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徐伽寧可是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兩眼,顧君書趕緊拉了她,給人拽走了。 再上課,心思都收了回去,中午一起和顧君書吃了午飯,他好奇她們夫妻的關系,她直白地拒絕相告,并且告訴他暫時先不要告訴別人她和蘇霍兩家的關系。 下學的時候,二人才分開。 因為不想招搖,早對蘇守信叮囑了,不許來接。 她獨自叫了黃包車,直接回了霍家,之前有過那樣的約定,一周之內,要在霍家住至少四天,剩下的三天,就去徐蘇兩家。 平時時候,霍瀾庭這么早都在外面忙著,不會回來。 可今日時候,她上了樓,發現他竟然躺在床上,她頓時想起來,這位還是個病人,白天看見他時候,覺得他臉色還可以,這會兒瞧著他懨懨的,立即換了鞋,走了床邊來。 大白天的,窗簾將光線遮得嚴嚴實實的,霍瀾庭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她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下,還很燙。 見他睡得熟,先退了出來。 到外面叫了芬姐過來問她,說少爺是半小時之前回來的,之后因為身體不舒服說要休息,就沒出過房間。她問吃了藥沒有,芬姐說不知道。 也是,霍瀾庭本來就是醫生,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如果不舒服,一定會吃藥的。徐伽寧連忙去浴室擰了條毛巾,她再到床邊,將毛巾放了他的額頭上面。 回身倒了熱水來,這就蹲了他的面前來:“瀾庭,霍瀾庭,喝點水吧,又燒起來了?!?/br> 他眼簾微動,真個睜開了眼睛。 徐伽寧頓有笑意:“醫生也會生病的么?昨天晚上吃了藥,不是好了些么?” 霍瀾庭伸手拿下毛巾,坐了起來,他看著她,沒有去接她手里的熱水:“之前說去女高,現在變成了國公高校,之前說想一個人所以不愿公開婚訊,去讀書也沒有公開,可顧君書是怎么回事?” 她笑容漸失,定定看著他:“你這是在做什么?” 他嗓音沙啞,靠坐在床頭上面,目光灼灼:“我希望你能如實相告,作為丈夫,想知道,也有權知道才是?!?/br> 一臉病容,徐伽寧看著他,卻覺得這目光當中,還有什么。 她將熱水放了床頭柜上,拉過桌邊的椅子坐了他的床邊來:“你確定你都想知道?” 目光坦然,四目相對,霍瀾庭先別開眼。 他手一抬,毛巾隨便扔在了地上,隨即掀被下地,從她身邊走過。 她這輩子還沒對誰費過這么大的心,徐伽寧頓時惱怒:“霍瀾庭!” 他當即頓足,站在了門口。 徐伽寧回過眸來,目光落了那地上的毛巾上,簡直怒不可遏:“你把毛巾撿起來,若是糟踐我的心意,那我這就可以離開霍家,不必冷目相待?!?/br> 話音剛落,忽然喵的一聲,糖球從床下鉆了出來。 小家伙有兩天沒看見過她了,快步到她腳下,喵嗚喵嗚地叫著。 徐伽寧伸手將貓抱了起來,側目,那道身影已經走了回來,霍瀾庭低頭撿起毛巾,站了她的面前來:“你的貓不帶過來,你的丫頭也不帶過來,你說要相信彼此,可你所有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從前她在深宮,只有君臣,高低,上下。 現在看著霍瀾庭,她心中無名火起,已是盡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可還是惱怒不已:“霍瀾庭,你是想和我吵架嗎?” 他寧愿一輩子不知道,也不愿吵架將最后的一點希望掐滅,上前一步,將人帶貓都抱住了。 “算了,我不知道也行?!?/br> 第114章 妮子春的宵 原來,她也會吵架。 徐伽寧暗自心驚,她心驚的是自己,竟然也會因為瑣事與霍瀾庭吵架,這可她想的不一樣,所謂的夫妻之道,還有御夫之道,還虧得她心里盤算好久,真正變成了夫妻,好像統統都不對了。 霍瀾庭擁住了她,一低頭,抵住了她的額頭上面,他還病著,肌膚guntang。 她當即心軟,本來就是個講道理的人,雖然還有點小脾氣,但是剛才那般吼了他,好像都發xiele出去,這會在他懷中,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好像,又欺負他了。 他身上還穿著白日里的衣褲,想起在學校里看見他的目光,她還對著他笑來著,可他卻那樣看著自己,心中又不痛快起來。 糖球在她懷里喵嗚喵嗚地叫著,她雙肩微動,從他懷中掙脫。 霍瀾庭將毛巾放在了床頭柜上,看著她竟全是無力的感覺:“還氣?” 她嗯了聲,想了下,抬起眼來:“你又為什么生氣,糖球一直是紅玉照顧著,她和貓是在霍家還蘇家,我沒覺得有什么不同,根本沒想起來將她們接過來,并沒有什么別的意思。至于讀書,之前早跟你說過了,唯獨是君書的事沒有說過。本來我想去女高,可一想到都是女人一起讀書,自古以來,女人們在一起更是爭斗不休,正猶豫著,他懇求我幫他,想同我一起去私立高校,從前在顧家時候,他就待我不薄,我幫他也是應該的。而且有他在,去學校也能省去不少的事,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沒覺得這是什么大事,還有嗎?還有想知道的嗎?我統統告訴你?!?/br> 沒想到,她這么直白。 可越是這么直白,他越是不敢再問。 再次上前,雙臂鎖緊,將她又擁在了懷里:“好,我現在知道了,那么從前的事都統統不算了,我們從現在開始,從現在開始……” 徐伽寧沒有動,只不過貓兒一直在叫,她推他兩下,才放開了她。 她才知道紅玉也被接過來了,抱著糖球出去找紅玉,芬姐給人叫過來了,等紅玉過來了,才將糖球交給了她,讓她給貓洗澡。 才下學還有課業要寫,徐伽寧這會才和霍瀾庭惱過,不愿在房間里面對他,拿了書袋去外面廳中,她前生二十年,從小在家里受盡祖母寵愛,十三歲入宮,皇帝皇后對她也十分寵著,她一生都在驕縱當中過來的,到了今生已經克制了許多,但是實在本性難移,須得有人讓著才行。 好在霍瀾庭及時止步,沒有和她吵下去。 她總覺得他為了那些小事與她生氣,有點莫名其妙。 這會兒不想理他,在廳中做了課業,紅玉給糖球洗了澡,二人又逗了一會兒貓,趕上霍麒麟過來看她,一起說了會話。二人下了樓,一起在院子當中走了走,她心中也有煩惱,被風一吹,散去不少。 霍麒麟也是心事重重,見她神色,更是羨慕:“妮妮你和瀾庭是真的好,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長大以后還有這樣的緣分,有愛的婚姻才能長久,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羨慕你呢!” 有那么好的么? 仔細想想,從相遇開始,霍瀾庭多多忍讓她,說喜歡她,應該是好的。 徐伽寧勾唇笑笑,只覺甜絲絲的:“你也不錯啊,聽說陸家少爺對你很上心的,你們相處得怎么樣?” 走到一顆梧桐樹下,霍麒麟抬手摘下一片落葉:“他比我小很多呢,今日聽說我和同學去參加了個舞會,回來惱我了,氣著這會不理我?!?/br> 男人為什么總是因為這樣的事生氣,徐伽寧不能理解:“他為什么惱你?” 霍麒麟聞言頓笑,轉過身來抱臂看著她:“還能是因為什么,吃醋唄,陸修竹年紀比我小,不是一個很好的結婚的目標,他自己知道,所以更是在意我的一舉一動,我稍微和別的男人親近一點,他都要惱的,可能是他太在意我了?!?/br> 吃醋? 吃醋她是知道的。 即使是古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故事。 徐伽寧指尖微動,回頭看了眼樓上她和霍瀾庭的新房,若有所思地:“麒麟姐,那你既然和他談戀愛了,為什么還要和別的男人親近呢?” 霍麒麟更是笑,伸手拍了她的肩頭:“說什么呢,不過是他以為而已,是正常的應酬,關于咱們學校的事,你可知道,上海工廠當中有多少童工,還有多少孩子拿著微薄的工資,在工廠當中做事,她們去不了學校,小小年紀,有的甚至才七八歲,就出來做事了。我是為了這件事才四處奔跑的,當然了,這也包括你們蘇家的……呃,你大哥很固執,他不接受我的意見,所以我才來找你,希望你能回去勸勸他?!?/br> 原來找她是因為這件事,徐伽寧對此沒有什么概念,不過她愿意回去問問蘇謹言:“廠子里的事,我沒問過,我有空回去問問他怎么回事,再來答復jiejie?!?/br> 霍麒麟就知道她會答應幫忙,一臉笑意:“好,這關乎孩子們的未來,還請meimei慎重?!?/br> 她答應下來了,又一起說了會話,送走了霍麒麟,這才回到樓上。 很奇怪,她腦子里都是霍麒麟說過的話,一時間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走了自己房間門口,還站了一站,心中說不清是什么滋味,酸酸甜甜,竟是止不住的笑意。 霍瀾庭在意她,才因為顧君書的事惱怒,他在吃醋。 意識到這件事,實在令人身心愉悅。 打開房門,屋里還暗著,打開了床頭燈,他側身躺著,呼吸略重,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一把,真是guntangguntang的。她回身到桌子前面拉開了抽屜,暗著記憶當中的那盒藥,拿了出來。 可低頭一看,還是昨晚上模樣,他今天根本沒有吃藥。 床頭柜上的水也沒有喝,毛巾還放在那里,伸手推著他,她彎著腰低眼看著他,聲音也急切了些:“瀾庭,霍瀾庭,你怎么沒有吃藥?” 推了兩下,他睜開了眼睛。 似半夢半醒的模樣,霍瀾庭半闔著眼,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伸手一帶,直接給她扯過去了。徐伽寧沒有防備,直接摔了他身上,藥盒掉落了一邊去。 他躺平了,兩手扶著她腰身,目光恍惚著,似不真切地。 她還是上學時候模樣,兩條辮子都垂在了他的胸前,他擁著她,一開口嗓子已經啞得不行了:“不行,別的事我都能不計較,唯獨一件,我必須知道,你昨天早上,為什么騙我?” 她什么時候騙他了? 徐伽寧低著眼簾,趴在他胸前看著他:“我騙你什么了?” 他眼簾微動,高燒讓人暈乎乎總似在夢中:“你說一個人走走,結果去了外灘和沈弋在一起,你們約好的?” 哪有的事,他兩手扣在她的后腰上面,掌心guntang。 她終于明白了過來,他昨日就介意這件事,只不過因為她再三強調要彼此信任沒有問出口,此時看著他,越看心中越是歡喜,伸手撫了他的臉,她已是笑了:“他天天去外灘,我不巧去了一次才遇見的,不是約好的,還想知道什么?” 他呼吸很重,全身都似被熱浪涌過,霍瀾庭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你買的玫瑰花,送給誰了?” 臉上都已經燙手了,她聽他問起花了,卻不知如何作答。 既已作別,更不愿將這樣一個人梗在二人中間,千年之前的人,說出來,只怕要被別人當成妖魔鬼怪了,自然是說不得。 她想了下:“我去祭奠一個去世的親人,遇見了沈弋,他想念他的未婚妻,因之前有過一面之緣,今天不知怎么了,就與我多說了兩句話,不過我都沒放在心上,所以也沒記住他到底說了什么,你若非得問的話,我只能說我問心無愧,也沒有騙你?!?/br> 他眼睛已經快要睜不開了,嗯了聲,才要閉眼,她身形一動,唇瓣上已經貼上了他的。 輕輕一沾,徐伽寧兩手撐在他胸前,霍瀾庭驀地睜開了眼睛:“你……” 她伸手在他胸前畫著圈圈,也低著眼簾:“我不擅于照顧別人,你快些吃藥打針,快些好起來,我愿意信你的話,若有心真做夫妻,那也好?!?/br> 說著將掉落在枕邊的退熱藥拿了起來,在他眼前晃了晃,擰著腰身示意他放手,要起來。 可扣在她腰身上的那雙手,非但沒有放開,霍瀾庭一個翻身,天旋地轉間,已然將她壓在了身下。 一時沒有拿住,藥盒再次掉落。 徐伽寧低呼一聲,手一動,他一抬臂已將她手指纏住,十指交握,他低著眼,鼻尖微抵:“你剛才說什么,你可知道,你剛才在做什么?” 她剛才說什么不是重點,剛才做的什么也不是重點好么。 徐伽寧抬眼看著他,有點急了:“我說你好好吃藥,你還病著,別胡來?!?/br> 她說與沈弋不是約好的,他信。 她說什么,他都信。 再一低頭,薄唇立即在她唇上吮了一口,輕輕的,他的氣息還帶著guntang的熱浪,霍瀾庭滿心的不安似被她填滿,他看著她,再不能等:“伽寧,我想要你,現在就想……” 真正的夫妻,是心意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