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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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雖然他和譚云山總說既靈太過較真,但正因為世間能做到如此的人實在少之又少,才顯得這份赤子之心可貴。 “譚云山?!?/br> 假山上的既靈忽然嚴肅喚了譚二公子的大名。 山下的馮不羈和山上的譚二公子一并豎起耳朵。 如水夜色里,既靈的聲音清亮而干脆—— “這一次我肯定是追不上九天仙界了,但是下回再遇見為禍人間的,管他神仙妖怪,殺無赦?!?/br> 寂靜,良久,久到既靈的尾音在夜風中消散殆盡,馮不羈才聽見譚云山心情復雜的聲音:“也別把話說得這么死……” 然后是既靈驟然升高的音調:“你不是說收回‘一笑而過’嗎!” 譚云山的聲音明顯弱下來:“那我再收回‘收回一笑而過’行嗎……” 既靈沒再說話。 只是一瞬后,譚家二少“撲通”一聲落到了假山之下,并一臉驚訝地對上了馮不羈的臉。 馮不羈無聲蹲下,幫著伙伴揉被踹疼的屁股。 既靈最終也沒發現“隔墻有馮不羈”,踹完譚云山后,她就施輕功直接從假山頂躍到了閣樓下,悠悠然回房。 這一夜,既靈沒夢見宮燈、塵華上仙或者羽瑤上仙,倒是夢見了譚云山。 夢中的她和對方仍坐在假山之上,她還是翻來覆去研究譚云山的掌心仙雷,研究到一半,照例攤開自己的手掌比較,一切都和先前假山上發生的一樣……只是最后,譚云山抽走了自己的手,然后淡淡調侃,你的手怎么那么粗糙,一點都不像姑娘家的。 那之后既靈又睡了很久,又夢見了很多其他的東西,可清晨蘇醒時,記得最清晰的,仍是那一剎的狼狽。 不過很快,這些就被拋到腦后,因為洗漱完畢走進院子的她發現,天上飄起了雪花。 幽村下雪不奇怪,進墨州的時候他們就遇上了,可昨夜還晴朗無比的天空,今晨就陰云密布,下了雪,這天變得著實有些快。 去偏廳用早飯,譚云山和馮不羈已經吃到一半,見她來,馮不羈直接問:“看見外面下雪沒?” 既靈點頭,而且也明白馮不羈的意思:“有些蹊蹺?!?/br> 待既靈坐在桌邊,丫鬟也全都退下,馮不羈才道:“之前我們以為幽村無夜是崇獄做的,現在證明和它無關。那可不可以反過來想,它之所以遲遲沒動靜,可能也是忌憚仙燈,如今仙燈沒了,它終于可以動手了?” 既靈第一反應也是這樣,但又覺得說不通:“普通妖魔可能會忌憚仙氣,但上古妖獸也會嗎?之前的應蛇可是幾次三番奔著譚府的仙氣去,不僅不怕,還千方百計想吞了仙物?!?/br> 馮不羈眉毛重重皺起,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既靈正琢磨,就聽見譚云山說:“反正仙緣圖上標了崇獄在這里,就不會錯,除非它能掩蓋住自身妖氣,否則方圓幾里就這么大點地方,我們一寸寸搜下去,不可能搜不到?!?/br> 既靈挑眉看他:“怎么忽然這么積極?” 譚云山一本正經道:“生來就有仙緣的人,世間能有幾個?我既然占了這么好的命格,就不能太懈怠了……” 既靈繼續斜眼看他。 譚云山清了清嗓子,補完后半句:“否則萬一哪天老天爺看不過去了,一道雷劈下來……” ——所謂危機感,就是當你掌心有了雷,還沒等劈別人,就先有了或許會被別人劈的憂慮。 三人本想稍后去外面查探情況,不料天變得極快,等三人用完早飯,天色已徹底灰暗壓抑,北風呼嘯,鵝毛般的大雪撲簌簌往下落,又隨著疾風的狂吹亂卷四下紛揚,于天地間一片茫茫。 這種天氣別說遇見崇獄,就是遇不見,單是暴雪,也夠人喝一壺。 三人當機立斷——等雪停。 可大雪什么時候停呢? 沒人知道。 唯一明確的是等到正午,暴雪沒有絲毫轉弱的跡象。 黑嶠差人過來請他們去正廳用中飯,前日已經婉拒了慶功宴,這會兒就不好再推辭了,三人便隨丫鬟前去。 黑嶠一見他們,立刻起身相迎,連說三位勞苦功高。 既靈覺得他客氣得有些過分,便故意調侃地問:“黑老爺知道我們做了什么嗎,就勞苦功高了?” 黑嶠笑得憨厚,也帶著一絲年長者的圓滑,道:“雖不知詳情,但三位法師出門時,幽村還亮如白晝,回來時,這三年未見的夜晚就來了,要說其中沒有三位法師的功勞,打死我也不信?!?/br> 說話間,酒菜已陸續上來,黑嶠招呼大家別客氣,盡管動筷,三人也就沒矯情。 剛吃幾口,黑嶠又好奇地打聽:“究竟是何妖物弄得我幽村三年不見黑夜?” 既靈其實不太想多談這些,但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現在他們在人家府上又吃又住,消解一些主人家的好奇也算分內事:“不算妖物,一盞仙燈,不小心落到白鬼山,其光照亮幽村,三年不滅,這才讓幽村的夜看起來也如白晝一般?!?/br> 黑嶠聽得聚精會神,到后面干脆張大嘴巴,待到既靈說完好半天,才感嘆道:“竟有這等奇事?!?/br> 馮不羈嘆口氣,湊過來用手指指窗外,插嘴道:“黑老爺,您別光為過去的事兒稀奇,眼前這場雪您難道不覺得蹊蹺?” 黑嶠怔了下,順著馮不羈的指的方向看一下窗外,片刻后,收回視線道:“還好,幽村處墨州北端,南面又靠山,南風過不來,一入秋就天天刮北風,這種雪很平常的?!?/br> 馮不羈將信將疑,喃喃自語:“很平常嗎……” 黑嶠笑道:“法師終日捉妖,怕是看什么都有古怪了?!?/br> 既靈低頭不語,似在沉思,忽然橫空伸過來一筷子青菜,放到她碗里。 既靈心口漏跳一拍,微微抬眼,果然,是譚云山。 沒來由的,既靈臉頰有些發燙,正不知是該道謝還是該給對方夾一筷子禮尚往來,就見譚云山眨了兩下眼——哎,非得給你夾菜才能賞我一眼。 既靈怔住。 譚云山又擠了一下眉——我覺得黑嶠有古怪。 既靈恍然大悟,然后就有點懊惱自己的自作多情,什么給她夾菜,那是屢次擠眉弄眼失敗后,人家譚二少為了喚起她注意的最后一擊,她竟然還想著要不要夾一筷子還回去?。?! 譚云山眼里閃過疑惑——怎么了?跟誰生氣呢?我幫你用雷劈他! 既靈想拿筷子戳他——那么可愛的雷你自己留著用吧! 馮不羈給兩個伙伴一人夾了一塊魚rou,然后轉回頭,朝黑嶠露出憨厚笑容:“我們的確在府上打擾太久了,現在幽村日夜交替恢復正常,我們也該告辭了?!?/br> 剛被喚回注意力的既靈和譚云山愣住,不明白怎么眨個眼的工夫,話題就進行到了這里。 黑嶠連忙擺手:“法師誤會了,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馮不羈一把握住對方的手,無比真誠:“不不,幽村已無妖邪,我們必須盡快上路,多耽擱一天,就是放任別處妖邪多禍害一天?!?/br> 黑嶠一臉不好意思,可除了一直重復“這、這……”,再無半點真誠挽留。 既靈和譚云山面面相覷,心中了然——就在剛剛短暫的走神間隙,黑嶠已經委婉下了逐客令,而馮不羈順水推舟,索性告辭。 幽村已無妖邪嗎?當然不是,至少崇獄還沒收服。 但相比尚未見蹤影的妖獸,這個迫不及待下逐客令的黑嶠,更可疑;而觀察可疑者,退到暗處比站在明處,更方便。 ☆、第27章 第 27 章 黑云壓頂, 風雪肆虐, 剛送走如魘白晝的幽村,又陷入了灰暗天光。 三人自黑府告辭的時候晌午剛過,然而街市空蕩寂寥, 昨夜的喧囂熱鬧仿佛都被關進了沿街緊閉的大門, 半點蹤影未留。 第三次路過酒肆, 這回再不見跑堂,只有嚴絲合縫的門板,既靈卻有點想念那個活潑話多的小伙計了。 正思忖著,就聽見馮不羈自言自語嘟囔:“槐城下雨,幽村下雪,我估計剩下那仨妖獸得風雷電……” 最后兩個字勾起了些許昨夜記憶, 讓既靈的心里異樣一下,可還沒等她品出這別樣心緒的滋味, 那邊譚云山已迫不及待跟小伙伴顯擺自己的新招數—— 霹咔咔。 譚云山:“馮兄覺得如何?” 馮不羈:“不錯, 好生修煉,大有可為?!?/br> 譚云山:“馮兄為何絲毫不見驚訝?” 馮不羈:“哈哈,譚老弟你還是太年輕, 昨夜我已經……” 譚云山:“嗯?” 馮不羈:“呃……已經被神仙托過夢了說你日后會修成仙雷之法!” 譚云山:“當真?” 馮不羈:“當然!” 譚云山:“那馮兄覺得我這招式起個什么名字比較好聽?” 馮不羈:“譚氏仙雷?” 譚云山:“人生得一知己, 足矣!” 既靈無力扶額,完全不想承認與身后這二位是伙伴。 就在這時,酒肆門板毫無預警打開半扇, 半盆水自門中潑出。 門內人只伸出了一只胳膊, 看也不看, 嘩啦就是一揚。幸而既靈剛剛走過板門,而后面“兄友弟恭”的譚、馮二人還差兩步才到,于是這半盆水就揚在了既靈身后、譚云山和馮不羈身前,只星星點點水珠濺到三人身上,混著暴雪,也就分不出來了。 但這一下著實嚇了三人一跳,馮不羈立刻就嚷:“干嘛呢!沒看見外面有人啊——” 門內人顯然真沒預料到這暴風雪天還有人閑逛,未來得及全縮回的手被吼得一抖,臉盆“咣當”落地,與此同時趕緊側身出來,一個勁道歉:“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我是真沒……” 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酒肆跑堂,故而抬眼看清三位“受害者”,那道歉就在驚訝中戛然而止了。 四人在暴雪中大眼瞪小眼,既靈先“噗嗤”一聲樂出來,連帶著每個人都有了笑模樣,場面赫然成了“喜相逢”。 一回生二回熟,這都第三回見面了不說是朋友也絕對算有緣人,跑堂也就不再拘束,直截了當地問:“三位客官到底是做什么的啊,這兩年幾乎沒什么外鄉人來幽村,就算偶爾有來的,也是歇個腳就繼續趕路,三位怎么天天在這條街面上晃……路過啊?!?/br> 既靈聽出來了,跑堂咽回去的分明是“晃蕩”。 “我們本來想今天就走的,不料突降暴雪,只能再多待一日?!弊T云山巧妙略過了“到底是做什么的”問題,并很快拋出新疑問將跑堂的思緒引到其他路上,“小哥,這幽村一下雪就這樣嗎,遮天蔽日的?!?/br> 既靈心中訝異,因為譚云山問的正是她反復琢磨的,剛剛一直四處找開門的店鋪也是希望能遇上兩個人,問上一問。 “哪能啊,要是一下雪就這樣,那還過不過冬了?!迸芴每嘈?,“咱們這個地方吧,冬天確實雪多,但大家也都習慣了,就算那鵝毛大雪,街面上照樣該開張開張,該出攤出攤??山裉炷豢匆娏?,連開門的都沒有,不是不愿意開,是不敢開……”跑堂的說著忽然壓低了聲音,湊近三人道,“實話跟您們說吧,上次有這樣的雪天還是在三年前,一連十幾天都是這樣的黑云暴雪,等到終于有一天雪停了,村里也就再沒有晚上了,當時都傳說這雪就是噩兆?!?/br> 譚云山料到黑嶠說的“這樣的雪天很平?!笔羌僭?,卻沒料到這雪還和三年的白晝牽連上了,忙問:“那這三年呢,還下過雪嗎?” 跑堂先點頭又搖頭:“雪是下過,但今天這樣的再沒有??墒悄?,昨天剛有了夜晚,今天這雪就來了,三年不來,村里剛變好一點就又來了,還不是噩兆?唉,也不知道這回雪再停,還要再來什么災禍……” 譚云山抬頭看伙伴,兩個伙伴也一臉茫然。 跑堂的話他們聽明白了,但個中緣由,他們和跑堂一樣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