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冉在門口看著看著，鼻尖忽而有些酸澀。

    其實陸然一直是個十分細致的人，其實也挺會照顧人的，以前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最開始，石冉興致沖沖的，什么都十分積極，她就像只陀螺似的，喜歡不停地圍著陸然打轉，為他忙忙碌碌。

    只是她有些笨手笨腳，什么都不會，做什么錯什么，陸然十分嫌棄，不知不覺，什么做飯、刷碗這些活兒便不知不覺的全都落到了陸然身上。

    陸然好像是個十足全能的人，什么都會，什么都能做得好，就是不愛洗衣服，說怕她懶到喪失了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功能，就將洗衣服這樁活兒交給了石冉。

    不過，每當到了生理期，陸然會細心的不讓她接觸水，會早起給她做早餐，生病了，也回像現在照顧萌萌這樣，細致耐心的照顧著她。

    他什么都好，只是，不是說討厭小孩么？

    那現在又在裝模作樣做什么？

    ＊＊＊

    客廳里，石冉只默默坐在了沙發上，照顧孩子，本該是她的職業，可是，現在被人搶了去。

    石冉心里只有些煩悶不堪。

    不知過了多久，陸然輕手輕腳地將臥房的門合上，出來了。

    陸然腳步未停，從臥房出來后，就筆直朝著石冉一步一步走來，他身形高大，像座山似的，籠罩著她，一雙冷岑的雙眼只神色復雜的看著她，令她無處遁形。

    石冉只垂著眼，抿著嘴，心臟砰砰砰的直亂跳著，她知道，這是來找她秋后算賬來了。

    “你難道就沒有什么話想要跟我說的么？”

    陸然立在她面前，見她一直不說話，只瞇著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見她到了現在還在裝鴕鳥，縮進了她的烏龜殼里，心里的怒氣跟怨氣就開始忍不住茲茲往上涌。

    三年。

    她失蹤了整整三年，還背著他偷偷生了個孩子。

    她可真是長本事了。

    藏了三年還不夠，若非他事先察覺了，事先發現了，她還打算藏多久。

    孩子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一下子就長這么大了，他從未曾參與過她的生活，她從一開始就剝奪了他當爸爸的權利。

    每當這樣想起來的時候，陸然只氣得牙齒都快要咬碎了。

    見陸然冷冰冰的看著她，那雙眼神就跟毒箭似的，仿佛一箭射穿了她似的，石冉只咬咬牙，強逼著自己抬頭，盯著陸然的雙眼，好半晌，只一字一句道：“你休想將萌萌從我身邊搶走?！?/br>
    石冉話音一落，只見陸然的臉上陡然一沉，他原本是立在她跟前的，忽然間緩緩彎腰，伸著雙臂撐在她的兩肩處，臉一下一下朝她靠近，最終，臉貼在她的面前，只一臉陰測測的盯著她，咬牙問道：“還有呢？”

    問這話時，他的神色看上出十分淡然，淡然得宛如無風的湖面，一派風平浪靜，然而那雙犀利的眼睛微微瞇著，里頭劃過一絲危險一絲陰霾。

    溫熱的鼻息一下一下噴灑在她的臉上，她卻覺得陰寒。

    石冉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沒……沒什么好說的！”

    她只將臉緩緩的別了過去，不敢與之對視。

    “呵……好，很好！”陸然眼中快要噴火了，就在石冉以為對方將要發作之際，忽然下巴一疼。

    陸然伸出他的指尖，一把緊緊捏住了石冉的下巴，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強行掰了過來，冷若冰霜的看著她道：“你沒有，我有?！?/br>
    指尖力道一下一下收緊，仿佛要將石冉的下巴給擰碎了似的，石冉疼得直倒抽一口氣道：疼，陸然，你……你放開我……”

    “放開你？呵……”陸然怒極反笑道：“好，那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萌萌是不是我的女兒?！?/br>
    問這話時，陸然的雙眼有些陰霾、兇狠，可兇狠的表面下，卻也藏著一絲炙熱與期盼。

    他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盯著她的眉眼、嘴巴、盯著她的臉，沒有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那樣的眼神，令石冉有些害怕，也有些不敢直視。

    “嘶——”

    見她裝死，久久不肯吱聲，下巴上的指尖再次加大了力道。

    疼的石冉眼淚汪汪的，好半晌，石冉只有些自暴自棄道：“你既然都已經知道了，你還問什么問！干嘛好要多此一舉?！?/br>
    “我要你親口回答?！?/br>
    陸然瞇著眼道。

    石冉只拼命咬著牙，緊緊閉上了眼睛，好半晌，緩緩睜開了眼睛，只有些無力道：“沒錯，萌萌是你的女兒，是你陸然的女兒，是你們陸家的種，是我背著你偷偷生下來的，行了么?！?/br>
    本以為她會歇斯底里，對著陸然大吼大叫的宣泄。

    可是，當真正開口承認的時候，石冉卻難得平靜了下來。

    這塊枷鎖，這塊石頭，壓在她身上壓了整整三年，壓得她都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每回夢里，夢到了陸然，她都一陣心驚膽戰。

    夢里夢外全都是陸然掐著她的脖子要孩子的情景。

    她是愧疚的，無論是對陸然，還是對孩子。

    如今，終于說出來了，心里反倒是一松。

    只是，不知為什么，心里一下子變得空落落了起來。

    ＊＊＊

    捏在石冉下巴處的那只大掌漸漸松了。

    陸然緩緩起身，臉上的陰霾漸漸消散了，見石冉抱著雙臂躺在沙發上，一副失魂落魄、心思重重的模樣，陸然抿了抿嘴，良久，嘴角一勾道：“很好，萌萌既然是我的女兒，那么從今往后，萌萌姓陸，搬過來跟我住?！?/br>
    話音一落，原本死氣沉沉的那個人瞬間猶如打了雞血似的，嗖地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只沖著陸然怒目而視道：“你休想，陸然，萌萌是我的，是我的一個人的，你休想從我身邊搶走她?！?/br>
    “是你一個人的？呵，沒有我，你行么？”陸然淡淡挑眉，最后沖石冉漫不經心說了一句：“我不搶，她就在這里，你想來，隨時可以來，就這么決定了，這是你欠我欠及我女兒的?！?/br>
    說到這里，語氣一頓，看了石冉一眼，淡淡道：“我看女兒去了，反正這個屋子你比我熟悉，今晚……你自便?！?/br>
    說完，瞥了石冉一眼，大步朝著里頭臥房走了去。

    他今晚，要跟女兒睡。

    第60章

    陸然大搖大擺的進去看了眼萌萌，然后，輕手輕腳的拿了幾件衣服出來洗澡，洗完澡后在浴室吹干了頭發，刮干凈了胡子，直接披了件白色的浴袍出來了。

    路過客廳時，見石冉還抱著手臂一臉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陸然挑眉看了她一眼，然后，竟還淡淡的對她說了句：“晚安?！?/br>
    隨即，一臉若無其事的重返了臥房，返回臥房前隨手將擺放在電視機柜前那個倒扣的相冊拿了進去。

    石冉聞言只將旁邊的抱枕捏變了形。

    陸然身影消失的同時，一只抱枕用力的飛了過去，重重的砸在了門沿上。

    臥房里的陸然身影頓了頓，扭頭往后瞥了眼，嘴角微微勾了勾。

    轉身，見萌萌安安靜靜的趴在床上睡著，陸然心里陣陣發軟，只緩緩走到床邊，將手里的相框擺放在了床頭柜上，靜靜的盯著相框看了幾眼，這才輕手輕腳的爬了上去，挨著萌萌躺著。

    用手撐著腦袋，目不轉睛的盯著萌萌。

    忽然之間，就多出了個女兒。

    越看越像，某人。

    陸然只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說不上什么感覺，震驚？激動？狂喜？其實，更多的還是覺得有些懵，即便是到了現在，整個人就跟浮在天上似的，有些飄，還沒有落地的感覺。

    或許，得令他好好睡幾天，好好到現實的世界里打轉幾次，才能夠完全緩過神來吧。

    才能夠實實在在的感受到，這并不是夢。

    萌萌受了傷，怕女兒睡不踏實，陸然一整夜都沒合眼，但凡她一翻身，陸然就立馬起來支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將圓滾滾的小rou球扶好了。

    期間，石冉數度進去查看。

    石冉亦是一整夜沒合眼，她給家里去了電話報了平安，因為萌萌受了傷，有些不大放心，晚上只得留了下來，也沒洗澡，也沒洗漱，就一直坐在沙發上瞇著，人卻如何都睡不著。

    一直在琢磨著，到底該如何……對付陸然。

    萌萌還小，不可能真如陸然所說的那樣，搬過來跟他住，且不說她允不允許，陸然每天工作那么忙，他一個大男人會照顧孩子么，關于萌萌的去留，等到雙方冷靜下來，他們還是得需要好好談談的。

    坐累了，就起身到屋子里轉了轉，這里，依稀還是她熟悉的模樣。

    客廳里的擺設，沙發上的擺件，垂在半空中的瑜伽絲帶，陽臺上養的花花草草，石冉愣了愣，幾乎跟她當年在的時候如出一撤，整個屋子里壓根沒沒有絲毫變動，且看著屋子里干干凈凈的，充滿了煙火氣息，不像是常年無人居住的模樣。

    難道，這幾年，陸然還依然住在這里么？

    是找不到她這個房東，退不了房，還是干脆有住白不住么？

    總不會是一直在這里等她吧？

    想到最后這點，石冉愣了一下，隨即，立馬搖了搖頭，她情愿相信陸然是一直守在這里，為了逮她報復她，也不愿相信他……是在等她回來。

    ＊＊＊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石冉有些餓了，準備下樓買點吃的，順便給萌萌買些牛奶泡著吃，結果，沒想到陸然家里竟然什么都有，就擱餐桌上擺著，連奶瓶都有，于是，石冉燒了開水，給萌萌泡了瓶牛奶送了進去。

    進去時，見流氓兔滾落到了床底下，萌萌扭著身子，抱著陸然的胳膊睡著，大概是陸然的胳膊有些硬，不如流氓兔舒服，小家伙眉頭皺得緊緊地，睡得并不踏實，一副隨時都有可能醒來的模樣。

    石冉進去后，陸然嗖地一下睜開了眼。

    兩人對視了片刻，少頃，陸然皺眉看了她一眼，狐疑了一陣，只喃喃道：“你來這……睡？”

    似乎有些詫異。

    說完，看了看床上的位置，又看了看石冉，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給她挪出一塊地方。

    石冉直接無視了陸然，見萌萌嘴里胡亂哼哼了兩聲，皺著張小臉，迷迷糊糊的似乎快要醒來了似的，石冉直接過去從陸然手臂中將萌萌緩緩挖了出來，讓她靠在自己懷里，將奶嘴遞了過去。

    一聞到奶味，萌萌迷迷糊糊間兩只手下意識的伸了來，自己抱著奶瓶緩緩吃了起來，期間，用力的睜開眼皮看了石冉一眼，然后，一只小胖手伸了過來，抓著石冉的耳朵含含糊糊的喊了聲mama，一邊懶懶的吃著牛奶。

    每晚這個時候，萌萌都要準時喝奶，這個時候要是不喝，凌晨三四點鐘就會被餓醒，吵得厲害。

    這會兒，石冉將萌萌抱在懷里，低著頭，見她吃的香，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抹柔情。

    陸然定定的看著，喉嚨微癢，胸腔里砰砰砰直亂跳著。

    吃完奶后，萌萌半睡半醒間只摟著石冉不撒手，石冉怕壓到她的傷口了，只將人摟在懷里柔聲哄了一陣，萌萌很快睡著了，小胖手卻緊緊拽著她的衣領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