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柳文又懵了。 這回,他聲音里有些委屈了,他粗著脖上青筋,嚷道:“不成,今日這沈家的死丫頭,別想全須全尾地走!娘不都說了,沈家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個個都是滿肚子壞水。之前推如嫣下水的,可不就是沈家的小姐?是不是這個臭丫頭?!” 說罷,他就要上來拽沈蘭池的袖口。 只是,他快要碰到沈蘭池時,卻忽然被人緊緊扣住了手握。那握住柳文的人力道極大,逼得柳文進退不得,臉漲成了豬肝色。 柳文一抬頭,卻看到沈蘭池面前橫了個身量挺拔的年輕男子。他緊抿著唇,面無表情,鳳眸微挑,里頭盛著的冷意真是叫人心慌。 原是一直在旁旁觀的陸麒陽,伸手擋住了柳文。 柳文當然認識陸麒陽——在京城終日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誰又不認識陸麒陽呢?在那賭坊里贏了陸麒陽,又或者是競價時輸給了陸麒陽,那可是最常有的事兒了。 “松……松手!”柳文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疼死我了!” 陸麒陽卻不肯松,反而扯著他,將他帶得更遠了一些,口中道:“對女子動手動腳,這可并非君子之行?!?/br> “君、君子之行?”柳文疼得齜牙咧嘴,嚷道,“世子爺,你也好意思和我說‘君子之行’?” 這陸麒陽可是最不君子的那一位爺了! “哦?柳公子的意思是,小爺我不夠君子?”陸麒陽的手一松,臉上浮出一個笑來,“那好,我今日就做個‘君子’。柳二公子,你且低頭,看看小爺衣擺上的是什么?” 柳文聞言,低下頭去,就看到世子爺那滾了金線的衣擺上,也有一圈泥點子。 柳文的心底陡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這可是柳二公子你干的好事?!标戺桕栢托?,道,“小爺的衣服,你賠的起嗎?” 你賠的起嗎? 賠的起嗎? 起嗎? 嗎? 柳文好似當頭被棒槌敲了一下,登時僵了身子。 這鎮南王家的世子,向來闊綽,動不動就一擲千金,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天字第一號紈绔子弟。他的衣服,自己怎么賠的起?要是鬧到大哥面前,那保不準又要被教訓…… 想到大哥柳愈,柳文登時提心吊帶起來。 就在此時,幾人忽然聽到了一道沉穩嗓音。 “二弟,你又在為難旁人?” 沈蘭池抬頭一瞧,卻見得茶棚外停了一匹駿馬,馬上騎了個青袍玉冠的年輕男子。 雪已停了,他身上并無染雪。也不知是不是因著冬日寒風所致,他的面頰透著幾分病態的蒼白;再兼之他面龐本就瘦削,整個人便如一桿羸竹一般,好似雪一大,就會壓折他。 是柳家的大少爺,柳愈。 柳文一見到柳愈,便陡然站直,陪著笑臉,道:“哪兒的話?大哥。我這不是……這不是,和如嫣出來喝茶么?” 沈蘭池可不想放過讓柳文倒霉的機會,立刻悠悠道:“柳二公子自己弄臟了衣擺,正扯著本姑娘當冤大頭,要我把人賠給他做抵呢?!?/br> 柳愈聞言,眉心微蹙。 他松了韁繩,翻下馬來。一旁隨侍連忙上前,解去他身上白裘外氅。 “家弟無禮,多有冒犯,還望沈姑娘包涵?!绷铝笋R,抱拳一躬,道,“改日,愈遣人將賠禮送至安國公府上,還望沈姑娘不計家弟之過?!?/br> 話還未畢,他微微咳了一聲。 沈蘭池聽見他咳嗽,便道:“算了,不過是鬧著玩。柳二公子以后少找我麻煩,也就是了。今日被柳二公子打攪了心情,我也不想喝茶了,這就走了?!?/br> 說罷,她便上了馬車,讓車夫趕路。 陸麒陽見狀,也上了馬。 走出一段路后,陸麒陽回頭,望見那柳愈立在檐下,似乎要與滿地雪色融作一片了。 *** 馬車里,沈庭遠訕訕的,對沈蘭池道:“meimei,今日謝過你了?!?/br> 想到那柳家張口閉口說沈家“沒一個是好東西”,沈庭遠便是一陣默然。許久后,他望向窗外,嘆道:“若我不是沈家人,她也不是柳家女,那便好了?!?/br> 沈蘭池不答,心底也有些無奈。 聽那柳二口中所言,恐怕整個柳家都厭極了沈家人。要想幫哥哥娶上那柳如嫣,真是難上加難。 “對了,哥哥,你可否幫我解個謎?你比我聰明的多,定然能猜出來這是什么?!鄙蛱m池忽然想到陸麒陽想要的生辰禮,便問道,“乃是姬侯傳國之寶,足令花中君子缺一人,又盡泛嵇康之藻。你說,這是什么東西?” 沈庭遠愣了一下,微微思索一陣,道:“姬姓幾經輾轉,成了‘沈’姓?;ㄖ芯?,便是‘梅蘭竹菊’其中之一,嵇康之藻,那便是嵇康的四言詩其一,說的是‘藻泛蘭池,和聲激朗;cao縵清商,游心大象’。這謎底,就是‘沈蘭池’。meimei,你這是故意逗我開心呢?” 沈蘭池怔住了。 謎底是她? 陸麒陽這并不是要在家里養一盆蘭花,這是要在家里養一盆蘭蘭啊。 第51章 世子生辰 細雪飄飄悠悠, 停了又下,陸麒陽的生辰到了。 按理說,金嬌玉貴的王府世子, 必然是會大辦一場??涉偰贤豕艿膰?,陸麒陽可憐巴巴的, 不能趁著生辰瀟灑, 充其量只能去軍中與旁人一道吃碗面。好在他的幾個兄弟友人, 知道他日子過得可憐,特意去飛仙坊為他開了一桌生辰宴, 想要讓世子爺爽快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