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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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不羈無奈笑道:“妖畢竟是妖,你拿人的感情當標準就有點難為人家了?!?/br> 譚云山沒想到這次捉妖如此簡單,他以為不說大戰三百回合,也要惡斗一番,哪知眨個眼就結束了。而且顯然兩位伙伴對這樣的情況習以為常,既無收妖成功的喜悅,也無碾壓對手的暢快,波瀾不驚的表情就像只是路邊喝了碗茶。 贊嘆欽佩油然而生的同時,譚家二少也稍稍收斂自己的神色,以免顯得過于沒見過世面。 剛沉靜下來,就聽見了馮不羈勸既靈別拿人的標準難為妖,譚二少下意識就想為背靠背躺了一個時辰的姑娘說話:“它不是已經修成人了嗎,那總不能還當它是只雞?!?/br> 馮不羈這才注意到旁邊還一個剛入修行門的譚云山呢,便解釋道:“修煉到一定年頭的妖,大多都會成人形,逐漸的還會學人言,仿人行,甚至有些直接就混到人堆里。但妖就是妖,永遠成不了真的人,人形不過是和原形、妖影一樣,另種存在形態罷了,食的依然是精氣,修的依然是妖道?!?/br> 譚云山愣住,看向既靈。 既靈點頭,但還是要說:“也有真的懂了善惡有了感情的妖,甚至有些妖比人還有感情,所以是人還是妖,不在吸精氣還是食五谷,在心?!?/br> 這話說得在理,馮不羈甚至開始反思,自己對“妖怪有情感”的判定標準是不是太低。 譚云山沒馮不羈那么專業的感悟,只覺得難得修成人形,結果剛剛伏誅的這位修出來的人形還不如原形美,換成他,寧愿繼續做一只趾高氣昂的山雞。七彩長翎啊,昂首漫步山林,想想都氣派! 妖怪伏誅,但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漏網之魚,最后既靈提議明天白天再巡一下山,馮不羈秉著救人救到底的原則同意,譚云山吃一塹長一智,飛速贊成。 既靈沒好氣白他一眼,顯然已識破他的“違心”。 譚云山卻被白得挺舒坦,畢竟愿意白他,那就表示之前的事情翻篇,不氣了。 馮不羈去就近的小溪洗干凈渾身的泥,回來時,兩個伙伴已為他鋪好稻草。 本來馮不羈洗的時候還在郁悶,要早知道是如此不堪一擊的妖,哪用這么大費周章,又裝睡引誘,又背后襲擊的,弄得他大半夜還要洗冷水澡??傻瓤匆娀锇榕玫牡静蒌?,他那顆粗獷的心就安定下來了,莫名有種被“呵護”的幸福感。 通長的稻草鋪,三人排排躺。 不知道是不是剛捉完妖,渾身精氣神都調動起來了,半個時辰過去,三人都還瞪著眼睛望房梁上面的窟窿。 最后沒轍,既睡不著,又趕不了路,三人只能坐起來,借著月光研究塵水仙緣圖。 每次一看這圖,既靈就來氣:“都說不會扔下你了,就不能畫個完整的?” 譚云山不語,第一百零一次裝傻充愣。 馮不羈挺身而出,伸手指崇獄所在的地點,用轉移話題幫譚二少解圍:“我想起來了,這個墨州幽村我去過,就五六年前,說是村,其實和一個鎮子差不多,挺熱鬧的,當時沒感覺到妖氣啊?!?/br> 既靈和譚云山一齊看他:“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才想起來?!” 馮不羈擦了把臉上被噴的口水,羞愧地笑:“上了年紀嘛,哪能事事記那么牢?!?/br> 譚云山認真打量這位伙伴。 雖然不修邊幅,尤其最近,頗有點眉毛胡子一把抓的趨勢,但怎么看也就三十五六,哪里上年紀了! 既靈也無語,但相比這些,馮不羈透露的訊息更重要:“確定沒有妖氣?” 馮不羈正色起來,慎重道:“如果剩下四個妖獸的妖氣都和應蛇一樣,那我可以肯定沒有,至少我去的時候沒有。至于究竟是崇獄壓根兒不在那里,還是我去的時候它正好走,亦或者它本身的妖氣就非常弱,就不得而知了?!?/br> 既靈沉默。 塵水仙緣圖是二十年前留下的,馮不羈是五六年前去的,中間十幾年發生一些變故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現在掌握的線索太少,一切都只能等到幽村,才可落實。 譚云山道:“不羈兄,你還有什么有印象又不能全然想起的,一并都說了吧,我們幫你想?!?/br> 他的本意只是調侃,不料馮不羈竟真的再度伸手,重重點了下圖上的“塵水”二字:“我總覺得在哪里聽過這兩個字……” 譚云山愣住,沒成想還有意外收獲。 塵水仙緣圖,最醒目的自然就是這條貫穿全圖的塵水河。但他從來沒聽過世間有這樣一條河。好,就算他孤陋寡聞,可走過很多地方的既靈對這名字也十分陌生。更重要的是,圖上標著應蛇的地方就是槐城外的護城河,但這條有名有姓的護城河,在圖上卻沒有名字,只能看出是塵水主河道的分支。 由此可推,“塵水”二字很可能并非出自民間,而是仙界或者說畫這幅圖的仙人,對人間的某些河道的統一命名。 “不行,這個我真想不起來了……”絞盡腦汁半天,馮不羈放棄。 譚云山雖有失落,但很快想開,還不住安慰伙伴:“沒事,指不定哪天忽然就想起來了?!?/br> 既靈本來失望著,一聽譚云山的口氣,又覺得好像也的確沒什么大不了的,便重新低頭看仙緣圖,結果還沒重新看清,就先瞧見了兩處紅印。 那一看就是手指頭按上去的血印,當下拉回了被既靈遺忘的事情。 她連忙抬頭,對著還在懊惱的馮不羈道:“差點忘了,就捉那么個小妖,你不用又咬破一個手指頭吧?” 當時看見戳進妖怪后頸的桃木劍將其灼傷,她就明白馮不羈這是又以血喂劍了。但他們是三打一,而且還是那樣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妖,連凈妖鈴都沒派上用場,根本不用這么拼的。 馮不羈聽不見既靈心聲,只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我不用血劍傷它,你怎么用六塵金籠收???” 既靈被這理直氣壯的問題弄得哭笑不得:“我可以用凈妖鈴啊,難不成認識你之前,我捉妖都是等別人把妖傷得差不多了才出動金籠嗎?!?/br> 馮不羈不同意:“你的凈妖鈴還要念咒才能用,太慢了,等你念完,譚二早就被妖怪吸完精氣了?!?/br> 優哉聽熱鬧的譚云山怔了。不是,他怎么就成譚二了? 沒人關心譚二少的心情,既靈還在繼續問:“你一共就十個指頭,難道遇見個妖就咬一個?” 馮不羈坦白:“這招不能用得太頻繁,畢竟是血rou之軀,弄得十個手指頭上沒一塊好rou了,也確實太對不起自己。不過……” 既靈挑眉,洗耳恭聽。 馮不羈實話實說:“我以前真沒這么頻繁遇見過妖,就自從認識你倆之后吧……妖孽纏身?!?/br> 最后四個字,馮不羈說得情真意切。 既靈無語,又好氣又好笑。雖然她在譚府的時候也用血泡過凈妖鈴,但當時面對的是應蛇,只能如此,像今天,她用的就是貼身匕首,沒半點法力。 “行啦,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誰讓咱沒有師父傳法器呢,”馮不羈嘆口氣,“只能過苦日子了?!?/br> 既靈無奈,隨口道:“那也可以用艾葉啊?!?/br> 本以為馮不羈又要說一通艾葉不如血來得法力強之類,不料他聞言后滿眼茫然:“艾葉?” 既靈始料不及:“桃木劍可以用艾葉喂,雖不及修行之血,亦可生出些法力……你不知道?” 馮不羈被最后四個字,扎心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既靈把從師父那里學來的各種捉妖小技悉數傳授給馮不羈。 馮不羈越聽越悲傷,待到聽完,已縮進墻角,背對伙伴思考人生。 譚云山也從頭聽到尾,深感獲益匪淺,同時愈發心疼馮不羈,小聲和既靈道:“他現在肯定又傷又怒?!?/br> “傷”,既靈能理解,畢竟一直用“實在辦法”捉妖的馮不羈,白流的血能染透譚府池塘,但:“‘怒’從何來?” 譚云山語重心長:“這世間欠他一個好師父?!?/br> 既靈莞爾。 昨天下午置的氣,到這會兒算是徹底過去了,雖然既靈依舊不能認同譚云山的想法,但也知道,自己沒有權力去強求別人。 未來還會因為意見相左而和這人“掰扯”多少次?既靈不知道。不過至少眼下,是個和和氣氣的氛圍,就像廟頂漏下來的月光,皎潔,寧靜。 既靈忽然問:“如果五顆仙痣消失,你真的成仙了,會如何?” “高興啊?!弊T云山沒半點猶豫,“成仙,怎么想都是大好事,長生不了,飛天遁地,想做什么做什么?!?/br>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既靈看向譚云山,這回是真好奇了。 譚云山語塞,好半天,才受不了道:“你還真是,哪來那么多‘到底’,反正就是天地任我逍遙,有沒有正事我都逍遙!” 既靈翻個白眼,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譚云山實在不擅長應對“追根究底”,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底是什么,索性反問:“你呢,到了天下太平那天,你又要做什么?” 既靈仰頭,望著破落廟頂灑下的月光,嘴角微揚:“給我師父上墳,然后告訴他,天下太平了?!?/br> 譚云山靜靜看著她,有些明白她為何執著于問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了。因為相比她的一清二楚,他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實在敷衍混沌。 這是一個很美好的時刻,佳人賞月,他賞佳人,月如銀霜,風如秋水。 如果不是佳人忽然“暈倒”的話。 毫無預警,毫無緣由,毫無聲響。 既靈就那樣軟綿綿倒下。 譚云山呼吸一緊,下意識伸手去扶,想著至少不能讓人摔到地上。 可沒等手沾到對方的衣裳,他也感到一陣奇異的倦意,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0章 第 20 章 這是既靈第二次入這個夢,云山霧照,一片荒寂。 不知是不是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她竟半點沒慌,甚至還摩拳擦掌準備好好打探一番這虛無之境。 哪知道她來了興致,夢卻不干了,這邊剛起身走兩步,忽然地動山搖! 既靈隨之跟著劇烈搖晃,就像被一只大手提起來用力甩,胳膊腿隨時都要飛出去,腦袋更是疼得要炸。 終于,虛空劈開,迷霧散盡,露出譚云山無比貼近的一張大臉。 人的一張臉再怎么俊俏,離這么近看,也只剩眼睛鼻子嘴了。既靈渾身一驚,剛要說話,譚云山卻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壓在他自己嘴唇上,示意她安靜。 既靈懂,但不做打算聽,任誰夢做得好好的被這樣喪心病狂的猛搖至醒都不會有好脾氣:“唔——” 連第一次個字都沒機會出口,既靈就被人把嘴捂了個結結實實! 譚云山一臉歉意,但下手可沒遲疑,本就貼著墻角的既靈直接被手掌力道捂得后腦勺咣當撞墻! 既靈怒不可遏,譚云山也嚇一跳,連忙湊到她耳邊飛快低語“馮不羈有問題”,而后像是斷定既靈不會再弄出聲響,果斷松手,改為幫她揉后腦勺。 譚云山捂她嘴捂得有多兇殘,幫她揉就揉得有多輕緩。 一下一下,揉散了疼,揉軟了心。 既靈那在心里叮叮當當響了半天的凈妖鈴,最后化成一汪水,無聲無息流沒了。 不著痕跡將后腦勺從對方的手掌里挪開,她才斂著眸子小聲地問:“馮不羈怎么了?” 聽語氣就知道這位姑娘冷靜下來了,譚云山心里松口氣,忙不迭道:“別說話,跟我來?!?/br> 直到跟譚云山躡手躡腳地往外走,既靈才發現廟門不知何時打開了,雖然那門板原本也關不嚴實,但此刻半敞著,明顯是有人出去了。自然,廟里早沒了馮不羈。 月明山靜,腳踩在雜草上,輕微窸窣。 好在,廟后不遠處老樹下的那二人,談得正熱烈,聽話音看神態皆無半點防備,似料定了不可能被人圍觀偷聽。 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