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就是，她，于婷，是那個小情人的親meimei?！?/br>
    唐咪蹙了蹙眉，“所以，林智斌不是單純地玩玩，純粹是看準了人報復？”

    “那為什么不報復他爸爸的情人？”

    “他慫唄?！?/br>
    蔣新偉想不出其他可能，“他媽就是個家庭主婦，他靠他爸養；他爸外面還有個小兒子?！?/br>
    像電視劇里，富二代動不動放棄繼承權不一樣，現實中的二代們，大都享受慣了錢權帶來的好處，也清楚地知道放棄這些權益意味著什么，他們對自己有著清醒的認識。

    “憋了幾年，大三的時候，學校新進的一批大一生里，有位跟那小情人長得特別像的女人，林智斌一打聽，原來對方是小情人老家的meimei，所以嘍?！?/br>
    蔣新偉聳了聳肩。

    突然一道幽幽的聲音傳來，出乎意料的甜美，剛才半瘋的女人抬起頭，唐咪這才發現，在枯黃的發色、發暗的皮膚下，于婷有一雙漂亮的杏仁眼，此時，這雙眼睛很清醒。

    “那時，林少在學校大張旗鼓的追求，讓我錯以為自己遇見了白馬王子，漸漸愛上了他。我真的以為自己是最幸運的灰姑娘?！?/br>
    她陷入回憶里，喃喃道：

    “我們倆好了一個月，不過很奇怪，林少雖然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從來不肯正視我的臉，更沒有牽過我的手，不過我給他找好了解釋，認為是他太珍惜我?！?/br>
    “下月初一，正好是我生日，林少發短信給我，說要在外面給我慶生……我以為，他這回要跨出第一步，歡天喜地地打扮好自己，去了一家夜總會?！?/br>
    那是她噩夢開始的地方。

    在那等待她的，不僅有“滿臉愛意”的男朋友，更有男朋友的朋友們，他們都帶了女伴。

    “他們灌我酒，酒里有致幻劑，然后說現在玩著沒勁，要玩‘換妻’游戲，林少把我換了出去?！闭f到這兒，于婷拼命地試圖把自己蜷縮成一個球，好像這樣，就能完全隔離那些不堪。

    唐咪暗嘆了口氣，連咋咋呼呼的蔣新偉都不大說話了，兩人表情都有不約而同的沉重。

    程昊將文件夾闔上，靜靜傾聽。

    “他將我換給了一個群p好者?！?/br>
    唐咪聽得正認真，耳朵卻給捂上了，程昊特地從旁邊繞過來：

    “別聽?！?/br>
    臟。

    唐咪打掉他，一臉不以為然：

    “我成年了?！?/br>
    程昊悻悻地收回手，于婷深吸了口氣：“那個胖子趁著我神志不清，把我帶去了另一家會所，那里有俄羅斯轉盤，有深水炸彈……”

    唐咪知道這兩個詞的意思。

    國家前幾年，封禁了一批夜總會，披露出來的有錢人花樣，是數不勝數，其中就有這么兩項游戲。

    唐咪印象尤其深刻的，是“懷子”游戲，專門在同一時間，好幾人與同一個女人交歡，不吃藥不戴套，生下孩子是誰的，誰就贏。

    生孩子的女人，也會得到一筆不菲的遣散費。

    這個游戲一出來，全國輿論嘩然，沒想到在這兒，她還聽到了別的現場版。

    “這一群畜生！”

    于婷一閉上眼，就能看見自己被剝光了衣服，跟其他女人一樣，站成一圈，如同一條雌伏的母狗，被那幫人挨個地……

    “這幫畜生……”

    于婷神智又錯亂了，這回不再是安靜的鴕鳥，而像得了躁狂癥，不停地站起，試圖攻擊。司機將后座的擋板升了起來。

    看不到人，她很快又安靜下來。

    “后來，于婷告過?！?/br>
    蔣新偉一臉遺憾，“很可惜，等她意識到的時候，迷幻劑和酒精都已經代謝干凈，從監控上看，她又完全自愿?！?/br>
    程昊從資料上也看到了，“于婷的爆發，林少也沒想到，更讓人意外的是，玉婷的jiejie，他爸爸曾經的小情人，這回站到了meimei身邊，支持她將東煌也告上了法庭?！?/br>
    “畢竟跟過他爸兩年，枕邊人不可能日日夜夜地提防，小情人手上有點料——”

    “再后來，小情人出車禍，死了。于婷瘋了?！?/br>
    蔣新偉補充，“這里面的文章可大了，而那份據說能左右東煌生死的資料，東煌一直在查，可惜這位于婷倒是個硬骨頭，林少和他父親找人開了張精神病確診單，姐妹倆在老家，只有個舅舅了，最后舅舅簽了字，送去了沒精神病療養院，后來又送出了國?！?/br>
    有錢人的能量，比起普通人超出太多了。

    為了這份資料，對方既不敢弄死于婷，讓她跟她jiejie一樣悄無聲息地去；又不敢讓她出現，干脆想辦法轉去了國外的療養院。

    這樣的地方，不是瘋子，也快呆成瘋子了。

    唐咪聽得一身徹骨的寒涼，所以，杜麗所說的不幸，已經是相當含蓄了。

    當你在局外，以為自己能掌控全局時，也許自己正巧步入了別人的局內。

    她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抬頭看了程昊一眼，他板著臉，眸光湛湛，筆挺的西裝料子，乍一眼看去，跟那些富貴人沒什么兩樣。

    “程哥，你想要于婷手里那份資料？”

    蔣新偉敏銳地察覺到程昊的意圖，“你想弄垮東煌？”

    程昊正欲回答，發現車門從外開了，剛才還跟他勢不兩立的老父親施施然坐進來，風度翩翩地朝兒媳婦先問好：

    “小咪，又見面了?！?/br>
    程昊將文件夾直接遞給他：“爸，你看看吧?！?/br>
    唐咪下意識扯開笑，程父瞥了她一眼：“兒媳啊，你笑得太假了喂。被嚇到了？”

    有點。

    她以前接觸過的，多數是弱者與弱者之間為生存資源的傾軋，可這樣純粹殘酷的報復，卻像是將別人的整個人生，當成自己的一場游戲。

    程昊似是能感覺到她的不安，座下的手伸過去，溫度通過指尖傳遞過去，他安慰她：

    “我不會的?！?/br>
    他從弱小中走來，比誰更能明白，命運不能被主宰的滋味。

    第68章 冰冰樂

    “就送到這兒吧?！?/br>
    程昊低頭看著唐咪, 從之前得知了林智斌的所作所為, 她就有些不對勁, 雖然表面上還是跟往常一樣談笑風生。

    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 唐咪拎著包進電梯，轉過身時，還朝他擺擺手，杜熙月跟在她身后：

    “去吧, 你跟程叔叔不是還有事要談？”

    程昊視線從她過分蒼白的臉上劃過, 不放心，還是插著兜跟進了電梯，他摁下正確的樓層數，抬頭往前看：

    “我回家拿個東西?！?/br>
    電梯上升得很快。

    一向嘰嘰喳喳的人突然不嘰嘰喳喳了, 氣氛居然有些尷尬。

    程昊拿黑黢黢的眼珠瞅了她一會, 見她心不在焉地靠著電梯橫桿，就是不抬頭看自己，突然伸手, 捏住她兩邊腮幫，用力一扭——

    “啊疼！”

    唐咪的魂, 這下徹底被召回了。

    腮幫子被扯得疼，她沒好氣地拍掉程昊雙手，使勁兒揉了揉：“發什么瘋？”

    “幫你叫個魂?！?/br>
    唐咪只能聽見他重重的從胸腔傳來的嘆息, “我以為小貓你天不怕地不怕?！?/br>
    “誰說的？我是柔弱無辜小綿羊, 怕的東西可多了?！?/br>
    怕丑怕死怕沒錢。

    電梯“叮的”又響了。

    進來一對年輕小姑娘, 一眼一眼地看唐咪和程昊：“??！你、你們……”

    “日唐cp！”

    對方興奮得臉頰都泛紅了, 跟說相聲似的：

    “你是日天！”

    “你是糖糖！”

    唐咪：“……”

    她優雅而不失禮貌地笑笑：“是我們?！?/br>
    “那你們是住這個小區，對不對？！難怪好幾回，遠遠地看背影像……啊啊啊啊，好幸福，你倆就跟視頻看上去一樣甜！”

    “噓，能幫忙保個密么？”

    ……不，我不住這兒，真的。

    唐咪不想搬家。

    兩位姑娘點頭如搗蒜：“沒問題！”

    “能幫忙簽個名嗎？”

    唐咪現在提不起勁，不過還是給人簽了名、合了影，下電梯時，只覺得腦袋里還有上百只鴨子在叫。

    年輕女孩的熱情，真是讓人吃不消。

    “行了，到了，回頭……”唐咪住嘴，擺擺手：“明天見?！?/br>
    程昊看著她，點了下頭：“明天見?！?/br>
    旁邊的小迷妹們一陣“好帥”地尖叫。

    唐咪進了么，被暖氣一熏，喝完老媽端來的熱牛奶，才覺得腳踏回了地上。

    “快去洗個澡，穿得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