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
這時,角落里傳來某個陌生記者的聲音:“那王大勇呢,你的男人呢,你給你的meimei推薦這么多機會時,有沒有把王大勇也推薦給趙倩倩?” “問得好?!鄙w子撫掌而笑:“這便是我要宣布的第二件事呢?!?/br> 她舉起的第二只手,于無數見證下舉起的手,便是身后王大勇的手。 “我和王大勇即將結婚,屆時也請大家再來捧場?!?/br> 此言一出,整個新聞發布會頓時一片寂靜,繼而又爆發雷鳴般的掌聲。也許喜聞樂見皆大歡喜才是中國人最中意的結局,盡管有眼尖的記者在這狂歡的瞬間,還不忘按動快門,拍下了趙倩倩朝王大勇投去的哀怨眼神,但終究被蓋子和大勇結婚這件娛樂圈的盛事掩蓋下去。 榮潔瑜也很滿意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只是私下對平安說道:“蓋子是在犧牲自己,保全你。孩子,不可忘記人家這份恩情?!?/br> 平安點點頭,她又何嘗不知,這件事繼續鬧下去,只怕會把葉、榮兩家都扯進來;而隨著婚禮的結束,此前關于趙倩倩的失蹤、還有平安和蓋子之間的曖昧關系的謠言,便全都不攻自破。 婚禮定在b城最大的酒店舉行,宴請無數賓客和記者。平安看著泱泱的來賓,心里明白,這場婚禮完全是給鑠金眾口的婚禮,不是蓋子給自己的婚禮。因為以前的蓋子曾說過:“如果我結婚,我要平安你做我的伴娘,在這個星球上最美最安靜的海島,我要踩著玫瑰花鋪就的路,去到我愛人的身旁?!?/br> 可如今,安靜的海島換成了珠光寶氣的酒店,蓋子身邊的伴娘也換成了風頭正健的趙倩倩,無數的珠寶及閃光燈,還有蓋子臉上職業化地露出兩顆牙齒的笑容,平安越發覺得,蓋子的婚禮,更像一場交易。 她從蓋子這里要不到答案,便去找了大勇。 兩人鬧翻之后再次見面,大勇也沒隱瞞,承認了個痛快:“不錯,那天她回來后,我們是徹談了一次,我娶她,我把流言平息;她把廣告讓給趙倩倩,留下趙倩倩?!?/br> 平安想也沒想,抬手就往大勇臉上扇去,卻被大勇一把抓?。骸捌桨?,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有資格打我,只有你沒有資格,我和蓋子走到今天這步,拜誰所賜?” 平安呆住,看著大勇整理禮服揚長而去的背影,怔怔說不出話來。 只是后來,聽著《婚禮進行曲》,看著蓋子走過長長紅毯,而盡頭處,大勇伸出手,從蓋子父親手里接過的瞬間,平安依然淚如雨下。 不管是什么樣的婚禮,終究是個歸宿;也許這世上,相比其他人,大勇才是唯一、也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知根知底,又相互扶持走來,兩個人早已活成一種模樣,是誰也插不進去的相濡以沫。 用蓋子后來的話說:“要一個有十幾億身家的男人不沾花惹草,比讓他賺十幾億更難?!?/br> 平安總覺得這話在哪里聽過,卻一時有想不起;直到在婚禮現場,她瞥見一個身影,才驀然想起這句話,好像某部港臺劇里的臺詞。 這個人藏身在熱鬧人群的不起眼角落,與禮堂最前面的蓋子和父親正好在兩個極端,她戴著茶花深色眼鏡,身著普通禮服,所以平安最開始沒注意到她。是她轉身的那個動作,幾乎與蓋子一模一樣。 平安下意識追過去。 “阿姨請您留步?!?/br> 婦人一聽此話,腳下步伐更是匆匆。 于是平安心里越發篤定:“你已經缺席她的人生太久了,難道在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還想當個逃兵嗎?” 婦人停下腳步,背對著平安。 平安向她走近,繼續說道:“生下她,又一聲不響地離開她;來了,又想一聲不響地走掉?阿姨,你想過沒有,這一切,是蓋子的選擇嗎?你可以選擇來去自如,可她能選擇嗎,她的出生,她的沒有母親祝福的婚禮?” 婦人低著頭,雙肩微微顫抖。 清辰這時也追著妻子過來,見到此情此景,也是愣住。 平安悄聲對丈夫說:“蓋子的母親?!?/br> 清辰掩嘴,正欲回頭去告訴蓋子,婦人連忙制止:“不要去打擾她,我——并不準備見她?!?/br> “你知道蓋子找你多久了?從你離開的那天開始,她無時無刻不在盼你回來。你又知道,她為何選擇這個行業,為何要去港島拍戲,說著那些蹩腳的粵語去迎合那里的人?” 059、蓋子的母親 平安走到她面前,直視著她,目光似要穿過其眼鏡,看到婦人真實心境。 在這樣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婦人倉促低頭:“我有罪,沒臉見她?!?/br> 平安嘆口氣:“你有沒有罪,我們外人無從評判;但蓋子早已原諒了你,不然她也不會為了你,行遍萬水千山,在這個圈子里摸爬滾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阿姨您知道嗎,蓋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成為一名母親,某個小女孩的母親。她想看看,當她面對人生的每次分岔路口,是不是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她嘗試站在你的角度,去審視你和她之間曾經的關系?!?/br> 婦人抬起頭,嘴角已掩飾不住地劇烈顫抖。 平安繼續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可惜阿姨,這樣的機會再也沒有了,所有醫生都已對她的zigong判了死刑,這輩子,蓋子都沒機會,不管是女孩,還是男孩,她都不可能成為母親了?!?/br> “為什么——”婦人掩面而泣:“她還才24歲,如此年輕,為什么?” “誰知道了?”平安亦落淚:“也許是因為我,也許是因為你,一個沒有母親的女孩,你能指望她從何人那里得知,在抉擇的時候,在面對危險的時候,怎樣保護住我們的名節,我們的身體,以及身為女人的尊嚴?” 婦人淚如雨下。 “我們曾牽手長大,都曾缺失過生命中最重要一半地長大,可蓋子比我更甚,我再不堪,回家終有溫柔慈愛;可蓋子呢,回家從沒一口熱飯吃,無人打理她的頭發,她小時候總是爬滿了虱子;第一次來大姨媽,她不知道那是女人必經階段,竟嚇得以為自己快死掉,于是用一床被子裹到我家,要我mama給她安排后事……” “不要說了?!眿D人蹲下身子,嚎啕大哭:“我有罪?!?/br> 平安亦落淚,扶著肚子懇求道:“再大的罪,蓋子也已寬恕。去見一次她可好?也許有了你,這場婚禮對她來說,終于會是一場幸福的回憶,而不僅僅是給世人交代的儀式,好嗎?阿姨我求求您?!?/br> 婦人從地上起來:“你確定她愿意見我嗎?” 平安抓住她的手,懇切說道:“您一直都是她最想見的人,一直都是,尤其此刻?!?/br> 平安一邊說著,一邊對清辰使眼色,清辰意會,轉身朝會場奔去。不一會兒,門外傳來裙擺摩擦的悉索聲,還有蓋子驚惶失措的聲音:“在哪里,清辰你不會騙我吧?” 那么期待,無助,不安,像第一次離開時那樣,婦人塞給女兒一塊糖:“寶寶,mama去給你買裙子了,在家乖乖的,要聽爸爸話?!?/br> 那時兩歲的蓋子便是這樣的聲音:“mama,你會很快回來嗎?” —— 婦人掩上嘴,壓抑痛哭。 哭聲讓門外蓋子的腳步生生停下來,許是母親的聲音,不管消失多久卻永遠不會褪色的聲音、記憶,瞬間把蓋子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