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聶冬本來只為一件事,但在看過大營后,就成了兩件。不過這兩件事的問話順序很重要,聶冬想了一會兒,先問道:“我來這兒是想和老哥哥您做筆買賣。您這兒的鹽若是有多余的,可否賣一些給老弟?” “府里的鋪子都是由夫人來打理,這買賣上的事,某一向都是頭疼的很,不愛搭理。你既然與她說了,她同意了就行?!?/br> “這可是一年兩萬石的量!” “恩?!瘪覒c濤點點頭,卻依舊重復道:“夫人說可以,那就是可以?!?/br> 聶冬已經不知自己要用何表情來面對這夫妻二人了,褚慶濤和霍氏這到底是關系好還是不好??! “那就這么定了?!甭櫠w速道。心中又掂量了一會兒,雖然這第二件事說出來極有可能會將這筆大買賣給攪黃了,但聶冬覺得自己若不問,定會寢食難安。 就在他思考期間,褚慶濤有些不耐煩的揉了揉額頭:“若無其他事……” “還有最后一件事?!甭櫠?,“老哥哥您……就這么放棄臨海那五里之地了嗎?!” 褚慶濤平靜的臉上頓時風起云涌,嘴巴微微抖動,要說什么,卻又全都堵在了嗓子眼,眼神好似噴火,伸出手想要去拿茶杯,卻在桌上胡亂又匆忙地摸了半響,快要觸碰到那青瓷時,又觸電似的縮了回去,“碰”地一聲,用力拍響木桌! “此乃朝廷機密之事,你無權過問!你不過是一閑散列侯,是否內遷,由我池安眾將領商議,我池安的軍令還不用你這個博陵人cao心!” 聶冬被嚇了一跳:“老哥哥何必這么激動。大家以前也有同袍之誼?!?/br> “這話可要亂說,什么同袍!”褚慶濤道,“你帶你的南北二軍抗擊北狄,我們池安人可沒有打過這場仗。你的騎兵是厲害,可海戰與草原不同,莫要在我這里指指點點!” “哈哈哈——”聶冬仰天大笑,一腳踹翻了自己面前的案幾。 不就是耍橫嗎? 博陵侯還會在這一點怕人???! “我說老哥哥,你這也太草木皆兵了,我就問了一句,卻招了你那么多句?!甭櫠嫖兜目聪蝰覒c濤,“我是沒有打過海戰,但天下兵法卻都是通的。你只有把敵人打痛了,打殘了,對方才不敢欺負你!打仗,從未有過只靠著防守來取得最后勝利的!” 褚慶濤臉上肌rou不自然的抖動。 像…… 太像了??! 被他寄予厚望的嫡次子褚成沛的那種狂勁,與博陵侯簡直一模一樣。他當初就是信了這樣的話,所以才會釀出那惡果! “海戰,靠的就是堅船利炮!”聶冬吼道,“造出比海盜們更大,更堅實的船才是正理!放棄沿海五里,等于放棄了一切機動和預警!我還聽說老哥哥在池安屯田?池安臨海,哪有什么良田??!這些田里離海邊最少都是隔十幾里,你將士兵調回內陸種田?海岸由誰來防守?要打海戰,士卒們不在海上待著,難道你要用騎兵去打海戰嗎???!” “我褚家世代鎮守池安已有百年,如今竟然讓博陵侯來教某怎么打仗?”褚慶濤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下來,不要被博陵侯帶著想到褚成沛做的那些事,“敢問侯爺,你可知我池安的漲潮落潮都在何時?風向什么時候最佳?海中暗礁分布在何處?” “我……的確不懂這些?!甭櫠坎晦D睛的看著褚慶濤,認真道,“還是有一點我很清楚,想要贏的海戰,那戰場只會是大海之上。放棄沿海五里之地,燒毀漁船,內遷漁民,你池安的士卒又要在哪里訓練呢?” 屋內沉默了半響。 褚慶濤冷冷地看向聶冬,只吐出一個字:“滾——” 聶冬氣的頭發都要豎起了。當了這么久的老侯爺,哪怕是陳睿也沒有在明面上罵博陵侯的!不過對比了一下自己與褚慶濤的武力值,聶冬決定暫時退一步,甩袖而去。 這次談話不歡而散。 聶冬一肚子的火不知要沖誰撒,周圍人見到他那比豬肝還要難看的臉色,各自包頭而散?;粑溺姏]法子,誰叫他是親兒子呢,心中默默給自己狀了狀膽。小心翼翼地給聶冬倒了杯茶,聶冬拿起一飲而盡。 “什么玩意兒??!” 瓷杯在地上摔的粉碎。 屋內伺候的侍從們從腳心到頭頂打了個激靈,連呼吸都開始放輕?;粑溺姅[了擺手,怕他爹的怒火殃及池魚:“你們都出去?!?/br> “老子哪里得罪他了?!”聶冬背著手在屋里疾步走來走去,將自己與褚慶濤的對話噼里啪啦的對霍文鐘一股腦全說了出來,“難道我說的不對?!就算我說錯了,他竟然敢讓老子滾?!老子可是再給他出主意??!他媽的,在池安當土皇帝當久了,連自己是老幾都不知道了?!” “父親息怒!”霍文鐘身為晚輩不能跟著罵褚慶濤,只好拼命分散聶冬的注意力,“至少鹽的事已經定下來了。池安要怎么對抗那些海盜,與咱們也沒多大關系?!?/br> 二人正說著,褚成沛興高采烈的跑來。秦蒼守在院外,低聲道:“侯爺與我們大公子有事再商議?!?/br> 褚成沛道:“我只是來與表弟說一聲,那幾道海味都做好了,早上說好了要一起喝酒的。這些東西放久了那味道就不正宗了,你去與他說說唄。好不容易來池安一趟,哪有那么多的大事要忙啊?!?/br> 秦蒼推辭不得,只好進屋通報。 正好聶冬在氣頭上,聽得秦蒼說話,自己拔腿沖到門外。褚成沛還以為是霍文鐘,臉色笑容正盛,正要打招呼,一抬頭看到博陵侯那老臉,差點給直接嚇傻了,模樣頗為滑稽的望著聶冬:“舅……舅舅,您怎么不說一聲就來了?要、要不一起去喝一杯?” “我有話要問你!” “何事……呀??!”話未說完,整個人就被聶冬直接拽了進來。 褚成沛的小廝在院外等了一會兒,沒見到自家公子出來,便進來詢問。聽得他被博陵侯叫去談話了,心中大叫不好,拔腿就往正屋跑去。 霍氏正帶著幾個兒媳婦做些針線活,聽得嬤嬤耳語,手中動作微頓,臉色卻依舊如常:“這花樣也描的差不多了,畫多了也費眼睛,都回去吧?!?/br> 幾位兒媳婦兒心中會意,明白婆婆有其他事要辦,紛紛服了一禮后便回去了。唯有褚成沛的妻子臉色有些擔憂,被霍氏的眼色一掃,也只要垂著頭離去。 “就說是我的意思,讓沛兒立刻來見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霍氏如是吩咐。 ——她就這一個親生兒子,她必須要保住他的命??! “這么說來,那些海盜竟然那么厲害?!” 霍明明坐在石凳上,身邊還坐著幾個山寨的高層人士。桌上擺著花生和瓜子,地上全是吐出來的殼兒。這是土匪們在開茶話……哦不,是分贓會。 宋豹子正講到之前有幾個兄弟去池安巡防海岸的事。 “可不是,那些個大官兒打不過海盜,就殺這些人冒充首級?!彼伪訌膩頉]有忘記霍明明和陳福這倆“鏢師”的原本目的就是去池安賺那一月五錢銀子的巡防活。 “池安的水師就這么不堪?”霍明明還是覺得匪夷所思。褚家鎮守池安近百年,不可能這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