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喻臻先是一愣,然后皺眉檢查了一下兩個修士的情況,側頭看一眼殷炎,默默接過了他遞過來的主導地位,說道:“天雷的動靜太大,我殺的那個邪修估計只是一個小嘍啰,真正的大部隊多半已經跑了,我沒看見麻姑,很可能麻姑正跟著他們?!?/br> 殷炎點了點頭,繼續靜靜看著他。 “必須先救人,他們的情況不太妙,不能再耽擱了?!庇髡橐稽c一點找著做主導者的感覺,思索幾秒后,又放出了三兒和辛小小,吩咐道:“你們去找麻姑匯合,順便查探一下這個地下酒吧有沒有什么逃生路線,找找其他邪修的蹤跡?!?/br> 三兒和辛小小領命而去。 喻臻又看向了虛無,虛無甩尾巴,期待地看著他。 “虛無留在這,我得幫這兩位修士除掉煞氣,需要人護法?!庇髡檎f完看向殷炎,有些遲疑。 殷炎適時問道:“前輩想讓我做什么?” 徒弟吩咐師父做事,怪怪的。 喻臻稍有些別扭,停了幾秒壓下情緒,才說道:“你比較會破陣,我懷疑這個地下酒吧里還有其他陣法,或者其他危險的地方,為了避免被邪修殺個回馬槍,你能去查探一下這個地下酒吧的情況嗎?如果碰到散亂游走的魂魄,最好也收一下?!?/br> “好?!币笱琢⒖虘?,看了他一會,突然上前抱了他一下,低聲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我很快回來?!闭f完直接縮地成寸離開了。 喻臻被抱得一愣,耳朵莫名有些發熱,低咳一聲斂了斂情緒,看向面前的兩位修士,揮手,先用靈氣震斷了他們身上的鐵鏈,把他們放到了地上,然后在四周布隔絕防護法陣。 有了偽仙氣后,除煞對喻臻來說變得很簡單,但又更加危險了幾分,必須比以往更小心。 他丹田里那些被偽仙氣鎮壓著的煞氣就像是個定時炸彈,一刻都不能馬虎放松。除煞時他需要引偽仙氣出體,并接觸旁人的煞氣,這過程里他需要全神貫注,防備外面的煞氣趁機鉆入自己體內,激活他自己體內的煞氣。 陣法布好后他先吃了顆丸子清了清思緒,然后囑咐了虛無兩句,待一切準備就緒后,才盤腿坐到受傷較重的修士面前,先喂給他一顆丸子,然后聚偽仙氣于掌心,點上了他的額頭。 地下房間之外,殷炎在房間入口處連下三道保護禁制,并遮掩掉這個入口后,才轉身鋪開神識,開始查探酒吧情況。 酒吧很大,分地下兩層,其中有居住痕跡的房間總共十三個,每一個里面都有煞氣和怨氣的痕跡。房間里的東西大多凌亂臟污,簡直和垃圾堆沒什么區別。 這是一群邪修的老窩,而且已經存在了很久。 殷炎想起在小鎮外查探時看到的那些十分模糊的陣法痕跡,眼神暗了暗,確定里面的邪修已經全部被天雷嚇跑之后,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太陽慢慢升空,又慢慢下降。 直到日暮時分,喻臻才從第二位修士體內撤出偽仙氣,收勢開始穩固自己的丹田。 又是一刻鐘過去,他長出口氣,慢慢睜開眼,奇怪的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輕松了許多,一番偽仙氣消耗居然沒讓他覺得疲累,反而讓他神思清明,靈氣變得更加圓融了。 “恭喜前輩又進了一個小境界?!?/br> 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喻臻回神,扭頭看去。 殷炎站在陣法之外,也不知已經等了多久,見他看過來,先遞了一袋吃的和一座小塔過去,然后提醒道:“前輩,時間不早,豐老他們差不多快趕到了,我們該離開了?!?/br> 袋子里的吃食很簡單,只是一份炒飯,但卻還是熱的。小塔很陌生,應該是新的,里面傳出來的氣息卻很熟悉,是麻姑和三兒他們。 喻臻這才想起自己救人前給出去的吩咐,忙起身伸手接過小塔,邊查探里面的情況邊著急問道:“麻姑他們怎么了?什么時候回來的?糟糕,我耽擱太久,那些邪修怎么樣了?可有……” 殷炎又遞了另一座小塔給他,說道:“邪修在這里,我查探完酒吧后見前輩還在忙,就去幫了一下麻姑他們。前輩放心,麻姑他們沒事,只是靈氣耗費頗多,正在休養恢復?!?/br> 喻臻閉嘴,看看他的臉,又看看他準備的這些東西,心中情緒復雜涌動,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側頭親吻一下他的側臉,放松身體靠在他身上,說道:“辛苦你……殷炎,你總是這么好,我會被你寵成廢物的?!?/br> “不會?!币笱谆乇ё∷?,摸著他的脊背,“前輩很厲害?!敝皳]劍殺邪魔的姿態不知道有多耀眼。 可是厲害也都是你教的。 喻臻突然有些想笑,側頭又吧唧親了他一口,退開身說道:“好了,該善后了,御劍飛行對現在的修真界來說太過驚世駭俗,咱們得把這里的痕跡處理一下,免得豐老他們起疑?!?/br> “嗯?!币笱c頭,掃一眼從始至終都昏迷著的兩個受傷修士,低頭把炒飯拆開遞過去,問道:“那前輩準備怎么遮掩善后?” 喻臻接過炒飯,看著他不自覺引導自己獨立解決事情的“師父”做派,瞇眼想了想,說道:“遮掩還是很簡單的,咱們不是有現成的遮掩物嗎?” 現成的遮掩物? 殷炎眼神一動,看著他翹起的嘴角,問道:“是什么?” “當然是……”喻臻靠近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炒飯喂到他嘴邊,回道:“那個天道因為你的名字而丟下來的東西?!?/br> 天道丟下的……天雷? 殷炎啟唇把炒飯吃掉,伸手摸上他的臉,嘴角微勾。 邪修作惡太多,天道降雷懲戒……這說法不錯,前輩果然聰慧。 忙碌一個小時后,兩人回到地面,御劍飛到高空,俯瞰著這個荒蕪沒有人煙的小鎮。 “可憐這一鎮被邪修殘害的普通人?!庇髡閲@氣,摩挲了一下暫時用來收魂的白玉塔,手指微動,大把帶著金光的種子落下,鉆入了小鎮的地底,“只希望這些種子能稍微挽救一下此地的風水,超度那些已經無法聚攏的殘魂?!?/br> 殷炎攬住他的肩膀,說道:“該回家了?!?/br> 喻臻側頭看他,想起他已經連續兩晚一天沒有睡覺了,有些心疼,主動抱住他,說道:“走吧,回家?!被丶液蟮孟朕k法給自己練個飛行法器了,不能總讓殷炎這么累。 兩人離開,地面之上,一輛汽車正朝著荒蕪的小鎮疾馳而去。 車內的釋清元似有所感,仰頭朝著碧藍如洗的天空看去,微微攏眉。 “清元怎么了?”豐老見狀詢問,手里的追蹤法器一陣一陣發著光,為他們指引著方向。 釋清元回神,到底抓不住心底剛剛那絲異樣是什么,搖了搖頭,說道:“沒什么……這里風水奇怪,聚集的邪修恐怕不少,豐前輩,我們要小心?!?/br> 豐老聞言跟著看向前方,表情凝重,點了點頭。 回家后喻臻先給殷禾祥打了個電話,幫殷炎請了個“病假”,然后下廚做了一桌菜,看著殷炎吃飽,把他塞到了床上。 “快睡覺?!庇髡榻o他蓋好被子,一副準備盯著他入睡的模樣。 被人催著睡覺,這對殷炎來說也是十分新奇的體驗。 他看著故意板著臉的喻臻,心一熱,手比大腦更快一步,伸手把他也扯到了床上,說道:“前輩,你不睡嗎?” 喻臻沒有防備,被扯得倒在了他身上,突然有些害羞,邊掙扎著起身邊回道:“我回苗圃……” 殷炎干脆掀開被子把他抱到了自己懷里,用被子裹住,低頭親吻一下他的額頭,閉上了眼:“晚安,前輩?!?/br> 有記憶的殷炎從不會做這種動作,沒有記憶的殷炎則明顯要主動大膽許多。 相擁而眠似乎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喻臻愣住,仰頭看著他閉目安睡的模樣,從身體到心靈都一點一點放松下來,埋頭靠到他懷里,也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吧……就這樣相伴著睡去,做同一個關于未來的夢。 待他熟睡后,殷炎睜開眼,抬手撥開他額頭的頭發,看了他很久。 以前的前輩會是什么樣子,他想著,摸上了喻臻的眼角。 在酒吧門口時,那本能依賴自己的模樣,又是怎么養成的……他放下手,收緊了手臂。 突然很想找回記憶,想知道前輩的過去,想知道那些被自己遺忘的上輩子到這輩子,想……變回那個似乎能處處把前輩照顧得很好的自己。 “等我?!彼讶司o緊攏到了胸口,心里發出滿足的嘆息。 這邊甜甜蜜蜜補覺的時候,遠在小鎮上的豐老和釋清元正在對著酒吧廢墟發傻。 “這是……”釋清元難得愣住。 豐老眉毛古怪地動了動,說道:“是天雷的氣息……這里曾經有陣法,但被天雷劈沒了?!?/br>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一起朝著廢墟深處前進。 五分鐘后,他們根據法寶的指引,找到了剛好被一塊石板擋住,窩在廢墟中昏迷著,卻毫發無損的兩位失蹤修士。 “修為被吸食了一部分,丹田有點動蕩,但沒什么大礙,養養就能好?!必S老檢查了一下兩位修士的情況,緊繃的神經放松,坐到了地上。 釋清元環顧一下四周,又掏出手機搜了一下什么,表情也古怪起來,看向豐老說道:“本地的天氣預報說,這里在今天凌晨的時候,突然莫名起了一陣很古怪的雷?!?/br> “這里居住的邪修應該是被天雷嚇跑了,天雷可是邪修克星?!必S老合理猜測,心里有種重拿輕放的空落落感,看一眼地上昏迷著的修士,取出喻臻給的藥丸一人喂了一顆,沉吟幾秒,說道:“仔細搜一搜這里吧,看邪修會不會留下什么線索,這樣一群禍害,不盡早去除,遲早還會有別的修士遇害?!?/br> 釋清元點頭,取出一個防護法器罩住昏迷的修士,然后和豐老一起在酒吧里轉了起來。 轉眼兩個小時過去,兩人毫無收獲,一番碰頭交流之后,先把昏迷修士搬去了車上安頓好,然后回到了地面上,又在小鎮里轉了起來。 這一次他們終于有了發現,卻不是什么好的發現。 小鎮角落有個紀念碑,估計是小鎮居民的親屬立的,上面寫著小鎮居民在xx年因為不明瘟疫全部死亡了,從此小鎮就荒廢了。 “真是可惡!這群邪修居然把這一整個鎮子的人都害了,還弄成了不明瘟疫的模樣掩人耳目?!必S老氣得不行,看著碑下面的陣法殘留痕跡,恨不得把那些逃走的邪修抓過來全部弄死。 釋清元比他冷靜,也比他想得深,環顧一下四周,說道:“豐前輩,一整個鎮子的人全部得不明瘟疫去世,這么一件足夠全世界播新聞報道的事,卻一點風聲都沒漏出來,這可不像是一群烏合之眾的散人邪修能弄出的手筆?!?/br> 豐老聞言也冷靜下來,聯想起他們這次派人來國外探查的目的,神情一肅,說道:“這事可大可小,必須派人詳細探查,逃跑的邪修也必須抓回來,發消息回國,讓大部隊過來?!?/br> 釋清元點頭,忙拿出手機去一邊聯系國內了。 等喻臻和殷炎睡醒時,喻臻的手機里已經躺了一條釋清元發來的后續情況告知短信。 “清元辦事真周到……”喻臻濕著頭發吃著愛心午餐,扒拉著手機短信,看向對面正優雅吃飯的殷炎,笑瞇瞇說道:“咱們的掩飾很成功,豐老他們果然認為邪修都是被天雷嚇跑的?!?/br> 殷炎點頭,伸手把手機抽走,說道:“吃飯要專心?!?/br> 喻臻動了動空掉的手,上下看一眼殷炎今天平靜得仿佛已經恢復了記憶的臉,拿起筷子,慢慢朝著桌上那盤兔rou伸去。 殷炎吃飯的動作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眼神追了過去。 果然是裝的。 喻臻夾起一塊兔rou放到嘴里,故意慢悠悠地咀嚼品嘗了一番,然后點評道:“這味道嘛……還不錯?!?/br> “前輩喜歡就好?!币笱资栈匾暰€,假裝自己并不在意這個評價。 喻臻瞄他一眼,心里悶笑不已,話語一轉,說道:“但是……” 殷炎的眼神立刻又看了過來。 “但是你怎么把兔腿也給切了?以前你都是把腿完整留著的?!庇髡榘言捳f完,又夾了一筷子兔rou到嘴里,美滋滋埋頭吃飯。 殷炎看著他開心扒飯的樣子,掃一眼盤中切得大小勻稱的兔rou塊,垂眼安靜幾秒,突然放下了筷子,鄭重說道:“前輩,我想找回記憶?!?/br> 喻臻聞言差點被rou嗆到,忙喝口水把rou咽下去,聲音不自覺提高:“你怎么突然想找回記憶了?不對,玩失憶的是你,要找記憶的也是你,我只是個被動接受的,你跟我說,我也沒辦法幫你的?!?/br> 要能幫的話,他也不至于在最開始還為此氣了好幾天。 而且現在……他掃一眼桌上其實做得并不怎么樣的兔丁,心虛地挪開視線。 而且現在,他覺得沒記憶的殷炎也挺好玩的,他還沒當夠前輩呢……咳。 殷炎卻迅速抓住了這句話里透露出的信息,起身幫他添了半杯水,說道:“前輩,我這場失憶是我自己弄的,對么?” “什么對不對的,我不知道?!庇髡槁耦^喝水。 殷炎觀察著他的表情,篤定開口:“你我也并不是仇人,你說的那些都是騙我的,因為你在生氣?!?/br> “噗——咳咳咳?!庇髡樵俅喂鈽s嗆到,手忙腳亂地擦了擦嘴和衣服,故作兇狠地頓了一下杯子,說道:“小孩子家家的亂猜什么呢,吃飯吃飯,食不言寢不語你懂不懂?” 殷炎把他面前的水拿走,搖頭:“不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