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挽之即便是一開始心里有些正義感，但她從不是優柔寡斷的性格，在她的心里，有一套自己的準則，一旦認定的事就不會改變。

    既然善惡無法分辨，她倒也做不來圣母。

    謝鑫的反殺或許看來是對的，被壓迫到極致，難道還要忍嗎？

    可是，他殺了許多人。

    在顧程三人來之后，他故意將三人引向啃食者的包圍圈，這種行為本身就對顧程他們存有殺意。

    而且，他做得很熟練，恐怕這樣對付的不僅僅是顧程三人，還有其他的過路人。

    更別說，謝鑫毫不介意地要把那些尸體做成風干臘rou，他不覺得吃人有什么不對。

    人也是rou，為什么不能吃？

    這個孩子，是屬于黑暗的。

    “末世之中這種人可不少，”顧程無聲地笑了笑，“大部分活得還挺好的?！?/br>
    趙挽之點點頭，“嗯，我明白?！?/br>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謝鑫和縮在他身后的那幾個男孩兒女孩兒一眼。

    顧程看著趙挽之的眼神，她的成長確實很快，即便是早已經很熟，他仍然很為自己的隊友驕傲。

    不論是趙衍之還是趙挽之，真是再省心沒有的神隊友了。

    他知道，趙挽之想通了，也看出來了。

    真正純善的英雄，恐怕下場反而會不好。

    人心善變，沒看到即便是被謝鑫拯救的孩子，看向他的目光一樣復雜難言嗎？

    依附而生，也不一定心中就沒有黑暗的地方。

    只是他們，都比不上謝鑫的心黑變態，趙挽之想，如果他們中真的有人想要做些什么小動作，大概謝鑫也會毫不猶豫地干掉他，一樣吊在屋頂上，被謝鑫饒有興趣地掏出內臟丟給那些啃食者，然后慢慢風干，成為他的食物吧。

    這個孩子不是英雄，而是在黑暗中獰笑的惡魔。

    “給你?！壁w挽之扔出一包食物給袁小曼，不多，只是壓縮餅干比較頂餓。

    比起其他人，她欣賞的是這個敢于站出來的女孩兒。

    或許不久之前她的遭遇是所有女孩兒不敢想的恐怖骯臟，但看她現在的模樣，卻依舊充滿希望。

    不管這份希望能夠維持多久，也許不久之后就會被徹底打破。

    但至少現在，她的眼睛還明亮清澈。

    袁小曼驚訝，她看向趙挽之，心中羨慕她的強大而不是美麗。

    “謝謝?！?/br>
    趙挽之擺擺手，瀟灑地轉身，“我們走吧？”

    總得另外找個地方過夜。

    趙衍之摸摸鼻子，“浪費了好多時間，出去隨便找個地方算了?！?/br>
    “那邊兒有個居民樓，”顧程一邊走一邊說，“去那里找間屋子吧?！?/br>
    看著三人就這么走了，謝鑫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們，之前三人消滅啃食者的時候，他遠遠看了一眼。

    再怎么扭曲變態，他畢竟還只是個不滿十八歲的少年，而且，謝鑫又不蠢，當然不會沖動地再做出什么來。

    顧程三人離開學校，趙挽之回頭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學校。

    仿佛還可以看到那個窗口，教室里吊起來的尸林。

    這里可是學校啊……到了末世，就是這樣的結局。

    她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見到謝鑫，不過這個孩子，或許在這樣的環境里，反而會活得很好。

    末世之中，最不缺那些個妖魔鬼怪。

    哪怕路上見過不少人，殺了那么多的啃食者，見多了鮮血淋漓的畫面。

    但今晚還是第一次，趙挽之真正意識到，這是末世。

    一切與她成長的環境截然不同，這里遵循的是另一套規則和秩序。

    她學了那么久的法律，在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幸運的是，她有值得信任的同伴。

    一路同行。

    第14章 夜遇

    他們的車剛開出學校，就發現不遠處幾輛車正快速朝這里沖來，這樣的晚上，又早已經沒了路燈，路況不太好，這個車速實在是有點危險。

    這座小城雖然不大，但是不走高速的話要往北方去，大多數都會選擇走這里，所以碰上人倒是并不奇怪。

    因為沒準備再繼續往前，趙挽之開得很慢，準備拐進附近那個居民區去。

    剛剛停車，剛剛那幾輛風馳電掣呼嘯而過的車居然也掉了頭開了進來。

    顧程和趙衍之已經下了車，頓時和車上人打了個照面。

    這會兒往北方去的，不可能和顧程一樣，提前知道西北真的生出一株尋木的。

    大多數人想的是往北去到政治中心，說不定正能有幸存者基地，秩序肯定要好一些。

    還有一些往這邊走，是想要尋找親人。

    不管什么樣的理由，往北去的人不算很少，尤其現在末世后一個月過去，南邊兒真正亂成一團，連一個幸存者基地都沒起來之后。

    一路上顧程三人算得上低調，幾乎不和其他人打交道。人是群居動物，結伴一起走的才是大多數，比如眼前這幾輛車，三三兩兩走下來的人加起來居然有將近二十個。

    顧程一眼掃去，他們三人都有游戲系統，開一下血量顯示看一眼就知道對方是不是新人類，判斷起來十分方便。

    正常人卻沒有那么容易判斷，尤其現在是末世初期，新人類整體的狀態和普通人的差距還不那么大。到以后新人類和普通人類只看精神狀態就很容易分辨出來，新人類越來越強，一個在末世之前或許十分平凡的人，漸漸都像是鶴立雞群一樣顯眼。

    原本這群人沒有在意顧程三人，畢竟他們只有三個人，實在構不成什么威脅，雖然說只有三個人就敢上路是很有勇氣。

    然而這一照面，哪怕是在黑夜里，有車燈的光，他們不禁愣了一下。

    這世上不缺長得好看的人，但在末世之后，能夠活下來的，絕大部分命運算不上好。

    當然也不乏楊君斐那樣過得如魚得水的，只是那些心機手段沒有那樣厲害的即便是成為了新人類，也不一定能逃過sao擾甚至是更嚴重的侵害。

    “海哥，是貓耶！”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

    顧程朝著說話的女孩兒看去，只見她依偎在一個高大的男人身旁，看姿勢神態就知道十分親密，只是她的肢體語言充分說明了她的不安，緊緊抓著男人胳膊的模樣，似乎只為了找一些安全感。

    這個女孩子長得很漂亮，嬌嫩美麗像一朵花兒一樣，穿著一條鵝黃色的裙子，顧程以前再怎么說也是個富二代大少爺，基本的眼光還在，末世之前，這樣的一條時尚靚麗的裙子恐怕價值不菲。

    而且哪怕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臉上甚至還帶著薄薄一層妝，哪怕已經有些花了，但明顯比顧程碰到的其他女人要更注意外貌。

    那個叫“海哥”的男人卻容貌平凡，皮膚黝黑粗糙，末世之前，大概從事的是體力類的工作，昔日的辛苦風霜給他留下了很明顯的滄桑痕跡。

    她注意到了顧程三人帶著打量的目光，竟生出些許復雜難言的微妙心思來，伸出手指著趙挽之抱著的吉祥說，“海哥，那是英國藍貓，你要來給我養吧?！?/br>
    這是故意的挑釁。

    顧程還沒說話，趙衍之輕笑一聲，目光從她身上漫不經心地滑過，連那個海哥都只是淡淡打量了一眼，最后將目光放在那個海哥不遠處的一個人身上。

    這個將近二十人的小團體，這個人才是領頭人，那位海哥可不是。

    “海哥”的定位，估計更像是打手，畢竟他是一個新人類，末世之前干得就是體力活兒，又長得高大健壯，確實是很不錯的打手人選。

    那位領頭人看容貌的話很有些欺騙性，他看上去很年輕，至少比那個海哥年輕了不止十歲，雖然也高，卻有些瘦，更因為長了一張娃娃臉，笑起來單邊臉上有個酒窩，看上去就像是尋常開朗陽光的大學生。

    最不普通的是他的一雙眼睛，深邃又妖異，只一閃而過的對視，就仿佛帶著一種魔魅的吸引力。

    顧程也注意到了他，詫異地與身旁的趙衍之說，“想不到這么快就有特殊進化的人了?！?/br>
    “特殊進化？”趙衍之疑問。

    顧程解釋說，“輻射破壞了我們的基因鏈，但對于新人類來說，帶來的進化是顯而易見的。不過新人類最開始的進化大家都一樣，表現在體能力量等等方面的增強，但是漸漸的，也會產生不同的變化和側重。比如我說過，會有人長得很高，”他指了指對面那個領頭人，“他的進化方向，大概就是那一雙眼睛?！?/br>
    見他們自顧自說話根本不理自己，女孩兒惱羞成怒，“海哥！”

    這個海哥還在看那個領頭人的眼色，一路過來他已經吸取教訓了，不會像開始那樣沖動，更不會身邊這位姑娘一開口就跟愣頭青一樣讓干什么干什么了。

    “海生，你帶著小語先去找住處吧?！蹦莻€領頭人終于站了出來，他饒有興趣地打量了趙衍之和顧程幾眼，只掃了一眼剛才幾乎吸引了其他所有男性視線的趙挽之就不再看了。

    趙衍之一眼就辨認出，這位的性向也是同性，趙挽之當然引不起他的興趣。

    更何況，這位的身旁站著一個容貌秀麗面容冷漠的青年，看剛才下車走路的姿勢有些僵硬。

    男性之間做那種事如果不注意的話，確實要比男女容易傷到，這還是在青年也是個新人類的情況下。

    不管這個青年一開始的時候是不是自愿，現在他確實站在這位領頭人身旁，只是不像那個女孩兒那樣親密而已。

    “李奕霖?！边@個領頭人往前走了兩步，那位海哥已經強行拽著女孩兒聽他的吩咐去找住處了，其他人很顯然在等他的指示。他的自我介紹干脆利落，“萍水相逢也是緣分，你們也是往北去的嗎？不如結個伴吧?！?/br>
    他的笑容很得體，口吻爽朗真誠，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然而，看整個團隊的人對他的畏懼程度，顧程可不覺得他是靠什么真誠爽朗成為領頭人的。

    那個叫小語的女孩兒明顯是個嬌蠻任性的性格，被海哥拉走的時候很想再使性子，看了他一眼之后卻連一個字都不敢再說。

    那不是對首領的尊敬，只是純粹的畏懼而已。

    顧程在打量李奕霖的時候，李奕霖也在看著他。

    即便是末世之前，李奕霖都沒有碰到過這樣出色的人，哪怕那些明星也及不上眼前兩個青年的風姿容貌。

    一個是春風輕云，一個是高嶺之花，哪怕在黑暗里，他們都好似在發光一樣熠熠生輝。

    “不用了，我們習慣自己上路?！鳖櫝毯敛华q豫地拒絕了。

    他現在一點都不想牽扯到那些麻煩的事里去，而且現在他也早就沒有了想要融入什么集體的心思。

    只有他們三個人，是最好的。

    李奕霖卻上前幾步，“這是你們養的貓——”他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摸一下顧程懷中的黃貍富貴。

    哪知道胖胖的橘貓尖銳地一聲“喵”，瞬間擺出戒備的姿態好似下一刻就要發起攻擊，事實上卻縮在顧程的懷里渾身僵硬地像一塊石頭。

    這聲貓叫成功讓李奕霖反射性地向后一退，趙衍之立刻攔在了顧程的前面，冷淡地說，“我們說了不想和你們結伴，聽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