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那這樣,我們各退一步——推遲上朝的時間?!甭勛镆慌氖志蜎Q定了,反正工作時長是一樣的。 “我總覺得,我在帶著你不學好?!逼菪】ね踹€是有那么一點點憂國憂民的,腦洞大開對聞罪道,“我以后會不會成為歷史上的佞幸?” “我不介意陪著你一起當昏君?!?/br> “我介意!” 聞罪微微向前,幾乎要湊到戚一斐的唇邊,勾引一般,卻不再向前,只是一上一下的誘著戚一斐,丹鳳眼里寫滿了數不盡的風流。 “你為什么,介意???” 戚一斐這種時候,那必須,臉紅啊。 就是這么沒出息! 等欣賞夠了戚一斐臉上,因為自己而被暈染開來的緋紅后,聞罪才心滿意足,重新退回了身子,端的再正人君子不過:“那你就來當我一個人的監察御史吧,他們監察百官,你監察我。我有哪里做的不對,你可以直接告訴我?!?/br> 戚一斐略顯詫異。 “御史不以言獲罪,”聞罪鄭重其事的對戚一斐保證,他其實早就想和戚一斐說了,“我永遠不會因為你對我說了什么,而治你的罪?!?/br> “為什么不是不生我的氣?”戚一斐順嘴說慣了。 “因為不可能一直不生氣,”聞罪這個人還是很現實的,事實上,他會生戚一斐的地方多了去,好比看見戚一斐哪怕多和他阿爺說一句話,他都要嫉妒,“我不會對你承諾,我做不到的事。不過我們可以約定,哪怕生氣了,最多也不可以超過半天,或者不理對方?!?/br> 戚一斐趕在一口答應前,意識到了自己好像被套路了:“我生氣了也不能不理你?” “當然,這是雙向的?!甭勛餂]誆成,索性就大方承認了,仿佛他本來就沒打算套路戚一斐,就是這么正大光明,“你可以對我說任何話,我也可以對你說任何話。我們也可以保留不想說的權利,直接告訴對方自己不想說就好?!?/br> 這聽起來確實挺公平的。 “我們可以先玩個游戲,試一下?!甭勛锏暮偽舶?,一點點的冒了出來。 “怎么玩?”戚小白兔這回并沒能穿過迷障,看破真相。 “就你以前發起的那個,我看你和二皇子他們經常一起玩?!甭勛锂斈曛辉催^,卻從來沒有參與權,“吾心,吾言,吾行?!?/br> 戚一斐幼時讀書的記憶,隨之復蘇了起來,真是倍感羞恥。 這個三吾的游戲,是戚一斐還沒有現代記憶時,根據自己腦子里模糊的印象,套用出來的。說白了就是……真心話大冒險。和一票古人玩這個,與當著古人面唱“我們一起學貓叫”,又有什么區別呢?他小時候怎么會這么尬! 戚一斐捂臉,拒絕面對現實,小聲道:“那不是我發明的?!?/br> “無所謂?!甭勛镉X得戚一斐的關注點真的很奇怪,“我的重點是,我們可以先試著,用游戲來看看我們對彼此的接受程度?!?/br> 戚一斐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行吧?!?/br> 丁公公取來了三個木杯,每個里面都放著一個刻字的小球,一看就是有備而來。戚一斐和二皇子他們,玩的真心話大冒險其實也是改良版,并不是完全的那么現代,畢竟戚一斐當時沒有記憶,只是稀里糊涂的胡亂拼湊了一下。 他們這個游戲,不喝酒,而是抽到哪個就必須做哪個,做不到就要無條件的為對方就一件事。這就是個游戲,誰也不許當真或者生氣。 “來挑一個吧?!甭勛镆皇滞煨?,一手對戚一斐伸開,請他先來。 戚一斐抬手一指,就抽到了個簡單的:“吾言。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斷袖嗎?” 戚一斐本來還特別悠閑,勞神在在的坐到一邊,喝了口茶,差點一口都噴到地上。好一會兒之后,戚一斐才從嗆水里緩過來,一邊被聞罪拍背,一邊斷斷續續道:“我其實,也不知道?!?/br> 戚一斐兩輩子都沒有來得及和誰談戀愛,但他模糊的感覺,他至少不覺得搞基有什么錯。 “那會覺得斷袖惡心嗎?”聞罪趁機又問。 聞罪的手,輕柔的撫過戚一斐的單薄脊背,就像是在戚一斐的肌膚上點火,帶來了異樣的放縱與曖昧。 戚一斐不適應的扭了扭,始終擺脫不了,只能老實道:“不惡心啊?!?/br> 聞罪滿意的勾起了唇:“真乖?!?/br> 聞罪回憶起了,那一日有琴師入宮,在暗中交給他的一封信。 信來自西北,出自司徒少將軍之手,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的送入了雍畿。只為一句:【我是不知道阿斐最近在搞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你絕對誤會他了?!窟@話說的沒頭沒尾,不清不楚。 但作為明白人,聞罪和司徒戟都知道他們彼此在打什么啞謎。聞罪比司徒戟還要干脆,只回了三個字:【我知道?!靠v然一開始誤會了,后面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下來,也不可能一直瞎想。 但是那又怎么樣? 是戚一斐先給他希望的,他本來根本沒敢想的。但既然這個頭已經開了,就誰也別想讓他再倒回去!不是真的,也要成為真的! 他知道他這樣挺卑鄙的,但那人是戚一斐啊,全世界只有一個的戚一斐。 不過,聞罪還是決定,給戚一斐一個選擇。當然不是直接問,那樣只會把戚一斐嚇跑,他決定先試探一下,看看戚一斐對于斷袖到底怎么看。如果戚一斐真的一點都沒有辦法接受,那他愿意為了戚一斐,再一次縮回去,只和戚一斐當一對摯友。他甚至愿意親自下旨,給戚一斐賜一門全大啟最好的親事。 但只要戚一斐有哪怕一點的,不是那么反感,他都不會放手! 想及此,聞罪笑的更燦爛了,在丁公公重新端上來三個木杯后,他隨意一指,拿出了木球:“吾心。嗯,你想對我說什么?我保證不生氣,不急眼?!?/br> 吾言是問題,吾行是冒險,吾心就是可以對對方說一句真心話。 戚一斐深吸一口氣,他還真有句深藏許久的話,想對聞罪說:“你這樣把國家變成自己的一言堂,不好?!闭f完,戚一斐自己都心有余悸,覺得他膽子真大,連這種話都敢說。 聞罪卻笑出了聲:“這就是你覺得我會生氣的話?” 戚一斐:“???” 親自在短時間內,把戚一斐寵成這個樣子的聞罪,只會深感榮幸與驕傲。 “你說的有道理?!甭勛锊粌H沒生氣,還很認真的考慮了一下戚一斐的話,一人計短,多人計長,哪怕是聞罪,也不能自信的說他一輩子不會出錯,不會有考慮不周的地方。他確實需要人來輔佐他。 但聞罪的問題是,他沒有辦法信任任何人。 不,準確的說,是他沒有辦法像信任戚一斐那樣,去信任任何人。 這種多疑與圈地盤一樣的占有欲,很顯然是不正常的,聞罪自己也知道,不僅如此,他還知道是什么造就了如今的他。 天和帝對此必須負全責。 “不妨一步一步的來?!逼菀混撤e極出謀劃策,還豁出去給聞罪舉了個自己小時候的例子,“你知道我小時候其實很害怕馬嗎?” 別看戚一斐如今騎馬騎的很溜,但他小時候真的莫名看見馬就害怕,能直接嚇哭的那種。 戚一斐本以為這是個至少聞罪不知道的童年黑歷史,不想聞罪卻道:“我知道啊?!?/br> “嗯?”戚一斐一怔,“你知道?” “我第一次見你,就是你被小母馬嚇了個倒仰?!甭勛镎f著說著就笑了,那個時候的戚小斐是真的很可愛。 戚一斐:“……” 聞罪知道戚一斐這個吉星的大名,是在戚一斐一出生沒多久,但他真正見到戚一斐本人,卻是在好幾年以后。當聞罪意識到,天和帝并沒有明確下旨,把他困在他母后的舊宮,只是身邊的宮人受種種暗示影響,生怕聞罪太有存在感引起天和帝震怒,而一直強行把聞罪困在四角的宮墻之內。 在這個故事里,最神奇的還是,當天和帝知道這事后,也并沒有阻止,甚至是有意放縱宮人繼續這樣軟禁著自己的兒子。 因此,哪怕戚一斐姐弟經常出入宮廷,聞罪也一次都沒有見過他們,倒是經常能從宮人口中聽到有關他們的傳言。 類似于小郡主得了怎么樣一顆粉色的南海大珍珠,連后妃們看了,都要嫉妒;小郡王被天和帝直接帶上了朝堂,只因為他做了一場噩夢,哭著喊著一時片刻離不得人。 對于別的皇嗣來說,面對這樣的龍鳳胎,肯定會產生嫉妒的情緒。 但聞罪沒有,因為他根本沒條件去產生。就像是一個街邊的乞丐,并不會去嫉妒世界首富一樣。打從根上,乞丐就不會覺得自己和首富一樣。 聞罪對戚一斐最多的是一種憧憬,他想擁有戚一斐那樣的生活。 后來有一年,番邦入京,朝賀萬壽。當時整個宮里都因為這事兒而忙瘋了,宮人們競相想沾喜氣,蹭著去討賞。而對聞罪名義上是照顧、實則是看著他的宮人們,也不例外,甚至因為常年在棲梧宮干活,沒有油水,而分外的渴望。 在聞罪的設計下,這些宮人都漸漸大膽起來。擅離職守的多了,聞罪也就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聞罪換上小太監的衣服,跑了出去,目的很簡單……他也想要錢。 皇子有月俸,但很顯然聞罪的月俸永遠不可能交到他的手上,不是被直接從源頭扣了,就是只發來了很少,還要被身邊的奴才貪墨。聞罪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銀子的魅力,但他想要掙錢卻不容易。 聽說貴人們都去看新到的汗血寶馬了,聞罪就也跟著摸到了校場,一般貴人們得到什么新鮮玩意時的賞賜,總是會特別大方。 戚一斐當時大概才三歲,或者更小一點,天和帝特意留了匹最溫順的小母馬給他。 結果,戚一斐卻被這個“大怪獸”給直接嚇哭了。他大概本意是不想哭的,假裝自己很勇敢,一直在憋著,知道到最后還是沒憋住。 馬打了個噴嚏,戚小斐就不自覺的往后一仰,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寸,他直接像個球一樣,后滾翻了一周半。 嚇壞了一眾宮人,也嚇到了天和帝。 只有聞罪躲在人群后面,看著傳說中的吉星戚一斐,覺得他也沒有大家傳的那么神乎其神嘛。就是個普通的孩子,頂多是別人可愛了些。 被翻出來這段往事,羞臊的戚一斐,恨不能直接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惱羞成怒道:“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說話了?” “你說?!?/br> “總之,我的意思是,我現在不怕了,我克服了,我馬術很好的?!币勒仗旌偷鄣囊馑?,戚一斐怕馬,那以后就不騎了,乘坐馬車也是一樣的。但戚一斐的小舅,卻覺得戚一斐這樣不行,他倒也沒有強迫自家外甥,只是試著和戚一斐講道理,讓他明白克服對馬的恐懼的重要性。 最終,戚一斐還是聽了他小舅的話,乖乖一步步,從試探著靠近,到接觸、撫摸,乃至喂食,再到徹底克服恐懼,翻身駕馭。 過程很難,還時有反復。但戚一斐的小舅卻沒有一次不耐煩,也沒想過要放棄。 最終,換來了最好的結局。 “如果你愿意,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絕對不放棄!”戚一斐試著帶入了一下,很高興自己有天也成為他小舅那樣的角色。 “好?!甭勛镆豢诰痛饝讼聛?。 試著信任,首先,就要先小范圍的選出幾個值得信任的人。在人選上,戚一斐并沒有對聞罪進行干涉,結果…… 聞罪選出來的就是傅里和戚老爺子,還有一個外出辦事的周大人。 “我覺得,我現在就像是妲己、褒姒、楊玉環?!逼菀混晨粗@熟悉又簡短的名單,忍不住吐槽。三分之二,都是和他關系最好的人。 “不,你們不一樣?!甭勛镆豢诜穸?。 “怎么不一樣?” “哪怕你真的想讓我做什么,我也會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焙薏坏帽焕玫哪欠N,至少這樣對于戚一斐來說,聞罪是被需要的,一刻也離不開。 戚一斐總覺得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會很危險,便明智的沒有再問。 聞罪也適可而止,換了個思路給戚一斐解釋:“我選他們不是因為你。而是你阿爺是首輔,傅里是我的心腹……” 傅里已經入閣,完全不按論資排輩的老規矩,直接頂替了張吉成為次輔。 聞罪表達信任的方式之一,就是下放奏折,這自然只可能是交給類似于助手機構的內閣。 聞罪這個人,克制能力還是很強的,沒幾天,就可以做到只是偶爾關心的問一兩句。應該是有關于葬禮的事,戚一斐三不五時的會聽到個一兩句。天和帝的國喪,戚一斐插不進話,也不覺得自己該插話,就再沒去關注了。 聞罪漸漸就有了更多的時間,身體也越來越火,精神頭十足,就特別喜歡帶著戚一斐玩游戲。 戚一斐也很樂意和聞罪玩,因為他發現用在這個游戲,他可以試驗一下,他的壽命到底是怎么一個漲法。目前已經推斷出來的方向是,其實和身體無關,而是與他們彼此的內心有關。類似于聞罪得發自真心的希望戚一斐能好。每當聞罪懷著這種想法時,戚一斐的壽命就會有所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