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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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英明神武、智勇無雙的陛下,哪會有事情能難住他?她若連他都不能放心,恐怕這世上再無可信之人。 行至門口,馬車已經停在外面等候,楚襄闊步走下臺階,臨近上車又回頭看了岳凌兮一眼,她穿著一襲素衣交手立于門房下,淡如飛絮,靜若凝霜,眼中依稀含著期盼,就像是一個等著丈夫回來的妻子。 楚襄嘴邊浮起一抹淡笑,旋即轉身上車,袍擺在半空中劃過一道蒼藍色的弧線,翩翩落低之時,人影已沒入車內。 “去巡撫衙門?!?/br> 武陵乃是江州首府,統轄諸城要務,所有農商政事但凡需要呈上定奪的都會匯集于這里的衙門,由知州審理之后再交由巡撫過目,若無疑議,便依照程序發往王都,待上面的公文下來再付諸實行,并備檔留存。所以說,如果哪里還能找到十年前的案子遺留下來的東西,一定非此地莫屬。 一州之長為巡撫,知州次之,但巡撫常換而知州常在,談及當地之事,或許還是知州了解的多一些。楚襄向來不打沒準備的仗,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新任江州巡撫還未上任,于是他就讓謝懷遠以安排駐防為由暫代此職,并向知州轉達了他即將前來巡視考核的消息。 當然,打的依舊是寧王的旗號。 知州不敢怠慢,戰戰兢兢地等了許多天卻不見人來,只道是寧王奉密旨下江南巡查,行蹤自然不可為人知曉,所以也就沒有多問,就等著謝懷遠傳令下來再去接駕,誰知人早就進了城,招呼都沒打就直接上衙門來了,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都說寧王不好相處,果然如此。 秋風四起,一片蕭索,分明已是天涼露重的季節,站在堂下的陳秋實汗卻沒有停過,掏出隨身攜帶的手絹悄悄擦干凈,很快又冒了出來,鬢邊掛著的水珠連烏紗帽都染濕了,幸好府衙大門關著,不然就要讓百姓看笑話了。 說來也怪,他自問并沒做虧心之事,寧王進門也未說幾句話,可他就是無法像平時那樣鎮定自如,仿佛有一股強壓籠罩在頭頂,令他難以自持。 陳秋實腦海中閃過一系列有關寧王的傳聞,大多是鐵血剛戾、冷面無情的軍人形象,可眼前之人英姿勃發,氣度雍容,猶如驕陽般盛放著強烈的光芒,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難道是傳聞有誤? 思及此,他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一眼,恰好對上楚襄的目光,霎時驚得屏住了呼吸。 “陳知州?!?/br> 楚襄神態閑逸,三個字不急不緩地溢出嘴邊,卻令陳秋實驟然繃緊了心神,連嗓子都來不及清便急聲答道:“下官在!” “你不必緊張,本王只是例行詢問罷了?!?/br> “是,下官明白?!标惽飳嵰娝麘B度溫和便放松了一些,豎起耳朵靜待著他的吩咐。 “本王知道你在任已有八年,武陵內外繁榮興旺,長治久安,你這個知州功不可沒,本王此番前來也不過是例行考察罷了,你且將巡撫衙門歷年來的紀要及檔案都呈上來即可,本王查閱之后,若無虛假錯漏自會原樣交還與你?!?/br> 這幾年朝廷為了發展漁業往江州投了不少銀子,陳秋實以為他是要查這個,不禁暗暗松了口氣,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將賬簿和單據等相關之物都提前準備好了,無須讓他多等,豈料他讓人把東西都搬過來之后楚襄只是瞟了幾眼,坐在上首動都沒動。 “陳知州,本王要的是十年以內的所有東西,包括刑案卷宗?!?/br> 陳秋實驀然一震。 十年?刑案?寧王到底是查什么來了? 他內心百轉千回,表面上卻不露分毫,囁嚅道:“王爺,十年前我還沒有上任,好多事情實在是不清楚,何況時間也過去太久了,衙門幾次變遷,有些檔案也找不到了……” 楚襄淡淡地凝視著他,神色未變,眼底卻漸漸凝冰透寒。 陳秋實悚然一驚,只覺胸口像被隱形的冰棱穿過,寒入骨髓,即便立刻錯開了視線那股令人顫栗的感覺還是沒有消除,反而越來越盛。 他之前怎么會以為寧王溫和良善? 一片駭人的沉默中陳秋實迅速改變了口吻,聲音隱隱發虛:“……不過下官會盡全力把那些遺失的檔案補全的,還請王爺寬限一些時日?!?/br> “三天?!背宸餍淦鹕?,走到他身側微微一頓,“三天之后,東西和烏紗帽你選一樣上交?!?/br> 陳秋實呼吸一窒,勉強從齒間擠出一個音:“是?!?/br> 楚襄徐徐往外走,修長的身形迎著陽光在門廊投下一線暗影,衙門里的人迫于壓力都不敢輕易張望,僅用余光偷偷打量著漸行漸遠的影子,誰知他忽然又停下了腳步,那些人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出。 “陳知州?!彼従弬冗^身子,意味深長地問道,“十年前岳群川謀反一案,你可知道?” 聞言,陳秋實猛然僵住,明顯的頓促之后才回過頭來干巴巴地答道:“王爺說笑了,此等大案下官怎會不知道?” 楚襄定定地看了他半瞬,旋即轉身離開。 夜半。 萬家燈火都已熄滅,四下靜謐無聲,唯有那些不知名的小蟲在啾啾低鳴著,門扉開合的瞬間光線漏進草叢,它們頓時四散奔逃,一眨眼就不見了。 楚襄一進房間就看到岳凌兮卷著被子縮在角落里發呆,烏黑的發絲遮了半邊臉,在青燈帳影下顯得格外嬌柔,宛如一朵纖弱的芙蕖,顧盼盈盈,他緩步走近,按下心中的悸動將她撈進懷里,她這才恍然回神。 “陛下?!?/br> “還在想以前的事?”楚襄把薄被往上提了提,蓋住玲瓏嬌軀,“可有眉目了?” 岳凌兮黯然搖頭:“我想不起來,好像從沒見過陳秋實,甚至對這個名字都沒有印象?!?/br> “那時你還小,不記得也屬正常,況且目前我只是懷疑罷了,并無確鑿證據?!背孱D了頓,撫摸著她的腦袋柔聲道,“莫想了,天色已晚,休息吧?!?/br> 岳凌兮一心只想找出陷害家人的罪魁禍首,如今有了懷疑目標怎會輕易放下?虧她自認為記憶力好,現在腦子卻似一團漿糊,攪也攪不清,實在是沮喪得很,不過她已經習慣聽楚襄的話了,勉強壓下心事回到內側躺下,可腦袋才沾上枕頭就覺得有所不對。 是了,從昨夜起她就不是獨自入眠了。 不知怎的,她一看到楚襄就會不自覺地想起那根灼熱被圈在她手心時的觸感,仿佛有簇野火沿著血脈一路燒遍全身,令她口干舌燥,心跳失序,甚至有種想要掀開他的衣袍再看一遍的沖動。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尊貴無雙的他失了沉穩和淡定,如猛獸般不斷喘息低吼。 記憶中的情景實在是刺激萬分,她的身體又開始發燙,卻流不出一滴汗,仿佛渾身水分都被蒸干了,抬眸看去,楚襄還撐在床沿未動,她頓時覺得自己率先睡下實在太過失禮,便又爬起來為他寬衣。 不太對頭。 楚襄瞅著眼前這個格外殷勤的小馬屁精,眉梢微微挑起——昨夜弄得那般烏糟都是他自己去清洗的,今兒個她竟知道為他寬衣了,莫不是開了竅了? 想歸想,他也沒動,任由那雙白嫩的柔荑如蝴蝶般上下翻飛,解開盤扣,抽出玉帶,然后替他換上海藍色的寢衣,衣襟還未完全合攏,他忽然朝她壓來,兩人雙雙撲倒在床榻上。 “回宮以后住到玄清宮來,夜夜為我寬衣解帶,可好?” “之前不也是如此嗎?”岳凌兮深感奇怪,因為平日在宮里只要他不趕她回去睡覺,她都會伺候他歇下的。 “那不一樣?!背逖凵褡谱?,又執著地問了一遍,“兮兮,好不好?” “好?!彼郧傻攸c頭,沒有任何異議。 陛下從來不會做不對的事,亦不會做對她不好的事。 楚襄自是不知她心里如何想的,光是干脆的態度就已經讓他身心舒暢,格外滿意,于是翻過身將她摟入懷中,跟著彈滅了火燭,道:“睡吧?!?/br> 屋內陷入黑暗不過幾秒,他肩窩微微一沉,爾后就聽見了她近在咫尺的呼吸聲,他怕她不敢亂變姿勢僵著難受,就把她的腿勾過來搭在自己身上,她扭了兩下,月眉漸漸舒展開來,顯見是舒服了,又不自覺地向他靠攏了些。 想當初兩人在客棧里留宿,她總是怕自己睡覺不老實從而冒犯了他,如今算是被他練出來了,將所有顧慮都拋到了腦后,怎么舒服怎么躺。 楚襄想著想著,唇角忽然綻開一縷笑意。 早晚有一天她會徹底習慣這一切,因為她這輩子的枕邊人除了他,不會有第二個。 第42章 赴宴 三日后,陳秋實果然把東西都交了上來,工工整整十幾箱,全都送到了楚府。 流胤著人清理了一天,把十年前的卷宗都挑出來呈到了岳凌兮面前,楚襄巡視海防回來,發現書房堆了一地的泛黃卷宗,而她就跪坐在正中央,不停地從各個方向探手取物,飛快地翻開又合上,然后扔到一旁,折疊的紙頁如長龍般鋪陳開來,縱橫交錯,幾乎將她淹沒。 她在這找了一下午? 楚襄眉峰微折,還沒出聲,邊上的流胤已主動說明了緣由:“修儀不讓卑職插手,卑職也不敢打擾她,所以……” 話語消失在楚襄抬起的手中。 他邁過門檻,遠遠就聞見一股霉味,那是紙質物品長年累月被存放在暗處所致,十分難聞,他眼角微微一沉,直接撥開堆積如山的雜物走進去,劈手就把她拽了出來。 “你這是在做什么?” 岳凌兮慢慢抬起臉來,眸色泛灰,隱隱透出失落之情,“陛下,這里面沒有一冊記載了岳家被判流放的事情?!?/br> 聞言,楚襄的心驀然一軟。 幾個時辰就把這么多卷宗看下來是非常費力的事情,她再天賦異稟也不該這么折騰自己,他本來有些不悅,可一見到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什么都說不出來了,雙手轉而覆上她的肩膀,輕緩地撣去了上面的灰塵。 “去換身衣服?!?/br> 這話轉得十分突兀,就像是沒聽到她剛才說什么似的,她尚未從低潮中走出來,也沒有深想,只懨懨地問道:“我們要出去么?” “嗯?!背鍝е难谅暣鸬?,“陳秋實在玉觀園設宴為我接風,就在今晚?!?/br> 岳凌兮暗色彌漫的眸底驟然一清,顯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了,擰過身子就準備回房去換衣,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來,看了看他被海水打濕的衣擺,道:“陛下,我先替您更衣吧,要不然該生病了?!?/br> 還算有良心。 楚襄斜睨了她一眼,未置一詞,徑自攬過嬌軀往外走去。 酉時,玉觀園。 天色將暗未暗,依稀還能看清鵝卵石小徑的盡頭栽著什么顏色的花,遠處一大團鴉青色的云朵漸漸朝這邊飄來,領路的侍女們就點燃了小蓮燈,柔柔裊裊地懸在身側,隨著她們輕盈的步伐蕩然生輝,搖落滿園。 雖然離開席還有段時間,可陳秋實和夫人早已恭候多時了。 官場上不成文的規矩很多,接風洗塵之類的宴會已經算是最基本的東西了,但陳秋實派人去送拜帖之前卻惴惴不安,因為他既弄不明白楚襄來的目的,又看不透他這個人,心里完全沒底,所以當他聽說楚襄收下了帖子并會準時赴約之后,立刻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油鹽不進的人就好。 正想著,月洞門的另一邊傳來了動靜,他和夫人張氏立即上前相迎,未過多時,幾道人影映著微光從花間柳下緩緩走來,到了近前,他沒有細看便俯下身行了個正禮。 “下官率內人恭迎王爺?!?/br> “免禮?!?/br> 隨著楚襄話音落地,前方引路的侍女也分花拂柳般地散開了,陳秋實抬起頭來,這才看見他身后還站著一名亭亭玉立的姑娘,面容浸在薄翳下不甚清晰,但發髻卻是盤起的無誤,他當下便是一驚,連忙屈身請罪。 “下官有眼無珠,不知夫人亦隨王爺駕臨,還請夫人恕罪?!?/br> 世人皆知,寧王身邊有位如夫人極為受寵,他便想當然地以為此次前來江州寧王是帶著她隨行的,誰知楚襄長臂一伸,直接將后面的岳凌兮攬到了身側,曝露在眾人的視線之內,爾后傲然道:“陳知州,這是本王的王妃?!?/br> 陳秋實大驚,寧王何時娶了王妃了? 岳凌兮亦在裙裳交疊之處輕輕地碰了下楚襄——他怎能這樣說?別人只要隨便一查就知道是假的了,到時他們的身份肯定要暴露! 幾人各有各的想法,一時都未出聲,就在這時,張氏忽然踉蹌地倒退了一步,差點摔進邊上的花壇里,陳秋實見狀皺起了眉頭,才欲斥她失儀,卻發現她面帶驚異地看著岳凌兮,仿佛見了鬼一樣,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臉色也變了。 她簡直跟柔兒長得一模一樣! 楚襄將他二人的反應看得清清楚楚,眼角銳光一閃,不疾不徐地問道:“二位似乎對本王的王妃有看法?” “下官不敢!”陳秋實回過神來,忙不迭地拖了張氏一齊請罪,“內人沒見過世面,失禮之處還請王爺多多海涵!” 楚襄定視他片刻,直到他額角涌汗才悠悠開口:“無妨?!?/br> 陳秋實懸著的心微微降下了一些,卻仍未落地,不過眼下也容不得他細細思量了,酉時已過,該入席了,于是他側過身子讓開一條道,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爺王妃請上座?!?/br> 楚襄牽起岳凌兮的手,在眾人的注視下昂然踏入了席間。 玉觀園是傳統的江南園林,講究移步換景,無論是花草樹木還是假山池沼在五步以外絕無重疊之相,布置得相當精妙。這里平時禁止觀賞游玩,只作饗宴之用,聘請的廚子也是江州本地數一數二的大家,所以一席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