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齊少當然可以再打斷我一條腿, 畢竟您又不是沒做過,我倒想問問齊少盛禹行到底哪里得罪了齊少, 已經躲到老家來了,您還不肯放過我?!蹦鞘菈阂值牡秃?,如同受傷的野獸,對著敵人發出仇恨的聲音,“我只是個底層混飯吃的,跟您這樣的人不會有任何交集, 所以我想不通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你這么恨我。親自出手打斷我的腿, 也不怕臟了手么?” “你不需要知道, 滾!滾得越遠越好!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否則——”齊沐清傲慢中帶著些許煩躁,甚至隱隱透露出嫉妒的意味,盛禹行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喬柯卻突然有了個不怎么美好的猜想。 他覺得,盛禹行的腿,很可能跟他有關。 喬柯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了過去,那邊有一個擋板,剛才他的位置看不到兩人,這會兒走過去不僅他能看到相對而立斗牛一樣的雙方,對方也看見了他。 齊沐清臉色一變,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快步離開。 盛禹行臉上的表情也不算很好,勉強沖喬柯一笑,“讓小哥看笑話了?!?/br> “他為什么打斷你的腿?!眴炭聠柕煤苤苯?,因為他已經出于暴怒的邊緣,如果盛禹行真的是因為他而被齊沐清打斷腿,齊沐清這人…… 盛禹行有些難堪,但他還是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四年前我在s市一家酒吧當保安,這人突然帶了一伙人把我劫走?!?/br> “四年前什么時候?” “9月份,9月8號的早上?!蹦羌驴梢哉f是盛禹行一生的噩夢,那一天即使到老他也不會忘記。 喬柯瞳孔一縮,喃喃道:“9月8號?那就是見面之后沒多久,他在監視我?” 喬柯記不清具體時間,但9月份他還是記得的,他那段時間心情比較壓抑,一個學心理的朋友建議他增加一些社交活動,或者開始一段新的戀情,也就是那那時候他在網上認識了盛禹行。 盛禹行是個m,在他的影響下,喬柯了解了一些sm的知識并產生了興趣。 他們進行過幾次網調,因為都是新手,都只是淺嘗即止。之后盛禹行提出見面,喬柯覺得新奇,沒多少猶豫就答應了。 只不過到底在意自己曾經的演員身份,喬柯那天是戴著面具去的,盛禹行連他的面都沒見到。他們也沒上床,只是玩了一回角色扮演。 除去那一次見面,喬柯對盛禹行其實一點都不了解,對□□也僅止于想象,真正體驗了一回后反倒覺得自己對這個并不愛好,所以那之后盛禹行不再聯系他,喬柯只以為對方跟他一樣的想法,哪知道后面居然還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盛禹行沒聽到他說什么,本來以為壓抑在心底不想告訴任何人的事,一旦開了個頭,盛禹行卻覺得或許傾述是更好的解壓方式,這幾年他過得實在是太郁悶了。 “他把我關起來,要走我所有聯系方式,我不知道他是想做什么,我只想離開,他是個瘋子?!?/br> “過了幾天他突然很憤怒地沖進來,提著一根鐵棍就開始揍我,邊揍邊罵,罵我賤罵我不要臉……”盛禹行苦笑一聲,其實他有猜過,齊沐清是不是專對同志下手的恐同分子,在同志社交軟件上物色目標,畢竟除了這種原因,盛禹行實在想不到對方有什么理由打他。 “他讓人把我丟在醫院,給了我一筆錢,讓我離開s市。我對外的聯系方式全都被他刪掉了,打工的酒吧辭退了我,租的房子突然就租給了別人,我知道他勢力大,沒辦法只好回了老家。接著就是你看到的那些了?!?/br>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喬柯最后幾個字說得很小聲,他不想再刺激到這個無辜的男人。 盛禹行搖了搖頭,“我已經不想知道了,我只希望他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br> 喬柯嘆息一聲,“他不會了?!?/br> “我保證?!?/br> 喬柯告別盛禹行慢慢往片場走,這幾天厲容還有些別扭,一直以為年紀小的戀人其實比自己還要大幾歲,導致厲容都不知道怎么跟他相處,加上公司的事情比較忙,就留在旅店里做事,沒有跟來片場。 不過,厲容倒是很快反應過來喬柯跟齊沐清的關系,昨天還說有點東西給他看,是關于齊沐清的,喬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冷冰冰的笑。以厲容的性子,他敢打賭那些都是齊沐清背著他做的突破他底線的事情,就比如盛禹行。 感受到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臉上,喬柯目不斜視地走過,半分眼神也沒分出去,他當然知道那是誰。 那樣灼熱并且瘋癲的眼神,除了齊沐清還會有誰? 那天晚上下工回到旅店,厲容果然遞了份厚厚的資料給他,喬柯拿在手里一頁頁翻看,厲容坐在他身邊剝栗子吃。 看著上面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喬柯的面色越來越難看,最后他把那疊紙狠狠摔在地上。 “他發什么神經?!” 厲容往他嘴里塞了顆剝好的栗子,淡淡道:“消消氣,為了這種人生氣不值得?!?/br> 栗子摘下來自然風干一段時間,比剛摘下來的新鮮栗子要甜得多,只是這樣栗子很容易壞,外表看不出來,內里卻天壤之別。 “除了盛禹行還有其他人……這人是瘋子嗎?難道不是他提的分手?”在今天之前喬柯只把齊沐清當做普普通通的前男友,他不覺得齊沐清對不起自己,想要報復之類的。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只不過齊沐清選擇了對自己有利的,從原則上來說,喬柯并不覺得齊沐清有哪里做錯了??涩F在呢?他以為的和平分手,齊沐清是怎么對待他的? 找人監視他還不算,跟他有過親密接觸的人都倒了大霉,被辭退被排擠都是小事,像盛禹行一樣被打的也不止他一個,有個人甚至只是在酒吧坐在他腿上,事后就被齊沐清打斷了手。 這人究竟把他當做什么了?他齊沐清個人的所有物?! 喬柯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像一輛打著“突突”的坦克,他氣壞了,彎腰去撿散在地上那疊紙,厲容拉著他的手讓他在沙發上坐下,安撫道:“你已經擺脫他了,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br> “可是這些人……甚至連唐朝的幾個角色都是他攪和的,要知道當初唐朝極力撮合我們……還有機場潑硫酸害你受傷?!眳柸莸哪欠葙Y料詳盡到齊沐清上中學說了同學壞話的內容都有,厲大總裁這些日子悶聲不吭,不代表他什么都沒做,齊沐清這樣的家伙只有一次性打入深淵才解氣。 “我就是不明白,為什么機場那事會是他指使的,當初問出這個答案,別說徐碩了,連我都不信,”厲容嘆了口氣,揉了揉額頭,“在知道你就是喬柯以后我更加不信,我以為愛一個人是不會想要傷害他的,更何況你跟他在一起十年?!?/br> 最后一句話厲容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他嘴角一撇,剛才還滿臉開心,瞬間就悶悶不樂了。 喬柯捏著指尖,臉上露出若有所思地神色。 但他想來想去卻想不出來,齊沐清這人的思維已經混亂到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我只知道——” 喬柯眼睛盯著那份資料上的名字,冷冷道,“齊沐清應該付出代價?!?/br> 厲容雖然沒作聲,但他臉上揚起了笑容,又剝了一個栗子丟進喬柯嘴里,看著他把栗子咬得“吱嘎”作響,仿佛啃著某人的血rou。 “你想怎么做?” “齊沐清做這些事都是依仗齊家,不論如何教出這樣的兒子,齊家的父母也必須付有一定的責任?!?/br> “說的沒錯?!眳柸蔹c點頭非常認同的樣子。 “所以我們首要目的是搞垮齊家?!?/br> “我們?”厲容眼珠子一轉,嘿嘿笑了起來,“我還不知道我家貝貝商業上也有天賦,計將安出?” 喬柯斜了他一眼,“我沒有,也用不著在商業上有天賦,我只需要——關門,放厲總?!?/br> 厲容:“……” “還真是毫不客氣啊,喬貝貝?!眳柸菽罅四髥炭碌哪?,然后想起什么哈哈大笑起來,喬柯把手里的東西放到一邊撲到他身上,捏他的下巴,兇巴巴地說,“笑什么笑,再笑咬你!” 厲容好不容易止住笑,被他故作兇狠的樣子又給逗樂了,用力揉他的頭發,感嘆道,“還是喜歡貝貝對我撒嬌的樣子,只要想到你其實比我還大四歲,我就……” 喬柯笑得有些不懷好意,作怪的手已經撫上了結實的胸肌,“不管是大四歲還是小十歲,有區別么?能把你艸哭就行?!?/br> 在西北的最后一場戲拍完他們就可以回到s市接著拍第二幕了,在此之前蘇亞和傅文秀清空了片場,除了最后一班道具組和燈光師,其他人已經出發,之所以把這幕戲留到最后,是因為這是一場激情戲。 接下這個劇本之前喬柯就知道這部電影會有床戲,只是原本平常心對待,如今再看齊沐清,喬柯抑制不住地生氣一股淡淡的厭惡。 還能站在這里完全出于喬柯對演戲的敬業和執著,這是他的工作。 比起齊沐清,厲容是個很聰明的伴侶,他以完全信任的態度放任喬柯,甚至不要求去片場,而是意味深長地在喬柯肩膀上拍了兩下,對他說。 “沒感覺的話,我不介意你想想我?!?/br> 喬柯按住他的頭,在他唇上親了一口,仿佛奔赴戰場的嚴肅表情,“等我回來,干你?!?/br> 厲容就笑,笑得跟個狐媚子似的。 鏡頭前的喬柯很漂亮,他現在已經很高了,身材修長,雖然略顯消瘦,但該有的肌rou一點不少,背部線條更是性感得無以復加。傅文辛處于上位,他把何蘇華壓在床上,臊得臉都紅了,下面那個嘴炮王還有心調戲他。 這場戲又傅文秀指導,她的風格比蘇亞要激進得多,又文藝得多,如果說蘇亞是六十年代那種老人講故事的質樸,傅文秀就是彪悍的好萊塢三級片女導演,力度美感以及壓抑的暴躁。 說實話激情戲不好拍,雖然清空了片場,但還是有燈光師、攝影師等等圍了一圈,甚至拍某些動作,喬柯面對的不是身下的齊沐清,而是攝像頭和攝影大哥那張笑起來滿是菊花的老臉。 雖然內心吐槽,但真正開拍時,喬柯完全摒棄了雜念,將自己當成了傅文辛。 此時的傅文辛和何蘇華心意相通,他們彼此愛著對方,喜悅、癡念以及將要相伴一生的美好愿望出現在喬柯的眼中,齊沐清本就因為這場戲激動不已,此時更是全身巨震,他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 他記得同樣的一張臉,只是比現在這人要消瘦,那人很瘦,可能因為瘦,他的身體看起來骨感十足,最漂亮的地方是手和腳。他記得那雙大手骨節分明。他握住他的腿,臉上是玩世不恭地笑。 他記得自己說,“上了我就要一輩子跟我在一起?!泵髅鳚M臉倨傲,聲音卻微微顫抖。 那人撇了撇嘴,很無所謂地說,“你高興就好?!?/br> 記憶仿佛和現實重疊在一起,他們的肢體緊密地貼在一起,身體沾染著對方的體溫,喬柯的臉上露出了迷醉的神情,他微微喘息著,臉頰紅潤,一副快要高潮的表情。齊沐清用不著演,他完全憑借著本能,身上這人的這張臉那十年中他見過無數次,甚至在后來四年里它也日日出現在他夢中,齊沐清腦海中一片空白,長久以來空虛的內心突然被某種東西填滿,那種幸福的飽脹感讓他失聲痛哭。 其他人包括傅文秀都被齊沐清嚇了一跳,不過傅文辛很快意識到這樣的效果比之前計劃的更好。何蘇華是一個堅強的開朗的男人,他身上有那種東北爺們的大大咧咧,很難相信他會躺在比他文弱的傅文辛身下,并且因為一場交合而失態。傅文秀相信,這是愛到極致的表現,這樣的反差會讓這一幕成為永遠的經典。 比起齊沐清的崩潰,喬柯卻正好相反,他堪稱冷漠地掌控著一切。每一個動作表情都充滿了美感,也都是按照傅文秀的要求所做的動作,什么時候該撞擊,什么時候該擁抱,喬柯計算得一分不差。 當傅文秀喊卡的時候,喬柯幾乎立刻就爬了起來,他的表情淡然,仿佛剛剛只是拍了一場文戲。 由于喬柯拒絕拍吻戲,剛才那幕用的是借位,喬柯跟齊沐清幾乎沒什么身體接觸,除了少有的幾個長鏡頭,需要全luo外,倆人身上都穿著內褲。 不過那薄薄的一層布料也還是一覽無余,因此傅文秀自然知道從頭到尾喬柯都沒有反應,反而是齊沐清現在還癱軟著,身下濕了一片。這讓傅文秀非常愧疚,走過來對喬柯說:“辛苦你了,今天這場到這結束吧,回去好好洗個澡休息一下?!?/br> 喬柯此時正被褚明裹得跟個球一樣,屋里雖然開了空調,但到底是冷,喬柯也沒客氣點點頭轉身走。 “等等!”齊沐清一骨碌爬了起來,揮開助理給他加衣服的手,沖到喬柯面前,想要去握他的手,“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別以為能騙到我!” 傅文秀皺了皺眉,她本來對齊沐清感官不錯,畢竟是母親回國后第一個趕來照顧的,演技和外形都不負影帝之名,但這兩個月的相處下來,傅文秀漸漸發現齊沐清俊美外表下喜怒不定的本質,相對而言,她更喜歡喬柯這樣敬業謙虛的穩重青年。 更何況激情戲傅文秀又不是沒拍過,又不是拍gv,在片場在別的演員身上射出來,這可不是敬業的表現,甚至可以夠的上性sao擾。 就在傅文秀攔住齊沐清時,喬柯卻擺了擺手,他湊到齊沐清耳邊,對他說:“你覺得我是喬柯?你曾經的戀人?” 齊沐清緊緊盯著他的臉,眼神越見瘋狂,“你就是?!?/br> 喬柯慢慢笑了起來,“曾經的戀人如今對你的身體卻毫無反應,如果你覺得這個比‘我’是一個陌生人更好接受的話,我沒有意見?!?/br> 雖然喬柯說的話很繞,但齊沐清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這個精神不怎么正常的男人瞬間白了臉,嘴唇顫抖著,似乎陷入了某種薛定諤怪圈。 如果他認定眼前的人是喬柯,就要接受他的身體對喬柯已經毫無吸引力,這是驕傲的齊沐清完全不能接受的,意識到這一點后,他甚至在喬柯面前退了一步。 所以……你不是他么? 在把齊沐清的腦子搞得更混亂之后,喬柯就帶著厲容回了s市,《原野》的第二幕將會在s大進行拍攝,在劇組搭建好場景之前,喬柯有了兩天假期。 雖然假期不用來啪啪啪就是浪費,但是出于對喬柯身體的擔心,厲容第一時間把他拎去了醫院。 這次厲容動用了關系,請來了本市頂尖的醫生會診,檢查之前不管是厲容還是喬柯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就連莫漾也只是一貫的謹慎才讓他促使第二次檢查——直覺是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 只是結果卻有點不盡如人意。 “不能完全排除是什么意思?!”發怒的厲容不管是誰這輩子都不想在經歷第二次,他眼睛赤紅,如怒目金剛,要不是莫漾在這兒,說不得這些醫生都得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病理檢查、和胃鏡檢查都顯示正常,慢性胃炎的癥狀也很輕微,但是他兩天前才發過病發病癥狀與一般胃炎不同,而且有家族病史,所以并不能完全排除,有些早期癌癥確實是查不出來,需要反復檢測才行?!?/br> 厲容表情狠戾,瞪著剛才說話那名醫生。 莫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也可能是心理因素,他不是曾經……會不會是他自己覺得會得癌癥,所以心理影響了身體?” 最后那句莫漾聲音很小,既然已經跟厲容攤牌,莫漾和駱景舟也不是完全沒有察覺,喬柯干脆就把事情原原本本都給他們說了一遍。 厲容不說話,只是死死盯著其他幾名醫生,仿佛要是從他們嘴里說出什么不好聽的話,他馬上就會暴起打人。莫漾還是第一次看到厲容這幅模樣,在他印象中,厲容溫和文雅,態度一向從容,但此時他雙眼發紅的困獸樣子,哪里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厲大總裁。 醫生們并不怕他,他們都在在自己的專業領域的佼佼者,也見慣了家屬的過激表現,只是對這位厲總和大明星的關系暗暗驚訝。 “你們的意思是,他現在沒問題,但是不代表以后沒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