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就這么決定了?!碧A校長說著,不敢去看女兒失望的眼神,斬釘截鐵的道,“誰也不準反對?”還不忘再瞪大兒子一眼,“你這孽障!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藺景年扯了下唇角,“有其父必有其子?!?/br> 簡直就是再諷刺回去,說自家老爹也是個做事亂七八糟的孽障了。 藺校長差點沒氣得厥過去,“你!” “好了好了,”藺太太心疼兒子,趕緊去拉藺校長,“都少說兩句吧。大好的事情?干嘛弄得跟仇人似的?!?/br> “都是你給慣的!”藺校長扭頭就把事情怪到了藺太太身上,“看你教的好兒子!” 藺景年“呵”了聲,“藺太太不容易啊。想藺老爺忙得不著家,整天家里的事情都是她管,孩子也是她教,末了還要反過來被埋怨?!?/br> 一句話成功堵的藺校長更氣了。 “你個混小子!”藺校長顧不得自己平日的儒雅形象了,挽起袖子就要教訓兒子。 結果巴掌到又半還沒來得及落下去,就被藺太太給拉住了。 “你要打就打我吧!”藺太太道,“怪我好了!你跟孩子計較什么!” 藺校長的衣袖被拽的變了形,布料勒著手肘鈍鈍的疼。 雖然藺校長總是訓藺太太,而且經常把老妻訓的一愣一愣的,但是他心底還是很疼愛這個一起走了大半輩子的妻子的。 他怕自己猛地抽手會讓藺太太沒防備下不小心跌倒,只能硬生生忍著。后來最強的一陣怒氣過去了,也懶得再計較,就道,“你別折騰了,生個病還不消停?!?/br> “到底是誰不消停!”事關兒子,藺太太在藺校長跟前也硬氣起來。 “好好好,我不和病人吵?!碧A校長說,“看在你的份上,我這次放他一馬!” 最后幾個字是冷著聲音咬牙切齒說出口的。他沒有看向藺太太,而是望向了藺景年。 “爸,您消消氣?!碧A景碧端了杯茶給藺校長,看他接過了,又扶了他在旁邊椅子上坐好,“您歇歇。大哥……”她面露委屈,垂著眼簾,“大哥他也不是故意氣您的。他一向最敬重您。爸,您別和他計較了?!?/br> 她不提還好,一提,藺校長就記起來自己之前在生大兒子的氣。扭過頭去又怒視藺景年。 藺景年懶得搭理他,正凝視著自家小妻子。藺校長的怒氣半點兒都沒能影響他。 素安知道藺校長不喜歡自己。所以她打算對藺校長也是保持著平和的一般長輩和晚輩的關系,面子上過得去就行。沒想要和對方處得真跟一家人似的。 該她做的,她會去做。至于那些‘討好’對方的小動作,能免則免。 藺太太就不同了。 這位mama是真的把她當成自己孩子來看待了,各方面都護著她。 素安就沒搭理藺校長那一茬,而是坐到了藺太太的床邊,輕聲問,“您還好嗎?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我好得很?!碧A太太小小聲的和她說,“就是被你爸給氣得,心里不舒坦?!?/br> 她的聲音并不大。 不過,藺校長還是能聽到的。 藺行遠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表達著自己的憤怒,到底沒有再多說什么,慢慢收回了怒瞪兒子的目光。 這時候響起了砰砰砰的敲門聲。 “都統,”藺景年身邊的羅副官在外頭說道,“二奶奶來了,在下面的廳里和人起了沖突,吵了起來。要不要派人過去看看?” 藺太太剛上床準備躺下,就聽到了這么個消息。一下子坐了起來,揚聲問,“老二家的和誰起沖突了?” 藺景年吩咐道,“羅副官進來說吧?!?/br> 病房門打開,進來一名濃眉大眼的漢子。他身穿常服,但是軍人特有的威嚴之氣卻絲毫不減。 “和二奶奶爭吵的是一個穿著布衣的年輕人,”羅副官道,“那年輕人是來醫院尋他家小姐的,不知怎么的不小心碰了二奶奶一下。二奶奶說人偷了她東西,揪著不放。對方說自己沒偷,一來二去的吵得不可開交?!?/br> 藺校長拍案而起,“沒證沒據的就隨意污蔑人,她當這是自家院子?老二平時也不管管他媳婦兒!” 羅副官去看藺景年,“都統,要不要讓人去解決一下?” “不了?!碧A景年渾不在意的道,“她自己做錯了事,自己擔著。與我無關?!?/br> 藺校長指著他鼻子吼,“你就這樣對自己親人的?” 藺景年閉目養神不搭理他。 不過,他悄悄的朝素安望了一眼。 素安立馬明白過來。 這人真是…… 明明想管,偏偏要做出不想管的意思來。末了,還想讓她幫忙出面。 素安無語得很。 但,看在這家伙明里暗里多次幫她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的稍微動一動吧。 “羅副官,”素安道,“你找兩個人下去看看吧。最好別驚動其他的病人,瞧瞧事情到底怎么樣的情形。是非黑白,總也有個定論才好?!?/br> 羅副官朝藺景年看了眼,見都統大人沒有反對,就笑著答應下來,“屬下立刻讓人去看。夫人請放心?!闭f著就出屋帶上了房門。 誰也沒料到,素安居然能指使得動藺景年身邊的副官。 而且很顯然是藺景年默許了的。 藺校長神色和緩了些。 藺景碧面無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開心的是藺太太。 藺太太知道,安安這么吩咐后,景年沒有立刻反對,要么是安安知道景年就是這個意思所以特意這樣做了,要么,就是無論安安做什么,景年都無條件支持她。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說明小兩口感情好得很。 藺太太頓時把二兒媳和人爭吵的事情給拋在了腦后,高高興興的在藺景年和素安之間來回看著。 十幾分鐘后,羅副官去而復返,進屋快速稟道,“是二奶奶弄錯了。丟失的耳環是她之前上臺階的時候,弄了下頭發,不小心弄掉的。剛剛已經在臺階上找到。那個年輕人被無辜的牽連進去,屬下已經找人向他賠了不是。本想賠他錢,可他不要。就也只能作罷?!?/br> 藺景碧笑道,“沒事的話就真是太好了?!?/br> 一旁的藺景年抬指輕叩桌案,語氣微涼,“羅副官做事有失妥當。如果下次再這樣莽撞,你這位置就換人來做?!?/br> 素安聽了這話,蹙起的眉心方才舒緩了些。 她也覺得羅副官這般做法不太好。 原本他就是幫忙去解決這件事情的,最后知道了對方的清白,最重要的應該是當面道歉,而不該想著用錢來答謝。 這種事情牽扯到了金錢,反而像是仗勢欺人后又想息事寧人了。 羅副官被訓了一通,站在屋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時候外頭響起了蹬蹬蹬高跟鞋落地的聲音,朝著的方向,恰好就是這邊。 此處就一間病房有人住著,正是藺太太這兒。 素安見藺景年不開口讓羅副官出去,便道,“你先下去吧,有事再叫你?!?/br> 誰都知道這個時候要來的是藺二奶奶。 雖然羅副官做得不好,但是剛才藺二奶奶那邊的事情,就是讓他過去處理的。倘若二奶奶看到了他被訓,少不得會以為那件事沒處理好,生出了什么事端。 所以素安這時候讓他出去是對的。就算要處罰他,也不該在這種時候當著藺二奶奶的面。 這次羅副官沒再去看藺景年了,直接謝過了夫人,低著頭匆匆出門。 他剛走出屋子,房門再次被打開。 一名摩登少婦走了進來。 她身穿墨綠色繡芍藥花旗袍,戴灰鼠皮披肩。頭發燙卷成如今最流行的樣子,發尾微微垂在披肩上。只看穿戴,倒是時尚的很。就是上的妝有些濃,看著艷了些。 “我和二爺之前一直在外地,趕不回來,都沒能參加訂婚儀式?!碧A二奶奶傅氏邊往里走著,邊噼里啪啦說著,“這次剛剛趕回了岍市,我就趕緊過來了。幸好還算來得及道一聲喜,只晚了一天,不至于錯過太多?!?/br> 她正喜氣洋洋的往里走著,卻在目光落在素安腕間的那一瞬,笑容立刻僵住。 素安腕上戴著的,正是之前藺太太送給她的當做‘改口費’的那一對翡翠鐲子。 這是藺太太希望她戴的。當時不過是隨口一說,道,婆婆的見面禮最好能在訂婚這三天都戴著,權當是個喜氣了,也讓相熟的客人們看看這是藺太太親自相中的兒媳婦兒。 素安和藺太太從第一次見面就很投緣,兩人之間什么都是直著說,也不計較什么。 因此藺太太這么提了句后,素安這幾天就真的都戴著。 沒料到恰好讓傅氏給撞上了。 傅氏一直都想要藺太太的這副鐲子,明里暗里的不知道提了多少回。藺太太一直沒松口。 如今她求了好幾年而得不到的東西,就安安穩穩的掛在妯娌的手腕上。這讓她如何不在意、如何不生氣? “媽!”傅氏捏緊了手里的小皮包,描得細長的每扭曲抖動著,“這個你說了,晚些會給我!怎么說送別人就送別人了!” 藺太太微笑,“安安是你大嫂,可不是別人?!?/br> “但你答應了給我的!” “我只是說考慮一下罷了?!碧A太太說著說著,就有些不耐煩起來。 說起來,藺家的二爺藺景洪并不是藺太太親生,而是二姨太所生。 二姨太是藺太太的陪嫁丫鬟。當初藺太太懷了身孕,所以讓自己身邊可信的人去服侍的老爺藺行遠。 這丫鬟也是個有造化的,直接懷了身孕,生下兒子,被提為了姨太太。 她生的,便是二爺藺景洪。 二姨太一直恪守本分,好好的伺候著藺太太。藺太太也是把藺景洪當做親生的一般來看待。 大家都說,藺太太寬厚,待庶子跟待自己兒子一樣好,一樣親近。 但是藺太太自己心里明白——所謂的‘當做親生的來看’,不過是糊弄別人的罷了。是自個兒的兒子,就是自個兒的。不是,那便不是。 私心里,她肯定要偏心老大和老大媳婦兒多一些。 藺太太笑道,“老二家的,你也真是。那鐲子我都戴了那么多年了,舊得很。你喜歡的話,我改天給你買一副新的,保管比這個還好?!?/br> 素安瞧出來這位二奶奶不是好相與的,順勢朝著藺太太道,“媽,你可真偏心。給二嫂新的,卻不舍得給我新的?!?/br> 藺太太知道大兒媳人好,聽她這樣說,心里有數大兒媳是有心幫忙,就樂呵呵的朝素安道,“就專給你舊的。怎么?不高興?不高興也得忍著?!?/br> 素安長長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