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這個王書生情節惡劣,怕是會被提學官大人摘掉讀書人的頭巾,判上個永不許科舉的刑罰了。 換句話說,就是…… 這個書生完了! 但沒有人可憐他。 這個人完全是咎由自取,若真讓他的計謀得逞了,這世間哪還有公理正義了?!豈不是壞人當道,好人遭殃?! 王書生在眾人厭棄的目光中,像被拖死狗一般的拖走了。 王書生的事情就像石頭子投入水中只是起了幾道漣漪后,水面就又恢復了平靜,畢竟,王書生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沒有人什么能比得上自己將要到來的考試,很快就沒有人再關心王書生了。 王書生…… 頂多是他們考完院試后,在茶余飯后的笑談罷了。 曾經有那么一個又蠢又毒的書生,在院考的時候,害人不成反害已…… 考生們經過唱名檢查一個個的進入考場。 一門檢查吃食、二門還要再檢查一遍吃食和衣物。 再往后走,則是擔保人那一關。 這一次,不只是有各位學子的稟生擔保人,多了一位學院的教喻和稟生擔保人為學子一同擔保。 過了這最后一關后,才是拿著領卷憑證領試卷找號房。 謝越彥拿到自己那份試卷后,特意裝做找不到自己號房的樣子,多走了幾排,直到看李爹已經好端端的坐在號房里,擦干凈了桌子和凳子、擺好文房四寶,正在閉目養神,神情從容后,謝越彥才轉身去了自己的號房。 要了水,擦干凈桌子凳子,謝越彥凈過手,擺上文房四寶,也像李爹那樣閉目養神,對耳邊各種雜亂的聲音,聽而不聞。直到時間流逝,周圍的聲音漸漸靜下來…… “當”的一聲,似是金屬板擊打之音,開卷的時間到了。 謝越彥睜開眼睛,修長的手指有條不紊的拆開糊著的試卷,露出里面的考試。 果然是《四書》文一道、《五經》文一道、五言六韻試貼詩一首。 似乎中規中矩,沒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可當謝越彥的目光落在第一道《四文》題時,謝越彥就知道他們還是太樂觀了。 誠然,提學官出的題都沒有劍走偏鋒,可是,他出的題卻更加刁鉆。 他出的竟然是截搭題。 所謂的截搭題是指經書語句截斷牽搭作為題目之意,還分什么長搭、短搭、有情搭、無情搭、隔章搭諸體。 在謝越彥看來這些都屬于前朝的糟粕,文字游戲! 真是好的不學,學壞的! 謝越彥眉微蹙的看著《四書》文題——“魚鱉不可勝食也材木”的截搭題。 這考卷上的半句話,出自孟子與梁惠王的對話,完整的句子是:“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 謝越彥記憶力超群,自然是記得出處。 略一思索,提題便答了起來。 李爹也同樣記得。 李爹當初只是苦于考場恐懼癥,而困頓多年,實際上李爹的知識儲備量是相當豐富的。 這題目出的雖怪,卻難不倒真正肚子里有貨的人。 反倒是那些學術不精的學子,因為想不該句子,不明其何意,而交了白卷。 《五經》題則為”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br> 這道題倒是出到了謝越彥的心坎上。 謝越彥提筆便答。 “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br> “《易》曰:“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夫兵不可玩,玩則無威;兵不可廢,廢則召寇。昔吳王夫差好戰而亡,徐偃王無武亦滅。故明王之制國也,上不玩兵,下不廢武?!兑住吩唬骸按娌煌?,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br> …… 日頭漸漸高升,七月流火,狹小的號棚開始悶熱起來。 有許多考生一邊答題,還一邊不得不擦著自己臉上不停往下滴落的汗珠,生怕落到卷面上污了試卷…… 謝越彥答的聚精會神,無全無視提學官已經來回在他的號房前走了好幾遍了,常常駐足停留……別人都是汗流夾背的樣子,唯獨謝越彥一身清爽,臉上連個汗珠都沒有。 李爹沒有謝越彥這心靜自然涼的本事,但他有雁回為他準備的秘方。 拿出一枚已經被砸成餅渣的藥……餅,扔進嘴里。 立刻一股清涼游走全身…… 舒服! 李爹愜意的瞇了瞇眼睛,飛快的答著試卷。 當日頭漸漸偏西,要落不落的掛在天邊時,李爹終于在謝越彥第一個交完卷后,成為第二個交卷的人,緊隨他之后交卷的人,李爹回頭一瞅,樂了…… 認識! …… 第98章 這不是宋松安嗎??? 此次來參加院考的人太多了, 烏泱泱小幾千人。 他們丹嘉城的考生混在里面, 就像是幾滴水融入了大海一樣……李爹都已經放棄在蘭西府遇到宋松安的可能性了, 沒想到,宋松安竟然在他之后交卷。 這下就好辦了…… 李爹給了宋松安一個門口見的眼神, 就將試卷交給考官,施施然出了考場。 謝越彥正等在門口不遠處,見李爹出來了, 就想拉著李爹離開。 李爹卻神秘的一笑,擺擺手,執意等在原處。 謝越彥不明所已, 見李爹似是在等人, 便也駐足一起等。 謝越彥是第一個交卷的,李爹是第二個…… 從考院出來時, 日頭還掛在天邊, 正是黃昏時分。 考場外的人都是學子的送考陪考之人,有家人、亦有家里的下人奴仆,熙熙攘攘一堆的人, 每一個人都用熱情十足的目光洗禮了一遍謝越彥和李爹。能第一個、第二個,在日頭還沒下山就出考場的考生,必然是學識極好的考生,一邊羨慕一邊期待自已關心的人能是第三個走出來的…… 可惜, 他們都失望了…… 第三個走出來的也是他們不認識的一個學子。 穿著普通的青衣、頭戴方巾、斯文俊秀, 一看就應該不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但也不寒酸, 十分得體。 “松安!” 李爹一見宋松安出來,笑著揚手招宋松安過來。 宋松安急急走過來,向李爹見禮,眉宇間有幾分急迫,似是想問什么…… 謝越彥這才知道李爹原來是在等宋松安,他擺擺手阻止了宋松安,道:“先離開這里……” 宋松安這才意識到,外面幾乎所有等考的人都在注視著他們三人,此處,可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遂點點頭。 李爹本就是在等宋松安,現在宋松安已經出來了,三人自然就沒有必要再留在考院前,于是一同邁步往外走去,談說著彼此相適的喜悅以及此次院試一路的見聞。 三個人舉手投足間皆是讀書人自有的那種瀟灑文雅,讓人驚贊不已。 “這是哪個州府的學子?!風姿竟然如此出眾?!” 有個似是大戶管家模樣的人出聲向家里的下人問道。 “我知道!我知道!那個長得最為清雅俊美的少年自稱是丹嘉城府試案首!” 一個機靈的小廝迅速回答道。 雖然當時衙役驅趕了他們這些送考人,可是因為他人小又靈巧,又看愛熱鬧,他趁人不備藏到樹上去了。 “案首啊……” 管家瞇著眼點了點頭。 心說,難怪風彩如此出眾。 當然,其它兩個人也不怎么差就是了。 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份。 能和案首做朋友,想必自身的才學都是不差的。 丹嘉城?! 既然他們三人是朋友,那想必也都是出自丹嘉城了…… “這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出來的都是丹嘉城的學子……看樣,這丹嘉城文風很盛啊……” 管家贊嘆道。 “那又如何?!還不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剛才說話的小廝不屑鄙夷的說道。 “哦?!此話怎么講?!” 管家眼珠一轉,這里面有事兒啊,追問道。 見管家問,小廝就把剛才在樹上的所見所聞,口沫翻飛的講了一遍。 “嘖嘖,還有這種事?!” “那書生可是壞透了……” “我看他不只是壞,還蠢透了,竟然敢在我們蘭西府提學官的眼皮子底下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