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前兩種明顯不在所涵蓋的范圍之內,只是第三種死者生平就更不可能了啊,水淹劉家村是前幾十年發生的事,衛君瑤在古道成名的時間都有數百載光陰,此畫是究竟是后來又刻上去的,還是說衛君瑤有未卜先知之能,早已料到? 可這幅畫出現在這里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疑惑地將目光落向吳將軍,吳將軍搖搖頭:“整個帝女陵的建設我都沒有參與,除了隨公主上一次前來將九世邪影封印,這也只是我來的第二次?!?/br> 我皺了皺眉:“那你上次來的時候,這幅畫就已經在這了?” “嗯?!?/br> 見吳將軍點頭,我深深吸了口氣,心知在他這也問不出是,將目光重新落回了壁畫上,往下看,便是女尸上岸,走進撈尸人宅中,隨后日月輪轉,黃河水泛濫,傾沒劉家村的畫面。 只是在這里我注意到,在洪水來臨之前,從村子外面來了個人,看打扮像是個和尚,進村之后敲開了所有人家的大門,無法得知在說什么,可是第二天,便有不少人收拾家里的一切應用之物開始朝著外面逃離,但稀稀拉拉的,人數不多,可這些人終究是在黃河娘娘的發怒之前逃過一劫,沒有慘死其中。 看到這里我不由得微微疑惑,一直以來所停穩的劉家村人畜滅絕的說法照此般看來并不是真的,還是有些人經過和尚勸說提前離開了這里,這和尚是誰,竟能未卜先知,可既然知道黃河娘娘在村子里,又為什么不直接將她收了去,是實力不夠么,還是說里面另有隱情,不便插手? 想到這里我心頭一顫,將那幾位離開劉家村村民的形象牢牢記在心頭,隨后重新挪視線于壁畫始端,仔細觀察撈尸人在河上jian污女子時村子里的動靜,就發現,除了幾家幾戶之外,村子里基本上所有的屋子都熄著燈,院子里也沒有人,只有那幾家里有人站在院門口,像是想要推門,可是門口都站著幾個人,手持棍棒,面相憎惡,在阻攔著門內人出去。 再看清楚門內那些人的相貌,我心中頓時明悟,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和尚…… 逃生者…… 知曉劉家村事情起因經過的哀樂佛已經慘死在黃河,想要弄清楚事實的真相,看來等這次回去,務必要找到這幾個人才行。 “咔嚓?!?/br> 沉思之際,那微不可察的墻壁脫落的響聲再度在耳邊響起,忍不住一愣神,抬起頭就發現聲音的來源是從右手方的雕鳳銅柱上發出,層層銅銹“嘩啦啦”地散落在地面,銅身的鳳雕也開始在銅柱上固定不穩,像是隨時都要跌落。 不解地看向吳將軍,吳將軍盯著搖搖欲墜的銅鳳同樣也是滿臉疑惑,微微攥緊了手中的刀柄,抬腿朝著銅柱的方向靠,可是人還未到切近,一股像是從地底發出的鳳鳴,瞬間響徹整個石室。 第三十二十章 銅鳳 銅鳳活了! 那銹跡斑斑的銅鳳貼在柱子上,僵硬地緩緩伸展雙翼,身上的銅銹層層裂開,不斷地往地上跌落,趕等反應過來,本是幽綠的銅身已經露出大半,在暗綠色的燭火照耀下,如同從地獄深淵里爬起來的鬼鳳,轉過頭顱,沖二人發出攝心奪魄的鳴叫。 “妖孽恬噪!” 未等鳳鳴聲落地,吳將軍已經提著單刀飛身向上,口中發出一聲爆喝,沖著似要掙脫銅柱束縛的銅鳳揮刀直下。 刀鋒烈烈,正對鳳頸! “當!” 可是等到二者相交,這看似破天的一刀竟然炸出了漫天火花,金屬劇烈碰撞在空氣產生的刺耳陣響將耳膜震得嗡嗡直響,忍不住眉頭緊皺,絲毫不敢眨眼,卻眼睜睜看著吳將軍在短暫的停頓之后,身子在空中倒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強烈的交震像是徹底解脫出了銅鳳和柱子之間的最后一絲束縛,輕輕抖了抖翅膀,閃著幽光的雙目在四周掃視了一樣,嵌在銅柱里的爪子一蹬,直撲吳將軍而去。 銅鳳不單身體堅硬勝鐵,其自身的速度和力道,也不在硬度之下。 看著那留在柱子上的那道深深的爪印,我心頭頓時糾成了一個兒,大聲提醒著吳將軍小心,而他的反應絲毫不慢,就跟感覺不到傷痛一般在身子落地后瞬間站直,盯著急速飛來的銅鳳眼睛瞇成了一條線,絲毫不見慌張,等到銅鳳離著面前不過半寸距離時,卻突然抬手,刀鋒瞬時斜劈而上,斬向銅頸,一刀兩斷! 這一刀就如同習武之人練刀時最簡單的招式,卻是經過千錘百煉,在血與火中提煉,已是鐵中的精英,鋼中的鋼。 鳳首被吳將軍攥在手中,身體散落在腳邊,可是吳將軍的臉上卻絲毫見不到放松之色,冷冷地在其他三根銅柱上掃視了一眼,沉聲道:“護好銅蓮,天道開眼了?!?/br> 說完之后伸出一只手抓住脖領,用力撕扯,覆在身上的盔甲頓時片片粉碎,銅澆鐵鑄肌膚裸露在空氣當中,密密麻麻的刀刀疤宛如虬龍在身上蜿蜒,雙手死死攥住刀柄,馬步穩扎,口中發出一聲悶喝,身體如同炮彈,沖著我就快速奔了過來。 看著迎面而來的刀鋒,還有吳將軍目有它指的眼神,我心領神會地猛低下頭,將銅蓮燈緊緊護在身下,感覺著腦袋上一道勁風緊貼而過,刀光四濺,巨響如雷。 趕緊轉過頭,正看見不知道什么時候復活的三只銅鳳出現在身后,同吳將軍戰做一團,并呈著極有章法的攻勢將他團團圍住,攻守有謀,瞬間將吳將軍牢牢牽扯在了原地。 我看的心急,可奈何護著銅蓮燈不能出手相助,而且即便沒有此燈,手中無趁手兵刃,想以rou體之軀同這些銅打的鬼鳳交手,也無異于以卵擊石,白白浪費生命。 最關鍵的是,時到如今銅棺里的衛君瑤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我雖心知她在里面所要面對的困擾要比這邊難上數倍不止,可是眼看著銅鳳似不知疲倦地對吳將軍發起一波波不知疲倦的凌冽攻勢,這樣下去,露出敗象,也只是時間問題。 沉思之際,耳聽得一聲痛呼,立馬將視線落在了身后的戰場,就發現一只銅鳳剛好和吳將軍擦肩而過,鐵打的利爪同時在他肩頭留下深可見骨的抓痕,吳將軍吃痛下立露出破綻,另外兩只銅鳳見勢放棄圍守,雙目射光,直取吳將軍面門而去。 “臨風引劍!” 一把抓起身邊的鐵劍,將隨風和引劍式同時施展,一個閃身瞬間來到吳將軍切近,劍鋒直指急速飛來的銅鳳,可是等到劍指眉心之時,鐵鑄的長劍竟然就跟木頭片子一樣,隨著銅鳳的靠近,只是一個短暫的停滯,便開始寸寸折斷。 可就是在這一瞬的間隙,吳將軍手中的單刀已經再度揮舞,蓄力雖然不及方才,可刀鋒斬在銅鳳的身上,銅鳳頓時偏離了方向,而另一只銅鳳襲來時,刀刃甩出一個橫掃,如法炮制般擊退雙鳳,大吼一聲“去護燈”,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另一只折身而反的銅鳳,竟將手中的單刀朝地上一扔,雙目通紅,分開兩只手抓住銅鳳首尾,張大了嘴揚天發出一聲長嘯,生生將它尸首分離。 見著此景我心中大驚,可再看吳將軍逐漸被血腥浸透的眸子,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涌上心頭,急忙閃躲到一旁捧起銅蓮燈,轉身來到銅棺的一側,想等再抬起頭注視戰場上的情況時,一滴冰涼的液體,就突然落在了臉上。 當時渾身一個激靈,不敢第一時間抬頭看,拿手在臉上一抹,放至眼前時,瞳孔猛地一陣劇烈收縮,是血。 衛君瑤出來了? 猛然抬起頭,卻發現滴血的并不是衛君瑤,而是懸在頭頂上的銅棺。 就跟棺材里裝滿了血液一樣,順著棺板縫隙止不住地朝外滲透,眨眼間便染紅了地面。 余光里的吳將軍在扯斷一只銅鳳,身體產生突變之后以一敵二逐漸開始占據了優勢,可是眼前滲血的銅棺卻讓我一時摸不著頭腦,再看手中的銅蓮燈,星星點點,已經有了熄滅的跡象。 “小乙救我……” 一聲輕呼突然在此時悠悠地飄進耳朵,忍不住一愣,第一反應是吳將軍不行了? 可是再等一個轉念,身體突然一個哆嗦,險些將銅蓮燈扔在了地上。 是衛君瑤的聲音! 銅棺朝外滲透的血液已經開始夾雜著血泡,我似乎能感受到衛君瑤在棺材里痛苦的掙扎,眼觀吳將軍勝券在握,也管不了那么多,將銅蓮燈放在地上,兩步來到銅棺切近,雙手搭在棺板上一咬牙,卯足了全力就開始朝著一邊推。 銅棺的棺板不知是打開過一次的原因,還是衛君瑤在里面暗自相助,推動起來遠沒有我想象的那么沉,感覺著棺板一點點挪動,我咬著牙任由著鮮血濺滿了全身,等到推開一條縫隙的時候,耳邊回響著衛君瑤的陣陣呼救,拼盡了全身力氣,拿手反扣棺板,一咬牙發出一聲怒吼,瞬間就將棺材板掀翻在地。 在棺板落地的一瞬間,我仿佛整個人精力和體力透支,腳底發軟險些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強伸出兩只手抓住銅棺棺沿,掙扎著探出腦袋往棺材里看,一邊看口中一邊呢喃:“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棺材里漆黑一片! 沒有鮮血,沒有求救,甚至沒有衛君瑤。 “人,人呢……” 我像瘋了一樣扒在棺材上拿手在里面胡亂抓,可在這個時候,就突然感覺著身后好像站著一個人,猛然轉過頭,正看見一個女人出現在身后,彎著腰將放在地上的銅蓮燈緩緩盛起,等到站直了身體,面孔進入視線,我不禁一滯,不可思議地開口道:“紅,紅鯉?” 紅鯉站在原地,手中捧著銅蓮燈,聽見說話聲音抬眼看向我,輕聲道:“這是你的么?” 我感覺腦子有些發蒙,沒有想明白她怎么突然出現在這,而且看神態像是不認識我,撇著眼角注視吳將軍那里,就發現三只銅鳳已經化成碎片散落在地,而他自己也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這燈,是你的么?” 紅鯉見我久久沒有回應,輕看了一眼手中的銅燈,隨后抬起頭再度問道。 看著紅鯉空洞的眼神,我深吸口氣點點頭說:“是我的,你怎么來了?” 紅鯉聽完輕輕“哦”了一聲,“是有人讓我來的?!?/br> “誰?” 紅鯉緩緩抬起手,拿手指指向銅棺,說:“這里面的人?!?/br> 第三百二十一章 為情入魔 我不可思議地看了看空蕩蕩的銅棺,又看向紅鯉,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小聲問道:“那這里面的人呢?” 紅鯉迷茫地搖搖頭,突然輕輕一個縱身,身子飄飄然落在了銅棺邊沿,低頭朝棺內看了一眼,也同樣皺了皺眉頭,呢喃說:“怎么不見了?” 面對此刻的紅鯉,我不敢妄動,也不敢妄言,察覺到她已經完全失去了過往的意識,成了真真正正黃河膽的化身,不知是敵是友,料定也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這里,安靜地站在一邊,等著她下一步動作。 “人呢?” 盯著空無一物的銅棺,紅鯉抿了抿嘴,抬起手沖著棺內輕輕一揮,宛如撥云見日,棺內的黑暗被一掃而觀,露出猩紅的棺底,接著輕咦了一聲,攤開蔥玉的手掌就沖著棺底那么虛空一抓,紅色的棺底像是水波流動般開始緩緩起伏,宛如血海! 我一下子看愣了,不明所以的同時暗自心驚紅鯉此刻的實力,正想要抬眼看她時,那一聲聲微弱,宛如垂死之人掙扎的呼救,再度浮響在耳邊。 “小乙救我……” 衛君瑤! 目光驀的重新落回棺底,就見那欺負的血水中,突然伸出來一直慘白的手臂,五指微微張開,仿佛在溺水掙扎。 “衛君瑤!” 我大喊了一聲直接就朝著棺底跳,可是這看著就近在咫尺的手掌,等到身體離開棺沿,墜落其中時,宛如無底地獄,身體失衡來回翻轉,卻只是和她的手失之毫厘,又仿佛差之千里。 “你不要救她了,她該死了?!?/br> 紅鯉的話音在身后淡淡襲來,我瘋狂地朝著衛君瑤緩緩下沉的手掌狂抓,口中忍不住大罵道:“放你娘的屁,這個世上誰都能死,就她不能死!” “九世孽魂,一朝身敗,她用盡了在古道中可以享受的所有時光,你放棄吧,她已經沒有機會了?!?/br> “你說了不算!今日君瑤若在這里有了三長兩短,我寧愿和那鬼嬰一般,墮入默道,血濺三尺古道,也要換君瑤一個公道!” 將全身的力氣集中在了手上,發出殘魂顫動的吶喊,感覺著下落的身形陡然加快,指尖相碰,卻終差分毫,眼看著衛君瑤整只手掌即將完全沒入血水中,腦海中突然涌現出一股低沉的聲音。 “你當真愿意舍棄自我,為情入魔?” “只要能救君瑤,莫說如魔,即便逆天而行,為天道所不容,又有何惜!” “人生在世,去若朝露,魂歸來兮,哀我何悲,五世公主命,九生佛陀,十三世怨侶,有道是天意難違,可我看,情堅勝天吶……” 隨著腦海中人話音陣陣,伸在眼前的手掌突然纏繞出一絲黑氣,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從體內噴薄而出,我心頭一顫,一絲一毫也不敢猶豫,將所有的力量調動在手上,甩開手朝著血水里猛地一抓,感覺著纖細的手腕被攥在掌心,咬緊了牙關朝外用力一拽,全身被血水浸透的衛君瑤緩緩出現在視線中,我強忍住淚水奪眶而出,看著衛君瑤淚眼婆娑,四目相對,就見她嘴角艱難地抹出一股微笑,輕輕說了聲“剩下的交給我吧”,整個人如同浴血重生的火鳳一般,血衣炔炔,帶著我直直地朝著棺頂飛了上去。 “黃河膽?!?/br> 二人重新回到地面,衛君瑤來不及擦拭臉上的血跡,轉過頭看向依舊站在銅棺沿上的紅鯉,輕聲笑道。 可紅鯉卻秀眉微蹙,像是在極力回憶著什么,搖搖頭說:“黃河膽是誰,我不認識?!?/br> “可是你們兩個一個是本應該輪回停止,徹底在古道中消失之人,還有一個已經墮化入魔,皆為天道所不能容的東西,在我面前,不應該是乖乖伏法,自覺了斷么?” “天道?” 衛君瑤突然哈哈笑道,手腕輕輕一抖,長劍瞬時閃現在掌中,看著紅鯉輕輕笑道:“沒有想到黃河膽時隔千年再度現世,第一件事竟要替天行道,可嘆,可笑,可悲?!?/br> 紅鯉絲毫不為之所動,跟雕塑一般站在銅棺上,但看向二人的眼神卻如同神視眾生,輕搖晃著頭說:“邪就是邪,惡就是惡,說再多也無用,你不如自行了斷,免得死后連縷殘魂都落不下?!?/br> “就憑你?” 衛君瑤突然目光一冷,血衣無風自鼓,發絲飛揚,垂著手中的三尺寒劍,輕輕一跺腳,縱身便朝著紅鯉沖了過去。 君瑤恢復了? 那一股子強大震懾的威壓讓我感覺心頭一震,看著她再度出現在視線中絕塵的背影,只感覺熱血沖腦,快速閃身來到吳將軍身邊,摸起地上的單刀,將隨風施展到極致,身卷黑色劍風,迎著衛君瑤刀劍合璧,迎上紅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