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第一百九十六章 落雁鎮 老頭詭異的笑容嚇了我一跳,可是當我看著他將船伐撐開時,心里咯噔一下,縱身想往下跳,卻見老頭陰笑著看著我說:“現在的年輕人,都告訴你了晚上不要在河上,怎么這么不聽話呢?!?/br> 說完撐著穿逆流而上,而古沉木棺順水行舟,二者之間的差距在愣神之際已然被拉開,等我反應來,老頭連帶著獨木舟,居然在視線中消失了。 我整個人都傻了,一下子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而在這個時候,夕陽余暉映襯下的河水開始變得如墨般漆黑,河面上也跟起了陰風,一陣陣刮在身上,冰冷刺骨。 整個周遭的視線也這這一刻產生了變化,一座座低矮破敗的茅房閃著燈火在河水的兩岸隱隱乍現,河岸上不時有人影攢動,嘈雜的人聲隨著河風吹到耳朵里,宛如一個夜間集市,驀的在眼前出現。 整個場面太過詭異,我甚至分不清這些流動著的影子是人是鬼,木呆呆地站在棺頂上,任憑河風在臉上吹過,趕等到木棺順著河流往前走,一塊巨大的石碑,在黑幕中緩緩隱現。 落雁鎮。 等看清石碑上刻著的黑色字體時,腦袋猛地一震,一股子極其難以接受的想法涌上心頭,看了眼木棺,又看了眼已經消失夜色中的獨木船,縱身便跳入到了水中。 河水冰冷刺骨,宛如寒冬臘月,一下去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腳底直抽筋,感覺骨頭都被凍涼了,一陣哆嗦之后,強忍著往岸邊游,等到離著人影越來越近的時候,就見一支獨舟緩緩靠近,舟上站著一個人,昏暗中瞧不清模樣,撐著河水“嘩啦啦”作響,等來到切近,只聽他說道:“客家,坐船嗎?” 身體漂浮在水中,船頭就離著自己不到三尺之距,那船夫看著不過中年,跟先前的老頭一樣,也是光著膀子,穿著黃河邊上很早才會流行的黃色土褲,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即使在黑暗之中也看得出奪目有神,盯著我說道:“月黑風高,在河里不安全?!?/br> 我愣了愣,感覺著這會兒離河岸本就沒有多遠,再加把勁兒也能游過去,可是一聯想到那老頭,忍不住說:“在河里會怎么樣?” 漢子皺了皺眉,反問道:“你是不是已經遇到人屠了?” “人屠?什么人屠?” 我微微一滯,隨即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問道:“是那個老頭?” 漢子點點頭,目光在我身上掃過,說:“先上船吧?!?/br> 我看這漢子長相著實樸實,特別是一雙眼睛,跟會說話似的,純凈透明,看不出一絲雜色,便應了一聲,翻身趴上了船舟。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對于目前所處的位置究竟是我存活的那個世界,還是別的什么地方,已經完全分不清楚,等站在船上的時候,見漢子一言不發地將船頭調轉方向往岸邊行駛,擦了擦身上的水說:“大哥,咱這是去落雁鎮嗎?” 中年漢子嗯了一聲,手中撐蒿將船舟往岸邊劃,說:“你見過人屠了?” 我立馬點著頭說:“那人屠到底是什么人,我兩個朋友在他船上,會不會有危險?” “上了他的船?”漢子沒由來地輕笑一聲說:“到了明天早上,你就能見到你那些朋友了?!?/br> “真的?” 我先是一喜,可是回想到那老頭臨走詭異的笑容和漢子莫名的輕笑,感覺嗓子眼有些發緊,問漢子:“怎么見?” “吳記包子鋪?!?/br> 中年漢子說了一聲,船舟緩緩靠岸,將栓繩捆在船樁上準備上岸的時候,我立馬跟了上去問道:“什么吳記包子鋪,我那朋友會怎么樣?” 漢子沒有理會我,綁好了栓繩徑直往岸上走,我情急之下兩步跨上前,攔在他身邊說:“我朋友是不是有危險?” 漢子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說:“敢在這里夜間行船的,你們還是頭一個,能被人屠做成人rou包子已經算得上萬幸,總好過被水怪分尸,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吧?” 說著繞開我繼續往前走,我愣了半天,感覺一顆心沉到了谷里,咬了咬牙追到他面前說:“那什么人屠,是不是也住在這落雁鎮里?” 這次漢子沒有走,目光盯著我說:“你打算去找他?” 我點點頭,直視著他的目光道:“能不能帶我去找他?” 想了想,又頓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他的鋪子在哪,我自己去,就不勞煩您了?!?/br> 漢子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滿是不屑,淡淡道:“你可知這里是什么地方?” 我怔了怔說:“黃,黃河?” 中年人冷哼了一聲沒有理我,悶頭繼續往前走。 他的步伐極快,我得一路小跑才勉強能跟得上他的腳步,可是接下來不管我說什么,他都把我當做空氣,眼皮子連抬都不抬一下,更不作聲,而在這個時候,就感覺有人忽然拍了下我的肩膀,下意識地回頭,就見一個年級跟我相仿的少年正站在身后,看著我說:“你要去吳記包子鋪?” 我愣了一下,說:“你知道在哪么?” “跟我來吧?!?/br> 少年說著折身就往回走,我站在原地,轉過頭又看了一眼正在遠去的中年人,想到他說的人rou包子,轉身跟著少年跑了過去。 整個落雁鎮就像是進入到了大漠孤鎮,即便是在夜幕中,也能看到遠處的戈壁黃沙,所有的房屋都是土磚黃泥壘砌,眼前經過的人也都是一身土衣土土褲的打扮,對我這個外來人視而不見,只是悶頭趕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你朋友在人屠的手上?” 在經過幾個拐角之后,少年止住了身形看向我說道。 我應了一聲,目光看向四周,眼前是一條狹長的街道,兩邊都是掛著各種古老招牌的商鋪,在烈風中與漫天的黃沙攪在一起,生生作響。 而且就在我所站的位置斜前方,一條在風中獵獵作響的黃色長幡,被黑墨沾染了五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吳記包子鋪。 “謝了!” 在看清楚長幡上面的字后,我沖少年道了聲謝,急忙朝著包子鋪跑了過去。 整個鎮子上好像就只有這條街沒人,吳記包子鋪的大門也是緊緊關著,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左右看了看,就發現給我帶路的少年此時也不見了蹤影,可是這會兒也管不了那么多,深吸一口氣抬腿正要踹門的時候,門內突然亮起一盞燈,接著便有腳步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伴隨著一陣鐵鎖的搖晃聲響,門被打開了。 而站在門口的,正是那個先前在河上遇到的老頭。 “我朋友呢!” 我咬著牙直接撞開老頭往屋子里進,那老頭手中提著燈也不阻攔,而等我進了屋,就發現整個屋子只有在正當中擺著一方木桌,木桌旁坐著兩個人,光線太暗看不真著,這個時候老頭也轉過身來,將手中的油燈微微舉到頭頂,昏黃的燈光照亮了視線,只見黃慈跟紅鯉兩人正坐在木桌旁邊,面前還放著一個瓷碗,正在專心致志的吃飯。 “你倆沒事??!” 看著他倆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面前,我心里頓時舒了口氣,感覺是被那個中年給唬住了,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rou包子,而他倆也聽到了我說話,抬起頭,目光看向我,笑著說:“來吃點東西吧?!?/br> “船太小,一下子裝不了那么多人,就先送你兩個朋友上岸,等再回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br>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屠 老頭將油燈放在桌子上面,然轉身進了廚房之后端著一碗湯面出來,遞到我手上說:“吃吧,你兩個朋友特地讓我給你留的?!?/br> 碗是黃瓷碗,面是西北地區很流行的油潑面,上面點著蔥花跟蒜泥,接到手中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我手里端著碗,看著紅鯉跟黃慈,還有面前的老頭,腦袋一下子轉不過彎來,半晌才停黃慈說:“吃吧白老弟,吳大叔人不錯,不但將咱們從河上救下來,還答應讓咱們在這住一宿,明天一大早再上路?!?/br> “上路?” 我皺著眉頭看了黃慈一眼,黃慈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呵呵笑道:“吃撐了嘴不利索,明天早起吳大叔送咱們到渡口,然后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br> 紅鯉依舊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看不出什么異樣,我撓了撓頭,反正只要人沒事就行,不管是這個老頭還有鎮子里的人,說到底也只是些凡夫俗子,有他們兩個在,再多人拿我們也沒什么辦法。 想罷也跟著坐了下去,攪拌著湯面稀溜溜地往嘴里填,說實話也餓壞了,這么久的時間忙于奔命,連一口水都沒喝,這會兒安下心里聞著面香就跟山珍美味一樣,一連吃了兩碗,打著飽嗝問老頭要第三碗的時候,老頭竟然說沒了。 有些遺憾地抹了抹嘴,見黃慈跟紅鯉還吃的正香,抬起頭看向老頭說:“吳爺爺,你當時為什么要說夜晚河里不安全,是有什么東西會在夜晚出現么?” 老頭看了我一眼,道:“晚上河里有吃人的妖怪?!?/br> 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有些莞爾,心道可能是當地的風俗吧,就沒多問,這個時候他們兩個也吃飽喝足,打了個哈欠,臉上滿是疲憊。 老頭點點頭說:“后院有兩間偏房,平時是用來堆柴火和雜貨用的,不嫌棄的三位在那對付一晚,明天天亮老頭子叫你們,好早點上路?!?/br>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看紅鯉跟黃慈都沒有反應,只好作罷地跟著老頭來到后院,紅鯉一間,我跟黃慈擠一間。 進屋關上門,聽著老頭的腳步聲音走遠之后,我皺著眉問向黃慈,“你們下船之后發生了什么,怎么連聲招呼都不跟我打,就跟著這老頭走了?” “吳大叔剛不是都跟你解釋了么,趕緊睡覺吧,明天早起趕路,養足精神?!?/br> 黃慈說罷在屋子的角落里捧了把稻草在地上一鋪,便躺在上面很快打起了呼嚕,我站在那里愣了半天,心中隱隱覺得不太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問題,不敢掉以輕心,靠在門上蜷著身子假寐。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就聽見一聲腳步落地聲響,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冷笑道這老頭果然有問題。 順著門縫朝外看,只見銀月當空,揮灑著月輝將院子里照的滿眼清晰,一個人影蹲在墻角轉動著腦袋左右顧盼,接著便貓著腰悄無聲息地朝著紅鯉的屋子摸了過去。 媽的這老東西還是個色魔。 我暗罵了一聲,踮著腳尖來到黃慈身邊推了推他的肩膀,緊張地盯著門外,可是連推幾下,這黃慈竟然睡的跟死豬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心里頓時咯噔一下,那碗面湯有問題! 本來對紅鯉的警覺還有身手從不抱任何質疑,萬一她這會兒也跟黃慈一樣,那豈不是成了一塊肥rou,任人宰割? 想到這里心頭猛地一揪,扭頭就朝著門外沖,可是剛一推開門,一個碩大的身影擋在面前,二話不說掐著我的脖子就往外走。 那人的手上堅硬的跟個鉗子一樣,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整個人被吊在空中,兩邊的畫面不斷在眼前掠過,轉眼間便來到了墻角之處,身后卻突然傳來一聲冷笑道:“黑眼雕,你踩界了?!?/br> 移動的身形陡然而止,鉗在脖子上的手也跟著一松,我在落地的一瞬間趕緊爬了起來,可趕等抬起頭看清眼前人的模樣時,一下子呆住了。 竟然是渡我過河的那個中年人! 猛然轉過頭,目光之中,只見那姓吳的老頭正提著油燈站在身后,陰鶩地眼神與中年人四目相對,冷哼一聲說:“這小娃娃是我的貨,你可要搞清楚了?!?/br> 中年依舊面無表情,看著老頭淡然道:“是我渡他上的岸,被你的人半路截到這里,是我踩界,還是你不講規矩?” “呵呵,這小娃娃是自己找到這來的,老頭子可沒有半點強迫他的意思,而且照著規矩,人落誰家算是誰家的貨,是不是最近落雁鎮平靜太久,你黑瞳雕按耐不住寂寞,想找些樂子???” 老頭說罷突然從身后躥出一堆人來,個個都光著膀子露出黑黝黝的皮膚,神情相貌兇神惡煞,手中燈火執仗,而為首的,就是那個給引路到吳記包子鋪的年輕人。 眼前的形勢我一下子沒有明白過來,自己怎么好端端的成了它們口中的貨,這到底是他娘的什么地方,紅鯉跟黃慈為什么會跟著老頭到這來,以他倆的江湖經驗跟警覺程度,不可能會犯這種低等錯誤。 中年漢子看著院子里的眾人眼皮子眨都沒眨一下,淡淡說道:“一共三個,你留兩個,這個我撈上來的我帶走,合情合規,要實在不行,打便打,我也不怕你?!?/br> 說完就聽到院墻后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嘈雜,一簇簇火把燃燃升騰,將本就明亮的夜晚,又照亮了幾分。 “看來你是有備而來啊?!崩项^冷笑了一聲,目光落在我身上,說:“小娃娃,你是愿意跟著黑瞳雕走,還是跟你的朋友留在這里,明天早上好一起上路?” 我看了眼中年漢子,又看了眼老頭,說:“你把我朋友怎么樣了?” 老頭怪笑一聲說:“沒怎么樣?!?/br> 說完沖著屋子喊道:“別睡了,你朋友要跟人走了?!?/br> 話音未落,就見兩間屋子的房門被推開,紅鯉跟黃慈齊齊走了出來,看都不看我一眼,徑直來到老頭身邊,分立左右,這才轉過頭看向我說:“白老弟,就留在這吧,明天一起上路,大家好有個伴?!?/br> 黃慈在說話的時候眼神空洞,目光呆滯,只是木訥地張口出聲,宛如一個被人吊上線的木偶,一絲神采都沒有。 “你們……” 我咬了咬牙,邁步正想往前走,卻聽中年漢子在身后淡淡說道:“迷魂湯滋味美,紙湯瓶熱火煨,你這兩位朋友已經不再是他們自己了?!?/br> “那碗面湯!” 我攥緊了拳頭,看著黃慈紅鯉兩個人跟個木頭一樣站在對面,咬著牙沖老頭說:“你打算拿我朋友怎么樣?” 老頭笑了笑,提著油燈在他兩人面前照了照,看向我說:“這漢子的皮囊雖然糙了點,但是骨骼精壯,塊大料足,適合用來熬骨燉湯,并且肌rou緊實有力,攪爛跺餡包做成rou包子最為合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