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這個名字素安倒是有點印象。 之所以能過那么快記起來,全是因為之前她努力回憶過那張丟掉的名片。 凌友葉。 素安并不敢妄下論斷,遲疑道,“您是——” “我夫家姓凌?!绷枥咸θ荽葠?,“你叫我凌奶奶就好?!?/br> 說實話,素安也只見過凌友葉一次而已,并不明白為什么對方會在祖母跟前稱贊她。 但是現在很明顯不是提起這個的時候。 素安扶了凌老太太往外走,叮囑道,“凌奶奶,您先趕緊回家去。等會兒還不知道會怎么樣?!?/br> 她是看到了藺景年匆忙離去,推斷出這次事情肯定不會簡單。而且,恐怕不容易收場。 凌老太太發現了素安神色里無法遮掩的焦急,以為她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而害怕,就嘆息了聲,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在和素安說一般,輕聲道,“早些時候我和我兒去過中南那邊。不錯,很好。如果恒城也似那般就好了。你別擔心?!?/br> 素安抿了抿唇,“我不了解這些?!?/br> “我知道你不懂,就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老婆子忍不住想說叨兩句?!?/br> 由素安扶著走到屋外,望著遠處的藍天白云,凌老太太微微笑著。 “恒城亂了那么久,”老人家輕聲喟嘆著,“也該變一變天了?!?/br> 一語中的。 這一晚的恒城,注定不會寧靜。 火光,廝殺,把漆黑的夜迅猛點燃。連續兩夜一天的哀鳴后,恒城才慢慢恢復了平靜。 天光大亮后,恒城卻是不再冠以“王”字,而是“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投營養液的妹紙們!~~么么噠! 。 第 24 章 出事那天, 薛笭把素安兄妹倆送回了安宅就匆忙離開。到了晚上,有八名帶著家伙的漢子, 帶著足夠吃上十天的食物來到了這兒。 好在這里家具齊全,有糧米和菜蔬足夠大家過日子的。大家齊心協力弄點吃的完全不成問題。 這一天兩夜里, 素安和方素陽一直待在安宅的小樓上, 沒有離開半步。 漢子們輪流守在一樓和樓梯上, 護衛著他們的安全。 第三天的上午,終于, 陰霾散去, 陽光沖破重重烏云重新綻放光彩。 有人渾身帶血喜氣洋洋的到樓下來和漢子們見面。他們高聲歡呼著,把素安和方素陽迎下了樓梯。 素安這便知道, 一切都過去了。一切又都將重新開始。 但她千算萬算都沒想到, 第一個前來安宅的相熟之人,居然是蔣巖。 “小姐, 這幾天可是買了不少房子?!笔Y巖衣裳皺皺巴巴,頭發亂成一團, 唯有眼睛晶亮, 散發著別樣的光彩。 他把厚厚一疊紙放到了素安桌上,依次細數。 “這幾個是之前在城北買的幾座洋房, 這個是城郊的那座別墅。您看看這些?!?/br> 蔣巖把壓在下面的那一摞紙攤開給素安看,滿是喜悅的點著上面的字跡, “這些都是這兩天急速換來的房契地契!” 玉寧在旁聽著,探頭過來撇撇嘴,“你怎能賺這種虧心生意呢?” “什么虧心生意?”方素陽忽然問。 因為要接手點心鋪子, 他最近對做生意很有興趣。恰好之前的那對老夫妻留了不少的藏書在樓里,他又識字,就撿了些漢語的來讀。收獲頗豐。 如今一聽和生意有關的,他就來了興致,湊過來一起問兩句。 玉寧道,“就是出現了天災**的時候來賺的虧心生意??!” 蔣巖騰地下臉通紅,辯駁,“這怎么能是虧心生意?那些人急需銀子跑路,想用地契房契來換錢。價錢是他們出的,我依著他們要的錢數給他們?,F在我們得了東西,他們得了錢,有什么不好?” 玉寧一時間沒能辯駁過他。 方素陽撥拉著那堆紙張,輕描淡寫的說,“哦,原來玉寧覺得藺都統做的事情是‘**’?!?/br> 直指剛才玉寧之前所說‘天災**’的話。 這回是玉寧臉通紅了。她反唇相譏,“主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我的?!?/br> “你家主人?”方素陽指尖一頓,“是誰?” 玉寧恍然意識到少爺是在套話,哼了聲把話憋回去,沒說。 方素陽沉吟道,“我就覺得那個陳敬不是普通人,果然如此?!?/br> 這三個人湊做一堆說起來沒完,素安索性自己把房契地契抽了出來獨自琢磨。 最后她抽出來其中一張房契,交給了蔣巖,“這個先擱在你那兒,屋子你先住著,看看缺什么東西,自己買了來,讓店家開張收據。我依著收據的錢數給你報銷?!?/br> “這可使不得!”蔣巖大驚失色,連連擺手,“我怎么能住著小姐的房子,還讓小姐負擔我的生活費用?” 玉寧對素安有種莫名的信任,“小姐說了,你聽著就行?!?/br> 素安笑著揚了揚手中那一疊貴達一千多將近兩千塊的紙張,與蔣巖道,“你給我買來的這些東西,我到時候起碼能翻倍的賣?!庇謸芰讼潞竺婺切┦Y巖急急買回的,“這些番三倍四倍都算少,有的能漲更多?!?/br> 蔣巖覺得小姐這是為了抬舉他故意這么說的,臉漲得更紅,沒敢吭聲。 倒是方素陽在旁邊若有所思,道,“安安,你就這么篤定自己一定賺錢?”他朝外面意有所指的一指,“新來的都統是什么脾氣你都還不知道,貿貿然斷定往后的生意一定會賺,恐怕太早了些?!?/br> 聽到他在懷疑自家主人,玉寧哼了一聲,下巴揚得朝天,抱臂氣呼呼的。 素安拍了拍玉寧的肩,和方素陽、蔣巖說,“放一萬個心。新都統來了后,我只會更順,斷然不會受阻就是?!?/br> 她相信在藺景年的治理下,這兒的經濟會更加繁榮昌盛。到時候寸土寸金,她手中握的這些地皮和房子,價值絕對不是眾人能夠想象得到的。 玉寧對自家主人和小姐都有著莫名的信賴感,聽了素安的話后什么都不說了,一直點頭。 蔣巖想了想,笑著“嗯”了聲。 唯有方素陽更加沉默了些,沉吟著沒有表態。 蔣巖手里拿著太多的小姐的東西,實在不放心都放在他那里,就什么都沒顧上緊趕慢趕的來了素安這兒,交給她。 現在這些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蔣巖就急著回去收拾收拾。好歹他是聽了素安的,把那間房契拿著了。 那是一個獨立的老式小院兒,不大,就一進四間房。不過對于蔣巖來說,卻是最適合不過了。 地方寬敞又不至于太大,他一個人住好收拾。平時在院子里能夠種花種菜,沒事兒的時候,還能去外頭與街坊鄰居嘮嘮嗑,簡直是他最喜歡的類型。 素安不放心老宅里的奶奶,等蔣巖離開后就急忙往那兒趕。 雖然藺景年現在太忙,沒法親自過來看看,卻也派了人來素安這兒。 依然是薛笭。 不同于上一次分別時候的焦急萬分,今日的薛笭恢復了往日的清爽干練,一身灰色女式西服十分可體,加上她今日做事風風火火,就連走路時候都頗有些虎虎生風的氣勢。 “安安上車?!毖Ω犞浪匕惨阒绺缱竺?,很自然的幫忙打開了后車門,“要去哪兒,盡管和我說。我這兩天別的不用做,專門陪你?!?/br> 素安想問她,藺景年怎么樣了。轉念一想,那個男人現在正意氣風發著,應該也不用她多問。于是笑著謝過了薛笭,就上了車。 倒是方景陽,在上車坐下的那一瞬,問了薛笭一句,“陳先生怎么樣了?他可還好?” 他口中的‘陳敬’自然說的就是藺景年。 “他啊,”薛笭笑得眉眼飛揚,“他好著呢。告訴你,他這次可是賺得大了。就算嘴上不說,心里一定也樂開了花?!?/br> 提到這些,薛笭心中一動,喚了素安一聲,“安安啊,晚一些我帶你去找他,怎么樣?” 聽到這個消息,素安著實高興了下。但是考慮過后,她毅然搖了搖頭。 “不了?!彼匕驳?,“他現在正忙著,我還是不去打擾他了?!?/br> “他可巴不得你去打擾他!”薛笭哈哈大笑,聲音里透著撥開云霧見青天的舒朗,“他現在是太忙了,脫不開身。如果想見的話,只能你去找他才行?!?/br> 薛笭說著,不住的往后看素安。 素安聽出了薛笭話語中的相邀之意,笑著婉拒,“還是不了。我去了對他沒有什么用。不去的話反而不會添亂。過幾天等他不忙了再說吧?!?/br> 薛笭想到自己過來之前,藺景年那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要照顧好安安的樣子,總覺得自己應該帶了安安去見他一次。 他那么高興,理應有人和他分享一下。 她們這些手下,是不夠資格讓他敞開心扉說真實想法的。 但她覺得安安可以。 不過…… 薛笭仔細想想,安安說的也有道理。都統大人這么多年都一個人扛過來了,打下的江山不知凡幾。 原先都不需要人來分享喜悅,怎的這回就得特別? 薛笭覺得自己太過多心,就沒有再勸,反而順著素安的意思道,“好,過幾天等到他不忙了,我再帶你過去找他?!?/br> 路上到處都是暗色痕跡,空氣中彌漫著未散盡的槍火氣和血腥氣。 一行人沉默的努力不提這些,只望著車窗外,靜靜的等待著目的地的到達。 終于,車子在方府外面停了下來。 院中傳出痛苦哀哭聲。這聲音凄厲的穿透了朱門高墻,傳到了車中眾人的耳中。 那是失去親人時候才有的痛哭聲。 素安下車的時候一個踉蹌,幾乎站不穩。 “奶奶……”她緊張害怕的近乎沒法挪動,一點點努力的往前邁著步子。 走了幾步后,被寒風一吹,她反而思路通透了些,“不會的。應該不是奶奶?!?/br> 如果是奶奶的話,方大老爺一定會在院子里跟著大哭失聲??墒沁@些哭的人里顯然沒有方瑞的聲音。 心中稍定,素安回頭問方素陽,“哥哥一起去嗎?” 方素陽搖搖頭。 素安也不勉強他,畢竟這個地方對他來說是避之唯恐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