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劉三手說著瞟了狼群一眼,試探性地往前邁出一步后,卻被狼王呲了回去。 “臥槽,他們不喜歡我,少東家你試試?!?/br> 劉三手攥著管插來到我身后,我擦了把額頭上的汗,低聲說了一聲“可他娘的得看好我啊”,然后邁著步子朝狼崽走了過去。 好像卻如劉三手所說,這群巨狼在看見我走上來后先是發出一聲聲威脅性的嘶吼,卻在狼王的低吼下又憋了回去,我看著比自己高出兩頭都不止的巨狼,一邊暗中讓自己淡定,一邊抖擺著大腿來到狼崽身邊,可當我蹲下身仔細打探傷情時,所見之處,觸目驚心。 小狼崽估計出生連一個月都沒有,真是走在路上很難分清是狼是狗,可是不知道出自和人之手,這頭狼崽身上的刀痕光是眼睛在一面能看到的,就不下百處。 就像是古代的凌遲處死,刀刀見rou,卻不讓其斃命,小狼崽的全身雖然已經血rou模糊看不到一丁點好的地方,可是從肚皮上微弱的鼓動還是可以看出,它還活著。 然而就是這肚皮上,一道敞開的刀口將肚子里所有的內臟都流了出來,與體內保持著相連的狀態,半掛在肚皮外面,看起來殘忍至極。 “這是王浩干的?” 我深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抬頭看向狼王,就見它依舊是發出一聲聲低吼,眼睛看向小狼崽流露出的悲憫之情,就像是一位母親看著自己生命垂危的孩子,連我都情不自禁地被打動,想了想說:“你是想讓我救它?” 狼王這次沒有出聲,和一邊的母狼翹著頭齊齊地盯著我看,我當下明白它倆的意思,看了看小狼崽的垂垂欲死的狀態,無奈地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就聽劉三手在發出一聲底呼:“不能說不行!” 我詫異地轉過頭問他為什么,而就在扭頭的一瞬間,忽然感覺肩膀一沉,余光處就看到左右兩邊的肩膀上,被搭上了兩只毛茸茸的爪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冷槍 狼搭肩,莫回頭。 據說,群狼攻擊人的時候,它們都敢于從正面進攻,或者明目張膽地圍成一個圈,輪番進攻。 而獨狼呢,正面進攻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于是他們就使出毒招——從身后進攻。 它從身后進攻也未必能一下子把人撲倒或者立即致命,它們使用的溫柔一刀就是雙前肢搭上人的雙肩。 人受到突如其來的搭肩肯定會回頭看是什么,就在回頭看的那一瞬間,狼立即咬住人的喉管,這是所有獵食動物最毒的也是最奏效的攻擊方式。 而且在面對這種野獸的時候,切記不能將后背暴露給它們,即便是與它長期共同生活培養出了感情,這種做法也同樣激發它們的原始野性。 感覺著狼爪子已經深深嵌入到肩膀的rou里,還有對著后腦勺不斷噴吐的腥風,我渾身抖成了篩子,不知道是疼還是害怕,咬著牙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這一刻四周安靜極了,連絲風都沒有,我滿頭大汗地沖著劉三手跟紅鯉倆人拼命地使著眼色,卻發現他倆垂眉搭眼,表情不太好看,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搭在我肩膀的不會是他娘的狼王吧? 我感覺到一陣發自內心的絕望,卻見紅鯉藏在身后的胳膊動了一動,而就是這一動,從身后突然刮起一陣狂風,三頭巨狼在地上一躍而起,徑直落在了紅鯉的面前,渾身炸著毛,口中發出一聲聲威脅性的嘶吼。 紅鯉臉色變了變,手上的動作也隨之一滯,我在此時隱約明白了劉三手話里的含義,感覺壓在肩膀上的爪子越來越沉,深吸了口起,點點頭正要開口,卻在這個時候,一聲刺耳的槍聲,劃破天際。 那槍聲似乎是從身后的林子里發出來的,一聲落罷便再也沒有了動靜,可是卻驚動了在場所有的人和狼。 我不敢轉頭,就看見擋在紅鯉面前的三頭巨狼忽然掉轉了頭顱,嘴里發出一聲低吼,拖拽著尾巴沖著身后眨眼間便消失的沒了蹤影,而在這個時候,搭在肩上的爪子再度用力,仿佛要將我整個肩膀碾碎,我痛呼一聲雙腿彎曲,實在是忍不住,咬著牙說道:“狼崽我能救,你先松開我!” 可是身后的巨狼仿佛沒有聽到我的話,鋒利的爪子一點點深入rou中,一聲聲低吼不斷從后腦勺傳來,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雙膝即將著地的時候,就見紅鯉手中忽然閃過兩道寒光,抬手一揚,兩柄飛刀夾帶著破空之聲直直朝我飛了過來。 “快跑!” 就在我驚魂未定之時,紅鯉兩步上前一把拽著我的手頭也不回地就拉著我往前飛跑,雖然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可是從肩膀上的壓力陡然松開來看,紅鯉的一擊得手了。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我也不敢回頭看到底是發生了什么變故,埋頭一路狂奔。 “他娘的哪個王八蛋背后在放冷槍,本來能談妥的事,這梁子算是結上了?!?/br> 劉三手跟在旁邊一邊跑一邊罵,漆黑的原始森林里完全看不到路,也不知道狼群有沒有追來,三人就這么悶著頭四處亂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劉三手嗷的一嗓子在地上打了個滾,抱著左腿連聲哀嚎,我才和紅鯉停了下來,借著從林子里灑下的淡淡月光,就見在劉三手抱著的腳踝處,夾著一張黑漆漆的捕獸架。 不過好在這捕獸架常年經過風吹日曬以及在落葉土里遭到銹變,咬合力沒有一開始那強,只是扎破了些皮,劉三手也在短暫的驚慌之后清醒了過來,用力將其掰開之后,心有余悸地朝著四周望了一眼,才長長吐了口氣說:“丟人丟到姥姥家了?!?/br> 我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沒有發現狼群的蹤跡,心中有些疑惑,在這老林子里那些巨狼想要追我們還不是秒秒鐘的事,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把它們給甩掉了,這不合情理啊。 “追林子里放暗槍的那人去了?!?/br> 紅鯉說了一聲拿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后將目光落在劉三手身上說:“到底怎么回事?” 劉三手臉一木,說:“我哪知道啊,也不知道那小狼崽被打死沒有,要是被打死,這事兒可就大嘍?!?/br> 說著從腰桿子后面掏出煙槍點上嘬了一口,然后嘆了口氣說:“感覺這事兒里面有事兒啊,你們在來的時候確定保密工作做好了?” 我不解地看著劉三手,說:“先別問這個,誰放的冷槍,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劉三手擰著眉頭說:“槍是從林子里往小狼崽身上打的,打沒打著我不是太確定,當時狼王帶著狼群已經追過去了,留在那里的只有搭在你肩膀和看守狼崽的幾頭巨狼,估計是狼王本來想考驗你,但結果沒有想到來了一個晴天霹靂槍,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萬一它再認為咱們和放冷槍那孫子是一伙兒的,這梁子可就結大了?!?/br> “有人想殺小狼崽?”我不可思議道:“誰他娘的這么缺德,不會是王浩轉回來了吧?” “不太像?!眲⑷诌谥勒f:“在那種光線和環境下能開槍并且準頭這么高,不像是一個毛頭小子能干出來的,而且聽槍聲應該是單管獵槍,這玩意兒聲音雖然大,但是不集中,而且一槍之后必須再上膛才能打出第二發,在大興安嶺以及長白山一帶的獵人用的基本上都是這種單管獵槍,不知道到底是湊巧還是有人故意想害死咱們?!?/br> 我聽得直嘬牙花子,有些疑惑地磚頭看向紅鯉說:“咱們這一路的保密工作做的夠好了吧,連咱倆都是稀里糊涂過來的,會不會是剛巧有進山的獵人看到咱們被狼群圍困,想出手救人?” “那怎么會單打小狼崽?” 劉三手搖搖頭說:“你倆肯定是暴露了,而且就那個小胖子也不好說,一開始還挺正常,可是他跑的那會兒倒是有點像是被山魈上了身,感覺咱們后面肯定還要和他碰上,到時你得多留個心眼?!?/br> 我知道劉三手的叮囑是對我說的,可還是有些疑惑地說:“山魈是啥?” “山魈是生活在大山里的一種精怪,喜歡搞惡作劇,被他迷住的人會不定時的精神癲狂,就跟小胖子臨走時那樣,只是為什么會偏偏選擇在那個時候發作,有點奇怪,可能那山魈一直都跟在附近,想故意整咱們?!?/br> 聽了劉三手的解釋我皺起了眉頭,問道:“那你覺得他一開始跟咱們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不好說啊?!眲⑷粥芰丝跓煒?,然后目光掃過四周的林子說:“也不知道現在是在哪,等明天天亮的時候咱回去看看,好歹幾十條人命,就這么撒手不管,以后睡覺怕是睡不安穩嘍?!?/br> 我神色復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進山的頭一夜便遇到了這么多事情,接下來還有那么長的時間,不知道迎接我們的,將會事怎樣的境遇。 到了后半夜,溫度開始驟降,我跟劉三手拾了些樹枝枯葉找了個背風的土坡生起了篝火,三個人開始輪流值班圍著火堆睜瞌睡,等到劉三手值完把我叫醒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林子里起了山霧,劉三手告訴我說,這個時間叫做鬼呲牙,是山里頭的那些鬼魅精怪最喜歡出來活動的時候,讓我多留點心,感覺不對就立馬叫醒他。 我點了點頭,揉了揉眼睛強打起精神,看著劉三手抱著煙槍很快地靠在樹墩子上打起了重鼾,我伸了個懶腰在四周逛了一圈,等來到在我們休息的土坡另一面時,就看見一具肚皮被刨開,五臟六腑都被掏了個干凈的尸體,面目猙獰地斜靠在土坡上面,而在旁邊,還留下了一連串雜亂無章的野獸腳印。 第一百二十章 幸存者 這一幕來的猝不及防,我感覺嗓子眼里堵了口氣,想叫又叫不出來,嘴巴幾開幾合之后,長長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那具尸體的臉上還保留著臨死之前的恐懼,眼珠子都快從眼眶里瞪了出來,兩面大敞的肚子里什么都沒有,被掏了個干干凈凈,而且看著看著,我就開始覺得,這個人好像有些面熟。 李教授的學生! 雖然叫不上來名字,可是這個人我有點印象,當時就一直走在我跟紅鯉前面,還老問我倆是不是一對兒來著,可是怎么會死在這了,難道王浩一開始并沒有說謊,他們是真的遭遇到了狼群的襲擊? 我本想第一時間回去將他倆叫醒,可是想到劉三手剛才睡覺時疲倦的樣,還是按下這個想法,目光落在一旁腳印上,蹲下身仔細看了看,發現腳印都是梅花瓣狀,有點像狼。 我深吸了口起朝著四周望了一圈,這會兒的山霧已經愈加濃厚起來,能見度很低,不知道那東西這會兒還在不在附近,也不敢托大,轉身就折了回去。 等回到篝火旁的時候,紅鯉已經睜著惺忪睡眼坐在地上打哈欠,沖她招了招手,悄聲將情況跟她說了遍。 “去看看?!?/br> 紅鯉說了一聲自顧自股地繞著土坡走了過去,我連忙跟在身后,等到了地方,卻見她一臉疑惑地扭過頭看著我說:“尸體呢?” “不在那呢么?” 我奇怪地看了紅鯉一眼,可是再等我目光落向剛才所見的尸體位置時,忍不住一愣,尸體不見了。 “呲?!?/br> 我呲著牙在原地望了一圈,腳印還在,尸體卻像是憑空蒸發,一點影子都沒有了。 紅鯉的注意力此刻也被那串腳印吸引,蹲下身拿手在上面摸了摸,然后捻氣一撮碎土放置鼻前聞了聞,皺著眉頭沒開口,順著腳印消失的方向往前看,然后壓低了聲音說:“先別管了,一會兒到出事的地方看看再說?!?/br> 我應了一聲,就在二人即將轉身回去的時候,就見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個人。 我下意識地將管插橫在胸前,朝后退了一步,可當我看清楚那人是誰時,忍不住罵道:“你是個鬼啊,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想嚇死我們是不是?” 劉三手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醒來的時候發現沒人,怕你倆出事就找來了,啥情況這是?”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后就見劉三手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開口道:“大小姐說得對,這個時候啥也別瞎猜,先去出事的地方看看?!?/br> 可是當我們在林子里轉了半天,眼看著濃霧消散,太陽即將升起的時候,三人面面相覷,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我們迷路了。 劉三手眼角抽了抽,拿眼睛打摸四周,嘬著牙花子說:“昨天晚上光顧著瞎跑了,沒記得路,這他娘的是哪啊?!?/br> “你個羊倌都能在林子里迷路你好意思問我?” 我著實有些無語地看向四周的密林,進山久了才發現,這里不管是到了什么地方,都跟在同一個地兒似的,所有的樹跟景兒都一個樣,根本分不清哪是哪,就這么在林子里繞了大半天,仿佛是在原地打轉,一點出去的跡象都沒有。 就在三人面對著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開始有些迷茫時,隱隱中,就好像聽見在不遠的林子里傳來了一陣說話的聲音,聲音很輕,像是有人在竊竊私語,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 我們幾個對視了一眼,二話不說就貓著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摸了過去。 在此期間,聲音斷斷續續地出現了好幾回,都是從同一個方位傳過來的,而且聽著聲音最起碼有五六個人在同時說話,我不由得心生疑惑,在這種地方怎么會出現這么多人,難道說是進山的獵人或是參幫? 因為不了解對方的底細,我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直接出現,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接近,當視線中隱隱約約能看見幾道模糊的人影時,三人停下了腳步躲在一棵合粗抱的落葉松后面,就見正前方不到百米的距離,橫躺豎坐著五六個年輕人,正圍著一堆篝火說著什么。 這些人身上的衣服基本上沒有一塊是好的,全是被尖銳的樹枝或是灌木刮破的大洞,臉上身上也都是黑糊糊地沾滿了泥土,儼然是經歷過長途奔波,個個臉上都寫滿了疲憊跟痛苦。 在看清這些人的面孔之后我揉了揉眼睛,轉過頭看向紅鯉,就發現她也在此時地目光也落在我身上,嘴唇微微張道:“是他們?” 劉三手聽到聲音疑惑地看了我們一眼說:“你們認識?” 我點點頭,道:“全是李教授的學生,不知道是跑散了還是就活下他們幾個,過去看看吧?!?/br> 等到那邊的幾個學生發現有人接近的時候,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驚恐,但是當看到我跟紅鯉時,頓時有些驚訝地叫出聲,然后就跟看到救星一樣全都涌了上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其內容無非是在我們走了之后是怎么遇到狼群又怎么逃到這來的,和王浩說的沒什么太大出入。 與此同時我還注意到,當中有兩個女生露在外面的大腿和胳膊上,全是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看痕跡應該是被狼用爪子和牙齒留下來的印記,并且已經開始惡化。 見他們這副樣子我沒敢提其實我們三個也已經迷了路,更不敢說那具死尸的事情,只是問他們,知不知道回去的路,還有李教授現在人在哪。 其中一個叫夏波的男生告訴我說,當時李教授走了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和他們在一起的護林員也被狼群咬死了,他們幾個也是拼了命才能逃脫狼群的追殺,回去的路大概記得,只是擔心路上再遇見狼群,還有幾個傷勢比較重的同學行動不便,就一直沒敢輕舉妄動,想等救援過來,可沒想到把我們等來了。 我點了點頭,本想直接讓他們帶路給領回去,可是看著他們的目光似乎有些顧慮,就指了指劉三手說:“這是長白山的老獵人劉大叔,你們誰認識路的把我們帶到當時遭到狼群襲擊的位置,然后他會給你們領回去的?!?/br> 要說讓劉三手裝個別的不像,但是要說假裝獵人,都不用裝,那一身打扮和氣質,活脫脫就是山里出來的,一點假都不摻。 幾個學生疑惑地看了劉三手一眼,然后又互相望了望,夏波才猶豫地站起身說:“那行,一會兒要是遇到狼群,你們可得保護好我們啊?!?/br> 我笑了笑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之后,眾人開始浩浩蕩蕩的往來時的方向摸索前進。 一路走了不短的時間,我也分不清究竟到了哪,只知道在沿途經過的樹干上拿管插留下記號,生怕迷了路,感覺一直走到了日上三竿,就開始能感覺到四周的景色開始的變得不太一樣了。 之前深處的林子里基本上能看見的都是清一色合抱粗的落葉松,而這里的樹木種類明顯多的多,我也叫不出名字,腳底下也開始出現一些花花草草,相對于之前原始森林里的深幽,這一帶顯然多了不少生氣。 可是在我的記憶里,昨天好像也沒有到過這種地方啊,還是說夜里太黑經過了卻沒看見? 一開始的時候隊伍里還有人交頭接耳地說上兩句,走到這個時候體力都有些支撐不住,死寂一片,只剩下我和紅鯉兩人略有些微重的粗喘。 不對! 我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紅鯉站在原地,身上的汗就順著后背嘩啦啦地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