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如主考官享用一等伙食:每位每日雞兩只,豬羊rou各四斤,白米二升,老米四升,面三斤,雞蛋八枚,菜四種,豆腐四方,油醬醋各八兩,醬瓜四兩,鹽二兩,椒一錢,蠟燭八枝,茶一兩五錢。 這些東西又怎么可能一天內都吃完?!這不吃不完的就打包帶走了。 享用二等伙食的是各房監試提調、參領、參將等,所供雞豬羊rou及米面蠟燭等“視一等減半”,雞蛋則少兩枚,醬瓜少一兩,鹽、茶等各少五錢。享用三等的是一些輔助巡視的官員以及門官、醫官、書辦等,每日雞一只,豬羊rou各一斤,雞蛋四枚,米面油鹽也都按等減量。 至于對讀生、謄錄書手,也有米蔬供應及豬rou半斤。 至于刻印試題的工匠,以及皂役、廚役、鼓手等,則是老米、生菜、鹽菜、豆腐。 不過吃得最差的卻要屬前來參加考試的學子了,連那些工匠、廚役、皂役這些下等人都不如。 每人一頓才一個饅頭、一碗淡湯、一個素菜。 這吃得也太差了! 號房的環境那樣差,吃得又不好,難怪每年都會有大批學子因病退出考試,更有甚的甚至客死異鄉,釀成悲劇。 如果能改善一下應試環境和吃食,就可以避免很多這樣的事情發生…… 前來應試的可都是大肅未來的棟梁啊…… 少一個都是大肅的損失。 當今天子注重科舉,對國家的選人不余有力,調撥庫銀大肆補貼。 可就都補貼到這些官員的口上了。 趙鶴然不是反對官員們吃些、喝些、拿些……《尚書.洪范》中尚且說“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br> 但是,他們吃得這么好,卻給考生吃得如此差,何至如此?! 只是,這裴敬亭這人大事從上從不行差踏錯一步,但這小錯卻是屢屢不斷…… 這樣的官員讓人從心底生起一種無力感…… 趙鶴然此行只為防止科場舞弊,對于這些事情也只能裝做看不見,暗暗記在心里,長嘆一口氣,也離開了…… 再過幾個時辰貢院的大門就又得打開了,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還有六天要過呢…… …… 這樣一場鄉院無論是對官員還是應考的學子,都是一場體力、耐力、智力的嚴格考驗,沒有人能松懈。 子時一刻,李爹三人就又起了身。 匆匆洗漱吃過飯,拎著東西就又奔貢院而去。 這一次,也許是因為有許多學子想要貪念多睡一會兒,此時到是沒有第一場正試時排隊的人多,李爹他們很順利的就進了考場…… 過后,李爹聽說除了一些生病棄考的學子之外,還有一些學子因為睡過了頭,貢院下鑰進不來,而在貢院門外嚎啕大哭呢…… 這個時候,住的近的好處就越發的明顯了。 對李爹而言,這第二場的考試比第一場還要艱難。 并不是說,這二場的試卷難度增加了,相反第二場的難度并不如第一場。 第二場為孝經論一篇、判五條、詔、誥、表各一通。 孝經論就是以孝經命題的八股文一篇。 判五條則是取州縣案牘疑就為題,借以考察應試者的判斷能力,一般的鄉試第二場都會有判五條。 詔、誥、表則是以皇帝名議發布的官方文書,有些像官場的應用文。這些都是學院教過的,并沒有什么難度。 讓李爹如此痛苦的是,這第二場臭號的威力更加的可怕了,李爹戴一層口罩已經不能抵御了,足足戴了三層才能靜下心來答題,李爹覺得這試卷都是一個有味道的卷子了。 李爹有意觀察了一下四周的號房,離臭號最近的四間號房,已經空了兩間。 不用問都知道是被臭號給折磨得無法前來參加考試了,倒是他對面那個還依然堅持著,甚至還弄了和李爹差不多的口罩戴著…… 見李爹看他,還十分友好的和李爹淺笑著點點頭。 兩個人戴著同樣怪異的捂住口鼻的口罩,倒是讓內場巡視的營兵和衙役看了又看。 第三場考試則是經史時務策五道。 分別為誠者,天德之本而圣性之源也…… 士為四民之首。士習之淳漓,實世教風俗之所關系…… 為治莫重于得人,而論才必先于實用…… 積貯之法,籌之以素而用之以時,意至厚也…… 水利之興,其來尚巳…… 別的題倒也罷了,可這“水利之興,其來尚巳”倒是有幾分撓到了李爹的癢癢之處。 中華古來就是以農耕立國,讓人們填飽肚子,是代代帝王的夢想?!笆成砸病?、“民以食為天……”足可以見證吃食是如何的重要,它是歷代帝王墨守“牧民”的準繩。而農耕又和水利息息相關…… 李爹早就對此有了些想法,這道題李爹凝神提筆,幾乎是一蹴而就。 答完這鄉試的最后一道后…… 神清氣爽! 整整縈繞在身上九天的臭味,李爹都不覺得臭了。 考完了…… 終于考完了…… 可以回家看乖女了…… 第142章 一場鄉試下來,人人狼狽, 個個瘦了幾斤, 都快要脫像了。 唯有謝越彥例外。 這讓李爹吃驚的同時,對謝越彥體格之健, 又有了新的認識。 宋松安年紀與謝越彥相差無幾,可是,這九天的考試下來, 走路人都在打晃,這體格子比起謝越彥來說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唉…… 要說越彥這孩子其實真不錯, 學識好、人品好、體格也這么好,只可惜…… 李爹將心里的想法又壓了壓, 放棄在角落里。 他和宋松安鄉試一場下來, 有些虧了元氣, 著實要在等放榜的這段時間好好養養, 幾乎是天天都睡得昏天暗地。 李爹和宋松安這種情況并不是特例,事實上, 幾乎所有熬過鄉試的考生們做的都是同一件事兒睡覺。 鄉試結束, 無論考的好還是不好, 都與考生沒有什么關系了,考生們已經可以放松下來。而這回忙得天昏地暗的換成了考官們, 要從五千份考卷中取一百人為正榜, 二十人為副榜, 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工作量大這種事情就不說了, 重要的是每位考官都有自己的喜好, 尤其是在定名次的時候,四位同考官經常是吵成一團,最激烈的時候,紅著眼睛,宛如斗雞一般。 當誰都爭不贏時,就會將有爭議的考卷交給兩位主考官定奪。 如果兩位主考官意見一致尚好,如果兩位主考官的意見都不一致,那就熱鬧了,往往空氣中都會彌漫著一股硝煙的味道。 比如現在。 四位同考在堂下縮得如同鵪鶉,眼巴巴的看著堂上兩位主考官唇槍舌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裴大人主持過幾屆鄉試了,資歷老、份量重,所說之話無人不遵。 可這小趙大人可是當今圣上眼前的紅人,文武雙全。 當今圣上是以馬上打天下的,對于武將向來偏愛,可武定國文□□,在治國方面,當今圣上不得不倚重文臣,此時居然出了個文武全才的,又怎么可能不入了圣上的眼。 圣上眼前的紅人,那可是可以直達天聽的,若是惹惱了他,在圣上眼前參上一本,他們的烏紗帽可就都不保了。 他的話自然也是重要的。 這個小趙大人雖然深受圣眷,可是,自從來到福州后,就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也并不曾與他們為難。他們還以為會一直就么順利到鄉試完成呢,卻沒想到現在,兩位主考官為了鄉試解元歸屬問題而各執一詞。 “小趙大人,我不否認這個謝越彥才學出眾,驚才絕艷,可是解元、亞元、經魁全部為丹嘉城守仁書院之考生,恐怕會引來非議,不如這三人全部壓下一級,擬孔祿銘為解元,以絕眾人不實之猜想……” 裴大人語重心長的道。 “裴大人此語不妥。為國取材,自然是材為上。什么時候要為了顧忌他人猜想而不按學識排名次了?!” 趙鶴然完全不能理解裴大人的所思所想。 他知道這個裴敬亭為人謹慎,不愿意行差踏錯一步。 可是,他不能為了自已的名聲考慮就輕易摘掉那名學子原本該有的榮譽。 這叫什么事?! 趙鶴然雖為文臣,可是身上似乎還保留了武將那特有的梗直脾氣,這可能也是圣上喜歡他的原因之一。 可這個脾氣可把裴敬亭給氣得不輕。 他心里的苦有誰知?! 到時候,他拍拍屁股走了,留下面對流言蜚語的還不是他?! “此子尚且年輕,區區一鄉試解元,他也未必放在眼中,壓一壓他的名次也是為他好……”,裴敬亭繼續道。 趙鶴然已經氣得想罵人了。 “鄉試解元不重要?!” “此子是小三元出身,若是能得□□出身,必會被當今圣上所看重,官至“大學士”或“殿前行走”……” “如他沒有這個實力也就罷了……” “可是他明明有這個實力,卻因為你的謬論,讓他錯失鄉試解元,那他必將與“□□”失之交臂……” “您斷的可不是他區區解元的名頭,你斷的可是他的錦繡前程……” 趙鶴然據理力爭,寸步不讓。 裴敬亭自然是知道,他若免了謝越彥的解元名頭,很大的可能性就如趙鶴然所說的一般,會讓這名學子與“□□”錯失,可那又如何?!他的名聲不容許有一點污點。 “趙大人,您可真有意思?;垩廴缇匕 趺粗来俗尤蘸髸B中三元?!難道您會算命不成?!” 裴敬亭皮笑rou不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