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秋嬸剛開門,就見對面沖她禮貌而微笑的打了聲招呼。 第69章 “您……您好……”秋嬸冷不丁瞧見門外站著這么位氣質不凡的先生,一時愣住,過了好一陣這才緩過神來,愣愣的問道:“請問……請問這位先生您……您找誰?” 除了以前先生太太老家前來投奔的鄉親們,秋嬸還從來沒見過這么早就登門拜訪的。 那些鄉親們要么是來城里就醫的,要么是提著新鮮的雞鴨魚rou,趕著最早一班車過來的。 可是眼前這位,瞧著文質彬彬的,就像別墅區里哪位有錢人家留洋歸來的大少爺似的,倒是不太像石家哪位親戚。 秋嬸一臉好奇的盯著對方,頓了頓,又看了看他手中提著的大包小包。 “您好,我是來拜訪二老的,不知石先生石太太這會兒可在家?” 對方說話彬彬有禮、舉止落落大方的,說這話時,看著秋嬸的眼睛,嘴角揚著客套而不失禮數的淡笑,關鍵是長得太英俊了,輕易就令人生了好感。 “呃,在在在的……”秋嬸反應過來,立馬回著,只扯著熱情的笑意,道:“咱們先生這會兒還沒起來,太太已經起來了,您……那什么您先等著,我這就去通知一聲……” 秋嬸邊說著邊立馬往里頭,這時,正好石母拎著包,正要過來換鞋,聽到一大早的,秋嬸似乎正在跟人說著話了,不由狐疑的問道:“怎么了,秋嬸,這一大早的,門口是誰啊……” 秋嬸立馬跑了過來,沖著石母道:“太太,一位年輕的先生說來拜訪您跟先生,我也不認識,沒見過,看著三十左右,小伙子長得挺精神挺帥氣的……” 秋嬸興沖沖說著。 “連你也不認識?那是哪個?不會是走錯門了吧?!?/br> 石母狐疑道,說完,依然彎腰坐在了別墅門口鞋柜處的沙發上換好了鞋子,又沖著穿衣鏡擺弄了下卷發,這才沖著秋嬸道:“我出去瞧瞧?!?/br> 說著,幾步走到了門口,見到門口的人,她的第一反應跟秋嬸一樣,先是一愣,然后上上下下打量著對方,好半晌,這才反應過來道:“小伙子,你是哪個,這一大早上的,你找誰??!” 說完,又細細看了他好一陣,忽而只覺得對方好似有些眼熟,卻又一時如何都想不起在哪來見過。 *** “伯母,您好,我是陸然,是萌萌的爸爸?!?/br> 對方放下了手中的大包小包,文質彬彬的朝石母微微彎腰,施了一禮。 然而話音一落,只見對面石母臉色驟變,原先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只微微板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的看了陸然一陣,片刻后,雙眼死死盯著陸然,嘴里卻提高了聲音沖著身后的秋嬸道:“秋嬸,咱們家的掃帚了,你打掃庭院的那個,放哪了?” 秋嬸整個人有些懵,看了對面陸然一眼,又看了看馬上就要狂風暴雨的石母,只立馬眼明手快的將放在門口的木質掃帚拿了來,還沒來得及遞過去,只見石母三兩步飛快的閃了過來,一把奪起掃砸就生生往陸然身上砸去,邊砸邊拿出了潑婦罵街的姿勢,咬牙切齒道:“好你個臭不要臉的,我們不去找你,你還敢找上門來,啊,你還有臉來,你來干嘛,害得咱們家冉冉還不夠嗎,你還要來跟咱們搶孫子,看老娘不打死你,不打死你這個狼心狗肺、人面獸性的偽君子!” 石母一言不發的舉起掃帚就往陸然身上掄。 陸然似乎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任由石母拿著掃帚往他身上掄,掃帚是木制手柄的,掄在人身上還挺疼的,石母沒往陸然臉上掄,只一下一下撲在了他的肩上、手臂上,陸然眉毛都沒抬一下,任由著石母發泄。 這打人,向來都是一邊追一邊打才能打得暢快,對方硬生生立在那里讓著你打,就隱隱覺得沒什么意思了,又加上秋嬸見情況不對,生怕傷了人,立馬將人拉住了,只急急道:“好了,太太,太太,再打,就得往醫院送了……” 生生將人給拉住了。 只是最后那一掃帚,沒有控制住,掃帚尾部位掃到了陸然的眼睛,陸然微微瞥了下臉,下意識的抬手輕輕地遮擋了一下。 這一大早上就這般大的動作,到底是上了年紀,有些體力不支,石母頓時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待好生發xiele一通后,氣總算是稍稍消散了些,最后,石母只惡狠狠地瞪了陸然一眼,惡狠狠道:“想來搶人,告訴你,門都沒有,快點兒走,以后再也別來纏著我們家冉冉了,不然,哼——” 石母雙手叉腰,惡狠狠地威脅了對方一番,將門一合,就要將陸然一把關在門外。 卻未料,整個過程紋絲不動的陸然在此時忽而伸手一攔,將門壓住了。 “伯母,晚輩今日到訪,實則是有事前來相商?!?/br> 陸然伸手緩緩抵著門,看著石母,一臉彬彬有禮的說著,似乎并沒有受剛才那番事情的影響。 石母原本剛熄滅的火氣,又蹭蹭蹭往外冒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嘿,還真當老娘拿你沒主意是吧,是掃帚還沒挨夠是吧——” 石母氣得火冒三丈。 陸然看著對方,終于緩緩道:“伯母,您誤會了,晚輩今日前來,其實是來……提親的?!?/br> 說完,伸手往后一指,指著幾米開外庭院里立著的一位老人家,嘴角微微揚起了一道禮貌的淺笑道:“這位是晚輩叔父,是特代表家母前來商議婚事的?!?/br> 石母聞言微微瞪大了眼,腦子里有些懵,直嗡嗡作響,許久沒有緩過神來,過了好一陣,只以為自己聽錯了似的,砰地一下,依然還是將陸然及那位老人家一起拒之門外了。 *** 客廳里,陸然跟村長兩人坐在了沙發上,村長目光在這諾大的別墅客廳里轉了幾轉,稍稍有些拘謹,不過,他是全奚村的村長,向來主持大局主持慣了,縱使心里稍稍有些拘謹不自在,面上卻未顯,只將背挺得直直的,像個大家長似的,面上稍稍有些嚴肅。 陸然看上去倒是怡然自得許多,一言不發、目不斜視著坐在那里,看上去就跟坐在自己家里一樣,不過,搭在腿上的手卻微微握緊了幾分。 秋嬸在客廳里熱情招待著,不過,這場面實在太過尷尬跟離譜了,秋嬸往日是個話嘮,這會兒卻將嘴巴抿得緊緊地,難得一個字也沒多言,只偶爾扯了扯幾道笑容應對。 十分鐘后,石母扶著石爸下了樓。 石老頭頭頂著個油亮亮的光頭,挺著個諾大的啤酒肚,整個人有些憨憨的,十分平易近人,不過,到底做了幾十年生意,走南闖北,當了幾十年老板,身子自然有種上位者該有的威嚴眼熟,真正臉拉下了,還是有幾分氣勢的。 石母稍稍有些懵,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得趕忙將石爸喊了下來,主持大局。 “伯父,伯母?!?/br> 見石爸石媽兩人從樓上下來,陸然立即起了身,朝著二老打招呼。 石老頭半瞇著眼,死死盯著陸然,往日里那雙帶笑的眼里,此刻浸了一層冰霜。 不過,他是一方領導,行為處事自然跟家里的婦女不同,是個講理講據的,見陸然相貌堂堂、氣質出眾,相貌英俊帥氣,但個性內斂沉穩,瞧著倒不像個愛?;ㄕ械?,石老頭看人一向很準,不過,即便對方再好,到底是傷害過自己女兒的人,石老頭的臉色可想而知。 直接越過了陸然,向身后的村長走了去。 來者是客,更何況,還是一名老掉了牙的老者,石老頭向來尊重長輩,尤其,他是農村出身,見對方衣著簡樸,穿著一身中山裝,腳下是一雙簡單卻十分干凈整潔的解放鞋,石老頭經過陸然時,緊繃著的臉,到了村長這里稍稍緩了幾分,沖著秋嬸道:“秋嬸,上茶了沒?!?/br> 秋嬸立即道:“已經上了,都上過了?!?/br> 石老頭這才嗯了一聲,抬眼看向村長,直接開門見山道:“聽說……老人家今天來是上門來……提親的?” 第70章 村長直挺挺的坐在沙發上,沖著石老頭道:“正是?!?/br> 石老頭挑了挑眉,明知故問道:“哦,請問老人家這是替誰提親,想娶的又是哪個?” 畢竟,石家可是有兩位待字閨中的。 村長指著陸然道:“俺是替俺侄兒來提親的?!?/br> 說完,大概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高冷了些,主要是一進到這諾大且豪華的別墅,村長便覺得有些瘆的慌,他常年蝸居在全奚村,是一村之長,除了偶爾到山下鎮上走動,一生都沒離開過大山,怕給陸然丟面子,所以這才故作高傲。 見對方還算禮待,想著到底他們是來提親求娶的,頓了頓,村長咳嗽了一聲,這才微微放下了些許矜持,緩緩道:“娶的自然是咱侄媳婦兒,前些日子到咱們山上住過好幾天的那個,白白凈凈的,是叫冉丫頭吧?!?/br> 村長話音一落,只見石母微微瞪了瞪眼。 這位老人家嘴里說的是她們冉冉么?冉冉這才回國沒多久,什么時候到他們山上住過好幾天,她每天都守在家里帶娃,壓根就沒出過海市,就前些天出去出差了幾天,等等,出差?山上?石母頓時大驚,莫不是這該死的死丫頭壓根不是去出差,而是直接跟著去了人家老家? 想到這里,石母整個人有些不好了,頓時只氣鼓鼓的鼓成了河豚似的。 *** 正在這時,只聽到村長繼續道:“俺侄兒陸然自幼懂事聰明,是咱們整個村子里第一個考上大學的,是咱們整個村,整個鎮上最有出息的,他也是個最重情重義的,走出了咱們村,掙到了錢還給咱們村里修了橋修了路,畢業這么多年來,不知幫了俺們村里的鄉親們幫了多少忙,這樣有出息,心地好,又能掙錢還講情意的孩子,現在這頭年可不多了,誰要嫁給了他,一定會享一輩子清福的,陸然這孩子他父親過世早,娘如今摔了腿,有些行動不便,這會兒還躺在床上下不了了,不然鐵定是要跟著來的,俺是俺們村村長,又是陸家的族長,這孩子就千里迢迢的趕回了咱們老家,親自將俺請了來,咱們村提親向來得由著長輩出面,這是村里多年的規矩,陸然這孩子對這次提親是十分看重的?!?/br> 村長一方小領導,話自然少不了,陸然是他,是整個村子里最大的驕傲,每每一說起陸然,那比說起當年抗戰的事宜還要來得激動驕傲,這會兒,說著說著,自然忍不住滔滔不絕了起來。 先是將陸然的好從小到大的光榮事跡,從頭到腳口優點若懸河的垮了一頓,末了,又將擱在一旁的五六個大袋子一一提了過來,有些激動地沖石老頭道:“這回來得太急了,就暫且帶了這些禮來,是陸然他老娘硬拖著塞來的,都是大山里來的新鮮貨,市面上可買不到的,想著你們這些城里的人愛吃,陸然她老娘花了大價錢請人現采的?!?/br> 說完,又忙道:“噢,你們放心,這些可不是聘禮,聘禮可不止這些,這些都是他老娘托俺捎來的見面禮,你們放心——” 說完,村長將幾個袋子解開,里頭那些可不都是些山貨,跟上次一樣,有山菌,野雞,還有一只豬頭rou,野豬的豬頭rou,及一些不知名的山貨,野雞還是活的,被困在了蛇皮袋里,在不斷撲騰著。 一瞧見到這些熟悉的山貨,石母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只咬碎了牙齒,恨不得將樓上這會兒還在睡大懶覺的石冉給拖下來打一頓才好。 村長一一展示完,這才起身看向石老頭道:“聽說你們家冉丫頭跟了咱們陸然處了好些年了,如今竟然連娃娃都有了,這些咱們村都不知情,要是早曉得的話,一定早早就將人接了回去,如今,陸然她老娘曉得她有孫女兒了,整個人高興得不成樣了,千叮嚀萬囑咐俺,叫俺這次一定得替她將她孫媳婦兒跟寶貝大孫女兒給接回去,對了,親家,你們看,這婚事……定在什么時候比較合適,咱們村的意思是冬天太冷了,最好是趕在秋天比較好,秋收的季節,最好辦喜事兒了,如今馬上快要入秋了,八月份可能有些趕,九月十月都是極好的天氣,要不就在這兩個月中挑個日子吧?!?/br> 一連著十幾分鐘,全部都村長一個人的表演時間,其余所有人完全插不上嘴。 陸然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聽著,難得安分守己,聽到最后一句時,嘴角微微勾了勾,心里想著,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眼看著稀里糊涂的,對方就要直接蓋棺定論了,對面的石老頭嘴角微抽,石母更是激動得差點兒要直接跳起來了,還是石老頭微微一咳,拉了她一把,將人安撫好了,這才慢條斯理的沖村長道:“老人家,您的來意我大致已經知曉了,您方才說的這一番話,我也已經聽懂了,首先,還是非常感謝您老人家千里迢迢特意上門前來跑一趟,只是,我們石家不是封建世家,向來不會干涉晚輩的婚事,這件事情,咱們夫妻雖然作為父母,卻也無權過問,更何況,陸然?咱們家冉冉從來沒跟家里提到過這一號人,抱歉,我們并不認識這位陸先生,所以,這門婚事請恕咱們石家不能應下——” 說到這里,石老頭微微瞇著眼,一臉漠然的看了對面陸然一眼。 “那哪個有權過問?冉丫頭么?她人呢?這會兒在不在家,要不,勞煩您將她請出來,俺親自問上一問不就曉得了,她肯定會同意的,不然上回怎么會跟著陸然一起回老家給陸然老娘探???不然怎么會給俺們陸然生娃?” 村長不是個好忽悠的,他們全奚村村子不小,啥人都有,啥事兒沒瞅見過,說話往往能一針見血,見血封喉。 果然,石氏夫婦二人聽了,微微一噎。 這老人家,看著都有六七十了吧,頭發都白了,門牙都掉落了幾顆,總不好跟這樣的老人杠上吧,石母只咬牙忍著,再忍著,就在曝脾氣上頭,快要忍不住的時候,冷不丁見對面一直未曾吭聲的陸然沖著二老禮數有佳道:“伯父、伯母,晚輩可否與你們二老單獨談談?!?/br> 石母沖著陸然氣呼呼道:“跟你沒什么好談的?!?/br> 說完,惡狠狠地瞪了陸然一眼。 只是,厭煩的目光觸及到那張跟糯糯如出一撤的臉時,又一時有些下不去狠眼,最終落下時,沒了半分氣勢。 石老頭聞言,遲疑了片刻,道:“到書房來吧?!?/br> 陸然謝過石爸,隨即,跟著二人進了書房。 進了書房后,只見陸然從早已經備好的文件夾中,一一將幾分厚厚的文件拿了出來,擺放在石爸的書桌上,嘴里卻娓娓道來:“晚輩姓陸,單名一個然,今年三十,是從全省最貧困的村全奚村走出來的,家里從小就很窮,過慣了苦日子,最大的夢想是有一天事業有成,能夠回到村子里改善村子里窮苦的狀況,跟小冉相識、相愛只是一場偶然,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意外,我是個窮小子,而小冉是千金大小姐,從小嘴里含著金鑰匙長大的,說實話,如果早知道她的出生,我可能不會選擇跟她在一起,兩個世界的人本就很難在一起,可是……這個世界上并沒有如果,我們總共在一起五年,從校園到校外,這五年,她付出很多,我一身都撲在了事業上,時常忽略了她,忽略到她什么時候有了孩子,什么時候離開的,我都全然不知,她離開的這三年,我一直在等她,我知道,我傷害了她,她對我……還有些埋怨,但是我愿意用這一生來彌補,彌補她,還有孩子,希望二老能夠成全?!?/br> 陸然除了在工作上,在生活中好似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話,他語速很慢,臉上雖未展露過多的情緒,但說的每一個字卻條理清晰,也十分耐心,將他的所有身份、背影、過往、與石冉的相識相知全都細細致致在二老跟前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全然交代了,所言似乎皆是……肺腑之言。 說完,只將手中的幾分材料遞到了石老頭跟前,緩緩道:“這是公司所有的股份,我已經全部轉移到了小冉名下,余下的,是名下幾處房產,還有些其他投資,這是我名下所有的財產了,都已經轉移到了小冉還有孩子名下,此次前來,其實并不是來搶孩子的,僅僅只是希望能夠將三年前該做的事情補上,這是晚輩今天來的目的,還望二老成全?!?/br> 說完,陸然起身,單手扣在身前,緩緩朝著石氏夫婦鞠了一躬,誠心誠意。 書房里一時靜悄悄地。 至始至終,石爸跟石媽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主要是被陸然的這一招釜底抽薪的舉動給弄懵了。 原本是該喊打喊殺的,石母背后不知道將那個臭不要臉的罵了幾萬遍,然而,到了這一刻,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的出人意料。 渣男一下子好像成了楚楚可憐、有情有意的深情男。 為了心愛的女人,苦苦等待,甘愿舍棄生命中所有的一切,只為了換來與對方的長相廝守。 好吧,這些是石母看了大半輩子的八點檔,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在她們家上演。 石爸石媽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片,片刻后,石母狐疑的將那幾疊厚厚的文件拿到手中翻了翻,不多時,石母微微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