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鐘涵提著筷子聽著溫含章的振振有詞,眼底有著無限的暖意,夾了一個蝦仁到溫含章嘴邊,她愣了一下,一口咬下。鐘涵才道:“你早膳就沒用好,中午對著那些人也吃不下飯,不如陪我再用一點?” 溫含章想了想,還真的拿了個碗陪著他一起吃起來。她其實不餓,就是不想讓鐘涵一個人吃飯。他都吃了多少年的單身飯了。 有溫含章陪著吃,鐘涵果然吃得很香,最后整個膳桌都是一掃而空,溫含章都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撐壞了,忙讓人開箱子去拿消食的山楂丸。 許是溫含章的習慣,屋里點了五六根大蠟燭,滿室被照得亮堂堂的。發黃的燭光下,鐘涵就這樣癱坐在塌上,看著溫含章張羅著讓人去拿藥沏茶。 他先前餓狠了,吃了好幾個羊rou包后才緩了下來,后來看著溫含章一粒粒珍惜吃著米飯,他還不至于看不出來溫含章是舍命陪君子。在鐘涵短暫的人生中,他其實挺少感受到這種溢于言表的關心,一時之間有些新奇起來。 溫含章臉上著急的神態可愛又迷人,他看著看著,突然就起了畫興。 清明對他十分了解,一瞧見他望著女主人發亮的眼神,就悄聲下去,到書房取來了紙筆顏料。臨走前,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那十二幅今日才拿回來的美人圖,如花美人,熠熠生輝,可惜卻被人棄置在這冷清的書房,夜里涼風一起,發黃的畫卷便在風聲中飄蕩來回,美人們似乎都在發著同一聲的嘆息。那陰森勁兒,清明打了個冷顫,拿了東西趕緊回到正房去。 鐘涵有紅袖添香,更是志趣高昂。他也不用溫含章故意擺出什么姿態,全程埋頭在畫上,臉上的表情專注而癡狂。 溫含章知道他在畫她,起先幫他磨墨時還有些不好意思,后頭見著他根本就不用看她一眼才放松了下來,讓人進來收拾了膳桌,看著鐘涵一派熟視無睹置若罔聞,想了想又去洗了個澡,將她和朱儀秀一起研究出來的美白嫩膚藥粉倒進熱湯中,舒舒服服泡了小半個時辰。 她這么磨磨蹭蹭的,出來時鐘涵竟然還沒畫好,溫含章就不管了,反正鐘涵也不需要她在一旁待著做模特。明日還要起早歸家,她便讓春暖幫她鋪床疊被,睡下了。 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溫含章隱約中覺得有雙眼睛在看著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看著鐘涵臉上沾著一塊嫣紅的顏料,看著她的目光滿是柔情,再往下看,他今日穿著的一身衣裳面目全非,全是污跡。 溫含章表情愣愣地被他拉著起身到案前,鐘涵期待地看著她。她的眼睛一落到紙上便移不開了,鐘涵的水彩畫已經有了些油畫的立體感,明暗、線條、光感的運用在這個時代獨樹一幟,溫子明為什么對他如此推崇,因為他的畫作已經拋卻了水彩原有的明澈清新,有著油畫特有的渾厚和和諧。這在大夏可以算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溫含章彎著兩彎清亮的月牙,滿目贊嘆。 這便是對鐘涵而言最好的回饋。他心滿意足地在溫含章的指揮下沐浴更衣,臨睡前才發現,自從回到正房后,他心中那些灰蒙蒙的陰暗晦澀全都一掃而空。無論是夢里還是夢外,溫含章似乎一直有一種能力,能讓他的心無時無刻都亮堂著。 鐘涵看著外頭桌子上一盞幽暗的油燈,在風中有些忽明忽暗地閃爍著。 任鐘晏研究多少年都不會發現,這十二幅圖的秘密其實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在書房中,他一打開畫卷就知道,這些畫都曾經被人動過手腳,畫軸畫芯被人拆卸出來過,就連邊角處都有被水火燒浸的痕跡。 鐘涵輕輕笑了一下,鐘晏還真是謹慎,擔心畫里別有秘密,竟然還效仿古法用水火試探??上肫屏四X袋也不會知道,這些畫的秘密都不在畫身上,而是在那些美人們戴的發飾中。 當年母親曾經叫他去找回父親的十二幅美人圖,說父親身死的秘密都在上面,他一看之下便會明白。但隔日母親便病死在床上,二叔說母親當晚曾經去過父親的書房,許是見著東西哀思太過,竟然不小心帶下了一盞油燈,將書房中的書稿全都付之一炬。母親傷心太過以致病情加重,生生郁死了。 他當時不過一介垂髫小兒,即使心下生疑也斗不過府中只手遮天的二叔,只得轉移了焦點,將不滿和憤怒發泄在別的地方。 今日鐘晏將畫打開,他一眼就認出來那女子頭上戴的一根蓮花白玉簪,是他曾經在母親頭上見過的。 果然如此,一連十二幅美人圖中,身上都帶著一件母親的飾品。 母親去世后,她的嫁妝都在老太太手中,今日他已經成婚,老太太前些日子就說過,會將母親的嫁妝都還給他。到時候,一切都能見著分曉了。 大約是找回了最重要的東西,身旁又有一直夢寐以求的佳人相伴,鐘涵次日清晨醒來時只覺得日麗風清,心情分外美麗??粗鴮嬇蠝睾掳察o的睡顏,猶豫了一下,還是興奮地壓了上去,溫含章只覺得像被一座高山壓住,隨后拔步床便是不停地晃動。 溫含章在鐘涵的熱情中被鬧醒,醒來后有些蔫頭蔫腦的,春暖扶著一直在打哈欠的她坐到梳妝臺前,溫含章定了定神,在春暖的不解中特地走過去摸了一把用上好酸枝木做成的立柱,看起來十分結實穩當啊,為什么早上就能晃得那么厲害。 鐘涵看著她蹬蹬地跑過來又跑過去,面不改色又輕描淡寫道:“岳母大人這張架子床找的是江南有名的木匠云大師打的,我打聽過了,用過云大師手藝的人,都是贊譽良多,你毋需擔心?!?/br>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能跟溫含章說他在婚前和秦思行取了許多經,其中就有包括溫含章現下的這個問題嗎。因為府中混亂,他對貌美的丫鬟向來是避之不及。直到了婚前幾日才想到了這個極其重要的問題。當時便讓他好一陣急切。 拿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鉆研精神,冒著被秦思行取笑的窘迫謙虛請教,床具這種極為重要的問題自然包括其中,把秦思行問得那幾日見到他臉上都是紅白交加,最后只得扔給他一大包春宮圖讓他自行研究。鐘涵對秦思行的識相十分滿意,他從小就是鉆研學問的好苗子,教他四書五經的旬師曾經贊過,他要是能專心學問,說不準幾十年后大夏又會出一位大儒。在生活中,他當然也要如此追根究底。 溫含章起初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等到想明白了鐘涵話里的意思,面紅耳赤都不足以形容她在眾丫鬟面前的窘迫。 吃完早飯后溫含章總算是將臉皮加厚了一層,也補回了一些力氣,便在鐘涵的著意討好中,帶著禮物上了馬車。 溫子明一大早就被張氏打發出來在門口等著大jiejie回門。隨著遠處越來越近的馬蹄聲響,他心中卻有些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捂著胸口,溫子明有些疑惑,他前日傷心地吃不下喝不下,餓得前胸貼后背,昨日好不容易緩了過來,看著一桌好菜好飯便眼冒金光,正是因為吃得下飯菜,他才覺得自己應該釋懷大jiejie出嫁的事了。 誰知道事到臨頭,他還是嗓子眼發緊,緊張起來了! 溫子明感嘆:我真是太愛大jiejie了。 第26章 門 溫含章一見著溫子明, 就呵呵呵呵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笑得溫子明有些心驚rou跳,想了一想這幾日他一直在家里悲傷度日無暇他顧, 應該是沒有犯什么錯才是。 大jiejie肯定是一樣想著他了吧。溫子明本就和溫含章感情就十分好,往日每日請安后都要膩歪一會兒才行,這兩日早晨起來想著大jiejie不在府中,連起床的興致都沒有了, 每日里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傷心地癟著嘴,總要等到高敏那個大個子火急火燎,他才慢吞吞地洗漱穿衣。 就連張氏這當親娘的都有些無語了,私底下暗自懷疑他是不是拿著想念溫含章當借口故意逃學。 溫子明看了一眼扶著溫含章下車的鐘姐夫, 滿臉的柔情蜜意礙眼至極, 明明以前扶大jiejie下車都是他的任務!溫子明心酸地湊了過去, 溫含章看著他那張白玉無瑕的包子臉就覺得手指頭癢癢, 看著正門外一連串的小廝仆役, 還是忍住了。 這是親弟弟, 親生的, 里子已經注定要被她扒了, 面子總要給他留一點。 可憐溫子明還在嫉妒jiejie被別人占了去,過后才深深的垂首頓足, 滿頭滿臉的心酸幾乎要涌出眼眶。 鐘涵一向就知道溫含章姐弟倆親密無間, 他先前托過溫子明給溫含章遞過幾回禮物, 也曾在外遇過這位伶俐可愛的妻弟, 當時溫子明對著他就跟外頭那些敬仰他畫技的人大同小異, 眼睛發亮, 熱情高漲,伏低做小在所不惜。鐘涵當時心里正不自在呢,哪里剛當得他這樣奉若神明的尊敬崇拜。 反過來好好安撫了他一番,溫子明倒有些讓他刮目相看,與他的一番對答思路清晰,口齒伶俐,頗帶趣意,讓他過后一直有些惋惜,只覺得這姐弟倆都是同樣鐘靈毓秀,卻都是一致的福輕命薄,令人嘆惋。 夢中他聽人說過,溫子明所居的院落天干物燥不慎起火,下人救火不及時,讓這位有狀元之才的下科舉子不幸英年早逝。鐘涵在夢里和溫子明別無交情,留意這件事也不過是因著溫含章罷了。 溫含章當時懷著身子,先是因為京城地動動了胎氣,而后驟聞親弟弟慘死火中,情緒失控下提早生產,許是心情大起大落,有些難產的跡象,產后虛弱了半月左右終究撐不下去。溫含章出山時,他偷偷跟在眾人身后,直到夜半無人才敢出來為她敬上三炷香。 那冰冷的墓碑,就是這位善心的夫人最后的歸宿,讓他如何能放得下? 這個世道,好人不長命,那些做盡壞事的惡人卻都一個個擁著潑天富貴,百子千孫,舒坦過日,讓他如何能心甘情愿承受老天的這些磋磨? 鐘涵一點都不為拆散溫含章和衛紹愧疚。那寒門傳臚在溫子明死后就投到了溫子賢門下,不僅聽從溫子賢的勸告娶了溫含章的庶妹,還和繼妻眷侶情深,將溫含章所出的親子丟到一旁。他那先知一夢不過短短十年,衛紹已然靠著妻兄和帝寵爬上高位。 看著挽臂前行言笑晏晏的溫含章和溫子明姐弟,鐘涵對那辜負了溫含章的薄祚寒門更是不屑一顧。 這種灰暗的情緒,直至進門看見岳母大人才戛然而止。鐘涵對著張氏,那是像貓見了老鼠一般,看著張氏笑意吟吟地看著他,冷不丁又想起那盆迎頭澆下的guntang熱水,那火辣辣的熱意穿透夢里夢外,叫他的頭皮看著眼前的罪魁禍首便一陣發麻。 張氏不知道他心上波濤洶涌,看著溫含章和鐘涵相處甚佳,臉上的笑意就越發明顯了,對著鐘涵的目光更是溫和至極。 廳堂中兩排太師椅中的雕花四方桌均放著四色茶果,窗明幾凈,在蒲團上恭敬而跪的一對璧人五拜三叩首,舉手投足之間頗有默契。 最后一拜之后,張氏怕兩人磕得頭暈,連忙讓人扶住了他們。萬氏坐在張氏右下側的紅木花卉纏枝紋圈椅上,笑道:“娘這是心疼女兒女婿呢,章姐兒是咱們家第一個姑奶奶,今日可得好好安撫一下娘和你的兄弟們!你大哥自你嫁了之后,一直念叨著你不知道在侯府適不適應。明哥兒更別說了,前日掉了好些個金豆子,這兩日都瘦了不少?!?/br> 張氏笑著道:“就你多話,看咱家伯爺和明哥兒都害臊了?!?/br> 說是兩人都不好意思,實則真的羞成一張大紅臉的只有溫子明一個,溫子賢笑道:“擔心是自然的。爹先前最寵章姐兒,一直交代我要好好照看meimei,章姐兒從小也乖巧伶俐,我自然要多疼她幾分?!庇纸淮姾骸拔疫@個meimei,從小就被家里頭捧在手心上,若是有些做得不周到的,你多擔待些?!?/br> 鐘涵挑了挑眉,他先前可沒看出溫子賢對溫含章有這些真心,只是面上的話誰都會說,鐘涵笑道:“琛琛被岳母教得極好,能得琛琛為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br> 琛??? 堂上的人都有些側目。 溫含章被眾人看得實在忍不住,羞怒地瞪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道:“我也想娘和大哥大嫂弟弟meimei呢,幸好古禮中有個三朝回門,要是八朝十朝的,我都得望穿秋水了?!?/br> 說著咳了一聲,奉上了禮物:“這是府中二嬸幫我收拾的,老太太也一直關照我,早上怕我誤了回家的時辰,還特意讓人過來囑咐我不用請安直接回來?!崩咸娴膶λ玫?,只是這對親祖孫的心結中礙著親兒子和府中爵位,溫含章自認沒這個能耐下手解除。 張氏怕溫含章害臊,幫著她轉移話題:“你們老太太對你好,你更要好好孝順她,就算不能晨昏定省,也要隔三差五去探望她老人家,上了年紀的人,就喜歡子孫將他們記在心里,時時噓寒問暖?!?/br> 溫含章笑著稱是,不經意抬頭,看見坐在最下的溫微柳正將視線從鐘涵身上收回,心中有些怪異。 說起來,她出嫁當日就覺得溫微柳改變甚大,今日一見之下更是心下生疑。堂下的溫微柳就像一杯沉淀之后的濁水,滌凈了裝腔作勢的嫻靜文雅,底下的泥沙教人探不到地。 溫微柳察覺到溫含章的目光,對著她笑了一下,笑得溫含章突然有些起雞皮疙瘩。 張氏一直關注著溫含章,見她打了個顫,以為是這堂中的冰山太冷了,連忙招呼著眾人到開宴的院子里。溫子賢則是帶著鐘涵和溫子明到了外院,今日溫含章三朝回門,里外都開了十桌宴席,請來族里排得上名號的親戚尊長,好好熱鬧了一番。 溫含章只露了個臉就又回了榮華院中,張氏正等著她說一些私房話呢。 這回張氏臉上的笑容才算得上是情真意切。她方才已經聽春暖說了一些溫含章和鐘涵私下相處的事情,待屏退了眾人,就低聲叮囑道:“娘知道你素來不愛用嬤嬤婆子,可深閨之中和嫁人了不一樣,春暖和秋思姿容美艷,我怕長久呆在房中太惹眼了些?!?/br> 怕溫含章不愿意,又道:“我之前你一直念著那兩個丫鬟曾經救過你一命,但這些年你對他們的優待也夠多了,你既和姑爺琴瑟調和,就不能讓人有機會插入其中?!睖睾缕甙藲q的時候跟著張氏和永平侯參加朝中秋狩,當時她身下的紅棕色小馬駒不知為何突然發狂,春暖和秋思兩個人當時還是小丫鬟,仗著身型輕巧一跳而上,吊在了韁繩身上,借著體重硬生生將馬扯停了下來。 過后張氏對他們好一番獎賞,也自覺這便足夠了,丫鬟護主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么,但溫含章卻覺得救命之情不是金銀能抵換的,從此后對著兩人總有幾分不同的情誼。 張氏當了十幾年的侯爺太太,前前后后看了不知道多少自稱老實厚道和主子情誼深厚的丫鬟爬床生事,丫鬟也是人,天長地久地看著位高權重俊美才高的男主人,不生出向往是不可能的。 只是張氏先時不知道溫含章和女婿處得如何,才沒有一意勸她打發了丫鬟——溫含章一早就表態不愿帶用途特殊的貌美陪嫁,若是她出嫁后不喜歡姑爺,她這些貼身丫鬟們的存在就大有作用了??涩F下看著兩人情分甚好,張氏就不想多生事端。 溫含章靠在張氏身上,舒服地嘆了一口氣,不過離家兩日,她就覺得如隔三秋了。她倒是沒有張氏想得這么多,只是也覺得不太方便:“娘你別擔心,我已經將蘇嬤嬤和嚴嬤嬤提上來了,春暖兩人我都談過了,我的丫鬟們都是志氣高遠的人,都有心外嫁的,只是身家清白品性高潔的良家子弟不好尋,慢慢來吧?!敝髌鸵粓?,春暖和秋思都是好丫鬟,又對她有過救命之情,她也不愿意讓他們就這樣配了粗鄙的小廝。 溫含章理家管事通通做過一遍,她深知宅院里小廝和丫鬟的天差地別——除了爺們身邊貼身帶著的需要樣貌過關外,其余的小廝都是盯著老實力大的優點挑人,言行舉止粗俗鄙陋,讓溫含章把從小和她一起長大識文斷墨的丫鬟們讓這些人糟蹋?她想想都覺得心疼。 做人要將心比心,以心換心。溫含章不愿意辜負了那些對她一心一意的人,在這樣的時代,有時候對主子而言只是費上一點精力的小事,對下人而言就是一生的區別。 張氏拍了拍她的肩膀,嘆道:“但愿我的章姐兒這片好心腸,能讓老天多關照你幾分,讓你和姑爺一直和和美美的?!?/br> 母女兩人享受著為時不多的相處時光,不料屋里頭卻偷偷溜進了一只粉頭粉臉的小老鼠。張氏一個忘了叮囑,溫子明就多喝了幾杯,此時看著幼子酒意上頭,抱著他大jiejie抹著眼淚直打嗝,真是哭笑不得。 溫含章一直就惦記著找溫子明算賬,這一次真是氣得牙癢癢,又不好跟張氏說溫子明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只能讓溫子明把她身上的衣裳當做抹布擦淚,心中更是記了一筆。 溫子明哭得十分起勁:“大jiejie你有了姐夫,是不是就不愛我了?” 溫含章寒著一張俏臉:“愛你,我最愛你,我馬上就讓你知道我怎么愛你!”讓張嬤嬤偷偷帶了人到富車院的書房,將溫子明的存貨全部搜了出來,帶走。 可憐張嬤嬤一把年紀了,一向端莊嚴肅,當時就被畫中的內容嚇得臉上白紅交替。因著是張嬤嬤親自帶隊,富車院的小廝都不敢攔這位老太太院里首屈一指的老嬤嬤,只能看著主子的秘密徹底曝光,心中默默祈禱主子這一次能順利過關。 張嬤嬤和張氏處了一輩子,咬著耳朵就把溫子明的秘密給出賣了。張氏看著房里頭抱著jiejie撒酒瘋的溫子明,又有臉上幸災樂禍的溫含章,又是頭疼,又是覺得胡鬧,她怎么就生了這一對不省心的兒女! 當然最不省心的還是溫子明! 難怪李先生投訴他日日胡攪蠻纏地就為著請兩三個時辰的假,原來是為了去做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張氏黑著個臉,讓人端來了醒酒湯,溫含章一勺一勺地喂著像只小狗一樣乖乖坐在對面的溫子明,突然有些心虛:她這番作為,到時候不會矯枉過正了吧? 想著這是溫子明從小到大唯一的愛好,終究有些不忍,哄了溫子明在次間睡了,又嘿嘿嘿嘿笑著看張氏,張氏真是被她看得沒有半點脾氣,沒好氣道:“拆穿你兄弟的人是你,為他說話的也是你,你究竟是黑還是白???” 溫含章親熱地抱住張氏的胳膊,蹭了蹭,還是親娘的味道好聞,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撒嬌道:“只要小弟以后老實點,挨過了春閨前的這兩年,娘這次就看在我的份上,算了吧?!?/br> 張氏用手指指了指她的額頭,氣道:“你這個小魔星,真是嫁了人都不放過我?!?/br> 溫含章最愛看張氏拿她沒有辦法的摸樣,見左右無人,高興地捧著張氏的臉親了一口,張氏被她這一親,半天都沒回過神,喃喃道:“你這是跟女婿學了什么壞毛病回來?” 又是擦臉又是瞪她,溫含章見親娘這么不配合,一聲長嘆,心里頭才真是沒有半點脾氣。 第27章 脫胎換骨 永平伯府今日開宴里外擺了十桌宴席, 在內院中的都是族里一些武將家的夫人小姐。溫微柳一個不注意,溫含章就不見了, 她只得端著笑臉幫忙招呼族里頭的小姑娘。 這些旁系的小姑娘大多是溫含章的擁蹙,沒看見她都有些不大高興。溫微柳被萬氏分派來照料他們,本就不耐煩,又不好撒手, 但重新拾起的貴夫人技能還是讓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臉上的表情柔和而帶著歉意。 漸漸的,這些姑娘們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說起來溫微柳雖是庶女, 卻是族中嫡系, 自有嫡脈的驕傲, 他們不過旁支族女, 這么對她是有些過分了。 其中有個小姑娘就拿起一個果子遞給溫微柳:“你是含章jiejie的親meimei,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么?”這個小姑娘長得圓圓嫩嫩, 兩只清亮的眼睛就跟天上的星子一樣天真而純粹, 確實會是溫含章喜歡的類型。 溫微柳接了過來, 笑道:“大jiejie和母親許是有些私房話要說,你們略等等, 她很快就出來了?!彼L得好看, 說話的聲音輕輕柔柔, 很容易讓人生出喜悅來。 小姑娘雖然有些失望, 卻也沒有遷怒溫微柳, 反而覺得溫微柳待人真誠, 有些溫含章的味道,對她不免多了些好感。 溫微柳失笑,原來讓小姑娘們喜歡她那么容易。不過是不要像原先一樣端著架子,對人和氣一些,就如同溫含章,誰和她說話都是笑瞇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