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將軍府做了這些還不止,在四月十六的芙蓉社聚會上,張琦真竟把張珍真帶了出來。梅園中碧水假山,花影粉墻,熱鬧非常,溫含章卻一眼就看到了與人群格格不入的張琦真兩人。 溫含章從前沒認真看過張珍真,這一次倒是仔仔細細看了一眼。頓時知道為什么張瑤真不喜歡她。 張琦真和張瑤真長得頗似其父,張珍真卻五官精致,我見猶憐。偶爾不經意綻放笑顏,真真應了那句,美人一笑百媚生。 被張珍真襯得五大三粗的張琦真帶了張珍真在身邊,看著溫含章不知怎的有些心虛。 她那日回家將事情告訴她娘,她娘一知道這事被一向與她不睦的梅玉漱撞見了,還捅到了閔姑娘面前,立刻當機立斷,找了最好的醫師過來幫庶妹治傷,又給庶妹換了一個院子,里里外外的待遇都與她持平,不僅如此,還勸了她爹開祠堂改族譜,將庶妹記在名下。 樣樣件件,她看著都像是給張珍的封口費。但她娘瞪她一眼:“若不是你們兩個不省心的,我何苦做這些事?”瞧著女兒摸不著頭腦,還想和伯府大姑娘細說此事,將軍夫人怒氣直上沖:別人生女她也生女,可她生的這兩個糟心玩意兒就不能帶點腦子嗎!將軍夫人忍氣吞聲勸道:“聽說溫姑娘最近在府上備嫁,就別拿這種糟心事煩著她了?!睆堢孢@才沒給溫含章去信。 張琦真有些摸不著頭腦地拿著溫含章著丫鬟給她送來的小半片布料,又看著她遠遠屈膝行了一個萬福禮,轉身走開了。 心想著溫含章這氣性也太大了,她不也是想著別去打擾她嗎。 溫含章實在不知道怎么面對張琦真,也許那位庶女是求仁得仁,但她終究看不慣這種事。 春暖低聲提醒她道:“姑娘,延平侯府朱姑娘在叫你呢?!?/br> 朱儀秀從小身體弱,不喜歡到處走動。在這眾人稱贊的梅園中,她也是懶懶地呆在一邊。她神色淡淡地看著溫含章:“又不是你的錯,你尷尬什么?”明顯將剛才的場景盡收眼中。 溫含章被人發現做了窘事,臉上有些發紅:“就算要割袍斷義了,不得有個儀式么?”朱儀秀之前雖在回信中應了溫含章要幫張琦真說話,但實在是興致缺缺。 說起來,她和張琦真結交時,朱儀秀就不看好,當時她信誓旦旦,覺著張琦真和她一樣詩詞歌賦不成,都是天資所限,和品行無關,也沒在意朱儀秀的話?,F下她不打算和張琦真玩了,總覺得有些打臉。 朱儀秀瞥了她一眼,一言以蔽之:“蠢!” 溫含章扯了扯她的衣袖,笑得十分諂媚:“以后就別提這事了!” 朱儀秀先將衣袖從溫含章手中救了回來,瞄了一眼溫含章略顯無辜的樣子,提醒:“張琦真今日帶了她那庶妹來,明顯不懷好意,她自恃與你交好,待會若有人討伐她不合規矩,我怕她會拖你下水,你到時就別出聲了?!?/br> 溫含章道:“既要斷交就要在明面上說清楚,否則以后若有什么事,別人還會扯了我進去?!彪m然還有些傷心自己看錯了人,但溫含章也不是個沒有決斷的。 朱儀秀一語成讖。 閔社主姍姍來遲,一來之后,之前三三兩兩分布著的姑娘們自動自覺聚集到她身邊。一眼望去,這梅林一角宛如百花齊放,姑娘們各有千秋,不乏絕麗美色,更不乏氣質佳人。 先是閔秀清起身,對梅玉漱微微一笑,道:“都說梅園風景美不勝收,今日有幸一見,果然了得?!?/br> 梅玉漱作為梅園的主人,客氣了一番后才道:“我已經令人準備了茶水點心,姐妹們毋需拘束,盡情玩耍便是?!?/br> 閔秀清笑道:“梅姑娘辛苦了。我想著,既在梅園,不如我們今日便以梅花作詩,按照往日的規矩,五人一組,每組需在半個時辰內作出四首五言律詩,由梅園主人梅姑娘擔任裁判,評出獲勝組,今日的彩頭是,一個芙蓉社的引薦名額?!?/br> 平日和閔秀清交好的立刻附和叫好,突得有人戲謔道:“五人一組我沒有意見,但閔姑娘可看清了,今日我們這里多了一個人?!闭f著睨了一眼溫含章這一組的方向。 溫含章這邊總共站了六個人。除了她和朱儀秀外,還有大理寺卿家的兩位姑娘馮婉玉、馮婉華,接著就是張琦真和張珍真了。張珍真見眾人的眼神都集中在她身上,不適地往嫡姐身后躲了躲。 張琦真看她一眼,想起她娘的囑咐,神色略顯勉強道:“閔姑娘,家妹在舞藝一道上頗有天賦,此次家母托了我帶她來,是想看看她能不能入社的?!?/br> 此話一出,不僅惹來一陣低低的竊笑聲,張珍真更是抬著頭驚訝地看著她。 吏部尚書家的許樂芳十分不客氣道:“恕我多言,芙蓉社有三不入,即使你家meimei技藝過人,其他兩項貌似也沒達到規定?!辈贿^一個偽嫡女而已,真是心比天高! 其他人沒直接出聲,但落在張琦真與張珍真身上的異樣目光同樣表達這個意思。 張珍真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張琦真有些不悅,覺得芙蓉社的人都針對她,便不客氣道:“我們組在上一次開社時就贏了一個引薦名額,我爹是正三品昭遠將軍,我娘又已將家妹記在名下,家妹從小苦練舞藝,各式舞種信手拈來,無論父兄等級或是自身資質,她都達到入社條件了?!?/br> 沒等其他人說話,朱儀秀便拆了她的臺:“張大姑娘好大的口氣,上次書法比賽可是含章meimei的一筆楷書拔得頭籌,你要用她的獎賞名額,總該跟她商量一聲吧?”言下之意,你是不是也太不客氣了一點。 張琦真根本沒看朱儀秀,她在這芙蓉社中,一向只和溫含章合得來,又自覺和溫含章的交情不是一般人能比較的,就看了眼溫含章,示意她說句話表個態。 溫含章卻道:“這名額并不屬于我一個人,上場書會,兩位馮姑娘、朱姑娘等都有出力,你想用這名額,也該先私底下跟大家說一聲?!?/br> 溫含章說完,就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譏諷道:“這可真是張家的規矩,欺負人都欺負得這么理直氣壯的?!?/br> 張琦真的臉色,是徹底難看下來了。耳邊都是對她的討伐之聲,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一直吵鬧不休。 先是張珍真怯怯解釋:“我只是過來見識一下芙蓉社的排場,從不敢想著要入社?!?/br> 許樂芳笑:“芙蓉社開社時一向不允許外人在場,張琦真又不是新入社的,難道不清楚這個規矩嗎?如果不是她故意陷害你,就是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有非分之想?!?/br> 張珍真著急道:“大jiejie沒有告訴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一貫秉性柔弱,被人欺負了也不敢說,久而久之,也習慣了默默承受??蛇@一次不一樣,她敏感地感覺到,若是不把事情說清楚,她就完了。 朱儀秀道:“那也是你們張家姐妹的事情,你們該在府里處理好了再出門?!敝灰@件事不牽扯到溫含章身上,其他人她管她去死! 張琦真突然怒吼了一聲:“夠了!”其他人都被她唬了一跳,怕她恃武行兇,紛紛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張琦真深深吸了口氣,道:“今日之事是我魯莽了,我這就帶家妹回去?!?/br> 說著冷冷看著溫含章,溫含章根本沒有任何反應。這件事能這樣收場是最好的,若是張琦真再糾纏下去,她看著臉色雪白雪白的張珍真,她不知道她是裝的小白兔,還是真的小白兔,但無論她是真是假,在將軍夫人那里,最后被犧牲徹底的只會是這個姑娘。 張珍真還在愣怔之中,張琦真就邁腳走開了。 張珍真看了一眼眾人,咬唇行了一個萬福禮,也跟著急急走了。 第7章 梅園風波 張琦真和張珍真走后,梅玉漱神色有些譏諷。那日要讓張琦真退社的信是她讓人交到了閔秀清手上的,這些日子來將軍府上這一出又一出的,梅玉漱看著都覺得將軍夫人手段了得。不過是為了保住自己的親生女兒,就能拿著庶女的名聲不當一回事。 到了后頭,連閔秀清都來找她商量,勸她算了。她今日原就沒打算真的出手,沒想到張琦真卻拉著庶妹又演了一出戲??粗詮堢孀吆筮@園中的太平景色,梅玉漱有些提不起勁??赏蝗婚g有一個丫鬟急急走了過來,對著她耳語一番。梅玉漱一聽就變了臉色,小丫鬟等著她拿主意,臉上著急的神色已然吸引了小部分人的注意。 梅玉漱想了想,覺得這事瞞著也沒用,便對著眾人將這事說了出來,道是張珍真一頭撞到了園中的假山上,生死不知。 姑娘們原都是在嬉戲打鬧、推敲詩句的,被她嚇得都戛然而止,驚呼出聲。 溫含章也是,她本是提著毛筆在為眾人譽寫詩篇,突得一個大大的墨團砸到宣紙上,有些呆住了。 梅玉漱看了她一眼,將眾人托付給了閔秀清,急急地跟著丫鬟去了事發現場。 閔秀清想著自己作為芙蓉社的社主,不好不過問一聲,便在安撫了眾人幾句后,也克制著心里的不適過去了。留在原地的姑娘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下的,都不知道說什么。這其中,就數許樂芳和朱儀秀的臉色最難看。 溫含章摸著朱儀秀的手上滿是冷汗,忙叫了一個嬤嬤模樣的人過來,問道:“這里可有讓賓客休息的地方?” 能讓梅玉漱看上調來伺候宴席的下人,素質就不會太差。這位嬤嬤自稱姓朱,是梅玉漱院里伺候的,梅府一向最重規矩,主人沒發話便不好隨便出聲,朱嬤嬤看著眼前這些金貴的姑娘們臉上都白了一層,心里就咯噔一聲:若是再有姑娘在梅園出事了,他們今日這些伺候的人都得不著好。 幸好溫含章將她叫了出來,她感激地回話道:“有有有,我們姑娘都準備妥當的,在離這里不遠有一處小樓,我帶眾位姑娘們過去休息?!?/br> 朱嬤嬤將眾人領到一座小樓上,想著芙蓉社的大家小姐們都是從小養尊處優的,怕嚇出個好歹來,又讓人端來了安神湯。但溫含章嗅著杯中的湯汁,卻仍是心神不寧。她和朱儀秀對看了一眼,溫含章悄悄叫來了朱嬤嬤,問現在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情景。 朱嬤嬤有些尷尬,道:“我一直在這邊伺候著,也不知道外面如何?!?/br> 溫含章就讓她下去了,心想著梅府的下人果真訓練有素。過了一刻鐘左右,春暖和朱儀秀的丫鬟冷兮悄無聲息地上樓來了。兩人匯報的都是壞消息。張珍真的模樣看著很不好。 又差不多一刻鐘,梅玉漱和閔秀清也回來了。梅玉漱還好,雖臉色雪白,卻仍是走著過來的。閔秀清的模樣就有些慘了,她怕血,一見滿地的血,腿腳就軟了三分,梅玉漱怕她出事,一直讓人扶著她。閔秀清便是在貼身丫鬟的相扶中過來的。 梅玉漱一來,朱嬤嬤就上前對她耳語了一番,她邊聽邊點頭,神色雖疲憊,看著還有力氣。待到朱嬤嬤下去,她才道:“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在梅園開社的事怕不能繼續進行了?!本徚艘幌?,見眾人都眼巴巴看著她,又道:“具體情況,關乎別人家事,我也不好細說。剛才我已經讓人通知了昭遠將軍府上,他們那邊興許待會兒就來人了?!?/br> 閔秀清這時已經略好了些,她語氣溫和道:“事發突然,梅姑娘不必在意。大家不必過多猜測,終歸是張家的內事,我們外人也不好參與。今日的活動便就此取消,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吧?!?/br> 雖然梅玉漱和閔秀清都沒有多說,但鑼鼓聽音,說話聽聲,兩人都是同樣的口徑,姑娘們腦補都能腦補出一出好戲。一位姑娘就扶著胸口后怕道:“將軍府究竟怎么了,先是meimei打jiejie,現下兩姐妹走著走著,meimei就突然尋了短見,這也太嚇人了。怎的一時說不好,就作出這種、這種……”后面的話一直噎在喉嚨口說不出來。 有人接話:“哎……那姑娘也太心窄了些?!?/br> 又有人突發奇想,問溫含章:“溫姑娘之前不是和張琦真交好嗎,你看這件事會不會是張琦真作下的?” 溫含章看了一下問話的人,是寧遠侯府三房的嫡姑娘鐘爾嵐,按輩分,鐘爾嵐應該喊鐘涵一聲二哥,但這位鐘姑娘似乎對鐘涵有些意見,便是遇見了溫含章時對她也是淡淡。 這回是她第一次跟溫含章說話,溫含章有些摸不清她究竟是個什么意思,便道:“流言傷人,我不好隨便猜測,若是口無遮攔說錯話就不好了?!毕胫鴱堢娼袢兆詈罂粗莾春莸哪?,且她又牽扯進這樣的事,溫含章心中十分不得勁。 突得有人諷刺道:“說什么不好猜測?誰不知道往日里張琦真都是跟在你身后轉著的,我們上次在京郊踏青親眼看到張家家丑,溫姑娘當時不也在若河邊嗎?” 溫含章沒想到還有人惦記著找她的麻煩,她道:“云姑娘這話好沒道理!上月京郊踏青張家發生的事,我是后頭才知道的,但到底是別人家的家事。隨意參與處置別人的家事可不是我們伯府的教養。云姑娘當時在場,不也沒有上前阻止嗎?且我和張琦真又不是一家的姐妹,說什么她在我身后跟著,難道她是我家的丫鬟仆人?再者說,我們芙蓉社開社時一般都是五人一組,誰不是湊在一起好參加活動的?按云姑娘的道理,芙蓉社中倒有大半人都是跟在別人身后轉著的?!?/br> 沒想到云清容仍是不依不饒:“溫姑娘莫不是想著自己就要退社了,就想跟張琦真撇清關系吧?” 芙蓉社的規矩,姑娘一旦嫁人就自動退社。先前有好幾位姑娘都是如此,只有溫含章,夫家都下聘了,還厚著臉皮來參加活動。想起溫含章的夫婿是誰,云清容更嫉妒地紅了眼睛。 溫含章轉過身來正正看著她,云清容不過一個戶部郎中之女,一向跟在梅玉漱后面跑,溫含章從沒跟她起過矛盾,實是不知道為何她就逮著她一人發難。 她直接道:“什么撇清關系的,難道今日張家姐妹的事是我指使的?我們永平伯府不才,卻也是開國元勛,府里至今供奉著太祖賜下的金書鐵券,絕不容旁人含沙射影敗壞祖宗傳下來的名聲!云姑娘若有證據大可直言,這種牽強附會的罪名,我是死也不會認的。若云姑娘硬要把這個罪名栽贓到我頭上,我待會回家就讓家母遞帖子上告,就算在皇后娘娘面前也要把這事掰扯個清楚!” 閔秀清見溫含章把話說得這么嚴重,有些覺得云清容沒眼色,忙和稀泥道:“大家都是芙蓉社的姐妹,云姑娘只是好奇問一句而已,應該不是溫姑娘想的那樣?!?/br> 云清容的爹是科舉晉身,因有幾分運氣,才升到了如今的品級。在她爹沒金榜題名前,他們全家過得都是鄉下小地主生活。聽見溫含章說什么金書鐵券,上告皇后的,她心上有些發虛,但仍是嘴硬道:“不是就不是,我就是問問而已!” 朱儀秀早就煩了云清容,便道:“事關名聲,你倒是也被人問在臉上試試?”云清容漲紅著臉不說話了。芙蓉社里有一樣是勛貴出身的,都輕蔑地看著云清容。勛貴子弟和科舉入仕的官員,一向是不太對付的。 梅玉漱此時看了云清容一眼,云清容被她看得神色狼狽,別過了頭。 第8章 福平樓 因著突發事件,芙蓉社今日的活動便早早結束了。梅園外邊車水馬龍,羽蓋成蔭,可惜盛裝打扮的各位小姐們卻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個個離開時都是議論紛紛。梅玉漱費了這么大勁在梅園開社,卻被張琦真姐妹弄成這樣,送客時臉上也是淡淡的。 溫含章遠遠地看見昭遠將軍府的嬤嬤將一名頭部綁著布條的姑娘抱上了馬車,張琦真不在,那副車駕前有好幾名丫鬟站著,但卻沒有一個將軍府的正經主人在場。 朱儀秀的馬車在她身邊停了下來,掀簾問道:“還不走?”日頭還早,朱儀秀難得出來一趟,就不想太早回府,邀了她到京城新開的福平樓坐坐。 溫含章見朱儀秀臉色還好,心里略安心了下。朱儀秀這個人,嘴硬心軟,身體又差,雖常揣著一幅淡然的模樣,實則最喜歡把事情放在心上琢磨。 溫含章好幾年前認識她時,她因著從小吃藥,滿身都是藥味,自嘲就像隨身揣了個藥罐子一樣。溫含章這人很有些憐貧惜弱的心,見著一個看起來小小的嬌弱的小蘿莉獨自坐在一旁,長得玉雪可愛,眉目靈動,可惜其他小姑娘們都嫌棄她身上的味道不肯靠近,偏偏小蘿莉還一幅看清世事般云淡風輕臉,她就不忍心放她一個人坐著了。 溫含章開了個玩笑:“有大財主愿意請吃福平樓的糕點,怎么能不去?趕緊的,我跟你的車去,叫我家馬車在后頭跟著?!?/br> 朱儀秀瞥了她一眼,讓開了身旁的一點位置,算是答應她上車了。 溫含章一上車就感嘆,朱儀秀的家人可真疼她。 她家的馬車已經算是華麗舒適了,可朱儀秀的車駕卻是她的升級版。 里面就像一個小房間一樣,車梁用上好的小葉紫檀所制,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一側做成固定書架,朱儀秀??吹脑挶径紨[在了上面,另一側都是小抽格,估計放著些零碎的小玩意,車廂底也做的十分用心,不知鋪了幾層皮毛,腳踩在上面有種柔若無骨的觸感,溫含章看著案幾上的茶具酒杯,想著難怪朱儀秀敢把這套羊脂白玉蓮花茶具擺出來。 她剛一坐下,朱儀秀就道:“你是第一個上我這輛馬車的人?!彪m然她沒說下句,但溫含章就覺得她滿身滿臉寫著“你不該夸我一下嗎”幾個大字。 溫含章和朱儀秀相交多年,怎么不知道她的脾性得順著捋才行,立刻高度配合:“我真是太榮幸了?!?/br> 聽見心中所欲之語,朱儀秀渾身上下的刺毛都軟了下來。接下來對待溫含章就如春天般溫暖了。不僅貢獻出她最愛的水果,還將她娘每日不準她多吃的一小碟茯苓糕遞了過來,很是不舍道:“你吃一塊就好,這東西雖然不精貴,我每日能得的分量也不多?!?/br> 溫含章認真地答應了,接連吃下三塊。大夏朝這些個積年的公侯家都有自己私藏的糕點秘方,溫含章這么多年各府的宴席吃下來,覺得這其中就屬延平侯府在膳食上的底蘊最深。 朱儀秀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隨著她嘴巴一動一動的,控訴之意越來越明顯。 直到溫含章掏出手帕抹了抹嘴,她立馬刷地一下拉開小抽屜,將茯苓糕放了進去。抬頭看到溫含章戲謔的眼神,她輕咳一下道:“都快到福平樓了,留著點肚子?!?/br> 溫含章應了一聲,笑瞇瞇地拉過她的手,兩人手牽手肩挨著肩坐在塌上,十分親密。朱儀秀身上的溫度一向偏低,溫含章就將她的小手包在手里暖著,看著朱儀秀眼睛舒服地微瞇著,溫含章心中徒生出一種擼貓的心癢難耐。 朱儀秀卻突然問道:“剛才出門時馮婉玉的丫鬟跟你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