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光線太暗，他們倒是沒看到啃食者的蹤跡，但是，地上到處是滴滴答答的血跡。

    在這天色將黑的時候，看著很有幾分陰森恐怖。

    趙挽之皺了皺眉，沒有半分猶豫，掄起手上的傲霜刀，一下將那木質的教室門拍了個粉碎！

    然而，映入眼簾的畫面讓他們一下子都愣住了。

    夕陽最后的一抹余暉正從窗外落進來，比起昏暗的走廊，教室里的采光其實還不錯，所以，他們能夠一眼看清里面的情況。

    “這不是啃食者干的?！?/br>
    不管哪個啃食者，可都沒有這樣對待“食物”的習慣。

    教室里像是掛風鈴一樣，密密麻麻掛著一室的尸體，全都吊在天花板上，腳朝上頭朝下，一具具尸體全像是在血池里浸泡過一樣，尤其是靠近門口的兩具尸體，看著死了還沒有多少時間，一滴滴粘稠的血跡落在地上，甚至沒完全干涸。

    趙衍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整個教室的地面已經積了厚厚一層血跡，這刺鼻濃重的血腥味讓他很難受。

    尤其現在天氣熱，死了有些久的尸體已經散發出難聞的尸臭了，這氣味一沖出來，連趙挽之都有些受不了。

    顧程看了一眼，“這些尸體的內臟都被掏了?！?/br>
    吊著的尸體不僅僅已經死了，而且全部被開膛破肚，內臟都被掏空。

    趙挽之感到很不舒服，末世以來，這是她感到最不舒服的一次，哪怕看到那些被啃食者們咬得支離破碎的尸體，都沒這么難受。

    因為眼前這件事兒，不是啃食者干的，那就只能是人做的。

    這些尸體哪怕臉被血跡掩蓋看不清晰，但是從衣著判斷，明顯是這所學校的學生，中間夾著兩三個老師的尸體。

    高中生正處于少年和青年之間，這些尸體里有一些看身材甚至讓人覺得還是個孩子。

    這樣殘忍又極具沖擊力的事情，竟然是“人”做的。

    走廊的那頭是樓梯，因為要入夜，樓梯幾乎被掩藏在黑暗的陰影里。

    趙衍之忽然抬起頭來，朝著樓梯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人?！?/br>
    整座學校死一樣的寂靜，那個鬼影一樣的人其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在受到輻射之后，趙衍之在五感方面本來就比其他的新人類還要強一些。顧程就沒有發現有人在窺視他們，他抬起頭來，看向樓梯，正舒適地縮在他懷中的吉祥耳朵動了動。

    貓的聽覺，本來就要比人類強得多。

    “看來下手的是新人類?！壁w挽之平復了心情，“去看看吧?！?/br>
    顧程和趙衍之都沒有異議。

    在這樣一個地方，想睡肯定睡不成，太叫人不舒服了。

    而且，即便是殺人，為什么要挖掉人的內臟？

    走廊里只有他們極其輕微的腳步聲，走到幾乎漆黑一片的樓梯附近。

    這座學校確實有些陰森詭異，沒有人是正常的，連一個游蕩的啃食者都看不到就有些奇怪了。

    從樓梯上去，他們發現這座教學樓與后面一棟樓在二樓有長廊連接，現在通向長廊的方向門正大開著，夜風灌了進來，剛才趙衍之發現的那個人很可能已經逃到了后面一棟樓里。

    外面的暮色越來越濃，后面那棟樓黑洞洞的，距離又有些遠，什么都看不清。

    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毫不畏懼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這里為什么擋起來了？”趙挽之詫異地說。

    而且用的是疊起來的鐵柵欄，將前面那棟教學樓通向這里的前路給擋住了。

    當然，鐵柵欄算不上太高，到胸部上方而言，輕易可以跳過去。

    趙衍之厭惡地擰著眉，“有血腥味?！边€帶著一股腐爛的臭味，哪怕有夜風，仍然不能吹散這股濃郁的異味。

    顧程瞇起眼睛，第一個跳了過去，“小心腳下?！?/br>
    “……太惡心了?！壁w挽之看著地上一灘灘的黑色血跡，趕緊往前走了幾步。

    趙衍之也過來之后，三人剛進入這棟樓，就發現樓梯那邊有一個游蕩的啃食者。

    啃食者們擁有的也是進化后的身體，如今末世過去這么些天，新人類在慢慢變強，啃食者也是一樣。

    趙衍之和趙挽之殺啃食者已經毫無心理壓力，和切菜砍瓜一樣輕松。

    這對堂姐弟之中，趙衍之在末世十分適應，顧程覺得之前，他是真的想要殺掉楊君斐的，如果不是顧忌趙挽之的話，早已經動手了。

    殺啃食者是一回事，一個在和平世界里長大平時三觀還挺正的人，一下子讓她殺人或者看到親人殺人，都是一個強烈的心理刺激。

    在楊君斐還什么都沒對他們做的情況下，趙衍之如果殺了他，很可能對于趙挽之而言，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楊君斐是個變態瘋子，可他畢竟……是一個人。

    顧程和趙衍之什么都沒說，只是很體貼地在給趙挽之適應的時間。哪怕上輩子是她虐殺了楊君斐，但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不過是個初入末世的原本身心正常的女孩子而已。

    作為隊友，他們充分了解她，所以在給她適應的時間。

    更何況顧程清楚，那時他們雖然被楊君斐坑了，卻不是因為楊君斐比他們強，而是楊君斐這家伙擅于攻心，取得了他們的信任。

    失去了這重信任，他們不被這個瘋子牽著鼻子走，他能夠造成的傷害就有限了。

    至始至終，顧程從沒擔心過楊君斐的成長，因為不管什么時候，他們三人的實力一直是碾壓玩弄心計手段一流的楊君斐的。

    不然趙挽之也不會有機會虐殺他了。

    現在他們在這個學校，不出意外的話，將要面對的，也是一個人。

    一個在末世……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心態已經扭曲，被鮮血黑暗浸染的人。

    慢慢的，大家都會習慣的。

    殺人，也不過如此。

    第12章 圈養

    顧程看著不時從黑暗中冒出來的啃食者，輕輕嘆了口氣，“這些啃食者，看來都是被關在這棟樓?！?/br>
    一旁的趙衍之冷笑一聲，“可不僅僅是關著呢，這學校里有人……在飼養這些啃食者?！彼幌伦泳头磻^來了，“剛才我看到的那個人影，是故意引我們到這里來?！?/br>
    啃食者對于一般的闖入者而言，是很有殺傷力的，尤其是這里的啃食者們聚集在一起，數量實在不少，別看顧程三人對付起來很容易，換成其他人，哪怕是新人類來了，面對這樣的狀況也會覺得有點棘手的。

    這種圈套并不算太完善，顯得有些簡單粗暴，啃食者并不容易控制，越往后，啃食者們也會越來越“狡猾”，它們沒有人類的智商，卻有著動物一樣的捕食本能和兇悍野性，越是成長越是可怕。

    而且，它們數量眾多。

    設下這個圈套的人，看似在圈養啃食者，其實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有可能被反噬。

    “先把這個人找出來?！壁w挽之殺氣騰騰地說。

    夜幕降臨，他們釋放的技能明光閃耀，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趙衍之第一次用切劍技能，優雅的琴聲響起，黑影持劍，劍風如環，青綠色的劍氣襲向圍過來的啃食者，只一瞬間，這些啃食者就倒了下去。

    劍·宮。

    青鋒出利鞘，緩劍寫紅塵。

    趙挽之左手拿刀，重刀連鞘，雪絮金屏體態下，她劈出三道凜冽如霜的刀氣，如地毯一樣鋪滿了整個走廊！

    堅壁清野！

    冰固崖壁，煙綿草焚。

    只要接近的啃食者們，剛觸及就抽搐了一下往下倒去。

    走廊不夠寬，顧程抱著吉祥站在后面，富貴趴在他的肩上，正瞪著一雙眼睛緊張地看著前面。

    他安撫地摸了摸黃貍僵硬的背，他早就知道這只黃貍表面很兇，事實上卻很膽小，兇巴巴的樣子不過是為了掩飾它的慫而已。

    反倒是懶洋洋的藍貓膽子大得多，然而，這家伙懶到能不能就不動，寧愿諂媚地向人討食。

    ……寵物畢竟是寵物，早已經沒了野性。

    顧程看著趙衍之和趙挽之將前面一片啃食者清空，忽然上方傳來“咚”地一聲，他皺起眉，抬頭往上看去。

    被黑暗籠罩的樓上憑借他的視力，朦朦朧朧可以看到上面的情況，有一個人正從上面的陽臺探出頭來，驚恐地看著他。

    這人很瘦，瘦得雙頰深深凹陷進去，一雙眼睛就顯得又黑又大，表情又有些猙獰的模樣，幾乎像是一張鬼臉。

    “上面有人?！币姸嘧R廣的顧程沒有被嚇到，“我們上去看看?！?/br>
    沒看錯的話，那不是啃食者，也不是什么鬼，應該是個人。

    趙衍之他們沒有問，跟著顧程往樓上走，一路清理啃食者，往上爬了兩層樓梯，啃食者漸漸少了。

    前面那棟樓是教學樓，這棟樓是教工樓，下邊兒都是老師辦公室之類的地方，到了這一層，他們看到走廊那頭是一間外面掛著“會議室”牌子的房間。

    “應該就是那兒?！?/br>
    三人走過去，發現門鎖著，“咚咚咚”的聲音是因為里面有人在撞著門。

    走到門口，趙挽之沉聲說，“都離門遠一點！”

    里面的撞門聲停了，等了幾秒，趙挽之才用刀劈開了厚重的木門。

    黑暗無法阻擋他們的視線，這間大會議室確實很大，學校里的教職工比較多，要開教職工會議的話，會議室太小坐不下。

    可這會兒里面關著的足有七八十個人，哪怕有一間連在會議室里頭的廁所，但斷水這么久了，又這么多人集中在這里，里面的氣味可想而知。

    趙衍之略微皺了皺眉，目光平靜地掃過這群瘦得幾乎只剩下骨頭的人。

    這群人幾乎都是高中生模樣，臉上猶帶稚氣，只是太瘦了，瘦得脫了形，顯得有些恐怖。也有幾個看著像是老師，卻也一樣狼狽不堪瘦骨伶仃。

    長期的饑餓讓他們的眼神都有些散了，如果再這么下去，估計他們活不了多久了。

    和不進食都能生存很久的啃食者不一樣，普通人缺食斷水很快會死的。

    門被劈開，門內的人好一會兒似乎才反應過來，之前顧程看到的那個將臉探出陽臺的男孩兒撲倒在地，大聲哭了起來，聲音嘶啞，卻流不出眼淚。

    能夠喝到的水太少了，他的眼睛干澀得厲害，根本流不出淚。

    顧程沒有理會開始哭泣的人，他的視線掃過門口那些像狗盆一樣的塑料碗，和零星的幾個礦泉水塑料瓶，他覺得，這群人不像是幸存者。

    “救、救我……”一個女孩子躺在地上，似乎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虛弱地說。

    他們的眼睛里閃著希望的光，只有一點點，但很快眼神又開始渙散。

    如果在和平年代，將他們送去醫院好好治療調養，或許是能夠救回來的?，F在的情況，這里的人就算是救出去了，恐怕也活不了。

    只有新人類是例外，他們的體能已經不能用常理論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