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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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里青色一閃,鄭駁老已躍入忘淵。 水痕稍縱即逝,轉瞬只剩一片平靜無瀾。 褚枝鳴低頭而望,久久回不過神。 【若我說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你真的太愛悔棋,簡直不能忍,你是不是安慰些?!?/br> 細聽,那聲音好似仍在風中,帶著隨意,帶著揶揄。 褚枝鳴送過許多人入忘淵,卻從來沒有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調侃。 近處一棵不起眼的仙樹后面,南鈺背抵樹干死死咬著胳膊,于無聲中,淚流滿面。 …… 晏行的光就像黑暗里的一盞燈,于茫茫忘淵中,給出了一個大概方向。若無這琉璃之光,即便譚云山有入忘淵的心,都不知道從哪里入水,往何處去尋。 一個月時間,天帝傾九天之力做了仙索,又同眾上仙一起去忘淵之畔,拿仙物捆在仙索上投入忘淵試了幾次,直到可以與眾上仙合力將仙索熟練收回為止。 譚云山則下凡托白流雙再做一條比上一次更長的紫金索。 不料他去白鬼山的時候,正碰上馮不羈也來山中看望小白狼,于是他要入忘淵的事算是所有伙伴都知道了。 白流雙答應做紫金索,但言明入忘淵的時候,她必須待在河畔守著,馮不羈立刻跟上,反正入九天,一個也是入,兩個也是來,總之就是非要岸邊待命。 譚云山沒轍,又回九天好說歹說,才讓天帝同意二人在他入忘淵那天進仙界,但除了忘淵之畔,哪里都不許去。 如今,這一天終于到了。 譚云山第二次給自己剃頭。 第一次的時候不熟練,翻來覆去折騰許久,這回只幾下,便利落地把新長出來的發茬剃得一干二凈。 收拾好腦袋,他才沐浴焚香,穿戴整齊,奔赴忘淵之畔。 日暮時分,夕陽把一切都染上了似紅似黃的光,忘淵之畔難得透出幾絲溫暖。 天帝攜眾上仙已在岸邊等候,譚云山遠遠地就把人都看了個遍,終于看見了白流雙和馮不羈,卻未見南鈺。 譚云山了然。上午剛送別師父,哪那么快緩過來。 只希望他從忘淵回來時,南鈺已經過了這個坎兒——如果他回得來的話。 “你是下去救人還是下去成親??!”自被禮凡上仙接入九天仙界后,哪都不能去的白流雙已在水邊吹了一傍晚風,本就郁悶,結果看見譚云山收拾得跟新郎官似的,瞬間就想明白時間都浪費在哪兒了,簡直想咬人。 相比之下馮不羈就友善多了,圍著他噓寒問暖,當然大半都關注在他的腦袋上。 譚云山從友人這邊汲取不到任何有益力量,只得無奈看向天帝。 幸而九天至尊沒讓他失望,一個眼神,旁邊上仙便遞過來一條仙索。 譚云山拿著繩頭,順仙索而望,根本看不見那一端延伸到了哪里,長度仿佛無窮盡。 “九天的萬年樹藤已經被砍盡了,若這還不能助你到忘淵之底,你只能自求多福?!?/br> 天帝淡淡的語氣像玩笑,但誰都知道,這話再真不過。 探忘淵,就是十死難生的路。 “我會同這些上仙一起幫你穩住仙索,”天帝逐漸正色,“但沒人知道能堅持多久……” 譚云山將仙索牢牢系在腰間,抬眼嘆口氣:“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br> 天帝思忖半晌,還是沒忍住,最后勸一次:“若斷了,你將永墜忘淵,卻未必能和既靈團圓?!?/br> “那就聽天由命吧。一日找不到我就找兩日,十年找不到我就找百年,”譚云山笑笑,“至少有個盼頭?!?/br> 捆好金索,他又來到白流雙和馮不羈面前。 前者不情不愿地遞過來紫金索,一邊看他往身上綁,一邊還咕噥呢:“都有仙索了還要我做這個干嘛,肯定一下子就斷啦……” 譚云山把這紫金索勒得比仙索還緊:“那可說不準,別忘了,可是你的紫金索讓晏行的光透出來的?!?/br> “但是后來再沒亮過呀,你不是又拿紫金索試了好幾次,”白流雙不是太有信心,“說不定就是巧合,跟我的紫金索沒啥關系?!?/br> 譚云山知道她是怕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抬手拍了拍腰間“雙索”,豪氣道:“管它呢,反正能綁的都綁上了,你就和不羈在上面給我誦經祈福吧?!?/br> 白流雙愣?。骸拔也粫罱??!?/br> 譚云山見她當了真,樂了:“那就沒事嚎兩聲,一聽見你聲音,我就知道岸在哪兒呢?!?/br> 白流雙眨巴下眼睛,只一瞬,就霍地變成狼形:“嗷——” 譚云山還算鎮定,眾上仙嚇得不輕,尤其常年待在九天的,乍見這么大一狼妖,還是原形,還配呼號,有點扛不住。 譚云山樂不可支地摸摸小白狼的耳朵。 小白狼乖巧收聲,旁邊卻傳來另外一個聲音:“我差點以為自己到了白鬼山?!?/br> 譚云山訝異抬頭。 南鈺一臉受不了的嫌棄,倒顯得微腫的眼睛沒那么明顯了。 白流雙哪是吃虧的主,立刻反擊。 南鈺千辛萬苦才把它從身上抓下來,末了收斂玩鬧,認真看向譚云山:“我們等你把既靈帶回來?!?/br> 譚云山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