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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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一個老實巴交到不會為自己辯解的同僚,裴昭是不太相信方文朔會干出那種事的,但他身為一司之長必須守法固法,不可按照個人喜好辦事,想救方文朔脫困就必須找到對他有利的證據,若是他自己能弄清楚大壩到底為什么開裂,或許事情就好辦多了。 裴昭正暗自考慮著可行性,內殿忽然走出一名宮女,在楚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么,他面色微緩,轉過頭對裴昭道:“你先回去吧?!?/br> 時間緊迫,他也確實要回刑部再捋一捋案情細節,便垂首告退了,在殿外轉身的一剎那,似乎看到楚襄大步朝龍床走去。 岳凌兮醒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再睜開眼時天已黑透,她默默地適應了片刻,才支起身子就有一雙大掌劃開了幔帳,然后熟練地纏上腰間,托著她慢慢坐起,甫一抬眸,楚襄棱角分明的臉就這樣撞進了視線里。 月落參橫,斜照入室,他側身坐在床沿,眼角眉梢沾了些銀屑,俊得恍如天人。 “陛下……” 岳凌兮習慣性地張口喚他,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剛要抬手去摸喉嚨就被他一把抓住,低沉的嗓音隨即在耳畔響起:“別動,太醫剛上過藥?!?/br> 他眸色沉暗,皎潔的月光都染不亮,岳凌兮不明所以,故拉過他的手在掌心緩緩寫下幾個字:“陛下,是幽州災情又嚴重了么?” 楚襄緊抿著唇,一語不發地把她擁進了懷中。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嚇人。 想他數度征戰沙場,什么血腥場面沒見過?可看她吐血的那一刻心跳都快停了,幸好太醫說她只是喉嚨受了傷,沒有其他問題,他這才舒了一口氣。過了一個下午,她頸間的傷已經變成幾條深淺交織的青紫印痕,看起來甚是觸目驚心,他心疼之余,壓抑的怒火又開始重燃。 “以后再有這種事切不可冒險,寧肯不抓他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明白嗎?” 他的叮囑不同以往,嚴肅中帶著不可違逆的氣勢,岳凌兮愣了愣,隨后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件事,于是回應道:“陛下,我沒有冒險,那是意外?!?/br> 楚襄面色一滯,薄斥道:“能說話的時候還服服帖帖的,不能說話反倒學會犟嘴了?” 岳凌兮不吭聲,掀開涼被就要下床,腳還沒落地就被楚襄扳回了懷中,尚未反應過來,他的雙臂閃電般往身側一撐,猶如木樁打入地基般將她鎖死在床榻之間,然后俯下身體近距離地看著她,神色冷凝,挾著危險的氣息。 “朕是太慣著你了,如今都敢不講道理鬧脾氣了?” 岳凌兮躺在床上,素來淡視一切的眼睛里破天荒閃過一絲不忿,楚襄正感詫異,她卻伸出手來推他的手臂,奈何紋絲不動,她抿了抿唇,竟胡亂幾下扯開了他的衣服,在他胸口辟出一塊空地開始寫字。 “正是因為陛下對我好,所以我也想對陛下好?!彼畔滤嵬吹母觳簿徚司?,又繼續寫道,“前陣子陛下拖著病軀日夜憂心于此事,難不成我見了罪魁禍首還要眼睜睜地放他走?” 語氣很硬,前所未有的硬,卻教他的心驀然軟化成水。 “既然想報答朕你就該明白,朕惟愿你好?!?/br> 最后幾個字重重地敲打在她心上,她心神俱震,無意識地重復道:“惟愿……我好?” 楚襄讀著她的唇語,一度想要攫取那顆鮮美透紅的果實,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摸了摸她光滑的臉蛋,啞聲道:“是,惟愿你好?!?/br> 他從小錦衣玉食,尊貴無雙,滿周歲即被封為太子,這片千里江山是與生俱來的東西,哪知渴求為何物?如今終于在她身上找到了答案,只要她身體安好心也安好,他就能獲得極大的滿足。 岳凌兮怔怔地瞅著他,心墻上層層疊疊的瓦片似乎正在一寸一厘地剝落,露出柔軟的內里,原本遲鈍的感覺突然敏銳了一瞬,讓她領會到之前不曾有過的東西,但又像一尾歡快的魚兒似地溜走了,快得讓人難以辨明。 她沒有理會那一絲悸動,在他胸口輕輕劃弄著:“那我就努力養傷,讓陛下放心?!?/br> 楚襄微微展唇,勾勒出一縷明快的悅色:“這話朕愛聽?!?/br> 話剛說完,外頭忽然傳來了書凝的聲音:“修儀,該進藥了?!?/br> 她隔著門扉施了一禮,然后就端著湯藥進來了,在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之后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把手里的碗都摔了。 陛下怎么在這?她是不是壞了什么好事…… 楚襄頎長的身軀壓在岳凌兮上方,目光火熱,蓄勢待發,而岳凌兮的手也伸進了他的衣襟,一拱一拱的不知在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她真是蠢死了! 書凝從頭到腳都開始發麻,只想抽自己幾下,卻于事無補,她已經踩進了這片雷區,是死是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陛下,修儀,藥有點涼了,奴婢再去熱熱……” “進來罷?!背逍表怂谎?,緩緩起身撫平衣擺,“給你家主子好好喂藥,朕走了?!?/br> “是,奴婢恭送陛下?!?/br> 書凝屈身送走了楚襄,還沉浸在逃過一劫的喜悅中,冷不丁地想起了一件事——不對啊,這是陛下的寢宮,他讓修儀睡在這里,自己要去哪兒? 第26章 送藥 裴昭這邊剛開始篩查參加義賣會的人宋玉嬌就把名冊送來了,六張玉版宣整整齊齊地裝訂在一起,娟秀的字跡躍然其上,依照順序列好了所有人的姓名及拍下的物品,無一錯漏,可以說是幫了裴昭大忙。 都說宋家六小姐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果然不假。 可惜的是在調查過程中裴昭并沒有發現可疑之人,只因方文朔是個低調且不善于交往的人,富商名儒都與他不熟,在朝同僚也沒有起過沖突的,完全找不到有理由針對他的人,那名男子的主人到底是誰已經難以辨明,線索是徹底斷了,在楚襄的授意下,刑部將此事掩埋了下去。 好在幽州那邊傳來了好消息,裴昭派去的人聯合營造司的工匠一同勘探了鄂江大壩的情況,發現出事的原因是當地豪紳私自開采煤礦,導致土層斷裂,一直延伸到大壩所在之處,這才造成這場無妄之災。 這么一來方文朔的罪責洗清了一半,剩下的就只有那些來路不明的金錠了,裴昭以勘測文書及鄰里口供為證,表明在買下宅子之后方文朔沒有對墻壁進行任何整修,里面的金錠也與他毫無干系,此番推斷獲得楚襄認同,當即下令釋放方文朔,但以遇事不警、行糾有差為由把他降做了水部郎中。 一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了。 幽州的災情漸漸控制住了,方文朔也出獄了,有人卻很難受。 “老師,何謂傻人有傻福我算是見識到了,他方文朔素來是個獨行俠,出了事卻有這么多人替他說話,生生讓他逃過一劫,我真是無話可說?!?/br> 幽靜的竹林里有一片空地,兩名男子就坐在其中的露天石桌旁對弈,看起來年紀相差二十歲,一人對另一人頗為尊敬,哪怕是棋盤上的拼殺都斂了三分戾氣,就像幾米開外潺潺流過的溪水一樣,甚是輕悠和緩。 “今時不同往日了,太上皇奪.權登基之后大肆整肅朝廷風氣,打壓世家,提拔寒門,二十多年過去了,現在越是清貴孤僻的人就越受那些老臣子的青睞,方文朔一門心思搞水利,黨派斗爭、權勢金錢半點兒不沾身,正是此類型的翹楚,他們又如何會不保他?” “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他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踩在我頭上為止?” 黎瑞的語氣沒有太大波動,有中年人的沉穩,亦有藏得極深的陰狠,情緒帶動棋局,一個落子不慎被對方吃去大片黑棋,平衡的局面瞬間被打破了。 “你就是太過冒進?!睂γ娴娜瞬患辈痪彽厥兆弑蝗ζ鸬暮谄?,意味深長地說,“本來鄂江大壩開裂之事就已經為他的仕途添了一塊攔路磚,即便不是他的責任,今年的吏部考銓也會以此為隱性污點而免去他的晉升機會,可你偏偏在這個時候插一腳,非要給他扣一個貪污受賄的帽子,還是以那么拙劣的方式,怎能不讓人懷疑他是被陷害的?” 黎瑞搓著圓潤的玉石棋子沒有說話,臉上顯有悔意。 “先前設套的手下也沒有處理干凈,還教夜言修逮個正著,幸好是死透了,仵作驗不出東西,裴昭也只能就此作罷,否則你這回定要栽個大跟頭!” 面對如此嚴厲的訓斥黎瑞反倒淡然了,滿不在乎地說道:“區區一個毛頭小子,不足為懼?!?/br> 聞言,那人忽然抬起頭來,盯著他徐徐問道:“陛下也是毛頭小子,你懼是不懼?” 黎瑞皺眉:“老師,他二人怎可相提并論?” “怎么不可?”那人把棋子擲回了磨砂黑笥里,旋即冷冷一哼,“你真以為裴昭拿出幾個間接證據就能替方文朔脫罪?別忘了,陛下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貪官污吏,連二品大員都是說辦就辦,又豈會放過他一個小小的四品侍郎?” “您的意思是……陛下自己想保方文朔?” 那人不語,答案顯而易見,黎瑞僵滯半晌,終于回過味來了。 裴昭一直都是秉承楚襄的意志在辦事,這些年大力反貪是如此,為方文朔力證清白也是如此,那些證據不過是用來堵別人的嘴,只要楚襄相信方文朔,他遲早都會從牢里出來! “這簡直荒謬!一國之君豈能憑自己的喜好行事?” “你在朝為官也有二十年了,還看不透徹?!蹦侨藝@息一聲,目光深邃地看著他,“這哪里是憑喜好行事?這就是他識人斷案的高明之處!少年天子,心術老成,即便是當年的太上皇恐怕也要輸上三分,你這身狼皮最好裹緊了,教他瞧出了端倪,你這工部尚書也就當到頭了,到時莫怪老師沒提醒你?!?/br> 黎瑞一陣窒息,爾后猛地作怒:“照您這么說,我就該坐以待斃,等著方文朔來坐我的位子?” “如今他官降一級,暫時威脅不到你?!?/br> “那也只是暫時的!”黎瑞聲音拔高,頓了頓又不甘心地問道,“老師,您有何高招?” 那人緩緩拂著茶蓋,始終是云淡風輕的模樣,之后又問了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昌之的情況你可清楚?” “怎會不清楚?”提起這個同門師弟,黎瑞眼中頓時劃過一抹鄙夷之色,“他那個兒子可真厲害,平時橫行霸道也就算了,這次連寧王都敢招惹,只怕是活膩歪了?!?/br> “他這次是死到臨頭了,只不過惹的不是寧王,而是陛下?!?/br> 聞言,黎瑞悚然一驚:“什么?陛下當時也在船上?這么說來那個罪眷是——” 竹林里忽然變得鴉雀無聲。 他徹底明白了,原來許光耀撞破的是陛下的秘密,難怪這些天許昌之跟屁股著了火似地到處找人疏通關系,老師對他閉門不見又突然提起這件事,肯定不是關心他的近況,而是在點醒自己。 這是個抓住陛下把柄的機會,有了它或許能在將來的某個時機保住官位,甚至是這條小命。 黎瑞一點即通,立刻拱手道:“多謝老師提點,我這就去查清楚那名女子的身份?!?/br> 能讓素來嚴于律己的陛下做出此等大不韙之事,看來這個罪眷頗有手段…… 遠在玄清宮養傷的岳凌兮忽然耳朵發癢,才輕輕地撓了一下就因外殿傳來的稀疏人聲而停下了,凝神靜聽,似乎是個較為耳熟的女聲。 “給陛下請安?!?/br> 楚襄稍稍抬眸,見到她甚是詫異:“甜兒?你不在家里好好養胎,跑到朕這里來做什么?” “家里實在太無聊了,他們成天管著我,這不讓摸那不讓碰的,我都快閑出病來了?!币顾继鸢抢种割^,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可鳳眸深處卻藏著一絲狡黠,“想起王都最近盛傳的流言,我就來宮里一探究竟了?!?/br> 楚襄挑眉道:“什么流言?” “都說陛下的金屋里藏了嬌,我來看看……” 她故意拉長了語調,還掀起睫毛偷偷瞄向上首,這個小動作被楚襄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失笑道:“怎么,看完好回去打小報告,弄得夜家人盡皆知?” “陛下這么說可真是傷人?!币顾继鹁従徫孀⌒乜?,小臉緊皺,似極為痛心,“甜兒一直都是您這邊陣營的人,又怎會拖您后腿?只是好奇那姑娘長得什么模樣,又是什么性格的人,才能讓您這般護著寵著……” 楚襄好氣又好笑,不由得出聲戲謔道:“家里的戲臺子垮了,改跑朕的寢宮來唱了是吧?” 夜思甜委屈地瞅著他:“陛下怎么能這么說甜兒,甜兒是真的關心您?!?/br> 楚襄不理她,直接沖外頭吩咐道:“去傳顧靖夷入宮,讓他把自個兒夫人領回去好好管教,省得一天到晚給朕添亂?!?/br> 一聽說自己夫君要來夜思甜頓時不干了,忍不住跺腳輕嗔道:“襄哥哥也太小氣了!我就是聽說凌兮受傷了才來看望她的,您護得這么嚴實做什么?我還能吃了她不成?要說我與她也不是陌生人,月前在天闕樓是見過的,她當時與如夫人在上面喝茶,被長安看見了,我們就上去聊了幾句?!?/br> 她竹筒倒豆子似地說了一堆,楚襄卻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如夫人?是端木箏?” “是啊?!币顾继鹫V笱劬τ盅a充了一句,“她是凌兮的遠房表姐,您不知道嗎?” 楚襄微微一愣,這才記起那件事——她以前就說是來王都找jiejie的,后來跟他進了宮,他也沒想起來問她究竟找到了沒有,原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楚鈞的如夫人。 怪不得那天在船上她那么緊張端木箏的傷勢。 楚襄一邊捋著思緒一邊望向了內殿,誰知剛好看到一抹亮影沿著門邊溜了進去,躡手躡腳的樣子實在讓他哭笑不得。 這個甜兒,都是快當娘的人了,還這么愛鬧騰! 成功溜進內殿的某人完全沒有這個意識,非常自來熟地打著招呼:“凌兮,我們又見面了?!?/br> 岳凌兮起身朝她致意:“顧夫人好?!?/br> “你別拘謹,我是受人之托來給你送點藥,這是我們夜家藥鋪的鎮店之寶,對外傷最管用了?!币顾继鸢岩粋€小瓷瓶放在茶幾上,又掃了眼她脖子上的淤青,皺眉道,“那人下手如此歹毒,實在是死有余辜?!?/br> 受人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