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但這趟不一樣啊,去他的改朝換代!她的寶貝孫女有孕了! 老太太帶上了國公爺寫的一沓給寶貝孫女的信件,里頭都是瑣瑣碎碎的叮囑,還有程卓然的平安符一枚,并小鞋子小褂子一堆,雄赳赳氣昂昂地進宮了。 嗯,進宮之后,她就徹底沒脾氣了。 自家小孫女,那真的是,太淘了…… 阿瑜和陛下,原先老太太還不知道,這兩人該怎么相處才不尷尬?畢竟一個是高貴冷漠的掌權者,她自家小孫女,那就是個普通孩子,成天沒甚么正事兒可想,樂呵呵的也不曉得樂些甚么。 所以這兩人能論道些甚么? 老太太進宮那天,正巧趕上陛下事少,下朝之后就去后宮陪著阿瑜了。嗯,他陪著阿瑜干嘛呢? 終于,在老太太進長春宮之后,就發覺,事情不簡單啊,畢竟,她也沒見過哪個皇帝,會陪著自己的女人,串珠花的…… 是的,不僅串珠花,而且還打瓔珞。滿桌都是各式各樣的珠寶,一粒粒規整著放在紫檀木做的盒子里頭,一小盒是一個花樣,赤橙黃綠青藍紫到各種漸變的色澤,整整拜了一桌案,而阿瑜正盤著腿,頤指氣使地指點她夫君:“你不對!這兩種顏色怎么能搭在一起啊,在您眼里我是村姑嘛?不好看的我不要!” 陛下一臉漠然地又拿了兩顆綠松石,修長的手指捏著珠子給她比了比,阿瑜又搖搖頭。男人的側臉優雅冷淡,又慢慢給她摸索起來,直到她咬著手指糾結了半天,被他順手把手臂拉了下來,防止她再繼續吃手指。 半晌,阿瑜煩惱道:“好吧,都可以了,就最開始那種配色好了。反正我長得好看,戴甚么都好看的?!?/br> 藺叔叔無語:“……” 坐在一邊和藹吃茶的阿瑜她祖母:“……” 阿瑜又開始低頭吃手指,雪白纖細的食指被咬在櫻桃小口里,小扇一般濃密的睫毛微顫,一雙杏眼開始迷茫地進入打盹狀態。 她祖母實在看不過眼了,怎么自家孩子這么皮呢,頤指氣使地指揮著,只正事兒倒是不曾做,凈顧著耍人玩兒了,這怎么成?況且前些日子聽聞洪澇的事體,老太太捐了銀錢的同時,也發覺上頭補救的及時又準確,樣樣都是極其妥當,那一大批災民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于是難得對這個孫女婿有了點好感,故而今兒個見阿瑜折騰人家,老太太難免有點過意不去。 老太太于是咳了咳道:“阿瑜啊,這個,串串珠子,不是你要頑的么?怎么臨了了,又不肯自己動手了,還是自己串出來才有意思啊,你說對不對,嗯?” 阿瑜托腮迷惑地看著祖母,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祖母在說什么,于是露出一個遲鈍嬌憨的笑,伸直了一雙雪白柔軟的腿,點了點陛下的大腿道:“他可樂意了呀,是不是嘛?!?/br> 藺叔叔嗯一聲,又道:“頂花選鴿血石的,喜不喜歡?” 阿瑜撇撇嘴道:“您也太俗氣了,不喜歡的?!?/br> 她祖母微笑:好好,橫豎老身是在瞎cao心,你倆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真沒我老人家甚么事! 其實,老太太也不是純屬瞎cao心了,其實這真的是趙藺,頭一次陪阿瑜玩這種小姑娘喜歡的游戲。平日里他從來都沒縱著她過,喜歡甚么都有,但是不代表他會跟她一道繡花打瓔珞,阿瑜也只會自得其樂,橫豎她享樂的法子多得是呢,就連趙藺自己都是她享樂的游戲之中的一個,老混蛋不肯哄著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當然,今時不同往日,阿瑜懷了身孕,她一向身子也弱,胃口也不好,從小就體虛多病,陛下這趟雖面上并不顯山露水,但卻是十足十的怕了她了,她一沒胃口,他便要擔心,又不舍得勉強她吃東西,于是就變著法子縱容她頑皮,她一捧著肚子耍賴,漂亮靈動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轉,他就完全沒有了法子。 這個姑娘,被他寵到那么大,卻是他一生的小魔障。 趙藺待人待事,都有極其冷靜的分寸,他可以把個人見解感情,和正事兒完全分割成兩個互不相干的整塊兒,但遇上與阿瑜有關的事體,他便辦不到,即便她不懂事聽不懂人話,忤逆了他,委屈著還頤指氣使,他都覺得小姑娘沒錯。 甚至反復回想,還漸漸覺得明明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怎么能怪她不懂事兒呢? 當然,藺叔叔自己心里頭怎么想,一點兒也不會帶到面上來,因為他至少還存留了兩分理智,知道若是給小姑娘曉得了,估計尾巴還要再往上翹。不給她定時修理修理指甲,她這小嫩爪子抓起人來,可肆無忌憚了。 第101章 孕期日常(完) 阿瑜的肚子已經六個月大的時候,趙婂從衡陽趕來了京城。 趙婂是在找趙藺登基前許的人家,故而這事兒也沒法反悔了,便在衡陽成了婚。好在她娘家勢力頗大,叔叔又成了當朝皇帝,婆家人一向供著她,把她當塊兒寶,倒是也不曾受到甚么苦楚,整個兒還圓潤了不少。 她聽聞阿瑜有孕的時候,也沒有多猶豫,便想要趕來京城了,但由于衡陽和京城相去甚遠,族內事兒又不少,故而耽擱了塊一個多月才啟的程。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對這個jiejie最最期初的那點惡意,早就消弭無蹤,剩余最最多的便是同病相憐的親密。 即便阿瑜不在她身旁,有時候抬頭看看夜空,她仍舊能感覺到與心跳契合的另一種脈動,在遠方遙相呼應。這種感覺很奇妙,雖然她們很多年不曾再見了,但是阿瑜對于她,就是那樣的存在。 而她長大了,對梅氏的感情也復雜而淡薄。她不會忘記,在母親出家后,父親歸家時候,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十歲不止,而母親再也沒有出過山門,亦不曾再見她一面。多年過去,怨恨淡了,感情也淡了,她的疑惑和不解卻一直存留著。 阿瑜又何嘗不是那樣看的趙婂呢? 于是趙婂得到了很好的款待。雖然她沒法以皇后親meimei的身份進宮,但她好歹是皇族郡主,名副其實的皇族中人了,倒是沒有被無關之人妄加揣測。 這么些年過去,阿瑜的長相變了一些。不再是離開衡陽時鮮活的少女模樣,反而多了幾分雍容優雅的風韻,說起話來帶著三分笑意,從容而親和,一只手搭在肚子上,另一只手同她輕輕筆畫著過往瑣碎。 趙婂身為她的親meimei,其實長得更像趙蕉一些,除了皮膚很白這點更像是梅氏,其余的五官和身量,都像是她父親和祖母那一脈的人,雖然不及阿瑜長得美,但是嫁人這些年,她說話和儀態,也變得溫和起來,阿瑜看得出,她眉眼間都是幸福浸潤出的悠然和自得,說明她這個meimei,這些年過得實在算是不錯。 然而,變得溫和,也是相對小時候的尖刻和咋咋呼呼而言,現在的趙婂更像是個……干練潑辣的小婦人。 她覺得口干,抿了口香茶,拿帕子掩住嘴笑道:“您猜猜,趙媛后頭怎么了?” 阿瑜捧著肚子,反應了半天,才想起趙媛是哪號人,可不是小時候的冤家么? 趙婂翻了個白眼:“冤家甚么冤家,她就是前世不修才把自己整成這幅樣子!” 于是阿瑜嗑著瓜子,默默坐著,聽了趙婂細數這些年發生的事體。 趙媛最初,嫁了一位周家公子。 嫁給周公子之前,她在江家的表哥還時常來王府,去江氏那頭做客,橫豎風聲里趙媛是要嫁給那位江表哥的,只那位江姓表哥,前途算不上頂好,只說是能靠著世家的名頭,混個金飯碗吃罷了,雖然待趙媛是好了,可是趙媛似乎不太滿意,私下見面的時候,壓抑地厲害了,還能同趙娢幾個說兩句嘴,影射幾句。 她倒也不算到處嚷嚷,可是這種事體,一旦說出去了,沒準過兩日大家都知道了。于是后頭罷,她又是懊悔,又是訕訕的,轉眼就把快定下的婚事兒給吹了,只自得表示自個兒能嫁更好的,憑什么在一棵歪脖樹上頭吊死??? 后頭沒過多久,江氏便給她找了位周公子,趕緊的便定了親事,這事兒老太太也知曉,不過除了稍稍提點兩句,見她們聽不進去,也便沒再管了。 嫁給周公子以后,趙媛可謂是過得相當不如意。這位周公子,說是宗親貴族,比一般的世家都要高出一個頭來,到底血脈是高貴的,就連吐的唾沫,在有些人眼里都攙著金子。 只是這位周公子有癔癥,這事兒趙媛嫁人之前可不曉得,畢竟她也沒多花時日打聽,只曉得周公子先頭的媳婦身子太弱,嫁去后沒多久就死了,官媒說的好聽,只說因著周公子是娶繼室太太呢,故而才往稍低了挑選,這不趙媛才能入他家人的眼。 橫豎這癔癥的事體,是沒能瞞住,趙媛最初時發現,還哭了半日,抹抹眼淚,又想繼續過日子呢,接著便發現自個兒有了身孕。 有身孕這事兒對于她一個將將嫁人的小姑娘,也算是一件猝不及防的大喜事兒了,原本有些灰蒙蒙的心情,頓時撥開云霧見天日。 然而好景不長,周公子又犯了病,不曉得把她當作甚么可怕的玩意兒了,半夜醒來又是掐又是踢,眼睛瞪得可直,額角青筋暴起,嘴里神經質念叨著,結果趙媛一聲痛吟,溫熱粘稠的血液便順著腿根兒流了滿手。 她的孩子沒了。 阿瑜聽到這里,面色便有些不好了,捂著自己的肚子嘆息一聲,眼睛竟都紅了:“這……叫我說甚么好?她定是很傷心了……”盡管和趙媛關系很差,但是那么些年過去,又有甚么化不開的冤仇呢? 趙婂安慰了幾句,又繼續把事兒說完。 趙媛沒了孩子,周公子自個兒也悔恨至極,又是給坐小月子的趙媛下跪賭誓,又是許她自己名下所有的財產。趙媛思慮很久,仍舊選擇了原諒,裝作不經意地和周公子和和美美過小日子。 然而她到底是沒了孩子的女人,又是被丈夫給打沒的,一張臉蠟黃蠟黃的,上頭不經意間捎帶的怨氣,卻是叫周公子看出來了。他嫌棄妻子不夠賢惠,于是日常愛去通房那兒過夜,沒有趙媛在身旁,他時常忘了用藥,期間把通房弄殘過一回,又毒打過,這些趙媛都曉得。 后頭趙媛又懷上第二胎,這趟她珍重極了,加上對丈夫的反感更甚,那是一點兒也不肯多見他,也不想讓他多碰。但是后頭回了一趟娘家,江氏請了名醫給她把脈,又問了許多周家的情況,趙媛卻得知,自己的孩子也很有可能躲不過那個癔癥,并且由于自己之前流過孩子,肚里這孩子極有可能,一出生便先天不足虧空,即便勉強養活……可能也是個廢物。 接下來,更多的細節,趙婂也不曉得了,只知道,趙媛回了家之后沒多久,便傳出消息,說是周家大公子把媳婦兒打的流了孩子,還在小院子里頭呢,便流了滿地的血,而趙媛也昏厥過去,人事不省,只在昏迷前使勁推搡著丫鬟,要她回去報信兒,告訴她娘江氏,她必須得和離! 江氏被鬧騰地沒法子??!她愛慕虛名,但卻不是由著女兒受苦,卻干看著不管的。頭一遭她便是想著,這事兒還沒到和離的地步嘛!畢竟周公子看著,也挺有禮的,更何況還是個宗親,吃的米飯都比旁的人家要貴重,趙媛是庶子所出的嫡女,這個身份不尷不尬的,能嫁給周公子已經是福分了。 于是江氏跑上跑下的,又是跳腳要求趙媛的公婆給個說法,又是去周家作威作福,手伸地忒長,拿捏著趙媛的事體,公然打起了周家產業的注意,又是威脅周公子這事兒不準嚷嚷出去。周公子哪會嚷嚷出去這種陰私事兒?他不要面子的?于是見丈母娘只是圖點利益,順便幫女兒修整家宅,便也就軟和了態度,盡量應著江氏。 趙媛也傻眼了,怎么曉得親娘是這樣的?她本來以為,她娘應當會站在她這一邊兒的,可是沒想到,她娘江氏沒顧及她的感受,反倒是助紂為虐,反倒勸她賢惠點,丈夫有癔癥更是要多多容讓,想想法子,嫁都嫁了,還能真的和離不成? 趙媛由起初的滿懷希望,變得無比絕望,躺在床上流了一夜的淚,還是不甘心! 她抓著最后一根稻草,要丫鬟回娘家,把她的哥嫂叫來,替她主持公道! 她哥趙宏逸,當年因為替阿瑜講話,被趙媛打成了胳膊肘往外拐,豬油迷了心竅的那種人,從此以后也沒和趙宏逸再親熱起來。待趙宏逸娶了老婆,她瞧著名門出身的大嫂杜氏,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時常和她娘一道刁難輕慢人。 本來也沒想著兄嫂能有什么用處,但是她都下了血本,這趟若是不和離了去,那日子定然是不能過了! 她哥和嫂嫂倒是識數,原本這個meimei,有江氏像只老母雞似的護著挑著,他們根本管不了,但這趟是趙媛自己求的,于是哥嫂也沒有嫌棄的意思,盡心盡責上來詳細問了緣由,見meimei哭地凄苦,出嫁前一張水嫩嫩的面孔,已然像個滿肚子怨念的中年婦人了,于是相視一眼,心里都不好受。 這事兒,結果還是趙宏逸親自出面,頭一件說動了他爹趙茂,趕緊的把他娘拉回家里,甭摻和了,再由他全權負責此事。一件件事兒一條條列得清晰明了,又飽讀詩書,十分懂禮貌。 雖然周家人起先還是不樂意,兩個媳婦,一個死了一個和離了,那算個甚么事兒?趙宏逸不怕,他就木頭一根,索性直白道:“如若你們扣著阿媛不肯放,那也可以,咱們對簿公堂罷,她的孩子怎么掉的,你們二老心中不可能沒數,周大公子的病,也不是診斷不出來。咱們趙氏一族盤踞衡陽數百年,本也不愿動用旁的勢力,只你們若不愿講和,那即便堂上見,和離的結局也不會變?!?/br> 即便趙媛只是王府庶子所出的嫡女,但往上了說,她的叔叔可是衡陽王!萬一那位真的摻和進去,那有他們周家甚么事兒?他們即便是宗親,那放到真正的皇室眼里,可不算甚么。 心中有了數,又談上兩日,便也爽快和離了。 自此,趙媛可算是從那段可怕陰暗的婚姻里頭掙脫出來,代價便是,她往后能生育的可能很小了,身子也變得不太好。 阿瑜聽完這些,也算松了一口氣,道一聲阿彌陀佛:“得虧宏逸哥哥厲害,不然她接著這幾年,可有苦頭吃。后來呢?” 趙婂道:“后頭,媛jiejie嫁了個衡陽的小官為妻,那人家里富足,上頭有六十老母,或許還是有齟齬,但是可比在周家強多了?!?/br> 阿瑜點點頭,心里也道是。 由于趙婂是宗親,住在宮里頭也算是恰當,于是她便陪著阿瑜住了好些日子,看著jiejie的肚子,一點點變大,她心中的喜悅也漸漸蔓延開來。 當然,也看著jiejie和她叔叔在一起,卿卿我我,甜甜蜜蜜…… 自然,趙婂眼里的卿卿我我,其實只是非常日常的互動,并沒有更多了。然而,趙藺,在趙婂這個可憐的小侄女眼里,那就是高山仰止,那就是一朵高嶺之花,她長這么大,和趙藺說過的話可能五句都沒有吧…… 聽她老祖宗說,趙藺,非??膳?,非常冷淡,是像她這種二房的老太太,都不敢居高臨下和他說話的那種。 然而對著阿瑜,她叔叔,很明顯,既柔和又寵縱。她jiejie用膳時想要吃什么,想要添醋了,甚么時候撤菜上點心了,她叔叔都能提前感知,并且不聲不響地妥當,然后阿瑜理所應當地享受著皇帝陛下的服務,并且招呼趙婂:“你嘗嘗這個,新蒸的,可鮮了?!?/br> 趙婂默默無語:“……” 又過了兩月,阿瑜的孩子出生的時候,是在一個雨天。 彼時已然如春了,外頭是溫和細潤的霏霏春雨,產房內暖和干燥,一開始阿瑜還沒什么感覺,除了間歇性地流血,她甚至還能就著藺叔叔的手,喝下一整碗的雞湯,不是藺叔叔攔著,阿瑜還能生吞七八個包子。 是的,前期的差胃口,全部成了她后頭暴飲暴食的理由,有的時候連趙藺都不禁懷疑,阿瑜的身子是怎么了,連續幾個月一天吃七八餐,照樣腿細腰細,就連孕肚也并不明顯。 但是到了后頭,慢慢開到十指,下面開始急促疼起來,阿瑜才覺得大事兒不妙,抓著她藺叔叔的手就開始哭?。骸拔也灰?!能不能不生了???” 趙藺冷靜地回握住小妻子的手,垂眸用唇輕輕碰觸她細膩的手背,耐心地邊哄,邊皺著眉看產婆動作。 皇后娘娘這趟生育,請了七八個產婆,雖然婦人生產有規矩,男人是不能進產房的。 但是,并沒有人敢和陛下多嘴,人家皇帝老子,硬生生杵在產房里,和皇后娘娘卿卿我我的,又是溫聲哄著,能有她們甚么事兒?誰又敢置喙了? 于是皇帝順其自然地全程陪產,看著那一盆盆染紅的熱水進進出出,他的眸色也極其暗沉,緊繃著下頜,時不時低頭,親吻著阿瑜白皙的手背。 阿瑜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身子里的東西出不去,她再是用力,仿佛都是頹然,又是哭又是崩潰,捏著藺叔叔的手就是哀哀地哭,像是只斷了尾巴的貓咪。 趙藺沒有說更多的話,只是吩咐御醫煮參湯來,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給阿瑜,又用從前教導她時,那種冷靜淡泊的嗓音,安撫她,并且教她怎么用力。 他的聲音很好聽,是上位者的那種冷淡貴氣,又隱含溫柔,阿瑜聽見他的聲音,汗濕的頭發披散著,恍然間想起更小的時候,被趙藺教導著,一筆一劃寫字,又想起少女懷春時,他身著白衣,在她面前撫琴,棕黑色的眸子里,也是那樣,隱隱含著溫柔寵溺的意味。 但是她那時患得患失慣了,便感覺不到。 她慢慢調整呼吸,隨著他的嗓音,仰起頭用力,一邊流淚心中卻慢慢寧靜起來。 晨光微熹,一聲啼哭讓她幾乎使盡了全身的力道。 趙藺溫暖干燥的掌心,輕輕撫摸著她的面頰,溫柔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沒事了,乖寶,我們阿瑜睡一覺了,好不好,嗯?” 阿瑜精疲力盡,在他懷里蹭了蹭,閉眼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