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除了剛才跟我面對面的那具外,其他的干尸好像都還保持著生前最后一秒的動作,有坐在椅子上停留在翻閱文件的,有兩句干尸坐在一起交頭接耳的,還有站在文件柜前保留著開柜拿東西的,如果不是看它們臉的話,仿佛下一秒所有人都會活過來,繼續完成沒有做完的動作。 在確定這些個玩意兒不會詐尸后,我和紅鯉開始圍著他們仔仔細細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名堂,文件上的字倒是沒有風化,可我倆誰也不認識日文,在連續翻了幾頁紙之后,卻在當中發現有一個詞語出現的頻率極高:危險。 中文和日文在許多字面上都形意想通,如果沒有特殊意外的話,那么這個詞在中文里的含義應該沒有什么太大的出入,而且除了這個詞外還有一組字符不斷在各種文件中被各種記號標記,而且和危險總是同時出現,難道說日軍是在這里發現了什么令他們感到危險的事物,還是說他們在這里布置的一切,就是沖那個東西來的? 就在這個時候,在外面的劉三手發出一陣陣急促的呼喊打斷了我的思路,見這里也沒什么有價值的發現,便和紅鯉準備離開這里下樓同劉三手匯合。 在離開這間房間時,一具干尸堵在了門口,一只手拿著文件,另一只手攥在門把手上,保持著開門的動作,我猶豫了一下,將文件扯了出來夾在懷里,隨后奪門而出。 離開房間之后,是一條昏暗狹長的走廊,走廊里站著一些保持著奔跑姿勢的干尸,雖然臉上干枯的已經沒了表情,卻依然可以感受到當時那一刻的緊張氣氛。 關鍵是這些干尸的身上都還佩戴有槍,包括在樓梯道以及很多轉角的位置上,都站著挎槍的士兵。 到底是什么東西能讓全副武裝的日軍瞬間喪失了戰斗力,連多一秒鐘的動作都做不出來,變成了一具具如同蠟像一般的干尸。 總不會是生化武器吧? 一想到這個玩意兒我頓時感覺腿腳發軟,一秒鐘也不敢再在這個地方多待,撒丫子就往樓下跑。 而就在我倆即將穿過樓梯跑到樓下的時候,一陣古老的電話鈴聲在整棟樓里刺耳地響了起來。 聲音像是那種民國年間老電話機,不知道是不是線路老化的問題,聲音燥且響亮,魂兒都差點給我震了出來,腳底下一個趔趄順著樓梯就滾到了大門口,腦袋也不知道撞在什么東西上面,頓時“咣”的一聲,等抬起頭,發現是來到了大鐵門底下。 電話鈴聲依舊在持續,仿佛是那邊的人有要緊的事想要和這邊聯系,紅鯉也一臉緊張地跑了下來,卻發現鐵鎖銹成了一整個,壓根打不開。 幾次努力無果后,紅鯉二話不說掏出短槍對著鐵鎖就是一連發子彈打了出去,接著隨后從身邊的日本兵手中奪過長槍猛地照著鎖身上一砸,鐵鎖分兩半,然后隨著二人合力將大門推開,電話鈴聲也在這一刻兀自地消失了。 劉三手一臉迷茫地看著我倆跟逃難似的往外飛奔,沖著黑洞洞的大門臉色復雜地看了一眼,便急忙跟了上來。 一直到身后的那棟三層小樓徹底在視線中消失,我跟紅鯉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大口地喘著粗氣,我在平息了一會兒看著紅鯉跟我沒有什么區別的反應之后,頓時忍不住有些想樂,可還是憋了回去,就見劉三手一臉著急地看著我們說:“到底啥事啊,里面有啥?” 我擺了擺手,喘勻了呼吸盯著他問道:“你剛才在外面沒有電話響么?” 劉三手皺了皺眉,搖著頭說:“沒有?!?/br> “沒有?” 我和紅鯉異口同聲道,這么大的聲音耳膜他娘的都快要刺穿了,再加上空蕩的閣樓這個天然回響場,這家伙居然沒有聽到? 看著劉三手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連紅鯉都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聽劉三手詫異的說:“里面電話響了?” 我點點頭。 “不會吧?” 劉三手撇了撇嘴說:“日本投降都多少年了,就算線路沒有老化,誰能打電話打到這來啊?!?/br> 說完看著我倆一臉嚴肅的表情,眼角抽了抽說:“真的?” 我點點頭,說:“要不你回去看看?” 劉三手咽了口口水,半響才說:“乖乖,廢棄了幾十年的日軍要塞,居然有人打電話進來,對,那些日軍都長啥樣?” 我愣了一下,白了他一眼說我哪知道,干尸不都是一個樣子,可是想了想,還是把那些日軍穿的衣服給他講了一邊,然后好奇地看著他說,怎么了,有什么名堂? 劉三手嘬著牙花子想了半天,然后捏著下巴說:“奶奶的,這群鬼子來的夠早啊?!?/br> “咋啦?你還能判斷出他們來的時間?”我不屑道。 劉三手理所當然地應了一聲說:“像這種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帶大檐帽的日式軍裝,是九一八事變后鬼子統一配備的衣服,不過穿了沒兩年就被換成了九八式,照這么說的話,難道這群鬼子當年在沈陽炸毀南滿鐵路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進山了?” “你他娘的連這也知道?” 我盯著劉三手實在是想不通他一個羊倌怎么連這些東西都這么了解,估計連洗手當了大學教授的李老頭都沒他懂得多。 可是劉三手沒有搭理我,轉著腦袋在四處望了一眼,接著拍拍屁股站起身來到旁邊的一座墳塋跟前,舉起管插朝著墳頭上用力一插,大半根鋼管都陷在了里面,然后朝手上吐了口唾沫,擦干之后握緊了管插說道:“來,老子也試試刨了這小鬼子的墳,看看他們不遠千里,抱著不怕死,不怕累,不怕流血犧牲的精神來到長白山,到底都做了什么貢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死亡線蟲 劉三手說著就開始用管插在墳上一點點地朝外掘土,也不喊我倆來幫忙,干勁兒十足。 看著周圍荒無人煙的墳地,以及圍繞在四周的原始森林,再加上剛才那通詭異的鈴聲,我隱約覺得劉三手這么做可能會給我們帶來不好的后果。 但是看著劉三手干的一頭勁兒,我和紅鯉對視了一眼都稍微往后靠了幾步,眼看著一個拳頭寬的洞口出現在了墳沿,劉三手深喘了口氣,將袖子擼起之后,抬手伸了進去。 我皺起了眉頭,到現在還沒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只是下意識地將手摸向了腰間的短槍,目不轉睛地盯著劉三手在墳里窸窣的胳膊,只等一個不對,便給它來上一梭子。 一根又一根白骨骨被劉三手不斷地從墳里逃了出來,隨手扔在身后,躺在雜草地上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陣陣熠熠白光。 可是他似乎是想在墳里面找什么,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跟著有些扭曲,到最后實在是掏不出東西了,才扭轉過身,呢喃地說道:“不對啊,怎么會沒有呢?!?/br> 我盯著地上那些白的有些發亮的人骨,皺著眉頭問劉三手:“你到底在找什么?” 見劉三手干脆一屁股坐在墳頭上不說話,我疑惑地上前走了幾步,找了片落葉將一塊人骨包起來拿在手中,對著光線投來的方向看了半天,發覺這塊骨頭像是經歷過高強度的氧化,在太陽光的透射下,顯得有些晶瑩剔透,不像人骨,倒有些像是用琉璃做成的人骨模型。 我拿著人骨徑直來到劉三手面前,看著他問道:“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劉三手搖了搖頭說:“你知道這些日本兵是怎么死的么?” “你知道?”我疑惑道。 劉三手摸著下巴說:“這些小鬼子的死人骨頭被氧化的這么厲害,而且通過你們說的房子里那些日本兵的死狀來看,在大山里頭能做到這么悄無聲息地摧毀一座日軍要塞,讓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估計也只有那個東西了?!?/br> “啥?” “死亡線蟲?!?/br> 我不解地看著劉三手說:“啥玩意兒啊,你說清楚點?!?/br> 劉三手砸吧著嘴說:“。這玩意兒老頭子也只是聽說沒有真正見過,當年聽一位搞地質勘探的朋友說,在六零年的時候,就有一支在大興安嶺進行地質勘探任務的勘探小組同樣發現了一座遺失的日軍要塞,只不過在那個年代許多戰爭時期遺留下來的舊址屢見不鮮,而且又在大山溝里,許多地方經費不足,在確定其研究和探索價值之前,通常不會輕易動用人力物力興師動眾的去到那種地方搞勞民傷財的事情,所以上級在接到報告之后給他們下達的命令是,邊緣性搜索,發現要塞建立的目的和可用信息后,第一時間匯報?!?/br> “結果這一等就是半年,那個時候通訊設施條件差,直到勘探隊徹底失去聯絡近五個月,上級聯通軍方才開始聯合展開搜救,在通過最后一次信號傳來的位置找到了他們的野外營地,營地扎在背風的山坳里,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落滿了厚厚的灰,一樣都沒少,也沒有被野獸襲擊過的痕跡,只是這些勘探隊員全都人間蒸發,沒了蹤影?!?/br> “當時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們在最后一次通話中所提到的日軍要塞,便以營地為中心展開了地毯式搜索,終于在距離營地不到10公里的一處兩山斷層相接的峽谷里,發現了一座規模宏大的日軍要塞?!?/br> “在當時的搜救日記里曾對這做要塞進行過這樣簡單的描述:一座隱藏在大山裂縫中的巨石古城,倉庫,實驗室,碉樓,活體解剖,還有狼堡?!?/br> 劉三手話說到這里便停了下來,嘆了口氣說:“當時不知道在里面發生了什么突發狀況,進城搜索的人一個都沒有出來,在第一時間將古城封鎖之后,上級又陸陸續續從全國各地找來了不少專家和學者,經過了差不多三個月的縝密探尋,損失了一批又一批這方面的權威之后,行動被叫停,所有參與這件事情的人員從頭到底摸了一個遍,寫表格,調檔案,簽保密協議,也算是不了了之了?!?/br> “那這個死亡之蟲又是怎么被發現的?”我疑惑道。 劉三手瞇著眼睛環顧四周,半響才說:“事情大概過去了七八年左右的光景,一位進山打獵的獵人拾到了一本勘探筆記,里面記載了大量有關于死亡之蟲的記載,稱此蟲形狀特殊,看似蜈蚣,卻同體呈透明狀,拿棍一挑撥時瞬間四散成一只只單個的小紫蟲,透出幽幽綠光,口中分泌出一種透明粘稠液,不管人還是動物,但凡皮膚與之產生直接接觸,身體初期會出現同一般感冒發燒類似的發熱癥狀,進而產生嘔吐腹瀉,在不接受任何治療的情況下,病情會迅速得到好轉,卻在感染的第三日,身體忽然僵硬,徹底喪失生命氣息?!?/br> 我聞言一愣,下意識地就想到了閣樓里那些保持著臨死狀態的日本兵,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念頭,慌忙把腳抬了起來,驚恐地看著沒腳深的草叢說:“咱們這里有死亡線蟲?” 劉三手點點頭說:“書中最后記載,但凡是被死亡線蟲感染致死之人,死后體內的骨骼會急速氧化,變成一根根玲瓏剔透的琉璃骨,并且這些死亡線蟲會在人死后鉆入體內,吞噬皮膚表層的肌rou,然后在這個過程中體內不斷排出一種粘合力極強的排泄物,從而導致這些尸體在死后很長的時間里都能保持臨死前的動作,因這些蟲子致死的日本兵尸體,在日軍要塞中,不下千具,截至目前得出的初步結論,是和他們在這里做的生化實驗有關,生化輻射感染了附近的蟲蛇,從而發生變異,再遭其殘殺?!?/br> 我聽了好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咽了口口水,看著四周成片成片的分音,有些緊張地問劉三手,道:“那這些死亡線蟲還會不會在附近?” 劉三手拍了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說:“七十多年了,這種生化變異的玩意兒不在自然的生物鏈當中,活不了這么久?!?/br> “那你剛才在找什么?”我不解道。 “腦袋?!?/br> 劉三手呲著牙說:“當時那本上曾經提到過,死亡線蟲如果想要繼續生存下去的話,會在蠶食掉死者身上所有的肌膚后躲在大腦里,進入一種體能極其穩定的狀態下,靠一點點吸食人腦或者動物的腦子才能維持生命特征,這些墳里的尸體的腦袋都不見了,估計是這些日本兵發現了它們的藏身處,連同腦袋一起銷毀了?!?/br> “但是他們明顯沒有想到這一帶的死亡線蟲的數量會有那么多,或者說是當中出現了什么變故,才會導致今天這副樣子?!?/br> 劉三手的話讓我想到了那些日文文件,便掏出那張文件紙遞給劉三手說:“能看出點什么名堂么?” 劉三手疑惑地將文件接了過去,恨不得貼在臉上看,不大會兒的功夫,一句句苦澀難懂的日文發音,從他嘴里傳了出來。 “我cao,你懂日文?!” 我腦子一懵,還沒來得及多想,就感覺胳膊被紅鯉戳了戳,等我轉過目光看向她時,就發現她拿手指了指劉三手的腰,嘴唇微動地說道:“少了樣東西?!?/br>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地獄之眼 順著紅鯉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劉三手因為仰著腦袋看文件,腰桿挺的老直,黝黑的老腰露在外面,空蕩蕩一片,啥也沒有。 我疑惑地看了紅鯉一眼,沒太明白她什么意思,可再等目光落了上去,才發現那桿在他手上寸步不離的老煙槍,沒了。 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晚從狼王口中逃脫的時候,他還點著煙槍抽來著,這一路也沒遇到什么特別緊急的情況,怎么會把煙槍給丟了。 而在這個時候劉三手也將文件紙從臉上拿了下來,看著我們說:“這邊的小鬼子隸屬于當時有著皇軍之花稱號的日本關東軍,在這里發現了代號為‘山頭座’的不明生物,文件里沒有對山頭座進行詳細闡述,只是說異常危險,讓迅速撤離?!?/br> 迅速撤離? 我腦子里回想起這封文件的原主人生前干的最后一件事,是拿著這封文件準備離開房間,然后通知撤離? 只不過現在我再看劉三手,連他呼吸都覺得是在假喘,這老頭子一路上的反應不太正常了,到底是他在離開成都以后人出了問題,還是說面前這個老頭和我之前認識的劉三手,壓根就不是同一個人? “咋啦?嚇到啦?” 見我倆默不作聲,劉三手嘿嘿笑道:“沒啥事,就算是有也早死了,只不過我覺得小鬼子在這邊的軍事措施肯定不止咱們眼跟前可能的這點兒,再往里走肯定還有別的發現,少東家,大小姐,要不咱進去看看?” “看什么?”我問道。 劉三手抖了抖文件紙遞到我手上說:“這里面除了對山頭座標記出了危險之外,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詞,日語里的直意是覺若,而放在咱們中國話里,則代表著復活?!?/br> 復活? 我差異地看了他一眼,將文件紙拿在眼前,發現其中有三個字的下面被劉三手刻意用指甲劃了條印記,其中一字和漢字“覺”極為相似,另外兩個則是完全不認識的日文,將紙遞給紅鯉后問道:“你想說什么?” “少東家,雖然有了百草之王的線索,可那玩意兒畢竟是個中寶,憑咱仨的本事跟中寶斗,無異于耗子舔貓屁股,自尋死路啊,我感覺日軍在這里搞出這么大陣勢,肯定不是為了那死亡線蟲來的,死亡線蟲充其量也就是個意外產物,真正的好東西,應該就是這個被稱為覺若的玩意兒,能找到它的話,還愁玉姐的傷勢得不到化解么?” “而且,從文件里的描述來看,他們對這個東西已經到了最后階段的測試,因為死亡線蟲的出現才導致的功虧一簣,這也就是說,興許那東西正在這片地區的某個角落安靜地躺著,你我只要伸伸腿,便唾手可得啊?!?/br> 看著劉三手閃閃發光的眼睛,我按下心有些糾結。 雖然這老頭子說話不中聽,但話粗理不粗,憑一個只能牽羊摸瓜,遇到個下寶都能喪命的羊倌,再加上我這個半吊子,還有身手雖然不差,可是對牽羊憋寶一竅不通的紅鯉,三個人加在一起,都未必能近了在山嶺眾妖保護下的草王身。 要是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劉三手的話,我肯定會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可要不是的話,被這么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兒在這原始森林里帶著亂竄,到最后估計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想要找到日軍要塞,要是不答應,憑我跟紅鯉倆人,都未必能走出這干飯盆。 正當我左思右想完全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就聽旁邊的紅鯉說:“去看看吧?!?/br> 我差異地看著紅鯉沒有明白她什么打算,她也沒什么反應,看著淡淡地說:“不然你想出去?”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猶豫了下說道:“我也沒問題?!?/br> 劉三手一拍大腿說:“得嘞,既然少東家跟大小姐都沒問題,那么老頭子就算拆了這把骨頭,也保證二位平平安安,回去之后吃嘛嘛嘛香,身體倍棒!” 三人沒在這里繼續做停留,順著鐵絲網上的斑駁記號在墳地里走來穿去,發現越往深處走墳塋越少,日式建筑越來越多,隨著深入已經開始不斷能看到全副武裝的日本兵尸體,在連續從幾座架著機槍和炮眼的塔樓中間穿過后,一個巨大無比的天然深坑,阻擋了眾人的去路。 就好像是地表破了個大洞,光是四周的寬度目測就已經接近了百米的距離,洞底漆黑一片,隱隱有白霧在口邊繚繞,看不清底下究竟是什么狀況,陣陣刺骨的陰風從洞口吹上地面,看起來就像是是連同地獄的通道,讓人發自內心地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