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屋里靜了下來,一句句戲文傳了上來,蘇靖宛眉頭微顰,這戲文怎么那般熟悉,也顧不得還在爭執的二人,蘇靖宛側過身子看了出去。 外面一身灰藍色僧袍,背著一名落水女子的可不就是當初她和李文桓嗎。 也不知道是誰寫的戲本,情節跌宕起伏,看的蘇靖宛都不敢相信這是李文桓和她的事。 “jiejie,這戲好看吧?!蹦鸩恢朗裁磿r候走到了蘇靖宛身邊,輕聲說道,“王爺可是花了一番功夫才說服了班主演這處,也只有這一場?!?/br> “這是王爺和jiejie一起經歷的事?”蘇幼蕓忘了剛才被抓的窘迫,早就坐到了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真羨慕?!?/br> “他在哪?”這話明顯是問墨丘。 墨丘指指剛才他們待的那個屋子,蘇靖宛起身便要離開,臨出門前說了句,“回去我們再談談方才的事?!蓖搅魞扇嗽谖堇?,一臉哭喪。 蘇靖宛手一直發顫,但還是推開了包廂的門,李文桓站在窗前,正笑盈盈地看著她。 蘇靖宛想也沒想直接撲到了他的懷里。 “想我了嗎?” 好半天,李文桓才覺得懷里的人微微點頭,“很想?!?/br> “我也是啊,大婚還有幾個月,也不知是誰定的這個規矩,以后可是要廢了它?!?/br> 聽這話,蘇靖宛在他懷里悶悶的笑出了聲,好半天才紅著臉從李文桓的懷里出來,眉眼都染上了薄紅。 “你怎么突然想到了這個?!碧K靖宛用下巴指了指樓下已經空了戲臺子。 “我從小待在寺廟也不知道如何取悅女孩子,一直見不到你,又怕突然去尋你太過于唐突,便只好去請教了張澤祥?!?/br> 蘇靖宛挑眉,這種招數確實只有張澤祥這廝能想出,“他那些書還真不是白寫的,你確實取悅了我?!?/br> 李文桓傻笑了一會,忽然停了下來,“你看過他的書?” 蘇靖宛啞然,她忘了這事了都,沒想到今日竟然沒留心說漏了嘴,看著李文桓戲虐的笑容,蘇靖宛所幸一頭扎到了他懷里,不再說話。 “這次戲文是我寫的?!?/br> 蘇靖宛將臉埋在李文桓懷里,聽到這句抬頭,發現李文桓雙眸亮晶晶的,似乎是……在求夸獎? 蘇靖宛坐直了身子,皺著眉,半響抬手摸了摸李文桓的頭發。 李文桓的頭發已經長了不少,手感也好了很多,蘇靖宛摸著上了癮,摸了一下又忍不住摸了一下。 結果二人都沒聽到敲門聲,門外的墨燁敲了好一會,加上墨丘在門口告訴他可以進去,于是也沒多想直接推門而入,只是一眼墨燁慌忙又退了出去,咣的一聲將門帶上,把門外正打算偷窺的墨丘嚇了一跳。 “燁哥,里面怎么了?”不該啊,這么有意思的戲文,蘇靖宛應該撲倒在王爺懷里啊。 墨燁受了驚,忍著要打人的心情,好半天才聽到里面喚他進去。 “屬下唐突了,剛才太過于著急?!蹦珶钸M去單腿跪地,領罰。 李文桓耳垂微微泛紅,但臉色早已恢復正常,蘇靖宛有些可惜看不到李文桓泛紅的腦袋,但是現在腦袋的手感肯定比那時候好了很多。 “何事?”李文桓不想再提剛才的事。 墨燁低頭起身,將手里的信件遞了上去。 李文桓打開新,掃了一眼,眼前一亮,剛才顏面掃地的尷尬一掃而空。 “消息屬實?” 墨燁點頭。 待墨燁退下,李文桓轉臉看向蘇靖宛,“我和你說件事,你先別生氣?!?/br> 蘇靖宛應了下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肯定和自己有關。 “你姑母那日被放走后,被李清玨找到,當初他就沒有真心想把人放走,等我的人趕過去將人救下時,她們只剩了半口氣?!币娞K靖宛神色變冷,李文桓開口,“但是她們傷情太重,還是死了,只不過這個消息李清玨并不知情,這幾日他去了皇陵,我將這個言家母女的消息放了些出去?!?/br> “你這是……” “李清玨放走她們可是欺君大罪,現在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位高權重的王爺,言家母女的事沒人知曉,李清玨自然也不會得到任何消息,前幾日他身邊的探子給他透了風聲,說我要面見皇上呈報此事,我想這時候他一定惴惴不安了?!?/br> “他會以為自己前腳剛到皇陵,后腳就能收到自縊的旨意,所以他不可能不動?!?/br> 李清玨這時雖然不可能再同他爭奪儲君之位,但是皇陵離京城不遠,養兵蓄銳可不止他會做,必須趕盡殺絕。 “可這只是個可能,萬一李清玨沉得住氣,非要等到皇上圣旨呢?” 屋里安靜了下來,過了會聽到李文桓清冷的聲音:“那就只能制造機會讓他死?!?/br> * 李清玨的車隊一路腳程不算慢,但因著皇后的事,皇上特許他在京城多留了兩日?;屎蟛辉?,他徒然少了很多助理,縱使被派去駐守皇陵,朝中也無人替他說話。但大抵根基還在,李清玨自覺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抓緊了那兩日將還暗中支持他的人都見了一下,這才安然離京。 想不到還未至皇陵,身邊的探子就傳來了消息,說李文桓要將言家母女二人送至皇上面前。 外衫脫了一半的李清玨,連另半邊衣服都來不及脫下,就沖到了那探子面前,“你說什么!當初你們怎么說的,說言家母女必死,現在怎么會!” 屬下該死,跪在地上的探子被揪住了衣領,滿眼惶恐,“屬下也不知道桓王竟然有回天之術,將那母女二人救了回來?!?/br> 李清玨一把將人推倒,在屋里來回渡步。 “王爺,這可怎么辦?”邊上一直伺候李清玨的侍從有些焦躁地說道,“王爺,萬一皇上……” “不可能!”李清玨打斷了他的話,繼續不停的來回渡步,嘴里念叨著,“父皇不會這么對我,不會絕對不會?!?/br> 過了兩日終于到了皇陵,李清玨神色十分倦怠,這幾日思慮過重,眼下烏青一眼便能看出沒有休息好。 “京城那邊有消息過來嗎?”每日李清玨這個問題都會問上好幾遍,但是就好像皇陵被隔絕了一般,什么消息都遞不進來的感覺。 這時候,一直往李清玨身邊遞送消息的探子穆文回來,走到李清玨面前跪下,“王爺,桓王今日帶人進宮了,至于帶的是誰,屬下沒有探出來?!?/br> 李清玨面如土灰,“一定,一定是她們,一定是她們!” 穆文跪在地上不言,看著李清玨發瘋般吼叫,好半天才冷靜下來,“去,傳孝陵衛使張謙過來!” 穆文低著頭,神色平靜,但口氣表現的十分緊說道:“屬下遵命?!?/br> 待孝陵衛張謙過來,穆文給他開了門后,才悄悄離開。 李清玨也不知道同張謙說了多久,等到張謙走后,李清玨的神色明顯松乏了很多。張謙和皇后的母家有些私交,做了多年孝陵衛使,想來也是憋屈的厲害,他剛提議,張謙便一口應了下來。 穆文這時候進了屋子見侍從不在,很自覺的給李清玨倒了杯茶,開口問道:“張大人可是同王爺說了什么,王爺好像一下子好了舒坦了不少?!?/br> 李清玨拿起杯子品了會茶,“這是件大事,過兩日你們便知,這幾日就不用回京城打探消息了,先留著?!?/br> 見他這般說,穆文心里有了些底。 三日之后,李清玨在皇陵起兵,打著清君側的名號,示要攻至皇城。 李文桓比兵部收到的消息要早一些,看到紙條當即就下令,讓永寧侯在北門外聚集兵馬,準備迎戰。 蘇靖宛站在他身側,靠在他肩上,看著紙條上的字,臉色平靜,“看樣子玨王是著了你的道了?!?/br> “是他著了自己的道,多行不義,總會有報應?!?/br> 若不是李清玨答應言宇城守住秘密,可保證言家母女活下來,言宇城也不會一口咬死,將所有罪名自己承擔,之后為了萬無一失,李清玨又痛下狠手想要將言家母女斬草除根,一件件環環相扣,才讓他走到今天這步。 蘇靖宛也不想再聊她們,于是換了個話題,“你說這次皇上會派舅舅出兵嗎?” 自從永寧侯歸京后,兵權就交了出去,雖說沒有兵權那些將領還是只聽陳衛凌的,但到底心里有個疙瘩,如今玨王糾集的軍馬靠近,京中能戰的也只有這一位。 “誰知道呢?”李文桓瞇起了眼睛,“父親的心思誰都猜不透,當年也是?!彪m說老侯爺是被言家害死,可到底是有皇上默許,怕威高震主,現在永寧侯帶兵被詔回也未嘗不是帝王的猜忌。 “其實朝中還有一人可以迎戰?!?/br> 蘇靖宛抬頭看他。 “你父親,蘇義瑜?!?/br> 頂著丞相的名頭,已經沒有多少人還記得他是武將之后,當年蘇家也是武將世家,要不是蘇義瑜從小身子骨弱,沒有習武,要不然蘇家應該也戍守在外。 蘇靖宛聞言,冷笑了一聲,不沒有說話。 大周帝在得到消息的一剎那,將手里的茶盞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這個逆子,當初朕就該讓他和那個毒婦一起去了!” 盛?;琶⒒实圻吷系匿h利的物件都拿離了開,“陛下可仔細點手?!笔⒑S侄椎搅说厣?,將瓷片一點點撿起。 “陛下,玨王突然起事想來也不會有多少準備,陛下大可放心?!?/br> “呵,那逆子你怎么知道他是突然起事?”大周帝冷哼了一聲,“萬一早有預謀呢!這才去皇陵幾日,就把周圍的軍隊集齊了,孝陵衛人不多可皇陵那邊有三萬人馬,京城不過一萬的禁軍,朕怎么能放心!” “陛下,如今永寧侯在京中,不如讓他……” “不可?!贝笾艿垡豢诜駴Q,這次讓陳衛凌回來就是怕他在邊塞做大,這時候再將兵權交回,無異于放虎歸山,“讓朕再想想,京中還有誰?!?/br> 大殿一時靜了下來,過了會大周帝開口:“傳蘇義瑜?!?/br> * 蘇義瑜自從兒時從軍營回來,就沒想過能有一天身穿盔甲再次回去,偶爾午夜夢回也曾動過從軍的念頭,可這些年一直被父親的光芒壓著,他終于在文臣的路上一走不復返。 皇帝幾句話就將他說服進了軍營,也可能是他一直心里的隱隱渴望,原來他也可以身穿盔甲。 騎在馬上,看著將士,蘇義瑜內心油然而出了一股豪情。 “將士們,今日上了戰場,我們一定能凱旋而歸!” 下面的將士稀稀拉拉的應了幾聲,讓蘇義瑜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他知道自己突然過來,會有人不喜,但沒想到會是這個情景。 現在李清玨的軍隊逼近,蘇義瑜也沒能在這時多說什么,副將這時才出來替蘇義瑜暖了幾句場。 軍心不合,場上節節告退,本來戍守三十里外,被逼退到離京城不足十里。 大周帝這時也沒了當初的淡定,龍椅只坐了一半,一直僵直著身子坐在那,盯著下面的大臣。 “微臣覺得,還是請永寧侯前去,那些將士和侯爺在邊塞配合默契,這次接連敗退和蘇相沒帶過兵必然相關?!?/br> “臣附議?!?/br> “臣附議?!?/br> …… 大周帝無法,只能下了道命令出去。陳衛凌接到旨意,眼中閃過一絲諷刺,然后騎上馬直奔北門外而去。 大軍果然不再后退,幾次下來隱隱站了上風,這時候大周帝忽然反應過來,是不是那些將士是故意如此,好讓永寧侯重新回去。但這時候問這些也不是時候,永寧侯帶回來的人,都是真正經歷過戰場的士兵,遠比禁衛軍和那些臨時聚集的士兵要兇猛的多,幾場下來,光投降的就越有兩三千人,更別提那些偷跑的了。 玨王的軍隊根本沒進了京城,人就被俘虜,關在車里拉送回京。 大周帝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直接讓人關進了天牢,一場風波,李清玨什么都沒得到,反而讓陳衛凌重掌了兵權。 李文桓去天牢看這位兄長的時候,李清玨早已失了魂,落魄坐在牢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二哥怎么都不會想到自己也會有今日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