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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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兮立在原地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顧長安已經蹭蹭兩步撲進了她懷里,她向后趔趄了一下,被疾閃而來的夜言修用手臂托住,這才止住了跌勢。 待她站定夜言修立刻禮貌地收回手,然后轉過身輕斥道:“長安,不可無禮?!?/br> 顧長安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唐突了,隨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道:“對不起jiejie,我忘了你的腿還有傷,你沒事吧?” 岳凌兮聽得一知半解,但看他神色已猜出了大概意思,遂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就好!”顧長安開心又激動,小嘴像連珠炮似地滾出一串話,“當天在戰場上跟你分開之后我就擔心得不得了,后來又聽聞你落水,我只想去東漓江尋你了!幸好有寧王殿下在,我就知道,憑他的本領你們一定可以平安歸來的!” 他嘰嘰喳喳說了一通岳凌兮是一個字都沒聽懂,夜言修卻明白了,清湛的眼眸溢出洞悉之色,旋即看向岳凌兮。 她就是陛下救回來的那個姑娘。 昨夜楚鈞與他私下聊天時提到此事便沉了臉,對害得楚襄陷于險境的岳凌兮有諸多不滿,還讓他盡快把人安排到難民營去。他身為監軍,自然也知道岳凌兮待在營中是名不正言不順,遂同意了此事,誰知她和顧長安竟然還有這等淵源,這下可就難辦了。 夜、顧兩家素來交好,他的堂妹夜思甜嫁給了顧家長子顧靖夷,顧長安是其幼弟,也等同于他半個弟弟,岳凌兮既在危難之中伸與援手,他理當替顧家還她這份恩情,別的不說,難民營那種烏七八糟的地方又怎能讓她去? 看來只能跟楚鈞撂挑子了。 思及此,夜言修沖岳凌兮拱了拱手,溫潤如玉的臉龐上掛起一縷淺笑,看起來甚是平易近人。 “多謝姑娘救長安一命,此恩我等銘記于心,他日姑娘若有所求盡管來找我便是,眼下就安心住在這里養傷吧,缺什么讓人來稟報一聲即可?!?/br> 謙謙君子突然施禮自有原因,岳凌兮看著那張俊臉,心中暗自琢磨著剛才聽到的幾個字眼,諸如救命養傷之類,還沒推測出大概意思,遠處號角被突兀地吹響,她滿臉疑惑地看向夜言修,他卻淡然地安撫著她。 “沒事,只是準備出發攻城了?!?/br> 攻城! 這次岳凌兮聽懂了,腦海中瞬間浮起許多事情來。 蒙城既破,楚軍的下一個目標肯定是西邊的扎城,恰好她來時經過那里,對周圍地形及關押難民的地方都有些印象,若能畫成一張地圖給楚襄,說不準對他有所幫助,想到這里,她沖夜言修飛快地福了福身,然后便轉身入帳了。 夜言修只道她是害怕了,隔著簾子回了一禮,爾后哄著顧長安走了, 半個時辰后,岳凌兮站在了中軍帳前。 她的帳篷里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只不過在西夷時用的是鵝毛筆,突然讓她用回狼毫難免不適應,所以這圖紙畫的時間就長了些,所幸離營的只是先鋒軍,楚襄尚在帳中,她還有機會把這個交給他。 若是能有幫助,也算還了他的恩情了。 岳凌兮如此想著,不知不覺又將手中的宣紙攥緊了些,直到影衛來到她跟前低聲傳喚,她才霎時醒神。 “岳姑娘,你可以進去了?!?/br> 她點點頭,緩步踏上石階,到了蜀錦織成的暗紋卷簾前兩旁的士兵自動為她掀起一條通道,她向前邁了兩步,卷簾應聲落下,帳中卻明亮如昔,她抬頭望去,楚襄逆著光站在正中央的沙盤旁邊,手臂半屈,正捏著一枚旗標尋找合適的落點。 仿佛是他,又仿佛不是他。 今天他穿著一件天青色錦袍,領口和袖口都繡著水浪山石,極為精致,腰間束著祥云寬帶,綴一枚無甚雕飾的白玉,簡單而又不失華貴,行止之間隨著他修長的身形晃動,襯得人格外英挺瀟灑。 忽然,白玉停止不晃了,她微微揚眸,恰好與那雙星目對上,深邃如淵,墨色濃郁,幾乎將她吸了進去。 是了,確實是不同了,卸去一身狼狽,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氣勢凜人,不可逼視。 岳凌兮勉力回想著小時候學過的楚國禮儀,然后行了一個標準的官禮,并輕聲道:“民女參見王爺?!?/br> 因為之前一直不曾開口,聲音始料未及地帶了絲沙啞,楚襄眉間幾不可見地沉了一下,旋即凝聲喚道:“過來?!?/br> 她老老實實上前,在三步遠的地方停住。 楚襄面部似有微妙情緒波動,卻快得讓人瞧不清楚,左腳一邁,直接來到她跟前,低眼瞧見她手里攥的東西,不由得開口問道:“這是何物?” “是扎城的地形圖以及關押難民的……” 岳凌兮的話毫無征兆地斷在了空氣中,原來她走近了才發現,沙盤后方的花梨木長案上赫然擺著數張地圖,無論是山巒河道的走向還是城郭要塞的布防均在其中,無一有缺,十分詳盡,比起她手里這張不知強了多少倍。 她下意識地把手往回縮。 楚襄眼角微微一揚,伸手就扣住了那雙皓腕,然后一點一點地把宣紙扯出來,并攤平在桌案上用青龍鎮紙壓好,也不管她是個什么表情,背過身去徑自端詳了許久才道:“畫得不錯,就放在我這里吧?!?/br> 岳凌兮愣了愣,臉色有些發黑,直想把那東西搶回來,楚襄卻往后一推,直接推到她夠不著的地方,然后抱臂看著她,眼角溢出三分悅色,她礙著他的身份不敢僭越,只好使勁忍下伸手去勾的沖動。 “行了,回去吧?!?/br> 楚襄幾個字就打發了她,然后轉身去取衣架上的盔甲,似要更衣出發,門口的影衛耳朵比誰都尖,立刻就進來請岳凌兮出去了,岳凌兮默默地看了眼那張地圖,咽下所有的不甘愿,旋即轉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忽又回過頭來。 “刀槍無眼,王爺小心?!?/br> 楚襄動作一頓,側過身來遠遠地看著她,半晌才吐出三個字,聲線清澈如流水擊石,逐漸擴散至她耳畔深處。 “知道了?!?/br> 第7章 凱旋 在二十多年前,楚國一度積貧積弱到只剩個空架子,經過多年的休養生息才恢復成如今國富民強的狀態,此番與西夷之戰是宣揚國威,亦是試水,楚襄并沒有準備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所以東漓江南邊的扎城是他此行的最終目的。 百年前,扎城還不叫扎城,隸屬楚國境內,被喚作逐浪城,與碧波蕩漾的東漓江遙相呼應,乃是北地的一處絕景。后來被西夷占去,轉眼間就成了屯糧駐兵的重鎮,無論出于哪方面的原因,它都是不可放過的目標。 然而戰力跟重要程度是成正比的,如今的扎城防線固若金湯,光大型守城器械就有八臺,連只鳥雀都難以靠近,與銅墻鐵壁無異,楚軍久攻不下,戰事陷入了膠著狀態。 楚襄去了半個月還沒回來。 坐鎮后方的夜言修也不輕松,每天早出晚歸,一邊收著雪花般飛來的戰報,一邊將糧草兵力源源不斷地運過去,看似沉著冷靜,再拖上幾天只怕要命人去前線請楚襄回來了,太上皇及姑母就這么一條血脈,要再像蒙城之戰那樣出個什么好歹,他唯有切腹謝罪了。 但他也明白這不太可能,為了打響震懾西夷的第一炮,扎城楚襄志在必得。 當然,為了安全,楚襄的身份在軍中依然是保密的,表面上還是楚鈞統領三軍。 是夜,風聲颯颯,東漓江南岸千帳連營,烽火高燃,遠望唯見其中鴉影籠罩,不甚明晰,走近了才聞磨槍踏步聲不絕如縷,一片鐵血冷肅之象,令人心生畏懼。 不久,冰冷的鐵柵欄次第敞開,玄甲騎兵沖出營地率先襲向扎城。 后方不遠的山坡上,一道暗影負手而立,俯瞰著兩軍陣營從安靜變得喧囂,士兵似螞蟻般密密麻麻地涌向戰場中央,爾后定睛望向了某處,劍眉陡然一沉。 “去把寧王給朕帶回來?!?/br> 邊上的影衛身形如電,嗖地一聲就不見了,再回來時顯然多了個人的腳步聲,雖略顯虛浮,脊背卻挺得筆直,其人其勢猶如一把利刃,劃破蒼茫夜色,攜著絲絲縷縷的銳氣來到楚襄身旁,并屈身施禮。 “皇兄?!?/br> 楚襄冷哼:“還知道朕是你皇兄,看來沒病糊涂,那為何違抗軍令上戰場?” 楚鈞默不作聲,徑自跪著不動。 他是榮郡王之子,因父輩淵源頗深,又自小與楚襄同進同出,感情極為深厚,便親稱他一聲皇兄。楚國皇室向來子嗣單薄,到了這一代嫡系僅剩他二人,再無其他堂兄弟,故無甚沖突及避諱。 眼下太上皇、太后及榮郡王夫妻皆于咸陽行宮避暑,他二人卻揮軍北上,掀起軒然大波,一個掌攬全局,一個沖鋒陷陣,配合得不知有多默契,但自從楚鈞在蒙城被暗算之后楚襄就穿著他的戰甲親自領兵作戰,只是上次出了那等事,這一戰楚鈞是無論如何都不讓他去了,遂又帶傷上陣,誰知被楚襄抓個正著。 “還不起來?” 楚襄睨了他一眼,他慢慢直起身子望向山下的千軍萬馬,皺著眉頭說:“今夜之戰極為關鍵,您不讓我去,衛頡一人又如何應付得來?” “人是固定的,戰略卻不止一套,衛頡經驗不足但勝在性子沉穩,朕已將他調去正面戰場,憑他穩扎穩打的習性,與夷軍纏斗個大半宿都不成問題?!?/br> 聽他這意思竟是還安排了別的人馬,可要去做什么? 楚鈞面帶疑色地掃過營中各部,猛然發現影衛隊不見了,再看向身后,零零散散的只有十來個人,連流胤都不知去了哪里,登時驚怒交加:“皇兄,影衛是貼身保護您的,您將他們派去了何處?” 楚襄下頜微揚,指著城中燈火鼎盛的那一處,道:“難民營?!?/br> 這三個字差點沒把楚鈞氣出心臟病來。 扎城的楚國難民比蒙城還多,救都救不完,何必急于一時?他剛要開口勸楚襄收回成命,轉念一想,楚襄何時做過這等本末倒置之事?其中必有深意在,只是未說明白罷了,思及此,他記憶中突然浮現出一件事,遂再次問道:“是何人領隊?” “你不如直接問朕流胤去了哪里?!背逑拼捷p笑,旋即轉過頭凝視著他,“他有更重要的差事去辦,不在這里?!?/br> 他沒有明說,楚鈞也不再細問,戰場上的拼殺聲涌入耳簾的一剎那,他的眉頭攢得更緊了,“皇兄,此處不安全,您該撤回后方營地?!?/br> 話剛說完旁邊的影衛就低喊出聲:“陛下,中軍似乎不太對勁!” 楚鈞聞言立即扭頭望去,只見四臺大型連弩和投石機都已從城墻上露出了頭,吊桿直聳云間,頗為打眼,按理說此刻中軍應當暫避其鋒,待箭石耗完重新裝載之時再攻一波回去,可衛頡率領的中軍像是沒看見似的,仍在與夷軍糾纏,毫無撤退之勢。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來人,立刻讓傳令兵放狼煙示警!” 楚鈞吩咐完便看向楚襄,他目光漸變鋒銳,顯然早已有所察覺,卻對他下達的命令未置一詞,似乎正在琢磨什么。 這情形有些熟悉,就像是被罩在蜜罐里的螞蟻,因為沒有光線而沒頭沒腦地亂躥…… 頃刻間,沾染在楚襄眼角眉梢的暖光都因他冷峻的神色而失去了溫度,一陣邪風刮來,光源盡數撲滅,他清渺如霧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速速派遣一列待命精騎殺入敵圈,通知衛頡換成防御陣?!?/br> 影衛領命而去,楚鈞卻滿腹疑團——既有傳令兵空中傳信,何必冒著風險又投進去一批人馬? 靈光一閃而過,他瞬間了悟,神色亦隨之緊肅起來,偏過頭沉聲道:“皇兄,中軍中了西夷的陣術!” 楚襄沒有出聲,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夷人素愛鉆研布陣之道,并非尋常軍隊陣型變化那么簡單,而是利用草木山石乃至氣候星象設下幻術,不幸踩入陣中之人輕則迷失受傷,重則癲狂死亡,威力不可小覷。楚襄不是不知道此事,只不過因為夷人一昧追求此等邪術從而做出了許多喪失人倫的事情,例如刎殺幼嬰取血畫陣,所以早就被朝廷嚴令封殺,今日居然能在這里見到,實在始料未及。 幸好,從中軍的反應看來這陣還不算太厲害,只是普通的障眼法罷了,所以衛頡等人看不到那些大型器械也看不到傳遞消息的狼煙,立刻派人前去通知應該還來得及。 看著一列玄甲騎兵如箭矢般射入了戰場,迅速沖破包圍圈抵達帥旗之下,楚襄眸光暫斂,須臾之后又投向了聲勢滔天的扎城。 此陣必須要破,可陣眼在哪兒? 他放眼梭巡著山林城池的每一個細微之處,忽見西邊光芒大盛,數不盡的火矢在空中劃下一條璀璨的長河,幾秒之后全部沒于高閣塔樓,城內頓時沸騰起來。 影衛并弓箭手開始進攻了。 火星漸有燎原之勢,而大型器械還在正面戰場效力,無法轉移陣地,他們趁機攻破了西門。楚鈞面露喜色,才要開口,楚襄卻驀然下令:“傳信給箭隊,集中火力直攻塔樓,暫緩入城?!?/br> 一縷赤鳶打著旋兒竄上了高空,僅僅片刻延遲,無數火矢統一射向城中最高的那座塔樓,在如此強大的攻勢下,塔樓很快就冒出了濃煙,滾滾如云,遮了半邊天幕。 “皇兄,這——” 楚鈞不明其意,唯恐貽誤了戰機便出聲提醒,卻因楚襄淡淡地抬手而中斷,再凝目望去,塔樓已似空中廢墟,木板一塊接著一塊地剝離,轟然一聲巨響之后徹底消失在視野之內,與此同時,中軍像是重獲生機,攜千鈞之勢沖破了夷軍防線,直逼城下! 陣破了。 到此刻,楚鈞冷玉般的面容上終于現出一絲異彩,旋即轉身問道:“皇兄,你是如何得知陣眼就在城中的?” “有人畫出來了?!?/br> 楚襄唇角微微一牽,上揚的弧度勾勒出難以窺見的舒悅,楚鈞尚未辨明他已抽身而去,披風劃過寂靜的山道唰然作響,然后就被烈馬尥蹄的聲音蓋過。 當是回營靜待好消息了。 時至半夜,楚軍大勝而歸,少將軍衛頡風風火火地行至帳前,猛地被摔盞之聲逼停了腳步,遂向影衛問道:“誰在里面?” “回將軍,流胤大人剛回來,正在面見陛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