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書迷正在閱讀:穿成虐文女主怎么破、我在聊齋做鬼王、七零渣夫懶妻錄[穿書]、永遠再見,慕先生、毒藥、替婚標準,背誦全文、重生之隱婚天后、我扔了meimei的書后穿越了、你怎么穿過來了!、穿成總裁的替身妻[穿書]
當初她替楚襄挨了一刀,在街上碰見,明明扯痛了傷口還堅持不讓他扶,倔強又頑強。如今只是上下走動了幾步,手卻一直護著腹部,甚至完全不顧身份之別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生怕有所閃失。 想起之前她在軍營中行走如風、日夜忙碌的樣子,應該不是不在乎孩子,只是這感覺來得比尋常母親要遲鈍一些吧。 夜言修看著錦繡宮裝下微微鼓起的圓球,只覺喜悅中摻了些痛楚,扎得他隱隱作痛。 無怪乎盛宴當前楚襄會不顧眾人的眼光與她竊竊私語,甚至允許她提前離席,有這樣的嬌妻和一雙即將出世的稚兒,任誰都會疼到心坎里去吧?如若是他,也會把她捧在心尖上。 夜言修勉強止住那些不該出現的心思,彎起嘴角道:“近來你氣色好了許多?!?/br> “多虧了你的藥?!痹懒栀饽曋?,眸光溫潤似水,一寸一寸將他淹沒。 她都知道? 夜言修微微一愣,努力忽略掉心頭的撞擊感,云淡風輕地笑了:“小事罷了,莫放在心上,養好身體最重要?!?/br> “有你們盯著,想不認真調養也不行?!?/br> 明眸燦亮,漾出細膩的水光,那似嗔含笑的模樣竟讓他看愣了。 她最近開朗了許多,會打趣了,亦常笑了。 自靈霄關分別之時到現在不過才三個月,夜言修卻感覺對岳凌兮又陌生了一層,她就像一朵水蓮,隨著時間的推移層層疊疊地旋轉、綻放、靜默,展現出截然不同的側面,每一次都似初識,都令他訝異。 不知楚襄面對這樣的她又會是什么感受? 夜言修失神地想著,不經意聽見她輕聲問道:“你怎么走到這來了?沒有喝醉吧?” “……不是你讓我在這里等你的?” 此言一出,兩人都愣住了,片刻之后岳凌兮率先反應過來,擺擺手讓影衛和宮女退下了,然后沉聲道:“言修,我沒有讓人給你傳話?!?/br> 夜言修目中現出幾絲銳光,在黑暗中散發著冷峻的氣息,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隨后他從袖子里拿出一支玉簪,道:“這東西……” 岳凌兮接過來一看,用非??隙ǖ恼Z氣說:“確實是我的,但在不久前丟了?!?/br> 很明顯,有人在搗鬼。 夜言修未作他想,直接把東西還給了她,然后迫切地說道:“此事蹊蹺,你先回宜蘭殿……” 話未說完,林蔭道另一頭的石橋上忽然火光大亮,一群身穿宮裝的女人搖著香帕有說有笑地走過來了,因為今晚南液池放了上百顆東珠燈,又有錦鯉來回游動,所以她們一時都被吸引住了,沒有往這邊看,但只要轉過頭來,瞬間就能發現他們二人站在這里。 夜言修臉色微微一變。 他是近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種場面被人看見會造成多大的麻煩,接下來想必會有更大的謠言在等著他們,顯然暗下黑手的人是想借此破壞楚襄和夜家的關系,甚至扳倒岳凌兮,至于她腹中孩子的身份就更加說不清道不明了。 她必須盡快離開。 夜言修迅速扶著她上了鳳輦,然后催促流胤他們原路返回,可還沒走出幾步,遠處的火把已經照了過來,光線即將蔓延至腳下。 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嬌小的身影突然從灌木叢中躥了出來,拽住夜言修就向前跑去,然后直直地撞進了官眷們的視野之中! 第124章 紅妝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晨光初綻之時,院子里的積雪已經沒過腳踝了。 書凝披著斗篷從外頭回來,路過中庭的時候看了眼跪在寢殿門口的那個人,步履略緩卻沒有停頓,轉過彎就朝殿內去了。 宜蘭殿并不大,不像玄清宮那樣從里到外隔著幾重引殿,空曠而冷寂,眼下這種天氣,一個兩尺見寬的麒麟銅爐就足夠用了,才掀起五色錦簾,暖熏的微風就撲面而來,消去乘隙而入寒氣,就連窗外懸著的冰棱也有了融化的痕跡,點點滴滴,輕敲露臺。 玉帳紫屏,語聲渺然,岳凌兮就坐在裊裊生煙的犀香后面,正低頭翻閱著前幾天禮部送來的小冊子,岳梓柔托著下巴趴在旁邊看,難得十分安靜。 書凝上前福了福身,道:“娘娘,奴婢回來了?!?/br> 紙張翻動的聲音瞬間停止,水袖微抬,一枚白玉鳳首壓在了冊子的正中央,隨后岳凌兮抬起頭來看著她,簡潔明了地問道:“如何?” “經奴婢查證,事發時云霜確實在浣衣局,好幾個老嬤嬤和宮女都可以作證?!?/br> 書凝答得斬釘截鐵,顯然是經過一番詳細調查的,岳凌兮也沒有讓她復述個中細節,輕描淡寫地吩咐道:“我知道了,讓她先回房吧?!?/br> “是?!?/br> 書凝斂袖折身,正準備去知會云霜一聲,岳梓柔卻突然撐直了身體說:“jiejie,明明是云霜暗中搞鬼,為何不懲罰她?” “不是她?!痹懒栀獾?。 “怎么不是她?”岳梓柔雙目微瞠,似乎不能理解她的想法,“那天下午只有她靠近過梳妝臺,接著玉簪就不見了,不是她偷的還會有誰?況且宣安門的守衛也說了,確實見到她把一個小布包交給別人鬼鬼祟祟地帶出宮去了,要說不是去約夜大人誰信?” 聞言,書凝倏地回過身來,又圓又亮的眼睛里似有火花在閃。 她簡直放肆!宮里處處隔墻有耳,她怎能如此不加掩飾地說出這些話?不談別的,單單是約夜大人這幾個字就會給娘娘惹來不小的麻煩,陛下那里還沒什么,橫豎是與娘娘一條心,可要是傳到了太后娘娘的耳朵里去,娘娘又該如何做人? 思及此,書凝忍不住頂了一句:“二小姐,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br> 岳梓柔柳眉倒豎,剛想出言訓斥她,不料她先聲奪人。 “此前奴婢被jian人抓走,為了不被發現,他們特地派人偽裝成奴婢的樣子在宮里繼續生活了好幾天,雖說奴婢不知她用的什么手法,但這次的情況明顯與上次同出一轍,云霜想必也是被她冒充了,否則以她對娘娘的忠心怎么可能做得出這種事?” 岳梓柔不甘示弱,逼問道:“忠心可不是嘴上說說就有的,你又怎知她沒有買通那幾個人給她做假證?再往深了說,這些事都是你去調查的,你也有可能是她的同黨?!?/br> “你——” 書凝被她這番毫無根據的猜測氣得說不出話來,就在這時,岳凌兮微沉的嗓音在方寸之間散開:“柔兒,不可胡說?!?/br> “jiejie!”岳梓柔不服氣地跺了跺腳。 她為什么總是護著那個丫鬟?自己才是她的親meimei??! 岳凌兮沒有跟她解釋,眸光輕攏于一處,如煙似霧,聚散不定,教人摸不透她在想什么,岳梓柔在邊上看著,竟莫名有種探不見底的感覺,仿佛誤入了深谷。 “此人應該很擅長易容術,書凝,你去流胤那里走一趟,讓他把十五至二十五的宮女都篩查一遍,看看有沒有線索。另外,從今日開始,宜蘭殿所有人的出勤表都由你來核實,但凡有不符之人立刻交給影衛處置?!?/br> “是,奴婢省的?!睍龜Q眉思索了片刻,又細聲問道,“娘娘,云霜該如何處理?” 岳凌兮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先讓她去內廷司打打下手罷?!?/br> 出了這種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讓她留在宜蘭殿了,否則那人下次再扮成她的模樣暗中使壞甚至下毒刺殺,那該是多么可怕的事?書凝想想都覺得后怕,所以即便平素與云霜交好也沒有替她求情,更何況在事情沒有徹底水落石出之前,娘娘此舉已是寬待了。 想到這,書凝躬身道:“奴婢替云霜謝過娘娘?!?/br> 岳凌兮擺了擺手,本來是示意她退下,可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遂叫住她問道:“明蕊這幾日進宮了嗎?” 書凝搖頭:“沒有,奴婢去太醫院問過了,說是告了假?!?/br> 聞言,岳凌兮眸心劃過一絲暗光,像是濃墨濺于紙上,留下一點深痕。 陸明蕊足足請了十日的假。 她自幼跟著父親研習醫術,十七歲就進宮當了太醫,年年無休,即便是除夕都照常進宮值夜,如今一下子休息這么久,外人都說是因為元旦那天晚上她和夜言修在宮中私會被人發現,無顏見人,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些都是無稽之談。 她本就喜歡夜言修,根本不在乎名節是不是因他而損。 何況當時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官眷們已經從橋頭過來了,偌大的鳳輦遮都遮不住,只需一角便可讓人明白一切,繼而浮想聯翩。她怕岳凌兮因此難堪,更怕她在驚急之中動了胎氣,于是腦子一熱就沖出去了。 還好,后來的情節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官眷們看著撞進視野里的金童玉女,一邊感嘆著般配一邊捂嘴直笑,絲毫沒有注意到夜言修略顯僵硬的臉色和后方悄然離去的岳凌兮,一場危機就這樣被大事化小,沉淀在茫茫夜色之中。 此后幾日,流言蜚語迅速在城中發酵,她窩在家里不聞不問。 那是她第一次握他的手,帶著薄薄的繭,溫暖而寬厚,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緊張,緊張到細汗橫流,濕潤了她的掌心,她知道,這都是為了一個人。 本就寸草不生的心越發變得荒蕪了。 陸明蕊騎在后院的小木馬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著,看了看手中那本半個時辰都沒翻頁的醫書,忽然有些煩躁,拎起一角就扔了出去,誰知預想中的墜地聲并沒有傳來,反而變成略帶磁性的男子嗓音。 “我還沒上來,你就拿書扔我?!?/br> 她猛然回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穿著蒼色錦袍的男子,胸前白鶴穿云的圖案栩栩如生,襯得他面如冠玉,風采翩翩,只不過因為坐在輪椅上而少了那么一絲灑脫倜儻,頗令人惋惜。 陸明蕊一下子就慌了。 “表哥?我、我沒砸到你吧?” 天知道,他腿傷還沒好,她那一下不知輕重的要是再給他砸出什么毛病來,她娘非得把她吃了不可! 謝懷遠嘴角勾起一縷笑,沒回答她的話,反倒沖她揚了揚手中的醫書,藍色封皮上粗寫的三個大字登時晃了她的眼,她呆了一瞬,旋即像兔子似地躥了過來,迅速搶過那本書藏到了身后,頰邊隱隱浮起兩朵紅云。 “房中術?嗯?” “此術非彼術,你不要想歪了!”陸明蕊紅著臉一頓低吼,明明有底氣,卻在謝懷遠滿含笑意的注視下越來越虛,于是沒好氣地轉移了話題,“你不好好待在家里養傷,到我這兒來竄什么?” “想吃烤羊腿了?!?/br> 不咸不淡的幾個字,聽得陸明蕊一陣氣悶——她都這樣了,他還記掛著烤羊腿? 可畢竟是她說要請他去鳳凰樓的,不去就是打自己的臉,而且她娘最近正為了她和夜言修的事著急上火,再讓她知道她這么對待謝懷遠,怕是會直接拿掃把趕她出門,為了日后的安寧,她還是暫且忍一忍。 “好,吃……” 陸明蕊從嘴里擠出兩個字,旋即繞到后面握住輪椅的把手,推起他就往外走。 正午時分,鳳凰樓人滿為患,兩人又是臨時起意沒有預定位置,所以到的時候只剩下三樓角落里的雅間了。陸明蕊站在柜臺前犯難,謝懷遠卻已經從小廝那里接過了手杖,雙腳落地站了起來,她微微一驚,顧不得其他人的目光,直接攙住了他的胳膊。 “你別逞強,要不我們換……” “就這吧,我餓了?!?/br> 謝懷遠灑然一笑,隨即邁開步子朝樓梯而去,行動略顯遲緩,陸明蕊慌慌張張地跟在邊上,怕自己不小心絆著他,又怕他站不穩突然倒下,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想起之前在城樓上見到他披著一身銀甲策馬揚槍沖入敵陣,宛如戰龍在野,是那么的英姿颯爽,再看看他現在這副文弱的模樣,她忽然心酸不已。 成天掛著笑,也不知他是怎么克服這種巨大的落差的。 想歸想,腳下卻沒停,兩人蝸牛似地爬上了三樓,進入雅間坐下的那一刻陸明蕊不自覺地呼出一口氣,謝懷遠見狀從袖子里掏出了布帕,淺聲道:“擦擦汗?!?/br> 到底是誰需要擦汗? 陸明蕊噎了噎,伸手扯過帕子,略顯粗魯地拭去了他額頭上的汗粒,然后抽來椅子坐在他身旁,道:“吃完飯你就給我回家躺著,今天不許再走路了……不行,我還是跟你一塊回去,然后再看看你的腿,要是撕裂了也好及時處理?!?/br> “都依你?!?/br> 謝懷遠翻著菜單,看似是順嘴回了她的話,眉宇間卻盈著一絲悅意,恰好小二進來上茶,他轉過頭去點菜,她也就沒有看到。 未幾,熱騰騰的烤羊腿上了桌。 說來不愧是著名的西域食肆,風情別具一格,杯碗箸碟都是陶土制成的,棕黑發亮,粗獷而又樸實。羊腿也并非切好之后裝盤送上來的,而是整整一只架在鐵桿上,兩旁有把手可以轉動,下面的銅甌里還鋪著炭,炭頭燒得通紅,將兩人的臉映得微微發亮。 陸明蕊用銀刀切下一片薄薄的rou,然后放到他碗里,道:“試試?!?/br> 謝懷遠嚼了幾口,只覺rou汁四溢,非常鮮嫩,油脂和瘦rou融合得剛剛好,既不會太膩又不會太柴。他稍稍抬眸,看見陸明蕊正把筷子伸向六角琉璃碟里的辣醬,蘸著吃得有滋有味,他頓了下,也有樣學樣,卻被她推向另一邊。 “這個很辣,你傷還沒好不能吃,喏,那碟是你的?!?/br> 謝懷遠轉過頭,果然見到一碟與別的不太相同的醬,試了一點,好像是三星蔥、香油、胡椒粉和鹽拌在一起的,有種獨特的清香,雖然沒有辣椒那么過癮,但更能襯托羊rou本身的香味,再配上剛烤好的馕,可謂無與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