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溫微柳這是在三清面前洗心革面了? 溫子明把衛紹拉了出去,衛紹如此這般那般跟他細說了一遍,溫微柳留聲聽著他們的對話,聽見衛紹沒有把那些前世今生的事情說出來,才安下心——若是衛紹真的不動心,為何要幫她隱瞞? 她笑了一笑,看著面前的三清畫像,心中泛著一絲絲的得意和甜蜜。 溫子明,溫子明目瞪口呆地看著衛紹,他沒想到衛紹竟然把溫微柳忽悠出家了!而且在眾目睽睽下心甘情愿出家。 院子里頭種著幾株美人芭蕉,微風襲來,芭蕉葉子颯颯而動,襯著外頭的人聲笑聲,竟然有些安謐之意。 衛紹撣了撣袍子:“溫姑娘先前痰迷了心竅,方才在三清面前突然清醒過來。我看她像是被什么魔怔住了,不如把她送到道觀里頭驅一驅邪晦再送回府,否則那邪晦要是再隨溫姑娘回府傷著了老太太,就不好了?!?/br> 溫子明信他才有鬼! 他和衛紹能合得來,就是因著彼此都不是那等拘泥的人。這家伙長著一張老實俊美的臉,腹肚里頭黑得很。 不得不說,衛紹這樣做,對溫氏與他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溫微柳一人撞了邪,總比溫氏闔族姑娘的名聲都被她連累的好,就連衛紹也能保住他的清名。 這家伙,忒黑了! 第58章 懷孕 溫微柳鬧出的這樁丑事,溫含章應該是最后一個知道的溫家人。 這一夜回家后,春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在塌上做好,冬藏將她的襯褲撩到膝蓋上,從膝蓋至小腿皆是青紫一片,十分恐怖。稍微一碰,溫含章就倒抽了一口冷氣。 冬藏歉意道:“夫人,您這傷我要用藥酒給您揉開,否則淤血擠在里頭就不好了?!?/br> 溫含章也知道這個道理,她一邊聽蘇嬤嬤說話,一邊忍著不去感受膝蓋上的痛。這幾日天天都要跪著,冬藏每日回來都要幫她如此護理一番,溫含章都習慣了。 非常時期,幾個大丫鬟都被她又調回來了。蘇嬤嬤也沒有異議,最近府里頭主子不在,溫子明天天使喚他們準備扶靈要帶去的衣物用度,溫含章的大丫鬟畢竟是從小就跟她一起長大的,只看大jiejie還愿意把他們放在府中緊要之地,溫子明就知道這幾個丫鬟還是得用的。 既然得用,他直接就把人用上了。先前溫含章到保定舅家時,就是這幾個丫鬟服侍的,都有經驗了。 蘇嬤嬤也不在這時候跟大丫鬟們爭一射之地,溫含章便一邊掙扎著往回縮腿,一邊嘶牙咧嘴地聽蘇嬤嬤說話。蘇嬤嬤的節奏把握得很好,冬藏一把她的褲腳放下來,蘇嬤嬤便止住不語了。溫含章額頭上一片冷汗,她笑道:“你們這是配合好的,用這個故事來分散我的注意力?!?/br> 秋思上前用帕子擦著她臉上的汗水,忍不住道:“夫人,二姑娘做出這種事,您怎么一點都不心急??!”她聽著都急死了,溫微柳不守閨訓,偏偏又是夫人的姐妹,往后夫人和其他大家太太走動應酬,必是要被人家輕視的。 溫含章笑了一笑,有些話不必多說,衛紹處理得很好。 反倒是溫微柳,溫含章十分不理解溫微柳腦子里在想什么,縱使不愿接受張氏為她挑選的夫婿,也不必用如此激烈的方法進行反抗。況且她就對自己那么有信心,覺得衛紹必會匍匐在她的裙底之下? 若是沒有這個前提,她這番作為就是鬼迷心竅,衛紹說她撞了邪真是沒說錯。 溫含章一點都不想知道溫微柳后續如何,張氏的名聲被她用作自己的保命符頂在前頭,溫含章恨不得此時便能站在她面前煽她兩個巴掌。若不是身上戴孝,溫含章立時便想去看看張氏如何了。她想了想,按捺住心焦,寫了一封信打發人送到伯府中去,又問府里頭準備得怎么樣了。 扶靈至蜀中不是個容易的事,天氣炎熱,光是保存老太太遺體的冰塊就是一大筆花銷,另有一路上的吃喝住行,舟車替換,跟著西下汶縣的族親和仆役如何安排,雖則寧遠侯府為了面上好看,攬下了大部分事宜,但溫含章和鐘涵才是這件事的主事人,這幾日旬氏窺著空當便要與她商量如何安排這一大攤子事。 溫含章一概沒二話,他們府里頭就兩個主子,這時候要是還拿捏著情緒不愿放下架子,路上出了事便后悔莫及了。古代交通不便利,到了人煙稀少之處連個像樣的客棧都找不著,溫含章上回去保定便已經體會過了。 蘇嬤嬤道:“二爺已經幫著準備了夫人和老爺一路上的吃喝用度,還做了一個冊子出來,說是夫人一見之下便能清晰明了?!?/br> 溫含章接過了蘇嬤嬤遞上的小冊子翻看一遍,溫子明從小跟在她身邊,耳濡目染,也習慣了任何事都做個表格出來比對。這上頭打先幾行就羅列著他這個總指揮這幾日做了些什么事,邀功之意十分明顯。 溫含章笑了笑,一目十行看了下來。溫子明準備的東西十分實用,厚薄衣物、鋪蓋被褥、藥材銀碳這些就不說了,守孝不能沾葷腥,他把京里頭所有的干貨鋪子都搜刮了一遍,又讓廚房做了一些能放久點的吃食,凈水的明礬也備上了,其他的諸如浴桶、馬桶、鍋碗、茶具這些都一一列在其上,最重要的,他居然能在短短時間內用金銀砸出一個愿意與他們一起出京的大夫。這真是不容易。 這一回連著仆從的家伙什得有十多輛車,這些都會在扶靈的隊伍后頭遠遠跟著。 溫含章想了一下,也就這些了,她讓人將小冊子送到前頭給鐘涵,看看他有沒有要補充的。 今日回來兩人都十分疲累,鐘涵知道他若是留在嘉年居,溫含章還要分神伺候他,在馬車上就跟她說了這兩日就在外院歇著,只是她沒想到,都這么晚了,鐘涵還會過來嘉年居。 東面的案幾上點著五根手腕大小的蠟燭,照得屋里頭亮堂堂的。春暖正在張羅著小丫鬟打熱水進來伺候她洗手凈面,一個轉頭不小心撞著了鐘涵,立時退了兩步跪在地上,鐘涵卻揮手讓人全都下去了。 他是過來看看溫含章的。 兩人在塌上并坐著,溫含章眉眼間雖然有幾分疲憊,卻沒有他想象中的著急和擔心。鐘涵這才放下心來的。 他伸臂攬住她,低聲道:“我們出了京后,我會讓人關注著伯府?!?/br> 方才在正義堂中,清谷、葉管事、高管事三人已經跟他匯報了下午突然發生的這件事。 鐘涵把清谷放在外頭經營店鋪,是想用他當京里頭的耳目,清谷也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今日他一聞知伯府的這樁丑事,就立刻著人到衛紹的府外蹲守著,自己則是往寧遠侯府趕去。 但這幾日侯府人來人往,里頭不乏體面尊貴的大人物,門房處的安防用的都是皇上特旨撥過來的一支禁軍隊伍,他要混進去談何容易,只得等到了現在才匯報此事。 清谷跟他道:“我派去的那個小子十分機靈,今日下午在溫二爺帶人過去之前,還幫著衛大人維持了一番秩序。后頭二爺將溫二姑娘安排在附近的一處民房,派人看守,又請了道士做法,晚些時候伯爺也過去了,看著臉色不是很好。二爺和伯爺似乎還起了一番爭執,最后伯爺甩手而去?!?/br> 他一說完,葉、高兩位管事就接著補充了下去,溫子明抽調的是府中的家仆,他們比清谷知道的又更詳細了些。三個人說的話結合起來,就是這件事的全部了。 鐘涵先時已經懷疑衛夫人也是做過先知夢的,現在看來她忍不下去了。只是他實在沒想到衛夫人不鬧則已,一鬧出來便是拉著整個溫氏姑娘的名聲墊底。只是衛紹的處置,看起來也不像是相信她的模樣。衛夫人這一次算是栽了。 溫含章一聽,就知道鐘涵知道溫微柳的事情了,她搖了搖頭,道:“我娘會一路給我寫信的?!彼蛷埵线@么多年母女情分,素來知道張氏不是那種怕你擔心就不跟你說的那種人,越是著急險要的事,她越會跟他們姐弟兩個分說清楚,按張氏的話,以后再碰上了,總不能吃第二次虧。 張氏向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溫微柳這么做雖然能留下一命,但絕不要想著還能有其他出路。 別的不說,道姑雖然是出家人,但出家人也得吃喝拉撒。那些能在道觀里頭活得滋潤清閑的,無不是有家人在后頭為他們補貼供奉。出家容易生存難。伯府中雖有下人苛待怠慢,總不會少了溫微柳的一份吃喝。在外頭就不一定了。 到時候希望她還能秉承初心。 鐘涵看著溫含章心里頭有成算,就不說什么了。他已經讓清谷留意著京中的輿論,若是張氏的清譽被抹黑,就讓玉璇報齋出手控制,一定要將張氏從這件事中擇出來。衛夫人那里,她先前不過一個深宅婦人,衛紹沒有聽她的話,是他腦子清明,況且不過三月有余,整個局面便跟夢中完全兩樣,衛夫人許是因為如此才坐不住了。 先知先覺不一定靠譜,且看他布置了三個月都不能一舉掀翻仇人便知道,世事變幻莫測,許多事情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屋內的蠟燭亮得有些刺眼,鐘涵懷里抱著妻子,心中卻有些發冷。他怎么也沒想到,皇上對目前僅存于世的幾根皇苗,居然能如此狠手。 那日溫含章點破皇上的意圖后,鐘涵連日來都在看這十多年間的邸報,他發現皇上居然是有意把諸皇子和眾武勛之家捆綁在一起的。他要利用這些人之間的龍爭虎斗,削弱京中四家族的實力。 一個已經算是成功的例子。 袁家在南邊經營多年,掌有懷平軍大權。先太子和皇太孫的妻室均是袁家女,十年前先太子秋狩時死于虎口,當時跟隨其后的袁國公世子便被盛怒之下的皇上當場射死,可皇上殺了袁國公世子,卻沒有動袁家女的正室之位,而是由著袁家在這十年間不斷使力,將太子嫡長子推上了皇太孫的位置。 在世人看來,袁家手中握著皇太孫和二皇子,無論皇上立嫡還是立長,他們都是妥妥的勝利者。 卻沒人看到這十年里頭,袁家大半的精力都放在朝中,對南邊的掌握已經不如先時穩固。另有,袁家因著死了一個世子,世子底下四個庶子的心眼全都活動起來,邸報上最常出現的就是袁三叔和袁四叔的名字,兩人驍勇善戰,這幾年與西夏作戰拿下了不少勝績。以前世子還在世,這兩位可從來沒這么賣力過。 鐘涵甚至懷疑,若不是因著袁國公還在世,世子嫡長子許就和他一樣,本是應他所得的爵位也會被皇上封給其他人。 皇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政治手段罷了。 便是如此,鐘涵當日在老太太靈前,才會作出與主家分宗的決定。他知道,二叔一定會心動。若他沒有料錯,他主動放棄之后,皇上下一步就會對二叔下手。 他退這一步,不是為了尋找海闊天空,是為了讓他們狗咬狗。 二叔一直覺得皇上在他的掌握之中,這回就讓他好好試一下皇上的厲害。 ………………………… 正如溫含章對張氏的信任,張氏已經派人在京郊尋找著一些規矩嚴格的道觀廟宇了。按她的想法,規矩越嚴越好,要出家,就好好的出家,做個安分的姑子,一輩子侍奉三清,精研道法,一入空門深似海,絕不要想著還有回頭的機會。 張氏一想起這件事就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她看著溫含章的信件,對送信的人道:“跟你們夫人說,不要惦記娘家的事,好好用膳,好好休息,一切等她回京再說?!?/br> 張氏話音剛落,張嬤嬤突然匆匆進來了,在她耳邊小聲道:“老太太,朱老姨娘吞金自絕了?!?/br> 張嬤嬤話音雖然很輕,但此時屋里頭十分安靜,送信的小廝耳朵又尖,一下子就聽見了張嬤嬤的話,他的心忽的提了起來。張氏仍舊坐得很穩:“姨娘向來不能入溫氏祖墳,讓人先收殮著,把這個消息跟咱們府上的二姑娘說一說。她愿不愿意回來看她姨娘,是她自己的事,告訴她,若是她早點出家,還能趕上為她姨娘cao持水陸道場?!?/br> 張嬤嬤立時就應下了,作為張氏的心腹嬤嬤,她對溫微柳這一番作為簡直是恨毒了,下午外頭的閑話一傳入府中,朱老姨娘就被張氏關了起來,倒也沒虐待她,只是讓人一波波地將溫微柳的言行舉止跟她說了個明白,朱老姨娘本來還在歡喜著要得個好女婿,這下子面上一下子灰敗了下去,神色委頓,一直端坐著默默不語。 但誰也沒想到朱老姨娘會自絕。 嘖嘖,這臉皮真是比不上她生的閨女。 張嬤嬤一邊心生快意,一邊又有些唏噓,溫微柳做下這件事的時候,是絕沒有把她姨娘放在心上的。 這就是朱老姨娘護了那么多年的好女兒。這府里頭張氏從小就不管庶女姨娘之間的相處,所有庶女都是姨娘一手一腳帶大的,朱氏在溫微柳身上所寄托的心血何止全心全意。 烏鴉反哺,羔羊跪乳,連只畜生都懂得心懷感恩之情,溫微柳真是連畜生都比不上。 朱老姨娘的喪事絕不可能和寧遠侯府老太太同日而語,張氏愿意讓人為她收殮都是看在她素來安分的面上,而后見溫微柳不肯回府,她就讓人為她出殯落土,剛好和侯府老太太扶靈出京趕在一日完成了。 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不過一日左右,溫含章就帶著丫鬟婆子回了京城。 蘇嬤嬤看著溫含章的肚子,真的嚇出了一身冷汗。溫含章的月事一向準時,這一次遲了十多日,蘇嬤嬤便記在了心中,老太太去世那兩日,溫含章的月事又如常而來,她又覺得是她弄錯了??墒菦]想到溫含章出京第一日便在路上暈倒了,幸好二爺先時準備了一位大夫。 大夫一診出溫含章有孕,蘇嬤嬤便阿彌陀佛地念起來。因著大夫說,溫含章有些流產的征兆。鐘涵當時就做了決定,讓溫含章回京養胎。這一胎屬于不可抗力,即使溫含章缺席了扶靈之旅,別人也說不得什么了。 第59章 托付 張氏聞知溫含章懷孕,不顧鐘府熱孝在身,硬是上了門。萬氏怕沖撞了老太太,原還想著她自己過去看望便是,只是張氏心急如焚,萬氏略說了兩句就止住不語了。人家那是親閨女,即使被沖撞了,看老太太的模樣也是心甘情愿的。 溫子明笑嘻嘻道:“多謝大嫂的好意,娘是擔心大jiejie,您就多擔待一些?!苯o萬氏行了一個深深的揖禮,萬氏看著唇紅齒白的小叔子,心中倒也沒多少氣性,笑道:“我不過就是多句話,親戚間這些忌諱原本就不同于旁人?!?/br> 張氏這是第一次到溫含章的宅子里來,之前只是聽溫子明咕噥過幾耳朵這宅子的格局,但一進了門心中就有數了,溫含章先前也沒接到張氏要上門的消息,蘇嬤嬤急急走了出來接引,張氏卻一路越過了她直向嘉年居走去。 這本領強的,身后跟著的溫子明都覺得他大jiejie是不是給親娘看過府中的堪輿圖了。 因著老太太去世,鐘府中處處批白飾素,就連嘉年居也不例外。溫含章穿著一身素服,見著張氏就露出一個笑臉,腳丫子剛要從塌上下來,張氏卻三兩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別動!” 張氏細細打量著溫含章,見她臉上雖然蒼白了些,精神卻還好,手也是暖和的,便忍住心疼,為她扶了扶鬢上的銀釵,道:“你身邊的下人怎么伺候的,有孕了都不知道?” 張氏素有威嚴,她這一話一出,后頭進來的蘇嬤嬤連著在塌旁伺候茶水的春暖秋思都跪了下來,白著臉,額頭緊貼著地面,溫含章在塌上只能見著他們的頭頂。 萬氏和溫子明比張氏慢了一步,一進來看這架勢就知道張氏發威了。萬氏笑道:“大meimei這一次可真是讓老太太嚇得不行,剛出京就接到消息,咱們在家里擔心了一個日夜,今日早上老太太就在家里呆不住了?!彼行┝w慕地看著溫含章,她和溫子賢成親四年,先前守孝就不說了,但現下也一直沒有動靜。 溫含章先請萬氏坐下,笑道:“我也沒想到,我一向身子康健,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大夫給我看過了,只要臥床休息幾日就能緩過來了?!币f溫含章這會兒還在蒙呢,她是知道做那檔子事肯定會有后遺癥的,她也從沒想過要避孕,只是沒想到這個孩子會這么突如其來。 她摸著平平的肚子,心中十分不可思議。這個孩子真是命大,先前她在老太太靈前可是整整跪了七日,屋子里頭放滿了冰塊,凍得就像寒冬一般,她日日回家都要用熱水泡一泡腳才能緩過來。前兩日她底下還見了紅,溫含章還以為是這些日子太忙了月事有些紊亂,也沒放在心上。許是她給蘇嬤嬤的印象一向穩健,見她從容淡定,蘇嬤嬤也就消了懷疑。 這才會鬧出這一起烏龍。 想著今日鐘涵一聽見她懷孕時的驚訝之態,溫含章又摸了摸肚子,這個孩子來得真是猝不及防啊。溫含章還沒做好要當娘的準備,現下看見了張氏,這幾日疲累交加的委屈勁突然上來了,忍不住想要撒嬌。 只是總不能讓蘇嬤嬤幾人一直跪著,她搖了搖張氏的手:“娘,反正都沒事了,你就讓他們起來吧?!蹦钦Z氣甜膩的,溫子明在萬氏下首坐著都有些想捂臉了,他大jiejie年紀都這么大了,可真是好意思。 張氏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既然伺候不好你,就再換一批人,咱們家不缺下人?!睆埵舷惹霸谂慵拗邪擦藘晌粙邒?,就是怕小丫鬟不懂事誤了溫含章,現下看來嬤嬤也不靠譜,那就再換,總能換到有人能把主子的事記到心上。 蘇嬤嬤跪伏在地上,抖著身子,牙齒打顫,不敢為自己辯白,伯府出來的人都是知道的,在老太太面前,你越是想要爭個是非黑白,老太太罰得就越重。溫含章看著張氏不像是要拿他們立威,而是要真的換了這批下人,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道:“娘,現下府里不好大動干戈,我也沒精力再理家管事,不如就先記下來,以后伺候好了再功過相抵?” 張氏無奈地看著她,溫含章都這么說了,她還能怎么樣。張氏這一次本是鐵了心要把這些不成事的丫鬟婆子都換掉,替換的人都帶了過來,都是她院子里得用的。女子十月懷胎,初期最為要緊,溫含章竟然挺著身子在靈前跪了那么多日,若不是她從小幫她打下的好底子,多少婦人這一關倒下后身子就差了下去? 張氏一想起來這些就覺得后怕! 萬氏見張氏臉上松動,也樂得做個好人,道:“我看大meimei將這府里調理得很好,這些人也是她用慣的,娘不如就依了大meimei吧?!睆埵弦幌蚰脺睾庐攤€寶,這一回直接就做了溫含章的主,真是太過了些。再是寶貝女兒,人家現下也是從侯府自立門戶出來的大家夫人了,總有自己的威嚴,在下人面前還讓溫含章做娘的好乖乖,豈不是故意下她面子嗎? 萬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紋思不敢動的蘇嬤嬤,若是她,等他們走后就趁著這個機會離間了這兩母女,一家只能有一個女主人,張氏這手也伸得太長了。 張氏想了一想,道:“其他的先不說,我把張嬤嬤留下給你?”溫含章點頭如搗蒜,她笑瞇瞇的,張嬤嬤做事最可靠了,若是不將她留下,張氏一定還會繼續擔心著。 張氏見溫含章笑得可愛,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嘆了一聲:“你不知道,娘在府里一聽說你又回了京,這心就提起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