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蕭震都懵了,怎么這么快?他記得蘇錦生阿滿,好像生了好幾個時辰? “恭喜夫人,是個小少爺!” 還沒看到寶寶,蕭震已經知道寶寶是兒是女了。 蕭震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還是沒能從接連兩個消息中回過神。 “爹爹,娘生了弟弟!”阿滿率先反應過來,高興地道,管它弟弟還是meimei,她終于當jiejie了! 阿滿喜歡當jiejie,她準備了好多漂亮首飾與漂亮衣服,都是給弟弟meimei留著的!年底的壓歲錢她都給弟弟meimei預備好了! 過了一會兒,產婆抱著收拾干凈的侯府小少爺出來了。 蕭震神色威嚴地坐在椅子上,阿滿擠在爹爹旁邊,父女倆一起看。 剛出生的小少爺,嗯,臉有點黑!阿滿伸手過去,姐弟倆明顯不是一個膚色的! “為什么弟弟這么黑?”阿滿不解地問,娘親那么白,她與哥哥也很白,阿滿以為弟弟也會很白。 蕭震不自在地咳了咳,看著襁褓里黑土豆似的兒子,心里卻很高興。 女子長得白確實更美,可是男人,蕭震覺得,還是黑點更有英雄氣概,兒子像他才好! 瞧完兒子,蕭震趕緊去里面看蘇錦了。 就在蕭震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時,四月底,北平城傳來八百里加急的喪報:皇后薨了。 ☆、第91章 人死如燈滅, 帶不走什么, 也留不下什么, 漸漸地就成了故人回憶中的一抹身影,唯一的差別,有的人一輩子都忘不掉這道影子, 有的人很快就將其拋諸腦后,畢竟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往前走, 還有很多事情做,還要很多身邊人要陪。 對于蘇錦而言, 皇后是位好皇后, 她會銘記皇后對他們一家的恩情,會銘記她當初在皇后面前許下的承諾,但她對皇后的懷念,也只有這些了。時間一長,蘇錦很少會想到皇后了,她要看家管賬, 要惦記隨燕王在北平皇陵為皇后守孝的長子,要教育逐漸長大的漂亮女兒, 要為越來越調皮搗蛋的次子頭疼,還要撫養新出生的三兒子! “娘,二弟剛剛又想爬樹!” 陽春三月, 黃昏時暖風怡人,蘇錦坐在后院的桂花樹下,看虛兩歲的勝哥兒學步。勝哥兒與睿哥兒一樣, 容貌都隨了蕭震,劍眉星目的,只不過三十七歲的蕭震威風凜凜,年幼的小哥倆都虎頭虎腦的,一看就像孩子王。 本來挺溫馨的氣氛,突然被阿滿的告狀破壞了,蘇錦回頭,就見阿滿抓著睿哥兒一前一后地出現在了走廊上。十二歲的阿滿穿著一條淺粉色的妝花褙子,白生生的臉蛋,黑亮亮的鳳眼,紅艷艷的嘴唇,儼然已經有了她娘年輕時的風采,后面呢,五歲的睿哥兒垂頭喪氣地被jiejie抓著,身上還滾了灰土。 “jiejie!哥哥!”勝哥兒站在學步車里,高興地喊道。 阿滿朝小弟弟笑了笑,睿哥兒看眼弟弟,大眼睛悄悄轉向娘親。 蘇錦繃著臉瞪著兒子! 阿徹從小懂事,阿滿嬌氣點,但也非常聽她的話,勝哥兒太小還看不出什么,唯獨睿哥兒,簡直就像猴子轉世,蘇錦喝口茶的功夫,睿哥兒就能爬到椅子上去,笨手笨腳地去抓茶壺,最后弄得自己一身茶水。 蘇錦一直自詡慈母,直到睿哥兒出生,蘇錦才從慈母變成了母老虎! “過來!”蘇錦瞪著眼睛道。 阿滿松開二弟,然后走過去抱起三弟,姐弟倆一塊兒在旁看熱鬧。 睿哥兒心虛地來到了娘親身前,好怕娘親打他屁.股。 “爬哪棵樹了?”蘇錦掃眼兒子身上的土,冷聲審問。 睿哥兒大眼睛轉了轉,認真地辯解道:“我沒爬樹,桃花開了,我想給娘摘花!” 蘇錦氣笑了,兒子聰明啊,還知道拿她當擋箭牌了! “花長在樹上,所以你就爬樹去摘?”蘇錦將問題繞了回來。 睿哥兒頓時無話可說了,看著娘親美麗生氣的臉,睿哥兒習慣地將兩只小胖手放到背后,防著娘親打他。 蘇錦懶得打了,反正兒子早就不怕她打了,打完繼續去淘氣,蘇錦干脆放棄了。 “晚上你跟你爹睡,讓他教你道理?!泵鏌o表情地,蘇錦說出了對兒子的懲罰。 睿哥兒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確定自己沒聽錯,男娃急了,一股腦地撲到娘親懷里,抱著娘親哀求:“娘我錯了,我再也不爬樹了,你別讓我跟我爹睡!” 如果說蘇錦生氣會讓睿哥兒有十分害怕,那蕭震不生氣也會讓睿哥兒的害怕變成二十分! 蕭震冷峻威嚴,不提蘇錦,對膝下的四個孩子,蕭震為父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阿徹是半路認他為義父的,蕭震心疼阿徹,也因為阿徹的懂事早早就將阿徹當個小大人看了,不曾訓斥過半句。阿滿嬌花一朵,蕭震恨不得把阿滿放在手心寵,只有阿滿抱怨他的份,沒有蕭震惱阿滿的時候。 輪到自己親生的兩個,還都是兒子,蕭震就可以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了。子不教父之過,為了將兩個兒子培養成像他一樣正直的棟梁之才,蕭震決定當個嚴父!勝哥兒年紀小還看見過爹爹的笑臉,睿哥兒記事后,他就再也沒見過爹爹朝他笑! 這樣的嚴父,睿哥兒能不怕嗎?與爹爹一起吃飯他都嫌棄時間長,睡一覺…… “娘,我以后都聽你的話,你打我吧!”睿哥兒眼淚都出來了。 臭小子一哭,蘇錦還有點心軟,只是沒等她猶豫到底該怎么辦,走廊那頭又傳來了蕭震嚴厲的質問:“睿哥兒又頑劣了?” 睿哥兒身子一抖,眼淚不流了,雙手卻抓緊了母親,殘留淚水的大眼睛里裝滿了哀求。 蘇錦猶豫,但想到兒子貪玩的毛病,她狠下心腸,對蕭震道:“睿哥兒又去爬樹了,我是管不了他了,今晚你們爺倆在前面睡,你好好管管罷?!?/br> 睿哥兒一聽,眼淚又下來了。 蕭震聽了,臉更沉了,蘇錦這是罰兒子還是罰他? 但蘇錦既然已經說了那話,蕭震就再無反對的道理。 晚飯過后,蕭震領著蔫瓜似的睿哥兒去了前院。 坐在堂屋主座上,蕭震盯著兒子問:“為何又去爬樹?” 睿哥兒低著腦袋,兩只小手絞在一起,看著爹爹那雙大腳,他老老實實地道:“爬高了,我就能看得更遠了?!钡锊辉S他自己出門,睿哥兒想看看侯府墻外是什么樣子。 蕭震覺得兒子的這個理由還可以接受,繼續問:“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從樹上掉下來,摔斷了腿,以后就再也不能自己走路了,只能讓別人背著?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摔斷了腿,你娘你jiejie會哭得很傷心?” 睿哥兒沒想過,而且他爬的那么好,怎么會摔? 男娃娃不信,蕭震看眼外面,隨著夏日臨近,天也越來越長了,距離日頭落山還有些時候,蕭震便命人備馬,父子倆一起騎馬出了門。蕭震是武將,認識很多受傷的屬下,直接帶睿哥兒去拜訪了一位斷了一條腿只能撐著拐杖行走的老兵。 睿哥兒第一次看到受傷的人,老兵一跳一跳地走,睿哥兒目不轉睛地看著。 老兵并不知道男娃娃在看什么,熱情地招待侯爺。 蕭震送了老兵兩壇好酒,還給了老兵十兩銀子的貼補錢,只字未提他真正的來意。 回家路上,蕭震一手攥著韁繩,一手抱著兒子,低聲道:“男人的腿斷了,就再也上不了戰場,衣食起居都要人照顧,自己沒法掙錢,就沒有錢孝敬父母,沒有錢給jiejie買好看的裙子,睿哥兒真想摔斷腿嗎?” 睿哥兒立即搖頭,他不想變成老兵那樣! “我以后再也不爬樹了!”男娃娃揚起腦袋,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蕭震摸了摸兒子腦袋瓜,卻道:“不是不能爬樹,男子漢大丈夫,不會爬樹讓人笑話,只是你現在還小,等你學好了功夫,我告訴你可以爬樹了,你才可以爬?!?/br> 居然還可以爬樹? 睿哥兒高興了:“那爹爹什么時候教我功夫?” 蕭震想了想,道:“今年入秋,就可以教你基本功了?!?/br> 睿哥兒馬上期盼起秋天來。 兒子知錯能改,也乖乖保證了,返回侯府后,蕭震就放兒子回他自己房間睡了,他大步去后院找蘇錦。 蘇錦正在梳頭,見到蕭震,她奇怪道:“睿哥兒呢?” 蕭震就把剛剛父子倆的交談說了一遍。 蘇錦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一番蕭震,撇撇嘴,哼道:“沒想到你還挺會教兒子,就是不知道那法子管不管用?!鳖8鐑捍饝拇螖颠€少嗎?最后還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蕭震一邊寬衣一邊道:“他若再犯,我定會罰他?!?/br> 蘇錦轉過來對著他梳頭,挑眉問:“你要怎么罰?” 內室里燈光昏黃,才三十出頭的小婦人,烏黑濃密的長發襯得她肌膚嬌嫩依舊,隨意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帶著嬌俏嫵媚的味道??粗@樣的蘇錦,蕭震忘了她的問題,腦海里只剩一個想法:他要每天都與她在一起,看她梳一輩子的頭。 “不早了,睡吧?!蹦抗鈷哌^蘇錦松松的衣領,蕭震答非所問。 他想什么都寫在臉上,蘇錦嗔他一眼,卻悄悄地加快了梳頭的動作。 吹了燈,放下帷帳,夫妻倆熱情地抱在了一起。 過了很久很久,夜深了人靜了,兩人才戀戀不舍地分離。 蘇錦躺在蕭震懷里,笑他:“讓你與兒子睡一晚你都不愿意,傳出去不怕被人笑話?!?/br> 蕭震握著妻子的一縷長發,心想,夫妻恩愛天經地義,誰管得了他? 隨她取笑一陣,蕭震想起一事,看著蘇錦道:“今日皇上下旨,四月中旬正式遷都北平?!?/br> 蘇錦噌地坐了起來,黑暗中她鳳眼明亮:“真的?” 她已經三年多沒見過長子了,蘇錦都要想瘋了! 蕭震就知道她會高興,笑著點點頭。 果不其然,四月十五黃道吉日,正德帝率領金陵文武大臣正式遷都。 浩浩蕩蕩的儀仗走了三個多月,終于八月秋高氣爽時,抵達新的京城,北平! ☆、第92章 正德帝等君臣進京前夕, 北平城, 燕王府。 恰是八月月初, 晚風清爽,黑壓壓的夜空只見繁星點點,中間一條銀河璀璨而高遠。 燕王府占地頗廣, 內有一片湖,十六歲的燕王周元昉命人備了一條小船, 然后他只帶伴讀阿徹上了船。 阿徹撐船,到了湖中央, 周元昉叫他別撐了, 拍拍身邊的地方,叫阿徹也躺過來。 看眼放蕩不羈仰面躺著的小王爺,阿徹選擇坐下去,仰頭,與周元昉一同賞星。 星光灑落,落在兩個少年郎的眼中。 周元昉忽然笑了笑, 扭頭看阿徹,道:“明日你便可以與家人團聚了, 我給你放半個月的假,過完中秋你再回來?!?/br> 母后過世,他與阿徹回了一趟金陵, 不久阿徹又隨他來北平守陵,同時督建皇宮。母后一走,住在哪里對周元昉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只可憐阿徹生生地與家人分別了四年,連新出生的弟弟都沒見過。 面對燕王的好意,阿徹沒有拒絕,坦然道:“多謝王爺?!?/br> 他想家,想母親與繼父,想弟弟meimei們,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