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用問他怎么回事，兩只貓已經發出凄厲的貓叫，富貴伸出爪子迅速攀上趙挽之的腿剎那間已經爬到了她的肩頭，直縮在她的身后。

    吉祥也嚇得發抖，藏在顧程的腿后。

    顧程驚愕的看著明明剛才像是有一層水膜時空無一物的小巷，這會兒密密麻麻擠著不知道多少“人”！

    作為新人類，他們的眼睛果然也得到了強化，連維度空間完全由能量構成的壁界都能看到了，眼前這些人說穿了也是“能量體”而已吧？

    換句話說，這條巷子里，現在正擠滿了鬼魂。

    齊刷刷地人擠人地站著，正悄然無聲用他們的幽暗無神的眼睛死死盯著驟然出現的三人兩貓。

    所有的鬼，都在看他們。

    距離最近的一個，臉都幾乎要貼著他們的臉。

    趙衍之臉色青白，嚇得差點兒暈過去。

    他不怕怪物，不怕危險，不怕殺人，即便是到了末世心態仍然十分良好。

    可是，他怕鬼。

    ********

    番外：初遇那時。

    “嗯……聽得到聲音嗎？”用來玩游戲的語音軟件yy里傳出來一個溫潤悅耳的嗓音。

    趙衍之心中一動，回答說，“聽到了師父?！?/br>
    高一暑假，他無聊之下下載了這個游戲，明明堂姐也是在玩的，但堂姐高二了，暑假期間么呵呵呵，即將升入高三，正在地獄式補課中，所以根本沒時間帶他。于是，將他推薦給同幫會的一個朋友收了徒弟。

    “嬸嬸說過不許你早戀，所以我沒給你找妹子，給你找了個漢子?！碧媒阙w挽之說。

    這時候的趙挽之還不知道趙衍之的性向，否則鐵定追悔莫及。

    趙衍之不動聲色，在游戲里加了這位“師父”的好友，師父開始帶著他這個小白升級刷本講故事。

    cao縱著自己的游戲號站在原地，看著id為“歸程”的師父瞬間掃倒一片怪，自己的經驗值一截一截地往上跳，耳朵里聽著他給自己講故事。

    “這七秀坊里是不許有男角色的，不過聽說要出秀太啦，已經說了不收男弟子，這秀太算是怎么回事呢？如果長大了，是不要要用小剪刀啊……”yy里顧程開著玩笑，畢竟自家徒弟也是男的，說起話來沒什么好顧忌的。

    趙衍之笑了笑，聽著他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心上覺得有些癢。

    這位師父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帶小號升級其實是一件很枯燥無聊的事，他又不是帶升級格外方便的唐門，難免效率沒有那么高。一遍遍帶他刷著低級副本，累了的時候，還帶著他去看游戲各地知名的風景。

    “其實我覺得花海沒什么好看的，不知道為什么有這么多人想要躺在這里……”

    “明教的三生樹倒是還不錯，夜景也比較美?！?/br>
    “桃丘的桃花林也挺好看，附近還有油菜花田?！?/br>
    “……”

    趙衍之聽說這位師父平時在幫會話不多，并不是健談的人，但任何人都覺得他很好，為人處世柔和圓滑，幾乎沒有和任何人交惡。因為低調，沒到朋友遍地的程度，但只要是朋友，對他就沒有一句不好的話。

    然而，趙衍之聽他流水一樣的聲音不停在耳邊響起，覺得好像他的那些朋友也不是很了解他。

    明明他挺喜歡說話的啊。

    整整一個暑假，耐心帶著他一點點熟悉這個游戲，到后來，趙衍之其實已經不需要他帶了。

    在幫會的yy頻道，有一個單獨的小房間，房間的名字是“歸程和他的小徒弟”，這是屬于他們倆的二人世界，每次看著游戲里長發黑衣的花哥帶著他走過游戲的許多地圖，看過那些不一樣的風景，耳中聽著他溫柔和緩的聲音，趙衍之發現，自己的心跳亂了。

    “師父，你為什么不找情緣？

    “不想找啊，情緣很麻煩?！?/br>
    “哪里麻煩？”

    “嗯……就是一開始說好的只是游戲情緣，慢慢總是會變得貪心起來?！?/br>
    后來，趙衍之聽說，以前幫會有個妹子是他家師父的情緣，后來妹子占有欲越來越強，想要和師父奔現。妹子在群里發過照片，長得還挺漂亮，據說家庭條件也不錯。師父卻一向低調，別說照片了，連丁點兒個人信息都沒泄露過。

    她說不在乎，是真的愛上了他。

    之后，大概是個會被罵“渣男”的故事。

    死情緣之后，游戲里因為聲音好聽技術不錯被追求過很多次的“歸程”，再沒有找過情緣。

    貪心……嗎？

    趙衍之很敏感，他發現了顧程看著對誰都溫柔親切，事實上是個心防很重和誰都保持著距離感的人。

    那種冷淡，是藏在溫柔背后的漠然。

    只要在安全的距離里，他會和你做朋友，而且是讓你覺得很舒服讓人如沐春風的朋友。

    但你想要靠得更近一些，就不行了。

    “師父，我也想要貪心一些，要怎么辦？”

    理智上，趙衍之清楚自己該及時止損，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可是，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哪是這么容易放棄的。

    他悄悄錄下的那些師父的聲音，師父調侃過的npc，說過的故事。截下的兩個人站在各種風景里的畫面，假裝這個人的溫柔，是獨屬于他的。

    堂姐知道之后，勸他放棄，他和師父根本不是一路人，單單性向就是最大的障礙。

    于是，他努力與師父拉開了距離。

    幫會yy里那個單獨的小頻道不見了。

    師父再沒有單獨拉他到yy里說過話。

    趙衍之只能一遍遍聽著自己錄下的那些聲音，每次上線看到他在線都滿心喜悅，只要在同一個副本里打本，他的目標常常會不自覺地切換到他的身上……

    認識的第三年，他高中畢業，恰好高考完畢的那個星期，幫派里要聚會，在離他家很遠的城市，他推掉了朋友提議的旅行，毅然決然地去了。

    不管怎樣，哪怕隔著千山萬水，他都要看他一眼。

    哪怕從此終其一生，都與他無緣。

    第21章 鬼圍城（二）

    趙衍之嚇得不輕，幾乎是瞬間就要后退, 可是他們的背后就是墻, 根本沒有后退的空間。

    顧程拉住他, “怎么了？”然后就看到了趙衍之發白的臉色，頓時不用問也知道了。

    趙挽之在一旁嗤笑, “這小子從小什么都沒在怕的，就是怕鬼，這回可好了, 索性來了個鬼圍城?！?/br>
    顧程認識趙衍之那么多年, 還真不知道他怕鬼。

    眼前這個狀況, 確實是怕鬼的人最恐懼的末日吧？

    “閉上眼睛?！鳖櫝虈@了口氣對趙衍之說，然后伸手牽住了他的手, “相信我?！?/br>
    十指相扣, 手掌的溫暖確實稍稍安撫了內心的恐懼。

    面前這些鬼的模樣各異, 但基本上還是正常的人的模樣, 可似乎他們也發現了顧程三人能夠看到自己，于是, 在顧程踏出第一步的時候, 他們瞬間產生了變化。

    車禍死的女孩兒滿臉血跡, 臉部變形。

    正常死亡的老爺爺面容慘白眼下青黑, 恐怖的老人斑顏色都是深黑色。

    高樓墜亡的中年男人四肢扭曲神情詭異。

    淹死的小男孩浮腫得像一個氣球, 身上好似長滿了腫泡。

    病死的女人瘦得整個人骷髏一樣，目光死寂雙頰凹陷。

    ……

    所有的鬼，都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 看得人心里發毛。

    連顧程和趙挽之這種原本不怕鬼的，一時間都感到有些害怕。

    “不知道是只有這個小巷這樣，還是外面都這樣?！壁w挽之憂心忡忡。

    顧程苦笑，“不管怎樣總要出去看看?！彼捯怀隹?，就感到趙衍之死死抓住了他，顯然心中十分不安。

    于是，顧程率先視死如歸一樣往前走，然后發現這些鬼其實并不能對他做什么，雖然穿過鬼的身體時感到有些涼意，除此之外，他們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趙挽之趕緊跟上，半瞇著眼能不和這些鬼對視就不對視。

    三人很快就走出了小巷，看到了夜晚原本該十分寂靜的大街，然而……顧程看著滿大街擁擠的鬼，臉色也有些發白了。

    這他媽叫什么事！

    一般的故事里，有一兩個鬼就能嚇破人的膽子了，這地方是要逆天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鬼！

    “我猜這個維度空間的壁界之所以產生了裂縫，該不會是被擠爆了吧？”顧程忽然說。

    緊緊閉著眼睛的趙衍之愣了一下，“不會吧？”

    然而想想，還真是有這種可能性。

    這種靈魂體本質也是一種能量，維度空間的壁界也是，靈魂體擠爆了這個世界，也許還真的能對維度空間的壁界產生影響，所以才被尋木趁虛而入。

    其實他們站著的大街上也不是沒有人，這會兒不是深夜，大概也就是晚上八九點鐘，三人的容貌太過出色，時不時有路人忍不住悄悄朝著他們看來。

    “哎呀，這個夏天好像比往年要涼快得多呢?！?/br>
    “天氣預報真是不準，還說今天要有三十幾度呢?！?/br>
    旁邊路過的一對小情侶笑嘻嘻地說著。

    呃，你們一直在穿過鬼的身體，當然感到涼快了。

    顧程皺著眉，想著今晚得先找個地方過夜，不知道這個世界用的錢幣是什么樣的……

    “媽的，再這么下去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這他媽要擠爆了吧?！辈贿h處一句話飄入顧程的耳朵，他和趙挽之對視了一眼，立刻朝著那人看去。

    那是一個瞧著二十來歲的青年，在這盛夏天氣穿著背心褲衩涼拖，看著有些不修邊幅，自然卷的頭發有些亂糟糟地堆在頭頂，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很有幾分俊朗。

    他沒注意到顧程三人，手上拿著一罐啤酒，拎著一袋子烤串，顧程親眼看到他避過了一個形貌太慘的車禍受害者鬼魂。

    這個人，可以看到鬼。

    “看來今晚我們找到過夜的地方了?！壁w挽之微笑。

    她走過去，從側面拍了一下青年的肩，他嚇了一跳，面容立刻有些警惕。

    正常情況下，有人走到他身邊，他不可能絲毫沒有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