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十袋子吃完了？林靜好看著那個摩托車男，她正在和張美蘭說話，因為裝起來不方便，他幫張美蘭撐著袋子說讓她十個一裝，到時候按照十袋子的給錢就行，這樣拿著方便。

    張美蘭點點頭，一個一個給他裝裝好。

    這讓林靜好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搞批發的。

    “你這甜甜圈再給我來一個，我那孫子特別愛吃，這不過年了么，想給小孫子多吃點，你上頭這個果醬毀牙不？”孫大爺走到甜甜圈那邊跳起來，問著林靜好，這話還沒說完呢，外頭就又走進來一個人，抱著孩子。

    那孩子臉上還帶著淚痕呢，看見林靜好之后委屈巴巴的撇著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睫毛上面還帶著水珠。

    “你也來給孩子買甜甜圈??？我跟你說，她家這個甜甜圈挺好的，你知道我家那娃吧，自己抱著啃喲……“孫大爺認識大娘，看人進來就開始說個沒完沒了，嘴上叨叨叨的，這段時間他都是這樣，見誰都要說上一句。

    上次回家的時候，他和自家老伴兒也嘗了一下，確實味道不錯，終于知道小孫子為啥能乖乖吃飯了。

    不過孫大爺的話并沒有讓大娘覺得有啥用，昨天林靜好把她拒之門外的事情她還記著呢，今天來就是兩件事情，第一，她要來教育教育這個沒禮貌的孩子，第二，她要讓自己孩子喝上那個破奶茶，省的天天在家里頭這樣子，說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

    沒有對比就不算有傷害，看看孫大爺，在看看這位大娘，林靜好真是從心底里頭嘆了一口氣。

    “哪就你說的那么玄乎，我看平時你是沒有給孩子喂好吧?！贝竽镉悬c不高興了，她本來就帶著脾氣，老孫頭還說個沒完，她自然不樂意了，這么貴的東西你還這么夸？你肯定是在胡說八道。

    你說孫大爺啥，他也不一定能真跟你犯了脾氣，但是就是不能說他的小孫子，說沒喂好？咋就沒有喂好了？他不知道給換了多少花樣！居然說他不好好給喂，孫大爺臉一變，本來想著不和她計較，但是心里頭又氣不過，才說：“我家孫子是越來越胖，你家孩子倒是越來越瘦，年還給過瘦了才是沒喂好吧?！?/br>
    這就叫互懟，孫大爺說不出什么狠話來，陰陽怪氣的也說不多，只能說大實話。

    原來那孩子挺胖的，聽說胃口也不差，一天喝三次牛奶呢，一個年沒看見人，瘦了整整一圈。

    戳到大娘的心眼里頭了，自從過年前那天聞見那個味道，這孩子就說啥都不吃東西，過年也是給弄了一點米湯灌進去的，大娘聽了可不是生氣么，看見旁邊的林靜好，那叫更生氣了，也不和大爺在說話，直接沖著她說：“你那個奶茶，趕緊給我來一杯?！?/br>
    這才剛開店，林靜好還沒有來得及煮，奶茶不像這些吃的可以放，那個要當天的味道才會好，要是做也是當天做當天賣，現在這個點哪有。

    “現在沒有?！绷朱o好看著大娘說。

    “你這人是怎么回事？昨天不賣，今天沒有？跟我作對是吧？”一聽，大娘立馬就提高了聲音，倆眼睛瞪著老大看著林靜好，很明顯是犯了脾氣。

    “那是現做的，現在沒有，您得等等，我這邊忙完了去做?！弊鲗κ钦鏇]有，她用很平常的語氣解釋道，一點兒都沒有要針對的意思。

    對于一個店家來說，客人最大，所以她的態度從來都是挑不出來毛病的，盡管遇到大娘這樣的極品客人也是一樣。

    “你少跟我扯這些，我現在就要，你給我做去?！贝竽锉е鴮O子，指著林靜好說。

    林靜好：……

    “我看你有些不講理，人家丫頭都說了，你就等等唄?！睂O大爺剛才被懟了一下，這會兒心里頭還有些不對付呢，人家老板和和氣氣的，瞧她說話那個樣子。

    “你也不看看我孫子都被她搞成什么樣子了！”大娘眉毛都豎起來了，沖著孫大爺就是一句。

    這話孫大爺沒聽懂。

    你孫子都成什么樣子了，為啥要怪人家賣吃的的？真的不好，你咋還來呢？

    “大娘您話不能這么說，奶茶您上次也沒舍得買，您家孩子也沒喝到，您這么說的話，別人還會以為孩子這樣真的怨我?！边@又不是沒有客人，林靜好不得不站出來說這個話，否則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這個店有啥問題呢。

    “對啊，大姐?！睆埫捞m那邊裝完了，趕忙也說了一句，這咋還和她們有關系了呢？

    “我也看出來您孫子是真的喜歡那個味道，不行您就等等，這會兒您也看見了，客人不少，我媽一個人哪顧得過來你說是不？等一會閑下來，我就去做，您在來買，您看行么？”不少人在，所以林靜好不想和這個大娘起沖突，尤其是屋里頭還站著一個大客戶，更不想給人家看了笑話。

    “不行，你少在這兒騙我，你昨天還做了呢?！贝竽镎f。

    確實，她昨天是做了一點，主要是調了調比例，并不多，她和張美蘭都喝掉了。

    “昨天做的是我和我媽自己喝的，您說我難道能把隔夜的東西賣給客人嗎？您也知道那是牛奶加工出來的，這東西放了一夜，您放心給孩子喝嗎？”林靜好反問她。

    這下大娘語塞了，人家這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如果說真的拿出來昨天的，她還真是不愿意給自己孫子喝。

    “那你給我說個點?！彼f。

    “十點鐘左右您在來吧?！绷朱o好看了一眼表，然后對大娘說道，也沒有因為她一直較真生氣。

    最終大娘還是走了，林靜好和張美蘭給那兩位客人算了帳，孫大爺的氣也消了，跟林靜好說她們這些婦人都是這個毛病，舍不得的很，說不定還以為她這個店是黑店。

    林靜好笑著說可不是么，前幾天就聽見別人在那說她的店是黑店，她還問大爺是不是太貴了，大爺說一點都不貴，旁邊的摩托男也說，如果按照性價比的話，確實是不貴的。

    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個道理凡是明白點的人都清楚。

    一直等到沒了什么客人，林靜好才去繼續做了奶茶，那大娘就算是再不愿意，最終還是掏了錢，林靜好一分都沒給她少，她不高興的走了，張美蘭還和林靜好說，真是沒見過這么難纏的客人，嫌貴還要來，來了還要給別人找不痛快。

    不過林靜好并不這么認為，她確實難纏，不過還是一樣乖乖的把錢送來，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娘估計也要不少來，比起來讓她不痛快，怕是大娘心里頭更是堵得慌，她自個兒又舍不得賣，卻又不得不買，那孩子看樣子也是個執著的性子。

    這種情況她也遇到過，等到計劃生育的時候，家家戶戶只有一個，寵著疼著，要啥給啥，后面要不到可不是就擰著性子么？

    自從她除了這個奶茶之后，客人明顯增多了，不少客人都選擇在留下喝，一來是帶個缸子太費勁了反正這里有座位，二來大部分客人喜歡買一袋子餅干和奶茶一塊兒吃，奶茶絕對還是熱著好喝，天這么冷，抱著回家就涼了，還不如留在店里聊。

    她和張美蘭總是送走一波客人，迎來一波客人，需要的食材也是越來越多，兩個人開始換班，平時人少的時候，上午林靜好在外面接待客人，張美蘭在廚房里面和面，下午的時候她來烤餅干，張美蘭一邊看店一邊卷甜甜圈，也算是充實。

    分工明確以來，買菜的重擔就交在了張美蘭的身上，三五天張美蘭就要提著籃子出去買上一堆回來，林靜好也準備在多弄點東西擺在外面，還和張美蘭商量要不要加一張桌子，回頭把展柜那邊也改一下，多弄幾個。

    張美蘭覺得可以，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準備找個時間再去，現在不著急。

    過了年之后，天氣就在漸漸回暖，張美蘭早早的就把春裝拿了出來，有吳艷芬之前就給她們做好的，也有她們后來買的。

    林靜好比較怕冷，即使現在天氣已經回暖了，她每天還是穿的不少，但是張美蘭這邊倒是有些奇怪，林靜好有天早上起來，順手就去拿附近的衣服，然后一不小心摸到了張美蘭的，覺得手感不對，抓起來才發現是她媽的新衣服，還是吳艷芬上次給做的那一身。

    平時在店里的時候，她們穿的衣服都是偏向于干活利索的，張美蘭也不喜歡穿新衣服或者新鞋子，她那個年代的人大多數都是那樣，買一件新衣服新鞋子，都舍不得穿，要放好長時間，偶爾出門的時候拿出來穿一次，或者是見重要的人的時候，平時的話很少會拿出來。

    那雙上次買的花鞋子就是這樣，那鞋子不便宜，底子特別舒服，林靜好覺得很適合在店里穿，說了好幾次都不見她拿出來穿，還說要緊著穿，不能穿壞了，這鞋子多貴什么的。

    結果這幾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平常盤起來的頭發花樣也變多了，有天林靜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張美蘭已經坐在凳子上面開始編頭發了，她揉了揉眼睛做起來，就看張美蘭給自己編了一個麻花辮，然后手一圈一圈的轉過來，就在頭上判了一個麻花辮子頭，手里拿著小圓鏡子來來回回的看了半天，瞧著哪里都挺好，才滿意的放下來，嘴角勾起來。

    等她起來的時候，張美蘭已經在廚房里面做飯了。

    這樣的日子，今天大概是第三天。

    最近張美蘭的心情都不錯，每天特別有干勁兒，來了客人都上去主動相迎，帶著笑臉，原本她還有些膽怯，不敢主動的去和別人說太多，也有些不自然，但是現在就跟突然開了竅一樣。

    林靜好有些不了解，但是也知道張美蘭絕對是有些不對勁的。

    可是又說不上來這不對勁在哪里。

    她不喜歡樓上那個大娘，平時大娘來了，張美蘭多數的時候是不會說話的，收了錢就給她倒上一缸子奶茶，大娘就算是說了不太好聽的話，張美蘭也不會反駁，總之就是不怎么理會，除非大娘給錯錢的時候。

    結果這幾天，她變了，看到大娘她還會叫個人，臉上的表情一直帶著淡淡的笑，大娘就算是說了不太好聽的話，也不見張美蘭的表情有什么變化。

    這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她就好像是心里頭有天大的喜事一樣，不管是多么不順心的時候，只要是想起來這件事情，她都能夠開開心心的。

    偏偏林靜好就不知道，這件喜事是什么？

    生意步入正軌嗎？

    其實自從開店以來，生意就一直都在正軌上，雖然前面說起來是試營業，那個時候其實已經比較正常了。

    人流量的時間比較集中，就是早上，中午和晚上，這個大家休息的時間，客人多數是院子里面的，買來當早點或者晚飯的人比較多，年輕人居多，新婚夫妻也不少。

    每天的賺頭要比縣城上面多，不過生意沒有那么緊湊，就是人多的時候多，人少的時候也是真少，不像那個時候，每天都是擠著的，擺攤的時候是特別充實的。

    在林靜好看來，這只是穩定，并不能說是好，畢竟還沒有爆滿到一定程度，開店和小吃攤肯定是不一樣的，因為前面有了小吃攤，所以難道張美蘭一直滿足于現狀嗎？

    當天晚上，林靜好關店的時候就忍不住問了一句：“媽，你最近心情特別好么？”

    張美蘭把最后一個碗沖出來，點點頭說：“還行吧，最近不是生意好么？”

    每天要比前一天多賺個幾塊錢的。

    林靜好一聽，也沒吧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想著說不定就是賺了錢，張美蘭打從心里頭高興罷了。

    每天的日子倒是也很單一，林靜好偶爾研究一下什么東西擺著賣比較合適，張美蘭則是要么在做甜甜圈，要么在弄餅干，要么在洗衣服收拾屋子，反正一直到睡覺之前，她每天要做好多事情，但是一點兒都不覺得累，就林靜好看來，她特別有勁兒。

    最近還愛上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散步。

    每天晚上吃完飯，張美蘭都會出去散步，大概是八點鐘左右，要是關門特別晚，她就不去，要是早了就會去走走，現在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所以下午要是閑了，她們娘倆完全能把第二天的吃食做出來，晚上的時候也就清閑一點，張美蘭去散個步也不礙事。

    這個時候林靜好通常會記個賬，或者休息一下，現在天氣不是那么冷，不過她還是不愿意出去走動，吃完飯她就犯懶，除了店里面的事情，你要是讓她稍微鍛煉鍛煉，消消食，她是不太有興趣的。

    這些日子，張美蘭和林靜好兩個人都是滿身的干勁兒，所以生意倒是也很有起色，像她這種靠著新鮮口味靠口碑的店，最不缺的就是互相推薦，尤其是年輕人，見了肯定少不了要說上幾句的，還有的會約著一塊兒來吃。

    就比如大胖小子那種，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他平時吃的那家點心攤來市里頭了，不去吃那叫一個可惜。

    所以日子越久，生意就會越好，這一點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這一日林靜好把賬本合上，然后把所有零碎的錢都碼整齊，數出來大概一百塊錢左右的零錢塞進張美蘭明天的要換的圍裙口袋里面，剩下的都裝到存錢罐里面，合計著是時候去銀行換一次整錢了，零碎的錢太多的話也不好整理。

    張美蘭從外面回來，就看見林靜好坐在床上把存錢罐合起來，問了一句：“今天應該還不錯吧？”

    “嗯，比昨天要多不少?！绷朱o好點點頭，把存錢罐塞進床頭縫兒里面，看了看表，居然都已經九點半了，今天張美蘭回來的可真夠晚的。

    “媽，你去哪兒了？以后還是別走太遠吧，雖然天長了，但是沒什么人怕不安全?！绷朱o好走過去，接下來她媽穿下的外套說。

    “嗯?！睆埫捞m點點頭，看了看林靜好，半天沒了動作。

    林靜好把她的外套收起來，一回頭就對上張美蘭若有所思的神色，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半天沒有挪開，有些不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靜靜，媽有些事情和你說?！焙冒腠?，張美蘭才走過來，一只手拉了林靜好的胳膊，把人帶到床邊坐下來說道。

    她很少看到張美蘭這么正式的神情，就特意仔細的看了她一眼，今天的張美蘭看起來又有些不一樣，其實她有感覺到，張美蘭的變化絕對不只是每天的心情好，還有偶爾會收拾打扮一下自己，她的神情還有眼神，一天一天都在變化，也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對，就好像是眼角眉梢變得比以前還要柔和，說話也要溫柔許多，舉手投足之間突然多出來一股說不出來的魅力。

    因為天天都在身邊，以前這樣的感覺林靜好并不明顯，今天細看之下才發現。

    “你說?！绷朱o好沒有先問，而是讓張美蘭先說。

    “有個朋友和我說，咱們開店還是需要辦一些手續的，比如說什么經營許可，還有衛生所出的證明什么的，雖然這樣開也沒有什么大問題，但要是別人有意舉報我們，肯定也會有人來查的?！睆埫捞m想了想原話，然后和林靜好說道。

    這件事情林靜好之前就有想過，不過這個時候對于食品衛生許可還沒有特別明確的要求，畢竟法條沒有出，她也不知道應該去哪里辦，之前她也有特意去周圍的幾家看過，他們都沒有，所以林靜好就也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現在看來，八幾年的時候對于這個還是有要求的，如果說國有營業房的話，八成手續是蠻好辦的，可是現在她們這個模式，實在不好辦。

    張美蘭說到舉報，這個倒也是林靜好想到的事情，上次大娘帶著孫子說她是黑店，說的多了，肯定是有人來查的，那就絕對會影響生意。

    “這個要怎么辦？”林靜好問回了張美蘭，既然有人和她說，肯定也是有些經驗的吧。

    “媽那個朋友說，他可以幫我們辦這些，雖然咱們不是營業房什么的，但是也有不少人會去辦那個，國家現在也比較提倡一切正規化，所以不會打擊咱么你這種店，就是沒有國有營業房辦的方便，手續復雜一點罷了?！睆埫捞m說。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因為來到這里林靜好對很多規矩其實也是抓瞎的，只能說多走動幾家，打聽一下，看到小店沒有人辦，原本以為這種私人改建的不會被認可，她也沒有多想，畢竟要查起來也不是那么容易。

    但是要是把生意做大的話，以防萬一，還是有這樣一個東西是比較保險的。

    “那咱們要給他多少錢呀？”林靜好問。

    這些日子張美蘭都和林靜好在一起，兩個人除了開店就是做吃的，說什么朋友林靜好那肯定是不信的，她下意識的覺得可能是散步的時候碰到的，一來二去成了熟人，對方就提了這么個意見，天下是沒有白吃的午餐的，這個道理林靜好懂，張美蘭也不是外人，她自然開門見山的就問。

    聽了她的話，張美蘭一愣，然后說：“不要錢?！?/br>
    不要錢？

    這有點不太可能把，林靜好皺著眉頭看著她媽，別不是被騙了吧？

    就算不是后世，林靜好也知道，辦經營許可這一類的東西，就算是別人肯幫忙，那國家也會稍微收一點手續費用的，比如說人工費或者工本費，那許可辦下來，就等于是在國家的內部有了檔案，這中間需要不少人力，不可能一分錢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