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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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忙了整整四個時辰,云夢山下的八卦陣總算是布置得差不多了,岳凌兮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又揉了揉隱隱泛酸的后腰,然后將流胤叫到了跟前。 “去牽匹馬來,隨我去長風谷走一趟?!?/br> 長風谷位于兩座陡峭的山峰之間,是通往靈霄關的必經之路,只是地勢低洼,視野又被蔥蔥蘢蘢的草木所擋,所以極易設伏,不出意外的話,那里肯定被人布下了重陣。 流胤自然知道那里危險,便猶豫地看了楚襄一眼,他正在指揮士兵將滾木和雷石搬到山坡上來,作為輔助進攻或掩護撤退來用,這是陣中不可缺少的機關,所以他絲毫沒有分神,更遑論注意到岳凌兮的舉動。 “你放心,我只是去探探路,不會有什么問題?!?/br> 岳凌兮神色淡然,胸中卻有丘壑,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流胤這段日子都跟在她身邊,也知道她的行事風格,便沒有多加質疑。 “卑職這就帶人隨您出發?!?/br> 薄云散盡,月上山巔,一行人很快就抵達了渺無人跡的長風谷。 下了馬,岳凌兮獨自進入了谷內,卻不讓他們跟隨,拿著一顆夜明珠足足繞了大半個時辰才回到原處,像是把谷底都探遍了。流胤在外頭急得差點跳腳,見她一腳深一腳淺地回來了,忙要上去攙扶,她卻出聲阻止了他。 “待在那里別動,谷里布有幻象陣?!?/br> 流胤心頭一梗,大氣都不敢出,汗水卻滴到了衣襟上,因為瞧不清岳凌兮所在的方位又不能大聲呼喊,所以他幾乎是壓著嗓子問的話。 “娘娘,您有沒有受傷?卑職要如何才能進去接您?” “不用?!比穗S聲至,一抹淡黃色的光暈從林中皎然躍出,跟著岳凌兮的身影便如暈染的水墨畫一般顯了形,略帶喘息,卻安然無虞,“好了,我們回去吧?!?/br> 這就完事了?他們可是什么情況都沒摸索到??! 流胤一臉茫然,杵在那兒半天都沒動,岳凌兮彎唇一笑,提點道:“還不回去,只怕陛下要著急了?!?/br> 一語中的。 流胤恍如大夢初醒,連忙扶著岳凌兮爬上了馬背,然后迅速往回趕。 管他有沒有收獲,只要這位姑奶奶安好就行! 第102章 鏖戰(上) 卯時初,天地仍然混沌一色,遠方卻已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士兵跌跌撞撞地沖下了城墻,連手中的玉衡鏡都來不及放下,拔腿就朝西邊的赤色帳篷跑去。燒了一夜的營火已經有些發暗,兩名守衛在邊上打著瞌睡,士兵剛想越過他們直接進去,里頭的人卻出來了,衣冠整齊,氣息緩沉,完全不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 “元老,楚、楚國的先鋒營已經進入長風谷了!” “老夫知道?!?/br> 元問道忽然撫須笑開,聲音格外粗嘎,就像是喉嚨被砂紙磨過似的,幾乎難以入耳。士兵對他的舉動有些不知所措,剛想請示接下來該怎么做,隔壁帳篷里的人也都先后出來了,兩名身穿暗紅色長袍的中年人緩步走近,然后向老者拱了拱手。 “元老神機妙算,楚國那個小皇帝果然中計!” “就是,他們曾經暗中派人過來查探了幾次,自以為沒有我們的人埋伏在長風谷就是安全的,豈料這不過是虛晃一招,元老早就設下了一個巨大的幻象陣,即便他們手眼通天,這次恐怕也插翅難逃了!” 這兩人尖嘴猴腮,一副精明之相,拍起馬屁來更是一唱一和,不知有多默契,然而言談之中并沒有提到接下來該如何把握機會將楚軍一網打盡,若旁人不說,只怕沒有人能想到他們也是被請來助戰的陣術師。 好在元問道并沒有被捧得昏了頭,反而稍稍抬手令他們噤聲,然后向士兵詢問道:“現在那邊情況如何?” 士兵如實答道:“楚軍似乎還沒有發覺不對,正在勻速前進中?!?/br> 很好。 元問道振了振袖袍,在青灰色天幕的籠罩下,不疾不徐地走向了正中央的帥帳。 半個時辰之后。 黎明已至,遲遲不見破曉,山谷中的薄霧宛如白紗般浮浮沉沉,最后在溪邊散了個干凈,與此同時,位于陡峭山壁下的一個隱秘入口也現出了輪廓,遠遠望去竟是雄兵盤踞,人語馬嘶,為首之人站在高處,眨也不眨地觀察著下方的情況。 昔日鳥語花香的長風谷,此刻已經成了人間煉獄。 沒有人知道幻象陣是什么時候開啟的,自打他們進入山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就未曾停止過,透過那道無形的屏障可以看見,楚國士兵就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陣中亂竄,有的被機關連弩射成了人rou靶子,有的被陷阱里的尖刺扎得渾身都是血窟窿,還有的在逃跑的過程中筆直撞上了石壁,當場頭破血流。 很快他們就要拿下這五萬人馬了,不費一兵一卒。 耶律奇雖然身為西夷皇室中人,但對陣術毫不了解,此番遠赴戰場,親眼目睹了幻象陣的威力,驚訝之余難免心生疑問。 “元老,那些陷阱都布置得很明顯,他們為何還會往上面撞?” 元問道微微一笑,不顯山不露水地說:“回侯爺的話,所謂幻象陣,主要就是利用五行八卦制造出一種異象,讓陣中的人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們看到的陷阱在他們眼中只是花草樹木,完全沒有任何威脅,所以他們才會毫無防備地靠近?!?/br> 耶律奇看著已經凝聚成一團不再亂動的楚國士兵,語氣不禁微微發沉:“此陣可有破解之法?” “任何陣術都有破解之法?!痹獑柕酪廊秽咧荒ㄐ?,口氣聽起來很謙虛,卻隱約透出一絲倨傲,“幻象陣最難破也最容易破,難是因為連大師級的陣術師都可能被困住,容易是因為只要心緒寧和,感官皆空,一介孩童也可破陣。不過在老夫看來,對面的主帥只知橫沖直撞,毫無章法,想必是破不了老夫的陣?!?/br> 提及此事,耶律奇也很是奇怪。 “寧王少時便縱橫沙場,克敵無數,按理說不該先亂了陣腳……”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僵,雙目微微突出,像是見了鬼一般。 那個身穿銀龍盔甲、手持瀝泉長。槍的人,看起來是寧王,但是細細分辨,他使的招數分明與寧王不同,一記橫掃千軍攔腰斬斷無數支冷箭,幾乎沒有暗器能近他的身,如此磅礴的氣勢,實非尋常人能比擬。 他不是寧王! 電光火石之間,耶律奇忽然想起在蒙城一戰當中楚襄就是以楚鈞的身份出現的,此刻越想越覺得他是故技重施,心頭不由得一陣狂跳,當下就火急火燎地抓住了元問道。 “本侯要活捉那個人,不得傷他!” 只要楚襄在手,局勢必定反轉,到時便是他們西夷說了算了! 元問道一介平民,哪懂這些權謀之術?本有些鄙夷耶律奇的魯莽,但又見他來勢洶洶,仿佛真發現了不得了的大事,元問道一時被他駭了下,只好據實以告:“侯爺,若在此時暫停,剩下的楚軍都會逃出長風谷,我們便功虧一簣了?!?/br>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耶律奇急吼道。 “沒有,除非……” 話未說完,元問道突然死死地盯住山谷的另一端,雙目圓睜,仿佛無法置信。耶律奇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發現那些本來在做困獸之斗的楚軍忽然開始向出口撤離,沿途不曾觸動任何機關,就像是受到了天眼的指引。 他們找到了生門!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兩人的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元問道匆匆拿過陣術盤,準備臨時改變生門所在的方位,誰知楚軍速度奇快,眨眼間就沖了出去,不再受他控制,耶律奇見狀,立刻傳來副官下達命令。 “給我追!務必拿下他們的主帥!” “是!” 號令一出,二十萬夷軍立刻展開了追擊,蹄聲號角聲不絕于耳,伴著密密麻麻的人影一起涌向了楚軍撤離的方向。 云夢山下。 夷軍緊趕慢趕地追了許久,每次都是抓到尾巴又讓楚軍給溜了,按理說那些受了傷的士兵不該跑這么快,而且還是在人生地不熟的西夷境內,實在古怪得緊,所以在又一次失去楚軍的蹤影之后耶律奇停止了追擊。 盡管想抓楚襄的心思已經難以克制,但他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副官也來到他身邊低聲相勸:“侯爺,我們已經離靈霄關很遠了,再往前走恐怕有詐,不如往回撤一點吧?” 耶律奇點了點頭,剛要下令撤兵,兩旁的山壁突然一陣劇烈顫動,似天公跺腳,又似土龍遁地,震得人腳心發麻。他抬頭望去,卻見到數之不盡的滾木雷石從半山腰墜落,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砸進了夷軍陣營之中,頃刻間血rou橫飛,慘叫迭起。 有埋伏! 耶律奇大驚失色,急急吼了聲撤退,誰知后方一動不動,扭頭一看,來時的路居然變成了平滑的石壁,完完全全將他們封死在其中。 “幻象陣……” 元問道說完這三個字臉色已是鐵青,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毫無察覺地踏入了別人設下的陣中,還被將了一軍,簡直是恥辱!然而他并沒有太多羞惱的時間,下一秒,耶律奇就已經狠狠地箍住了他的手臂。 “快想辦法破陣!” 一語驚醒夢中人,元問道立即收攏了思緒,開始尋找陣眼所在的方位,可就在他密切觀察之際,身后忽然蹄聲紛沓,像是千軍萬馬奔騰而來,他回頭看去,印著楚字的玄色旗幟高揚在空中,旗下雄兵無數,正揮舞著長。槍襲向他們。 怎么會這樣? 元問道看著那些裝備精良、虎虎生威的驍騎兵,當即驚訝到失聲——楚軍剛在長風谷被殺得丟盔棄甲,四散奔逃,這又是哪里來的人?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蹊蹺之處,該有的血跡一點兒沒有,該死的人也重新出現在眼前,先鋒營五萬驍騎兵完完整整地列陣在前,竟是一個都沒少! 中計了。 他們只顧著追趕逃跑的楚軍,卻沒有檢查一下山谷中的尸體,也沒有人想過,為什么被幻象陣屠殺了那么久的楚軍會突然找到了生門,并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撤離,順利得就像是有神仙相助。 計謀成功的喜悅中,根本就沒有人去關注那些透著詭異的細節。 元問道千算萬算,怎么都沒有算到自己居然也會有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一天,他的幻象陣不但被人識破了,甚至還被篡改了,從他們進入長風谷的那一瞬間,看到的都是他自己所布下的幻象。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如此危急的情況下元問道竟然忘記了害怕,心里反而升起一種巨大的羞恥感和難以澆熄的怒火,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個在他的陣中來去自如、把他當猴耍的人是誰。 “東翼被夷軍壓制住了,下歸離,上平坎,讓那二十顆火油彈出去?!?/br> 嬌音如云似霧,輕輕渺渺地回蕩在半山腰上,幾句話就將陣型變化說了個通透明白,當燃燒的火油彈砸進夷軍西翼之時,楚軍攻擊東翼的壓力立刻減少許多,赫然上演了一場圍魏救趙的好戲。 楚襄不著痕跡地朝上面望了一眼,然后以內力振聲道:“全軍聽令,變為矢形陣,集中攻擊敵軍東翼!” 剎那間,寧王和夜言修所率領的部隊立刻朝楚襄這邊靠攏,繼而擰成了一條堅不可摧的鐵索,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了夷軍東翼。夷軍后方出口被堵住,前方又突然被重兵壓制,頓時方寸大亂,不斷有士兵被卷入鐵蹄之下,血流成河。 與此同時,元問道也摸清了陣眼所在的方位。 “快朝山上射箭!破了幻象陣我們就能出去了!” 在耶律奇的應允下,夷軍之中所有的弓箭手同時瞄準了岳凌兮所在的位置,一陣刺耳尖嘯之后,無數支閃著冷芒的精鋼箭打著旋兒扎進了那片空地。 “凌兮!” 夜言修目眥欲裂,恨不得插雙翅膀飛上去擋在岳凌兮身前,說時遲那時快,流胤突然從暗處閃了出來,足下生風連移數步,扣著岳凌兮退到了安全范圍之內。 人無事,陣眼卻被毀了個徹徹底底。 夷軍背后的屏障飛速后退,退成一道遙不可及的幻影,消失在視野的盡頭,沒了這層阻礙,圍剿之勢瞬間削弱不少,耶律奇仗著對地形熟悉開始指揮夷軍邊打邊撤,先前的混亂之象已不復見。 夜言修背后涌出一陣潮熱,似乎還未從那驚險的一幕中脫離出來,反觀楚襄,卻看都沒有朝那邊看一眼,親自率領驍騎兵對夷軍展開了強攻。 狼煙滾滾,塵土飛揚,兩軍絞殺成一團,甲胄上已分不清是誰的血。 夷軍最開始遭到了埋伏,損兵折將自不必說,眼下雖說是在平穩撤退,可終究難擋越戰越勇的楚軍,一不留神,被夜言修麾下的輕騎從側面攻了個措手不及,再度陷入了被動的局面之中。 滿臉血污的耶律奇一刀砍下躥到身側的偷襲者,然后大聲吼道:“起盾陣!不要戀戰,先解決后方的輕騎!” 夷軍立刻架起了厚重的盾牌,并把目標轉向了孤軍奮戰的夜言修,試圖將這支三千人的隊伍吞吃入腹,豈料中軍陣型突變,猶如猛虎撲食般死死地咬了上來,楚襄一馬當先砍下了夷軍副官的人頭,西翼登時大亂。 如此連削帶斬,二十萬大軍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 “別慌!保持陣型撤退!” 耶律奇放聲指揮著,看似是想減少傷亡,可在這種情況下不全力狂奔是擺脫不了楚國的驍騎兵的,不消片刻,西翼部隊再次被楚軍包圍,情況危急,然而身在后方的耶律奇卻悄無聲息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