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她的腿搭在陽臺護欄上,頭往下壓,視野也顛倒。 黑色的路虎停在樓下,司機繞到后座把車門拉開。 宋衍今天去醫院拆了紗布,已經能看見了,只是短時間內還見不得陽光。 他從車上下來,挺直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將好看卻漠然的雙眼遮擋住。 他抬眸,視線正好停在二樓的陽臺上。 穿著黑色練功服的少女,正壓著腿,身子柔軟的,像是能隨意折疊一樣。 腦后的馬尾,也隨著往下。 耳邊有碎發,巴掌臉上的五官,精致又好看。 她換了一條腿,正好撞上樓下的視線。 只可惜,墨鏡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阻隔了所有情緒的發泄。 林稚只看了一眼,就將眼神移開,轉身回了房。 宋衍沒動,仍舊看著那里,仿佛少女還在。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林稚。 第2章 高中開學以后,宋如特地提前從美國飛回來,給林稚準備。 畢竟不是從小在北城長大的,多少會有點不適應。 一系列的手續下來,她在別人開學一周后,才過去。 宋如開車送林稚去學校,在路上的時候,安慰她:“不用緊張,學生都很好相處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找宋衍,他是高三的?!?/br> 林稚點了點頭,仍舊沒發出半點聲音來。 宋如側眸看了她一眼,后者安靜的坐著,校服短裙之下的腿,纖瘦白皙,安全帶勒出細腰的輪廓。 比上次在她父親葬禮上見到的時候更瘦了一些。 她輕嘆一聲,對這個孩子,心里有些說不清的愧疚。 畢竟這一切都是…… 唉,她低嘆一聲,打了方向盤轉彎,抄近路進去。 宋如給林稚找了心理醫生,正在慢慢治療,不過現在還是沒辦法開口說話。 醫生說這是源自于患者內心所受的創傷太重,得慢慢來。 小姑娘打開車門下去。 校服是最小碼的,不過因為個子偏高的緣故,裙子就顯得有些短了。 正常應該在膝蓋下面一點,她卻連膝蓋都沒蓋住。 宋如怕她會因為無法開口說話而自卑,想要安慰她。 后者輕輕垂著眸子,沖她揮了揮手。 菱唇一閉一合,說的是再見。 于是便放心了。 還好,是個氣性高的,應該不會輕易自卑。 因為宋如提前打了招呼,班主任了解到林稚的情況以后,親自將她帶去了班級。 一周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彼此熟悉了。 可能是沒老師在的緣故,大多三兩聚在一起說話。 林稚跟在班主任的身后進去,教室里安靜片刻。 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 少女安靜的站在講臺邊,扎著簡單的馬尾,沒有劉海,瓊鼻杏眼,皮膚白皙,是一張溫柔嫻靜的臉。 就算不說話,也足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了。 竊竊私語取代了安靜。 直到班主任用手中的書敲了敲桌子,方才安靜下來:“這是新來的同學,叫林稚?!?/br> 話說完,他指了指倒數第三排的空位,“你先去那里坐著,摸底考之后會重新換位置的?!?/br> 林稚點了點頭,下了講臺過去。 同桌是一個男生,帶著那個年紀該有的好奇,尤其是對方還是個漂亮的新生, 一直對她問東問西。 林稚起先還會點頭搖頭回應一下,后來他的話越來越多,林稚便沒有再理會了。 沒有得到回應,他小聲嘟囔了一句:“啞巴啊?!?/br> 林稚停頓片刻,然后點了點頭。 …… 于是第一天,全班所有人都知道了林稚不能說話的事。 好在沒有嘲笑與諷刺,更多的,是善意的言語。 下課后,坐在她后桌的女生把自己的餅干分給她吃,順便做了個自我介紹:“我叫遲盞?!?/br> 林稚點了點頭,拿著紙筆,在上面寫下。 【你好?!?/br> 字跡清秀,遲盞歪著頭,眼睛笑成月牙:“果然長的好看的人,字也寫的好看?!?/br> 林稚愣了片刻,抿了下唇,然后笑了。 這也是她,這么久以來,第一次笑。 宋如說讓司機送她上下學,林稚不想太麻煩他們,就給拒絕了。 她已經想好了,等高中畢業,就搬出去,勤工儉學。 她不喜歡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遲盞坐的那班公交車和她順路,兩個人一起過去。 黑色的路虎在她們旁邊停下,熟悉的車牌號。 駕駛座的車窗降下,司機笑看著林稚:“上車吧,這會公交車正擠?!?/br> 后座的車窗,單向透視玻璃從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景致。 但林稚知道,宋衍就在車內。 或許現在,正看著她。 收回視線,沖司機抿唇笑了一下,指了指前面的公交車牌,然后揮手,和遲盞一起離開。 余暉將少女的背影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司機面帶難色的轉頭,看著坐在后座的少年:“少爺,她……” 宋衍的視線跟隨著她的背影,神色無改:“走吧?!?/br> 遲盞一臉驚嘆的看著林稚:“那輛車一看就不便宜啊,那個大叔是想追你嗎?哇,林稚,你的魅力可真大?!?/br> 林稚搖了搖頭,沒做過多的解釋。 宋衍似乎不喜歡和別人待在一起,就連住的地方,也是別墅旁邊單獨的一整棟。 所以林稚很少會和他碰上。 宋如特地給她報了一個舞蹈班,每天放學以后,坐公交車,兩站就到了。 來這兒這么久,除了宋如,林稚便沒見到宋衍其他的親人。 包括他的父母。 夜晚,她躺在床上,肚子疼的睡不著。 大姨媽今天白天來的,她宮寒,每次都痛的厲害。 嚴重的時候甚至要吃止痛片,不過這次來的匆忙,她也忘了帶。 家里……應該有藥箱吧。 想到這里,林稚穿上鞋子,費力的往外走,手扶著樓梯扶手,緩慢的前行。 指甲都要陷進掌心,額角疼出了冷汗,她捂著肚子蹲下。 走不動了,太疼了。 她想喊人,可是張嘴,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 意識逐漸變的模糊,雙腳也無力。 林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是感覺小腹處熱熱的,她眨了下眼。 視野里,是天花板,和線條凌厲的下顎。 她轉了下腦袋,才緩慢的意識到,自己腦后枕的是什么。 宋衍的聲音,清冽中帶了幾分暗?。骸澳銊倓倳灥沽??!?/br> 林稚從他腿上坐起來,身上的薄毯因為她此刻的動作而往下滑落。 暖寶寶隔著衣服貼在她的腹部。 好了很多了。 宋衍低頭,不知道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