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戰亂地帶,這種每日沒餓得前胸貼后背卻不得不捱著的人數不勝數,比電視上以及書上描寫的那些要真實百倍。 若非親身站在這群難民身邊,伸出太平社會的異國人很難體會什么叫做身臨其境。 江凌苑原本懶得理會,但身側的原唯一卻忽然頓住了腳步,轉眼朝小販的方向看去。 “凌先生?!?/br> 低沉的聲音吸引了她的目光,順著那視線看去,原唯一正死死地盯著商販面前的一塊石頭。 “怎么?” 那攤販見終于有人停駐了視線,頓時面色一喜,被曬得漆黑的一張臉上皮膚干燥,笑起來粗糙難看。 “這位客人,要看一看嗎?” 這個地段正好屬于華夏轄區的邊緣處,向來能住進華夏轄區的對于本地土著來說大都是富貴之人,小攤販眼里放著光,將江凌苑幾人打量了一遍。 原本華夏人通常是眼高于頂的,從不屑于在這種地方停留,他不過是抱著幾分僥幸,倒沒想到竟然碰上了驚喜。 江凌苑跟著原唯一上前,身后的戴維與東悅也隨著掃了幾眼,但都沒有看出什么值得停下的東西。 這些石頭,在南美地區隨處可見,這種攤子上也基本是出不來什么好貨的。 就好比華夏的路邊攤一樣,這種攤子也就擺著騙一騙喜歡貪便宜的外行人,價格相對比正軌市場上的石頭低很多。 “我感受到了?!痹ㄒ籧ao著一口流利中文,朝江凌苑低聲道。 “可這些貨,表皮粗糙劣質,而且大小還基本差不多?!睎|悅垂眼又瞧了瞧,仍是沒看出什么東西。 涂山亦遙跟在邊上,同樣奇怪地瞅了眼原唯一: “我也覺得沒貨啊?!?/br> 江凌苑似笑非笑地轉眼,就見他連忙一擺手,急著證明自己似的開口道: “老大你這是什么眼神?別看我上次跟你打賭是輸了,那是因為這小子的店我早就關注過的,在之前那店里確實是沒貨!” 誰知道,原唯一這小子竟然把真貨藏起來了,還一藏藏了這么久,害他一時想裝個逼惹上了江凌苑,這才順其自然地倒了大霉。 “原來,你是早就知道他那店里沒東西?”江凌苑一挑眉,對涂山亦遙的印象倒是又改觀了不少。 原來這撿來的小弟早就有了萬全的把握?說來要不是恰好碰上原唯一藏了一手,或者隨便換個人來還真是必輸無疑了。 “這個……那條街不是總被人傳成水貨街嗎?我最初也以為肯定會有意外的,所以里面的每一家店我全都了解過了?!蓖可揭噙b嘴角一抽,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 自從在這個地方混,他光是靠這種看似無腦其實勝券在握的賭局都替涂山家賺了好大幾筆,哪成想這一朝全給栽到江凌苑手里了,簡直是沒點緣分都說不過去! ☆、第241章 生死一線 江凌苑向來比較在意身邊人的意見,尤其是東悅的話在她眼中有著不小的影響力,原唯一見這兩人都出聲反駁自己,當即有些急了: “凌先生,請相信我!” 江凌苑一轉眼,就見他眼中泛著幾分狂熱,那是對石頭無法掩飾的一種熱愛和固執,不禁笑了笑: “照你說的做?!?/br> “好!” 自從跟著江凌苑一行人,原唯一就等于把自己賣給了江凌苑,一方面為了能順利跟著她離開這個地方,另一方面舉目無親的日子過得久了,相對貪戀這樣的熱鬧氛圍。 有了涂山亦遙跟在身邊,這份熱鬧就更加顯著了,比如現在—— “別說,你小子藏石頭害老子輸錢這事兒,我還沒跟你算賬呢?”涂山亦遙仰著頭斜斜睨著原唯一,突然就想起了這茬。 涂山亦遙這人雖然看上去不靠譜了一點,但說話間還是有幾分作為涂山家繼承人的氣勢,此時冷冷地掃過去一眼,又是把原唯一嚇得臉色白了白。 “你自己非要找凌先生打賭的!”原唯一壯了壯膽,不服輸地梗著脖子用中文駁了一句。 “嘿……你!”要不是看在現在同在一家屋檐下,換了他的小暴脾氣這小子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你想算什么賬?”江凌苑涼颼颼的語調忽然響起,打斷了兩人之間隱隱的敵意和暗涌,話卻是對著涂山亦遙的。 聽起來淡淡的沒什么分量,眾人卻分明感受到后腦勺刮過了一陣陰風。 “我啥也沒說……”涂山亦遙轉眼正對上一道笑中帶狠的目光,連忙一攤手一縮頭,識時務者為俊杰。 “你看中了哪一塊,開吧?!痹ㄒ粫词^的事情她沒有跟人說過,主要覺得這種事情宣揚出去對他本人來說只會是一場災難。 畢竟在賭石一行,擁有透視眼的人等同于賭博作弊,若是讓人發現絕對避免不了兩個下場,要么找到個有本事的靠山成為別人的賺錢機器、要么被人活活剝奪掉這種能力。 這世上擁有透視眼的人,大多不會落得什么好結果。 “謝謝!”原唯一感激地朝江凌苑點點頭,舉步走進攤子。 “這位先生,請問您看中了哪一塊?”小商販顯然對能賣出東西一事開心無比,說著壓低了聲音道: “這些都是我剛從西部礦場的山兵手里弄到的,他們說這里面肯定有貨!” 山兵是對當地礦山管轄者的稱呼,這一部分人既沒有軍隊編制,也不算嚴格上的礦場管理,從形式上講有些類似于華夏戰亂時期的土匪,卻又有些許差別。 基本外面擺小攤的攤販都會有這么一套說辭,因為常年駐守礦山附近的山兵手里的確有著不少好貨。 一旁的東悅與戴維幾人不以為意,原唯一則是眼中驚喜一閃,垂眼指向擺在最中間的石頭,是最大的一塊,也是表皮材質最差的一塊。 “給我這個?!?/br> “先生您要這塊?我馬上給您開!” “不?!贝致哉劻艘粋€不算高的價格,原唯一抿唇朝周圍看了一圈,出聲道: “不用,直接連同毛料一起給我?!?/br> 這塊石頭絕對是有貨的,他已經透過表皮看見了內里的瑩瑩綠光,然而在這大街上開石頭只會引起不必要的注目,對于剛逃生的他來說定然不算好事。 這么篤定的態度惹得人紛紛注目的同時,涂山亦遙更是第一個跳出來唱反調,“你小子鬧呢?敢情花的是我老大的錢不是你的?” “我……” 這頭爭執不休,站在一旁的攤販卻是悄然轉頭,幾不可見地朝側面使了個眼色,不遠處,收到信號的男人悄然離開。 “你什么你?就算咱老大錢多也犯不著拿來買些垃圾吧?” “好了?!苯柙泛鋈货玖缩久?,猶豫地掃了原唯一兩眼,淡淡開口: “有錢,買點垃圾何妨?” 這話一出口完全是錢多隨便花的大總裁風范,涂山亦遙頓時恨鐵不成鋼地轉開了腦袋。 “再不濟,還有從你那贏來的不少錢呢,權當零花?!庇质且痪?,直接氣得他一口氣憋在了喉嚨口,上不來又下不去。 江凌苑一挑眉,惡趣味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認真道: “別不開心,我一視同仁,你也可以隨便買一塊,就當我送你的回禮?!?/br> “……”涂山亦遙肩膀一抖,嫌棄地掃了眼攤上的一堆垃圾,低聲嘟噥:“就這些垃圾送我都嫌占地方?!?/br> “你自己不肯收那算了,走吧!” 一行人轉身朝不遠處走去,徑直進入一家意菜的包間。 麥德林這種治安混亂的城市,這樣大規模的餐廳少之又少,底下的外國服務生也談不上熱情。 原唯一抱寶貝似的將石頭抱在懷里,吃飯時還不肯放下,涂山亦遙看見他這幅樣子就來氣,干脆眼不見心不煩了。 “這里倒是不錯?!币活D飯至尾聲,東悅小小地感嘆了一聲。 南美的菜本就不和胃口,對于她這種從小生在京云長在京云的人顯然十分難受。 “這邊稍微遠一點的地方還有挺多呢,前幾天是因為咱們走得不遠而已?!碧崞鸪?,涂山亦遙整個人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看向東悅: “這麥德林方圓十里八里就沒有我沒吃過的菜,這地方那都是小意思了!” 十里八里? 江凌苑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出聲:“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什么地方?吃飯的地方唄!” 一旁的原唯一緊跟著皺了眉,忐忑道:“這里,應該屬于y國的轄區?!?/br> “什么?!”東悅連忙起身,警戒的目光朝周圍掃去。 涂山亦遙沒弄明白這幾人的反應,愣在了當場,“怎、怎么了,有問題嗎?” “回去?!笔謾C屏幕上的信息發出,江凌苑果斷起身。 門外,頓時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服務生的驚叫被淹沒在一聲槍響之中,隨后,血的腥氣若有似無地從門外飄來。 原唯一忐忑地抬眼,抱著石頭的雙臂一顫。 身后,是足足四層樓高的窗戶,就算房中的幾個練家子跳得下去,也不得不考慮到東悅和原唯一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幾個人。 江凌苑握了握拳,同一刻門扉已經被一股大力推開。 門口,出現了約莫五六人,手中槍支明晃晃,反射的銀光折射到江凌苑的眼眸中,刺得她猛地瞇起了眼。 為首的絡腮胡男人大步上前,陰戾的視線從江凌苑的臉上轉向一旁的原唯一,殺氣明顯。 “伙計,成了我的人還敢亂跑?”一只長臂沿著桌邊伸出,輕而易舉地以槍口抵上了原唯一的腦門。 力道之大,轉瞬間額頭上紅了一片。 涂山亦遙被這陣仗嚇了一跳,想他來到南美仗著華夏人的身份加上自己的機靈,還從來沒對上過北歐人。 “這個,這位大哥,咱們都是華夏人,只是來這里吃個飯而已……”話音剛落,轉眼就被絡腮胡男人射過去的一道視線嚇得肩膀一縮。 “你果然有看貨的本事?!眲e扭的西班牙語吐出,絡腮胡男人垂眼掃向凳子上那塊石頭,以槍口輕輕蹭了蹭。 “你……是你故意的!”原唯一瞪大了眼,目光在石頭和男人之間轉了一圈,頓時明白了過來。 怪不得平時沒人停留的華夏的轄區邊緣會突然擺出那么一個小攤子,原來是特意放上一塊石頭試探于他! “伙計,為什么要騙我呢?你跟著這個華夏小子不也一樣是他的機器而已嗎?”一臺賭石場上的x光機器而已,跟著誰有什么分別? 男人瞇著眼,看向江凌苑時已經學會巧妙地避開了她的視線,眼中殺氣緩緩平復下來,“小子,我可以不動華夏人?!?/br> 江凌苑不置可否,對這男人的敏銳倒是十分欣賞。 之前脫身時用了她許久不曾用過的高等催眠術,想必這北歐男人是已經察覺了,所以現在才會刻意不與自己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