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陸麒陽瞧瞧手里的鞋,再瞧瞧她晃悠悠的腳,嘆一口氣,只能服軟。 “我替你穿了這鞋,你消消氣?!标戺桕栃÷暼碌?,“你怎么就不肯信我?我可是掏心掏窩地……哎,不,我是說,掏心掏窩地想當個正經人?!?/br> 他單膝跪了下來,一只手托起面前女子的右足。 她的腳背一片瓷白,猶如被吹開的雪。陸麒陽碰到她的腳時,喉結不易察覺地輕輕一滾,拇指情難自禁地順著足弓弧度向下摩挲而去,繡襪便也隨之褪了下去,露出腳尖上一抹冶艷的紅,襯得她幾近透明的肌膚愈顯瑩白。 “癢?!鄙蛱m池縮了一下腳,細細的聲音,像是在嬌嗔似的。 “癢?”他重復了一遍,捏著她的腳,不讓她縮回去。 “你聽不懂本姑娘的話么?”沈蘭池歪過頭,眼底有一分挑釁,“還是說……你存心想要折騰我呢?” 陸麒陽愣了一下。 趁著他愣神的功夫,沈蘭池將腳自他的掌心里抽了出來;取而代之的,則是微微揚起,用足尖滑過了他的胸膛。她的腳尖慢悠悠的,口中的話亦是慢悠悠的:“世子爺,蘭兒可是說過的,您要是動了壞心眼,蘭兒會比您更橫些?!?/br> 這等挑釁…… 真是容易亂人心弦。 只是,陸麒陽卻不聲不響,如個柳下惠似的,兀自替她把襪子穿好,又把鞋套上了。 穩穩當當,分毫不亂。 旋即,他起了身,眼光微動間,似有一層難解深意。:“若不是現在是在陛下的地盤上,只怕你已經倒了大霉?!?/br> “倒的哪門子霉?”她無聲地笑著,唇邊的笑容滿是甘美之意。 “你心里不是很亮堂么?”陸麒陽斜眼瞧她,道,“你不是早就招惹過我?登云閣那次。你自個兒知道,會有什么后果?!?/br> 說罷,陸麒陽轉身離去了。 沈蘭池忍了許久,才能不笑出來聲來。 ——看得著吃不著,想必他也難受得很吧。 *** 沈蘭池和陸兆業鬧僵了,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自然不愿再與她多言。剩下的幾日里,任憑沈皇后長吁短嘆、一請二請,陸兆業也是無論如何也不愿來慈恩宮受氣了。 沈皇后憂心忡忡,卻無可奈何。 沈蘭池要出宮的這日,恰好是外命婦入宮來拜見皇后的日子。沈大夫人領著承國夫人的封,沈二夫人則領著代郡夫人的封,自然都是要入宮來的。因而,沈大夫人讓人帶了口信,說是拜見完沈皇后,便與蘭池一道出宮回府去。 慈恩宮里總有人來來往往,蘭池嫌鬧,便頂著日頭躲到外頭的園子里去了。顧忌著沈大夫人還要來尋她,她也不敢睡著,只是拿了一本雜書翻看著。 書叫《玄怪周說》,專錄異事雜談。她讀了沒幾頁,便聽到面前傳來一道細碎腳步,繼而便是頗為熟悉的嗓音響起:“沈二小姐?” 抬頭一看,面前立了個素淡纖細的女子,原是阮碧秋。 想來也是,如今阮夫人封了個三品淑人,她隨母親入宮來也是常見。 “原來是未來的太子側妃,難得難得?!鄙蛱m池將《玄怪周說》反扣在膝上,唇邊漾開一抹調笑之意,“怎么,想我了?” 饒是知道沈蘭池的性子,阮碧秋還是僵了一下。她有些不自在,行了一禮,溫聲道:“前次的事兒,還要謝過沈二小姐了?!?/br> “側妃娘娘說的是哪一樁?”沈蘭池興致勃勃地問。 “自然是……沈二小姐指點靈竅的那一樁?!比畋糖锏?。 沈蘭池點了點頭。 阮碧秋雖說的委婉,但蘭池知道,阮碧秋想謝的,必然是阮家出事那夜陸麒陽殺死行兇者之事。阮碧秋昏得早,不知道陸麒陽來過。她只認沈蘭池這個恩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恰在此時,沈大夫人攜著丫鬟紅雀過來了。蘭池側眼瞟到娘親的身影,心底忽然有了一個惡劣的主意。隨即,她朝阮碧秋挑了下眉,道:“阮二小姐可記得,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自然記得?!比畋糖锎?,“沈二小姐要我如何做?” “阮小姐,這次就先要委屈你了?!碧m池道。 阮碧秋面上浮出惑色,可沈蘭池卻不解釋,只是飛速地從頭上取下一把紫珊瑚發釵,繼而抽出帕子,縮著肩膀,在她面前做出哭泣模樣來。不過這么幾步路的時間,她的眼里竟然已經盈出了豆大的淚珠子。 不得不說,演技極為了得。 沈大夫人恰好過來,見此場景,不由惑道:“這是怎么了?” “阮姑娘……”沈蘭池卻不回話,只是抽抽噎噎地扯著阮碧秋的袖子,哽咽道,“是蘭池錯了,蘭池領罰就是。不過是一只發簪,阮姑娘喜歡,拿去便是……莫要去尋太子殿下了……” 沈大夫人面色巨震。 雖蘭池說得斷斷續續,可她心底已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這阮碧秋仗著日后要做太子側妃,便要平白無故奪走寶貝女兒的發釵。 只是一介側妃罷了,何至如此囂張?必然是那太子殿下心系此女,這才致使阮碧秋恃寵而驕,還未過門,便找起事兒來! “蘭兒!”沈大夫人面覆寒霜,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不過是個發釵,家中要多少有多少,何必與沒見過頭面首飾的人計較?送她便是了?!?/br> 待紅雀上去,替自家小姐抹干凈了眼淚,沈大夫人也不多言一句,丟下那發釵,冷著臉便領著蘭池走了。 待安國公府的母女二人走后,阮碧秋臉色煞白,這才明了沈蘭池口中那句“要委屈你了”是何意—— 沈蘭池這一哭一鬧,沈大夫人定會認定了是她阮碧秋仗著太子的勢頭欺凌他人。沈大夫人乃是京中頭一位的外命婦,她這嘴一張一合,別的貴夫人又會如何看她? 阮碧秋退后了幾步,腳步微微癱軟。 雖不甘又惱恨,可她卻什么都不敢說。 沈蘭池知悉阮家一案真相,她若還想嫁入東宮,那便什么都不能說,只能順著沈蘭池的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