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我圍著牛皮轉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牛肚子上面,蹲下身子拿匕首挑了挑,在正中心的位置,發現了一個圓形的開口。 口子像是被錐子扎穿所致,一圈光滑無比,沒有一絲豁口,兩邊的肚皮上還有已經凝結成塊的血渣,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傷口。 “這些牲畜在臨死之前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來么?” 看完之后我朝著船老大問道。 船老大沉著臉搖搖頭說:“沒有,都是在睡著的時候死的,按道理說這些畜生在睡覺的時候對外來的東西都是很敏感的,往常從院子里走個人都能把它們給驚醒,可這回鬧的,死之前是什么樣,死之后還是什么樣,連眼皮子都沒有動過?!?/br> 我聽了點點頭,拿刀在洞口的位置翻了翻,發現肚皮里已經空無一物,這么大的一頭牛,就只剩下些骨頭,別的什么都沒有。 “看出來什么了嗎?” 在我站起身后,紅鯉盯著死牛皺著眉頭問道。 “還不能確定?!?/br> 我轉過頭看向船老大說:“都死了什么家畜?” 船老大微微一愣,想了想說:“什么都有啊,牛狗雞,但凡是村子里養的,基本上都死絕了?!?/br> 說著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說:“不對,是先死的牛,好像是在村里的牛都死光之后才開始禍害別的家畜的?!?/br> 我聽了點點頭,目光在牛棚里掃了一圈,腦中開始拼命搜索跟這種狀況有關的東西,想了半天,最終鎖定在了鉤尾上面。 鉤尾是一種生活在大江大河中的怪蛇,尾巴處生有類似于鐮刀形狀的骨刺,成年之后可長到七八丈的長度,也就是20米左右,從古至今并不罕見,許多史書物志上都有對它的記載。 晉代的郭璞有注:“今永昌郡有鉤尾,長數丈,尾岐,在水中鉤取岸上人牛馬啖之?!?/br> 宋代的李石也曾在《續博物志》卷二中說:“先提山有鉤尾,長七八丈,尾末有岐,蛇在山澗水中,以尾鉤岸上人牛食之?!?/br> 而且從幾次目睹的描述來看,這東西喜歡吃牛,特別是成年之前,身子和一般蛇類無異,會在夜間潛入附近的村莊之中,用尾鉤輕易刺穿動物的外皮,同時瞬間注射出大量可以致人致物身體僵硬的毒液,然后等血放干之后,再鉆入體內將五臟六腑以及腦髓吞噬干凈。 這種東西雖然不少見,可是因為其詭異的身形和水陸兩棲的生活特性,真正能發現它的人極少。 而且想抓它并不難,只要是有鉤尾出現的水域兩岸必定會長出一種形狀和葵菜相似,但結出的果實像是嬰兒舌頭的草條,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吃了之后身體會在半個時辰內邊的僵硬無比,只需要讓事先準備好的黃牛提前吃掉草條,在藥效發作之前,鉤尾鉆進去在吃掉內臟的過程中,藥效發作,便會硬成一條蛇棍,再剖開牛的肚子將其取出,屆時任殺任剮就看自己心情了。 只是為什么這里出現麝香的氣味,我一時間還沒有搞清楚。 想罷便將心中所想告知眾人,紅鯉和淮北還好,聽完之后只是有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周末和船老大就不行了,眼珠子瞪的比腳底下死的牛還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張大了嘴,半天才說了一聲:“牛逼?!?/br> 我笑了笑,說:“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些也只是推測,在沒有見到那東西之前,一切都是有變故的,特別是這里的那股子麝香,讓我感到有些不太對勁” 周末的臉色變了變說:“那這東西吃人么?” “如果村子里的牲畜已經被吃光了的話,那么接下來就要開始吃人了?!?/br> 說完我沖他倆說道:“你們到村子里去轉轉,看看還有沒有沒走的,有的話就趕緊讓他們離開,死點畜生倒地沒什么,等鬧出人命,怕是不好收場?!?/br> 周末和船老大聽完之后二話不說就轉身跑出了院子,等只剩下我們三人的時候,紅鯉轉過頭問我:“是不是還有話沒說完?!?/br> 我嘆了口氣,說:“通常鉤尾覓食的時間間隔會很久,最快也得半個月才一次,只是村子里一下子死了這么多,那只鉤尾恐怕不一般啊?!?/br> “那你剛說的草條管不管用?”紅鯉繼續問道。 “管用,但前提是正常的鉤尾,只是這個村子里的已經沒有可用的牲畜了,現找的話,怕是時間上來不及?!蔽覠o奈道。 紅鯉聽了微微點頭,說:“咱們此行的目的是八爺以及羅剎城,村子的事管不了那么多,能幫就幫,實在幫不了也沒辦法?!?/br> 正說著話,手機的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我一看是玉姐打來的,才想起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給她報過平安,估計是等著急了。 電話接通之后,玉姐先是問了一下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和麻煩,接著又問八爺有沒有消息。 我將這邊的情況悉數講了一遍,當玉姐聽到引魂香的異狀時,沉吟了片刻說道:“引魂香見土生根,聞風追魂,這不是稀奇,只是那人既然能提前得知八爺的行蹤,找到毀掉引魂香的辦法,說不定你們現在也處在他的目標范圍之內,要多加小心身邊的人和事,而且你說的鉤尾麝香我一時也不大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妖,干咱們這行的做事必須慎之又慎,在得到我消息之前不要輕舉妄動,別為了一群無關之人再把自己搭進去?!?/br> 掛斷了電話之后我心中感到有些沉悶,感覺玉姐并沒有把和引魂香有關的事情都告訴我,難道是怕我哪天反水用此來對付八爺么? 又在院子里等了不大會兒的功夫,當周末和船老大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 周末告訴我該清理的人都已經清理走了,而且他還順便去河邊走了一趟,找到了一些雜草,想看看是不是草條。 我將他手中的雜草接了過來,發現和葵菜沒什么區別,只是葉子上要翠綠的多,有點蛇銜草的意思,只是在當中的莖脈上,在綠中隱隱透著些紅。 我這也是頭一次見這玩意兒,之前都只是聽玉姐說,估計也就這樣,畢竟手指都有長短,萬事萬物哪有一塵不垢的。 牽羊不倒斗,雞鳴不露頭。 看著天色已暗,我對船老大說:“走吧先上船,感覺今天晚上,這邊不會太平靜了?!?/br> 第七十三章 黃河鬼船 天才剛剛入夜,整個村子就已經夜闌人靜,連聲狗叫都沒有,偶爾能看見幾家幾戶亮著燈,但也很快熄滅,從大門口出來人影,朝著村口飛趕。 一行人直奔沙場而去,我看著周末臉上表情不太自然,感覺有點奇怪,按說鏟子行的人也算是見多識廣,跟惡鬼走尸打交道都是家常便飯,怎么這么大點事兒,搞的跟頭一次見似的呢。 到了沙場之后,我抬頭看了看天,發現天空中的云彩被黑夜染成了墨色,層層疊疊,像是烏云一般壓在頭頂,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悸。 我對望氣之術不太了解,知道的一些也是早時間劉三手在路上有意無意透露的皮毛,但是當中有一句術語正好可以對上此景。 白云不壓天,黑氣游中間,若無青黃雨,必有兇獸現。 劉三手當時也沒有給我解釋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單從字面上的意思來看,應該就是仰觀天上的云彩,能分辨出此地的兇吉貴賤,要是白云遮不住藍天,反倒是有黑霧彌漫,而且沒有下雨的話,那這地方一定是有兇獸出世。 此情此景雖然不能完全對的上號,但也起碼應上了三分,就算不是兇獸,那也一定是個難纏的家伙。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我竟然特別想念劉三手,這個人雖然人不大靠譜,可是相對于八爺和玉姐的神秘,這個老頭子的手段和經驗更接地氣一點,對我這種剛入門的人來說,收益最大。 要是他沒死的話,這次出門我肯定得把他帶著,這樣許多問題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一陣機器啟動的轟鳴打斷了我的思路,順著聲音往河邊看,就見一艘單體搭著鐵架子的小型采沙船正??吭诎哆?,冒著滾滾黑煙,發出一聲聲轟隆隆的巨響。 上了船之后,我來到駕駛艙看著正在發動機器的船老大,好奇地問道:“船老大,咱這船能跑多久啊,架勢看著怪大的,不會不經跑吧?!?/br> “嘿,頂跑著呢,整個十八里灣跑個來回一點問題都沒有,放心吧?!?/br> 這船老大在得知我可能會解決掉村子里的麻煩后,整個人開朗了許多,嘴里叼著煙,兩只手cao控著引擎桿,臉上一改之前的陰霾,話也開始多了起來。 只不過我這會兒沒心思聽他絮叨,應和了兩聲來到船板,看著采砂沙緩緩離岸,紅鯉轉過頭看向我說:“有什么計劃沒有?” 我想了想沉吟道:“先到引魂香一帶的水域看看,八爺既然從那里下水,里面說不定有什么說頭?!?/br> 當采砂船行駛到河中間的時候,我見天上的黑云依舊沒有散去的跡象,其中的濃墨甚至遠超過了黑夜的顏色,將月光星辰都遮在后面,連河面上也都開始微微起了淘浪,混沌的黃河同深邃的天際連在一起,顯得既壯闊,又恐怖。 我在黃河邊待慣了,對這種情景見怪不怪,一個人靠在船邊的鐵皮扶手上,滿腦子都想著八爺和鉤尾的事情,無暇其他。 倒是周末顯得十分興奮,一會兒跑動一會兒跑西,還不時想拉我跟紅鯉說兩句,可是見我倆都沒心思搭理他,就自己一個人跑到船尾沖著河面大聲的撕喊。 采沙船往前航行了不到一刻鐘的距離便扎在河水中停了下來,船老大從駕駛艙走出來說:“到地方了,岸西邊兒就是剛才咱們看到的那柱香的位置?!?/br> 我點了點頭看了眼附近的水面,正要脫衣服下水,就見淮北突然從后面按住了我的肩膀說:“你等著,我先下去看看?!?/br> 說完連衣服都不脫,直接從船板上跳進了水里。 我們看著他先是在水中游了一圈,接著撲騰一聲扎進水中,蕩起一圈漣漪,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大約過了半分鐘的功夫,淮北便從水面浮了上來說:“下面什么都沒有,要不再去別的地方看看?!?/br> 我聽了心里一沉,招呼他先上來,然后看著他說:“都看清楚了么?” 淮北點點頭,說:“水底全是河沙,水里也沒什么東西,估計咱們要找的不是這兒?!?/br> 聽了他的話我有些詫異,半分鐘的功夫從水面潛至河底,這得多好的水性才能做到,不過轉念一想,鏟子行的人下水摸斗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別說是這條黃河了,就連深海對他們來說都不在話下,我這自以為的諳熟水性,估計在他們眼里還不夠看的。 “行吧,那就勞煩船老大再往前走半里,然后再下去看看?!蔽覍_著船老大說道。 船老大應了一聲剛要扭頭往回走,突然身形一滯,拿手朝著船頭的方向一指說:“有船來了?!?/br> 順著船老大手指的方向,就見一艘亮著燈的鐵皮船正出現在前方的河域的不遠處,離著我們大約不到500米的距離,正行駛在水中,朝著采沙船一點點靠近。 “我去打個信號,別一會兒撞上了?!?/br> 船老大說著趕緊往駕駛艙里跑,人剛一進去,就聽見在船頭的上空響起一陣陣有節奏的船號,可是眼前的那艘鐵皮船就好像跟沒有聽見似的,朝著我們的位置直直地開了過來,一點改變航向的跡象都沒有。 而且隨著距離的接近,我隱約能看到之前在船上亮著的燈,開始變成紅光,就好像是掛了許多燈籠,在漆黑的夜色中,看著詭異極了。 到這個時候我才感覺不太對勁,正要跟著進船艙提醒船老大,就突然感覺到腳底下的船板一陣劇烈晃動,緊接著四周的景色開始發生轉變。 采沙船以船身為中心甩動著船頭,在水面上形成了三百六十度的轉尾,而這個時候迎面撞來的鐵皮船才剛好擦身而過,兩艘船的側面刮擦在一起,濺起了一陣刺眼的火花光芒。 船體的劇烈擺動再加上摩擦,讓站在船板上的人一個不穩悉數摔倒在地,等再爬起來的時候,那艘鐵皮船已經行駛到了身后,周末罵罵咧咧地站起身回頭剛要喊出聲,就聽見紅鯉不自然地說了說了一句:“你們看到沒有,船上好像沒有人!” 不光是她發現了,連我和淮北也都是一臉震驚地站在原地。 剛才在與那艘鐵皮船貼身而過的時候,我也試著想看看是誰那不長眼睛,這么大一艘船都看不見,直接往上撞,可是卻發現那艘鐵皮船上除了幾盞亮著紅燈之外,一個鬼影都見不著。 而且整艘船的船體上看起來銹跡斑斑,連樣式也都十分老舊,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并且這么大的船必須是以發動機為動力才能航行,但是整個過程中除了剛才的金擦摩擦聲外,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好像是在河面上靜悄悄地飄過去一樣,沒有半點聲響。 想著想著,身后就開始發寒,連忙跑到駕駛艙里,見船老大眼神呆滯地坐在椅子上,雙手保持著轉向的動作,明顯是也看到和我們一樣的場景,整個人都嚇傻了。 我嘗試著輕聲叫了幾聲他的名字,然后就見他木訥地轉過頭看著我說:“鬼,鬼船?!?/br> 其實在黃河上關于鬼船的傳聞一直都沒有斷過,不少生活在這邊的人都親眼目睹過鬼船的整個經過。 比如掛著白底紅日太陽旗的日本戰船,還有上面站著穿著古代服飾,彈琴跳舞的古代官船,以及淹沒在水底多年的沉船又突然出現,簡直數不勝數。 沒有人能解釋這是怎么回事,許多科學家也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到最后只能當做是超自然現象來處理,然后不了了之。 這還是我第一次親身經歷這種事,回頭望了一眼漆黑的水面,竟發現水面上空蕩蕩一片,沒有了那艘鐵皮船的影子,就好像是突然沉入到了水底,消失的一點蹤影都看不見了。 船老大在清醒過后二話沒說就想發動引擎趕緊逃離這片水域,可是就當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手腳還沒有完全開始動作的時候,船動了。 第七十四章 水中陰影 船底像是被什么東西給重重撞了一下,整艘船開始劇烈的搖擺。 這采沙船本本來吃水線就不深,被這么左右猛烈一晃,河水呼啦啦全都涌了上來,我跟船老大在駕駛艙都被沖了個上下濕透,一點防備都沒有,直接被甩了出去。 我倒飛在空中手中拼命地想抓住什么東西,可是離開駕駛艙就是一片鐵皮制成的船板,連個抓手都沒有,直接從船上甩進了河里。 在空中還能聽到的周末他們的嘈雜聲,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我在落水的瞬間猝不及防的被灌了幾大口水,撲騰了幾下浮出水面,正想往船上游,目光之中,隱約就好像看到了一道比整艘采沙船還要大上一號的水影,在腳底下游了過去。 那會兒天已經已經完全黑透了,只有船上掛著的照明燈昏昏暗暗地掃在河面,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水嗆花了眼,可是腳底下仿佛被什么龐然大物帶動的水流讓我渾身都起了白毛汗,趕等反應過來感覺舌頭都直了,甩開膀子玩兒了命了就朝著采沙船游了過去。 當我拽著淮北的手從河里爬上船的時候,見船上的幾個人也都被河水給澆了個透心涼,可是大家卻好像渾然不知地站在那里,目光盯著河面,眼神之中的恐懼無以復加。 “少,少東家,你剛剛在水里有沒有看見什么東西?” 周末目光呆滯地將腦袋朝向了我,一張大馬臉煞白,顯然是剛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讓他連話都說不利索。