br>
    王家的主廚高大通最拿手一樣便是五香脫骨雞，rou爛骨酥，味透入骨，手輕輕一提便骨rou分離，肥而不膩，而且整只雞臥在盤中，從雞冠到雞爪全部保留，栩栩如生。

    王瑞站起來，對著這只雞，活動了下手指，最終放棄親自手撕，吩咐丫鬟：“把高大通叫來！撕雞！”然后對何云一道：“咱們先吃別的?！?/br>
    “你是不是又想學別的法術了？”這么殷勤。

    王瑞不樂意了：“你這么揣測我就過分了吧，我對朋友一向這么仗義?！?/br>
    “我沒朋友?！鄙偬捉?。

    “嘿嘿，現在不就有了么?！苯跆锥?。

    第16章 高人

    這是什么世界？

    聊齋！

    他王瑞是什么人？

    普通人！

    何云一是什么人？

    高人！

    好不容易碰到了一個能夠斬妖除魔的道人，除非王瑞傻子，否則一定要和他解下深厚的友情，萬一以后中個邪，鬧個鬼什么的，也好有個照應。

    何云一也看出他的打算，看在王瑞如此皮厚貼上來的份上，他沒有再反駁，王瑞頓時松了一口氣，臉皮厚點還是有好處的。

    這時丫鬟說高大通來了，王瑞便讓丫鬟將人領進來。

    高大通，人如其姓，高高大大的，為人通透爽朗，先給王瑞請了安，便道：“叫俺來撕雞的，是不是？這就好?！睅紫戮蛯请u拆了骨，按順序擺放好：“少爺還有吩咐嗎？”

    “沒你的事兒了，你今天去賬房領二兩銀子，就說是我賞的?！?/br>
    “好咧好咧，謝謝少爺?！?/br>
    等高大通退下了，王瑞便殷勤的給何云一夾了一塊雞腿：“這也屬于我們的地方菜了，你不是云游四海，這個不能錯過?！?/br>
    “我不是云游四海，我是出來找我師弟索要法器的，他拿來了我的東西，下山亂跑?！?/br>
    “哦，就是那天的老頭，不，那天的少年。我挺好奇的，他為什么變成一個老頭子到玉滿樓找蕊云？”

    提起師弟，何云一有點無奈：“他叫燕云光，字赤霞，平素就愛管閑事，大概是聽到蕊云的訴求，打算幫她實現愿望，以他自己的方式?！?/br>
    蕊云的愿望：“找到如意郎君？這，他一個出家人怎么幫著找？”

    “誰知道，是福是禍，皆是他自己的因果，他一個人承受，我只想拿回我的法器?！?/br>
    “好辦，好辦，你推算出他下次變化的樣子和出現的地點，我派人去張榜懸賞，一定拿得住他！”王瑞笑道。

    心里卻笑不出來，燕云光字赤霞，豈不是燕赤霞？不過好像在聊齋的原著中，燕赤霞是個年輕的書生，不是道士，可誰又說得清呢，或許是幻化的扮相之一。

    “不急，再等三五日?！?/br>
    “既然你師弟叫燕云光，你也該也有道名，不知能否告知在下？”

    總是道長真人的叫也不是辦法“何云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